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不由莞尔,商允便也搁下书来:“何事笑得如此开心,也说来我听听。”

“不过是想起家中的茶花了。”她口中轻描淡写。

“家中茶花四月开,那婚事便定在四月吧。”他慵懒伸手揽她入怀,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仿佛先前的事也是轻描淡写一般。

却是低眉看她。

阳光透过帘栊在她脸上剪影出好看的轮廓,修长的羽睫下,双眸秋水潋滟,他看得有些悸动。

不禁覆手去摸她的脸颊,下颚,掌心便顺势游走在修颈,锁骨,和高耸的某处。

“我等不及看你一身凤冠霞帔。”他眼中特有的清澈憨厚,好似多年前见他时的一幕。“为我穿戴。”

卿予羞赧闭目,商允也垂眸一笑。

遂而枕在他怀中入眠。开始尚好,不久便觉身体异样,被他掌心摩挲至醒。微微睁眼,却见他一本正紧看书,另一手却是不老实地顾着她胸前的花蕾。有时是轻揉,有时是捏住,更有时是撕扯顶端。

商允,她受不住起身。他却头也没抬,将她按下口中念念有词:“乖,别吵我看书。”

别吵他看书,卿予好气好笑,正欲开口,他又将手抽出,隔着肚兜变换着方式拿捏把玩。卿予受不了,伸手去抢他手中的书,他笑着将她抱起:“原来这般挑弄,卿予是最敏感的。”

卿予微怔,他已双手伸手进她的衣襟,循着先前的方式挑弄两端。卿予瞬间嘤咛出声,他过去不是这样的。商允好似看穿她的心思:“手上有书,自己看。”卿予愣愣拿起,方知那是什么书。

难怪他看得津津有味!

图文并茂,她虽不识字,图却是看得懂的。

看她这副惊愕又恼羞的表情,商允笑出声来:“这本虽不完全,看看却还是大有裨益的。回晋州还有些时日,倘若辛苦些,每日尝试两种姿势,回晋州前便可试完了。”

卿予脸色唰得红到脖颈。

商允已将她手并在身后,暧昧开口:“不如试试你先前看的那页?”

卿予咬紧下唇,他分明就是故意,先前给她看的恰好是她现下这般,坐在他腿上,双手被他擒在身后。之前便挑弄过,身下已然湿滑,她仍在羞赧中,他已骤然挺入。

嗯~卿予喘息出声。

他正好贴上她修颈一吻:“乖,让我看看卿予喜欢哪种?”

台州返回晋州原本只需十余日路程,结果足足用了一月,将近二月中旬才回了府邸。

议事厅中,集了张相和几个心腹谋士,将公孙夜不日将到晋州的消息告知,几人皆是震惊欢喜。上官祁在台州露面的消息近日闹得沸沸扬扬,众多传闻都是无疾而终。

没想到侯爷竟能请到才能学说皆在上官先生之上的公孙夜,虽然不乏上官祁的自谦之意,公孙先生才能自然不可小觑。

张相的喜色便直接挂在脸上。

上官先生行迹必然招摇,来得是公孙先生又可掩人耳目,是最好的结果。

商允便也是笑,日后诸多大事还需与各位一同商议,由此契机,谈及往后规划与部署。

几人兴致都很高。

卿予奉茶给他,他接过尝了一口,又私下道:“给我松松肩,坐了一日有些累。”

卿予点头照办,名义上,她还是他的婢子。

一边同往常一般跪在身后替他捏捏肩膀手臂,一边听他和张相、谋士谈及晋州的事宜。虽然听不大懂,却觉依稀觉得商允成熟了许多。

八年前才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害怕得挥手挡在头前,也不大敢和她说话。虽然嫡庶之争,商允是赢家,但初到晋州府时,卿予发现他大多时候关在房内不喜外出。

后来有她陪着,偶尔会出府逛集市或是去远郊游玩。直到晋州府动乱平息,商允养花写字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才显露出来。

