“付之林!你自重!”商允愣愣上前掰开他的手,静王眼中挑衅更甚:“自重?呵呵,自重给你看吗,永宁侯?”冷笑之下,身后侍卫纷纷把剑,四围人群在骚乱中退去。

商允怒不可谒,顾言和阿篮便也扔掉手中之物,拔剑出鞘。

对方人多势众,两人也不敢乱来,就护在商允身前。

“如何?!”静王初初退去的手,重新抚摸在卿予下巴上,眼中尽是戏谑。手上肌肤细滑的触感,不由多看了几眼。

“拿开你的脏手。”商允挥手,付之林躲过,正想还手。手中女子却柔和覆手,静王眼中闪过一抹惊艳,果真是美人识趣又解风情。含情脉脉之时,手上巨痛,未及反应又被扔出去摔了个人仰马翻。

“王爷!”伸手侍卫蠢蠢欲动。

“都看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抓住那个小娼/妇!”气急之下,污秽言语便脱口而出。他是静王,商允不过一个小小永宁侯,他哪里会放在眼里?

商允脸色微变,一把将卿予扯到身后。再怎么静王不会耐他如何,却不会对卿予有所顾忌,关心则乱。

双方一触即发之时,不远处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原来之林兄也到了台州?真是稀罕!”一袭华衣锦袍玉冠束发,商允认出是在京中见过的燕王高彦。

高彦素来是付之林的死对头,永宁侯的事情是小,若是给了高彦发挥的机会得不偿失。

静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大家不都一样,要不燕王来此地做何?”

高彦循着他面前蹲下,眼底笑意甚是挑衅:“本就是来寻些乐子,眼下还真见到了,啧啧,之林兄竟然如此狼狈。”

静王恼羞成怒:“高彦!”

高彦起身,倨傲瞥过商允一眼,仍是先前的冷笑语气:“人家永宁侯好歹也是世袭爵位,静王此举若是传了出去,日后只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就算永宁侯肯忍气吞声,静王也切勿因小失大遭人把柄,譬如高某,就有兴趣看笑话得很。”

一翻戏谑之下,商允脸色也不好看。燕王并非出手相救,只是来寻静王的茬,字里行间更是处处贬低。

“高彦你别得意太早,上官祁你也请不到!”静王愤恨之下挥袖而去,临行前狠狠瞪了商允一眼,便又朝卿予道:“最好别落在我手中,否则会让你知晓得罪我的下场会是如何?!走!”

高彦见目的达到,瞥了一眼商允就转身上了马车,一字未留。

商允脸色铁青,无论静王还是燕王都根本没有半分正视之意,卿予见他隐隐有些发抖。从前大凡如此,商允一概笑过,如今是上了心。

“商允…”卿予正欲开口宽慰,商允已俯身抱紧她:“别说话!”否则,他只怕自己会更难堪。口口声声说护她,她与自己一处时却从未少受过牵连,他活得何其窝囊!

卿予微顿,亦伸手环紧他。

燕王的马车从不远处驶过,车内之人随意挑起帘栊恰好与商允照面。商允眸间一滞,卓文便冷眸瞥过放下帘栊,好似若无其事:“多谢高兄。”

高彦冷哼一声,语气甚是不悦:“这次又是永宁侯。杏云楼之事就罢了,私下放他出京城还险些闹得与华帝翻脸,这回在台州又是为何?你今日不解释清楚,就不要藏在我这里!”

知他动了气,卓文笑得几分尴尬,缓缓放下酒杯才沉声道:“她是青青。”

高彦脸色一僵:“青青?”继而甚怒起身:“青青!商允他活腻了是不是!回去!!”