从当初的亡命,孤僻,到后来的初绽笑颐,随遇而安,她都陪在他身边。一晃眼,到今日的谨慎,成熟,竟生出一丝恍若隔世的感叹。

出神之际,他已拥她入怀:“想什么想了这般久?”早前还在给他松肩膀,频率便越来越慢,后来干脆楞在一处。

“没什么,想起从前一些事…你做什么?”慌乱间,他已伸手入她的衣襟里。“他们人都走了多时了,卿予说我想做什么?”他不慌不忙接待她的腰带,衣衫便顺着肌肤滑至脚尖。

“这里是议事厅。”卿予咬牙。

“那我们也来议事可好?”语气正紧得很,不似玩笑:“都要是我夫人了,还怕他们看见不好?”言罢一手掏出奏折替到她面前。

卿予额间三条黑线:“你明知我看不懂。”不识字如何能看得懂奏折?他是有意捉弄她,卿予狠狠剜他一眼。

商允便笑,伸手拿过奏折晃了晃:“全天下也怕只有你这位诸侯夫人不识字。”

卿予表情僵住,诸侯夫人?

商允将奏折放在一旁,抱起她郑重言道:“我要奏请殿上,明媒正娶,给你正式永宁侯夫人的名分。”

他嘴角藏不住的笑意,皆是温馨,这般眼神盈盈期许,等她答复。卿予片刻怔忪,却是摇头。

心理剧烈落差,商允敛了笑意,氛围便有些冷。

卿予环紧他脖子,声音有些紧:“商允,我早年受过伤不能生育,我陪在你身边就好,夫人你今后还是要再娶的。”饶是心中清楚,这一句说出的时候,还是难免揪心。

商允绾过她耳发,略舒口气:“这事我知晓了,孩子没有就没有,可以从宗室旁枝抱来你养。”

“商允,你该有自己的孩子。”

“我们疼他爱他,就是自己的孩子。从我娘亲死后,父亲如何待我的,这些年我心中有数。只要我们宠他,悉心照顾又何妨?这些都不是理由。”商允搂紧怀中之人:“只要你愿意嫁我。”

卿予稍有哽咽。

“枉你还自诩出声武林世家,哪有这般多规矩条令。我是永宁侯,我要娶谁我自己做主。你要是有时间胡思乱想,不如多花些心思置办嫁衣。婚事若是办得太素了,招人笑话。一生只此一次,我要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子。”

言谈间笑容款款,又擦去她眼中氤氲之气。“想不想吃葡萄,我命人送了些过来,我给你剥。”捏捏她的鼻尖,再贴上一吻。

“路上吃得有些腻了,近来倒是想吃酸枣。”她便也冲他撒娇。

“变口味了?”商允轻笑:“那让顾言去弄些。”顿了顿,“夫人,你夫君说了这么多话,口干舌燥,犒劳犒劳我?”

“我去取茶。”她应得极其自然。商允奈何叹息,一把扯回怀中拥吻。衣衫尽数褪去,将她抵在厅中梁祝上肆意索要。

“商允!”卿予一惊,他捂住她嘴,语气皆是暧昧:“乖,别出声,让侯在厅外的人知晓终究不好,是不是?”

进入的时候,她憋得实在痛苦。“商允换个地方好不好?”

“好。”他热烈吻她:“做完就换个地方。”

转眼便到了三月,依稀有了春日里的气息,商允更勤与议事厅之事,卿予便在西苑看她的茶花,顺带逗那只八哥。

顾言和若冰的亲事,有商允开口,许夫人自然没有异议。由得避嫌道理,定在商允大婚之后。

顾言便终日笑得像朵花似的。

阿篮就份外睥睨。

卿予有时会和两人比划拳脚,向来都是二人惨败告终。从前顾言便说过,这晋州府里最恐怖事莫过于招惹卿予。近日里卿予又专心练习用伞,自然更胜一筹,所幸让两人一起联手。

知晓她的身手,两人也不藏拙。

这一场打得甚是畅快,卿予却觉有些恍惚,和阿篮对掌之时,突然头晕倒在掌下。商允慌乱抱了她回房:“去请大夫!”

阿篮脸色都白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卿予醒时,商允坐在床沿握着她手,眸间分明是喜色。

卿予想起自己先前昏倒,开口言道:“不关阿篮的事,是我自己突然有些头晕。”

商允俯身捏捏她的鼻尖,略有责备:“我自然不会怪阿篮,你自己的事情都不小心,一个多月身孕了,自己不知晓?”