卓文一把将他扯下,声音低沉发紧:“二哥,我比谁都护青青。”

高彦甩开衣袖,自顾置气喝酒不说话。

卓文话锋一转:“既然知晓上官祁肯定不会再出山,我也不在台州久留了,明日便返回京中。”

高彦脸色才舒缓了一些:“回京中也好,姗姗有了身孕,你该花时间多照料一些。”

“自然。”一杯下肚,卓文脸上略有愠色。

作者有话要说:商小允,乃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第二十三章 开窍

第二十三章开窍

快至晌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些许刺眼。卿予懒懒伸手挡在眼前,迷糊中有些恼意,再翻身就微微睁眼。窝在被中脑袋依旧有些发昏,依稀记得昨夜明显喝多,商允抱她回房时她磨磨唧唧说了一大堆,商允一直在笑。

然后相拥入眠。

自己竟然一觉睡到现在。

推开窗户,屋顶和树端白雪皑皑就映入眼帘,四下银装素裹。怪不得觉得今日阳光耀眼,原来是台州下了一夜大雪。

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定是个好年头,卿予也似心情极好。

别苑里遇见阿篮,才知商允带着顾言今晨大早便去了上官先生府邸。卿予欣慰一笑,简单收拾,换了身衣裳就赶去。

上官先生府邸在西郊,说是府邸不如说是临着山脚的连片农家院落,自成一派隐世风景。

卿予到时已然门庭若市,各路诸侯携着谋士趋之若鹜,随处可见的华衣锦袍,羽扇纶巾。或三五成群,或倨傲独立,自恃清高的有,和善有礼的也不乏少数。犹如春日上头的莺雀,叽叽喳喳,覆在树梢上的白雪就在清风中簌簌坠落,料峭的寒意里就多了几分热闹气息。

见到商允时,他一袭悠然白衣玉冠束发,随性立于院落之内言笑间意气风发,宛若嫡仙,卿予稍有失神。似是觉察这道目光,商允蓦然转眸,薄唇微翘正好对上不远处的明眸青睐。

卿予便轻巧踱步至他身后。

“商允兄,这位姑娘好生眼熟,似是在何处见过?”身旁之人彬彬有礼,目光落在卿予身上几许惊艳。

“这不是当日在杏云楼替商允兄挡酒的姑娘吗?”有人眼尖认出,就有人言语轻佻:“啧啧,永宁侯果真风流,走到哪里人都带到哪里。”

昨日的前车之鉴,卿予眼波横掠,随手挥袖剑尖就狠狠插入雪地之中,一眼可见的深度。末了,还不忘报以温柔娴雅的笑意,好似调皮烂漫得很,四围的嘈嘈切切顿时没有了声音。

轻佻之人脸色微变,当即面露睥睨:“原来是个侍卫,还装作这副模样。”愤然之余眉头蹙紧,不甚嫌弃。

“散了散了,无甚好看的。啧啧,可惜了那张脸。”亦不乏惋惜之人。

“永宁侯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便是唏嘘者也有。

卿予看似清冽的眸子里隐隐按耐住笑意,商允假意重咳两声,卿予只得收敛,乖乖跟在他身后寻了院中的四方茶几落坐。

先前院中端茶倒水的老伯侧身多看了两人几眼,一旁便有人吆喝:“这边添水!”老伯缓步上前似是手脚不稳健,滴了几滴在他袖上,来人些许不满,摆摆手让他走。

上官先生名声在外,若不是他的家仆恐怕早已怒了。

老人家轮桌加水,临到这桌时卿予起身接过:“老人家我来就好了,您歇歇吧。”说话之时,商允已然默契翻开杯子,温文尔雅,全然没有架子,极其配合。

卿予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沾了水涮了涮才斟满给他:“喝这个。”

“好。”商允应得自然,水中的温度沁入掌心暖人心扉,其实稳稳放于她身前,遂又将另一水杯举高给她。老伯瞥过二人,虽嬉笑不知说着何物,他嘴角却是沾染了些许笑意。

山脚下的院落宽阔,离上官先生的正屋又远,自是喧哗了些倒也无妨。坐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正晌午,先前的老伯又出来招呼:“先生还在内屋与客人聊天,各位若不嫌弃,便请在此处用顿便饭。”声音略显苍凉。

有人礼貌说怎敢劳烦?

也有人说快些上就是,反正都是走个过程。

“商允,上官先生早上见了几人?”卿予小声嘀咕,自她来之后就没有再见有人出入主屋。“只此一人,还未出来过。”他口吻里也存有疑惑,但心里平静便起不了多大涟漪:“要耐心些。”末了又挑眉看她:“若是乏了,便回别苑去吧,我这无事。”

“想也别想。”拒绝得彻底。

不多时分饭菜便已上来,全素宴竟然价格不菲。有人面露不耻,皮笑肉不笑的亦有,更有甚者不屑骂出声来。卿予就有些怔,特意来此处信口雌黄?

商允一语点破,那是信源侯的世子,本也是顶着信源侯的威逼来的。言及此处,顿了顿,从前倒是与我齐名。卿予就笑,你比那只蓬头狮子狗斯文多了。

蓬头狮子狗…

商允语塞,如何听都不像恭维的话,便也只有她能想得出来。

偏偏他又是受用得很。

但世上最不乏的便是装腔作势之人。上官先生这是暗喻,今年东部洪灾泛滥,赈灾粮饷便是如此,层层克扣,到了灾民手中不足九牛一毛,实在让人不齿。在座纷纷复议,所言极是。

商允起了筷煮低声笑道:“这位上官先生委实有些意思,这般敛财之道还不错。”

卿予险些笑喷,那商允你怎么不和他们一道吹嘘去。

商允微顿,郑重其事道,实在是,脸皮还不够厚。

卿予捧腹大笑,一旁的老伯便也笑出声来。

“嘘,小声些,吃饭。”商允就给她夹菜,卿予报以哀怨眼神,商允都已如此说,再调侃下去便是逾越了。

一顿饭竟吃了两个时辰,眼前的一群人还在复议。卿予百无聊赖打着呵欠,商允却是听得仔细。所谓兼听则明,夸大其词虽有,但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也不无道理。

又坐了两三时辰,院落之内起起伏伏多了几分烦躁之意。上官先生始终没有露过面,两人谈了一日也还未出来。临近傍晚,先前的老伯才缓步出屋:“各位请回吧,先生还在聊,明日请早。”

啊?!人群之中有怒意,有惋惜,也有豪爽之辈起身就走。

商允亦是起身,却见卿予凝神打量着院中之人,眼底露出难色。“一日见一人,院中还有五十余人,除却年关的日子,岂不是还要等上足足两月?”

慢声絮语下樱唇微翘,商允心中动容,上前牵起她手道了一句:“不会的。”见她一脸疑惑所幸说得再明白些:“其中好些人在我们之前便到了,耐性也磨得差不多。每日都有人离开,今日五十个,指不定明日便是三十。再者,为何笃定我们是最后一个?”

也似是这么个道理,卿予抿嘴一笑,不过这般整日呆着,委实折磨她得很。

回了别苑中,顾言和阿篮已把过年用的东西置办齐全,所幸借着晚间的功夫张罗。

喜庆的灯笼,各式各样的窗花和年画,做衣服的铺子便也遣了人来与商允比量。卿予在一旁看着,恍然想起从前在四海阁,一到年关就热闹非凡。爹爹,逸之,还有一干师兄弟,饮酒高歌,年夜饭上倒成一片。

忆起往日时光,唇间不由一笑,目光便温婉落在近处,商允弯起嘴角:“卿予,快来看哪个颜色料子好些。”已然习以为常。

又在西郊呆了三日年关将近,院内的访客陆续走了足足一半,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卿予惊愕,果真和商允说得相差无几。

此时尚且留下来的人,要不急功近利,要不势在必得。商允倒也不急,日日听他人借由话题,携手下谋士自成其说。

卿予无聊至极,好似耳朵里都长出了恼人的茧子。商允柔声便道:“四下逛逛去吧,上官先生府邸,别惹乱子。”不忘叮嘱一句。卿予如蒙大赦,勾了勾他手指示好后才出去。

商允就笑。

院落在山脚下,前几日的雪迹化开之后露出大片空地。南方冬日的绿树并不罕见,犹是山脚之下,自是一翻翠色盎然。人少清净,没有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耳根子也舒服了许多。

绕着院子走动闲逛,到了一颗古树前,抬头就见树上坐了个十岁大的孩童。

孩童有些认生,一直睁着眼睛打量她。

卿予兀得想起许久没有爬过树,兴致稍起脚下一垫,便径直跃上树。坐在孩童一侧,笑眼盈盈问他:“小鬼,自己坐树上做什么?”

小孩吃了一惊,他爬了许久她竟然轻轻一跳便上来,自然满是震惊。“没人和我玩,我就在这里看他们。”

顺着孩童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先前的院落,商允的身影就清晰映入眼帘。不常开口,坐在一处,宛若一道静谧风景。卿予托腮笑笑,他肯定想不到自己挑了一处好地方看他。

“你认识他们?”孩童便问。

“认识其中一个,不过那里实在无趣的很就溜了出来。”卿予也和他一般荡着脚,孩童顿觉亲切不少。“没人和我玩,不如我们一起吧,丢沙包会吗?”

卿予兴致更浓,小时候玩的花样谁会比得过她。下巴一扬,露出两个酒窝:“会,当然会,还能输给你一个小孩子?”

孩童扑哧笑出声来,输了的人是要贴纸条的。

这般江湖规矩她自然懂,卿予莞尔,贴就贴,反正也没人认识我。

整整一下午,卿予同孩童玩到一处。

回来的时候犹有笑颜,商允牵了手便走,你倒过得比我惬意得多。

又过了两日,成儿已和卿予熟络,就带着她四处玩耍。卿予也想着在路上给他捎带些好吃的,成儿说过他娘亲过世的早,爹爹终日在忙就留他自己一人。

卿予想起四海阁的日子,摸摸他的头轻叹道:“爹爹忙,也是为了更好照顾你。”浅笑嫣然之下,想起这番话爹爹幼时就提起,如今想来再暖意不过。

踢毽子的时候,成儿突然问起:“姐姐你日日来这里做什么?”

“陪一个哥哥来见上官先生。”她应得自然,毽子自高空落下时,后跟一踢轻松传到成儿处。

成儿膝盖接住,遂又滑到脚尖垫了垫:“那你喜欢那个哥哥吗?”

呃?卿予一愣,毽子砸到额头,生生砸出三条黑线:“哪个哥哥?”

成儿就笑,平日里两人坐在树上望院内,她便常常盯着那道身影发呆。“若是不喜欢,日日陪他来这里做什么?”

毽子捏在手中,卿予微怔。似乎,也是,不无道理的。

作者有话要说:是啊,来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 除夕

第二十四章除夕

日子一晃便到了年关上头,上官先生府邸亦未闭门。有心留下来的十余人中商允算是最年少的,不乏有人对他刮目相看,其中便有定远侯之子容庆。

“常听家父提起商允兄多是赞不绝口,彼时犹有疑惑。若非近日诸多见闻,如何知晓从前听过的永宁侯种种,言过其实。”容庆拿出诚意结交,商允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宋隐自幼是发小至交,卓文态度从来阴晴不定,除此之外,容庆便是第一个愿意主动结交的诸侯世子。

容庆处事圆滑,商允又随性,聊得投机自然也处得愉快。

到了晌午,席间小酌几杯,更觉相见恨晚。容庆便感叹他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耐性,能一同熬到现在?商允应得简洁,平日里好养花对弈,此行倒也不觉得烦闷。

原来如此,容庆笑得更欢。

大凡政客,朝野纷争权位利益之下往往失了平常心,反不如平日里随意雕琢的雅致来的淡薄。

容庆拍拍他肩膀,一杯饮尽饶是赞许。“我与商允兄甚是投缘,有些话也不必相瞒。”待得确认四下无人,原本平淡的眸子里才簇上几分专注,悄声言道:“月前家父便已接到消息,上官先生是不会再出山了。我是好奇他此时为何会在台州露面,心有疑虑才留到现在,商允兄若是真为了上官先生而来恐怕是要失望的。”

商允缓缓续了杯酒,稍失了几分滋味,饮过之后又是温静一笑:“得一知己,虽有遗憾也不虚此行,容庆兄一番话商允感激在心。”

容庆便也豪爽,那我二人就一同等。

商允随意举杯。

今日本是除夕,玩得熟络之后,成儿就带卿予到房间看剑谱。“这是娘亲留下的,爹爹常说娘亲是三脚猫功夫。”

卿予便又想起商允,“也有人说我是三脚猫功夫。”

“姐姐可不可以教我里面的剑法,我想练给爹爹看。”成儿见过她的功夫,对此深信不疑。

卿予面有难色,江湖规矩偷看别派绝学是大禁忌,四海阁虽没落了,但爹爹自幼的教诲还是谨记在心。“好是好,但是家传剑法外人看了始终不好…”

眼见小鬼垂头丧气,卿予的江湖气概又卷土重来。“不过你放心,姐姐不偷学,姐姐的功夫本来就更好一些。”此话不假,一般门派的典藏又哪里及得过四海阁!

小鬼就是点头,欢欢喜喜将剑谱教到卿予手上。

卿予随手翻了几页脸色便没有缓过来,从开始的随意立着,到寻了椅子坐下来细细看来。

“姐姐是不会吗?”小鬼也趴在椅子上疑惑看她。

卿予合上剑谱,敛了情绪轻声问起:“小鬼,你娘亲姓什么?”

“姓成,爹爹才给我取名叫成儿。”

半晌,卿予眼中泛起些许泪光:“成儿,你娘亲过世多久了?”

小鬼从椅子上坐起,莫名看她:“娘亲生我的时候因为难产去世了,我今年十岁。”

卿予再没忍住,上前拥他在怀中,眼底却是几分暖色。“从今日起,我来教成儿练剑谱里的功夫。”

“真的?”终究是孩童心性,先前的疑惑隐在笑声中,迫不及待拖了卿予出到院子中。

卿予掏出那把油纸伞缓缓撑开,蹲下放在小鬼面前:“成儿,这本虽然是剑谱,却是借由剑谱描绘的别的功夫,用伞。”

“伞?”成儿就呆住,用剑多威风突然变做用伞,嘴角便嘟哝起来:“姐姐,你是不是不会懵我?”

卿予笑着摸摸他的头:“成儿,用伞可不比用剑差,你在一边先看。”言罢起身,力道稍使托起伞柄旋转,伞面随意打开便是一副绝美画卷。伞沿气息行云流水,踮脚而起,还未触及树干,便袭下漫天落叶。

成儿吃惊拾起一片,叶子从中劈开些许,又拾起几片,都是如此。成儿见过用剑的高手,办到此种程度定是要大费周折,不似眼前姐姐这般轻松。卿予未停,掀起的伞风将落叶重新吹起,好似叶柱一般旋转了良久,才散去。

成儿啧啧感叹,卿予才收了伞:“成儿,你娘亲也会,姐姐教你好不好?”

“好。”成儿欢喜应声。

卿予宽慰一笑,师门之中爹爹同辈六人。爹爹排第四,卓文第六,第五便是成茵,她幼时最喜欢的五姑姑。

成儿是五姑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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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在外自然比不得晋州舒坦,好在有顾言这样下得厨房的模范侍卫,一顿年夜饭还算丰盛。

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商允也喝得不少,美其名曰一年一次莫要扫了兴致,顾言和阿篮随声附和。

卿予果断一人赏了一计眼刀。

阿篮识趣低头扒饭,顾言配合着大碗喝汤,商允忍俊不禁唯有牵袖给她夹菜。

苑外偶有烟火绽开,卿予不时望望屋外,有些心不在焉。商允会错意,想起她备了许多烟花在苑中,也让顾言和阿篮去放。

卿予拦住,抿嘴笑道再等些时候,约了小鬼一起来看放烟花。

商允手中一滞,“是日日在西郊和你一起玩的那个小鬼?”

卿予点头,眼中秋水潋滟,似是几许期待。商允脸色就有不虞,片刻嘟囔道:“今日是除夕,他家人放心让他出来?”其实是不满,当年他还是个小鬼,她就是如此处处着想他,他不喜欢她再这般照顾旁人。

“该是可以的吧,他自己说的能来,再等等不急。”认出五姑姑的孩子,卿予今日心情好得一塌糊涂。

“我现在就想看,快去放。”语气不善,顾言和阿篮立刻出了门,卿予莫名奇妙瞥他一眼,嘴边清浅笑意:“若是商允想看,早说好了。”

商允瞬时舒坦了许多,便连杯中都多了几分浓郁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