身孕?她!卿予滞在一处,商允却是浅笑吻上她额头:“要不要问问大夫?”左大夫本就立于他身后,此时笑容可掬应声:“卿予姑娘,老夫看过了,你确实有一个多月身孕了。”

怎么会?她仍旧错愕。

商允隐晦笑道:“怎么不会?自台州回来那一月,我们有哪一日分开过 …”卿予脸色一红,他却笑得更欢:“左大夫,夫人身子不好,劳烦你多开些安胎药调理。”

左大夫自然明白。

“婚事你就别管了,我来筹划,你安心照顾自己和孩子。”商允揽她在怀中,又似想起什么:“顾言,夫人的酸枣呢?”

卿予啼笑皆非。

看他忙忙碌碌使唤人,心中充溢幸福,又突然想起京城时她明明服过绝育药。 “青青,你当真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彼时他的叹息犹在耳际,卿予心上兀得一痛。他知晓她不愿要他的孩子,便将绝育药换成了月信提前的汤剂。

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费尽心思做这些事情?

双手攥紧,眼角溢出水汽。

商允却是慌了:“孕妇不能哭,喜极而泣也不行。为了我和孩子,你都得好好的。”他的怀抱总有柔和暖意,好似阴霾尽扫,嘴角徒留笑意。

“我要做父亲了。”今日已不知第几次吻上她额头:“谢谢你,卿予。”

作者有话要说:包子来了。。。

第二十九章 余地

第二十九章余地

三月中旬,帝都草长莺飞,春意袭人。马车驶入宫中,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眼琉璃砖瓦,玉砌雕阑,富贵奢华下纸醉金迷。

甚是扎眼。

卓文放下帘栊,眼中掠过一抹深邃幽兰,因了何事华帝会在此时宣他觐见?

“来看看这道折子,很有些意思。”也无他话所幸开门见山,华帝手指轻敲案几,唇边一缕戏谑。幽黯的眸子侧隐在昏黄灯火之后,似是观赏一场绝好的折子戏。

这个时候宣他进宫就是为了看道折子?

卓文眼中古井无波,掩袖拾起,苍劲风骨的字迹映入眼帘,先前还算平静的脸上霎时间面如死灰。却不过片刻,恢复了往常的神色,除去眉梢暗淡,竟似没有上心。

自然是好看至极!华帝嘴角略有挑起,若无其事得啐了口茶水,只觉唇齿间的浓香配着先前所看的一幕,甚是清冽有味。放下茶盏,分毫不掩笑意,反是一脸佯装的讶异也不修饰:“你私下放走商允不过半年,他就有喜事临门。如何,看到老朋友的呈请,是否还笑得出来?”

卓文放下折子,胸口却似重物撞击,闷疼得透不过气来,眼中却甚是淡薄,冷冷道:“永宁侯大喜,是好事。”

“好事?”华帝眼中笑意更加浓烈,再翻开折子看了两眼,”啧啧“开口:“永宁侯的字迹倒是越发精炼了,想来绿衣捧砚,红袖添香,自然该是意气风发。”

卓文没有接话,眼波静籁,看不清情绪。

华帝笑得更凶:“可平远侯的心胸开阔才更让人佩服,我怎么记得,这个叫卿予的婢子,似乎是你扣下的那个?”

卓文目光瞥过,既然他是故意,隐瞒便没有意义。

“正是。”他也不推脱。

华帝轻叹,眼底似是露出难色:“你帮永宁侯这么多次,他也该答谢你一次。既然婚事定在四月下旬,你替朕捎道圣旨过去?”

圣旨?卓文遂而低头:“不知殿上何意。”

“朕的意思,就是赐婚,将他准夫人赐给你做侍妾,平远侯可还愿意?”一字一句,眉梢挑起,轻佻的口吻中试探意味深浓。

卓文抬眸看他。

华帝才从案几后走出,伸手轻拍他肩膀甚是亲密:“既然从前就是你的人,再做永宁侯的正室也不合时宜,朕是替永宁侯着想。”顿了顿,又开口笑道:“也是替你着想。你替朕办了这么多事,朕也该好好谢你。去宣旨吧,若是去迟了,赶在大婚之后恐怕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言罢将卷轴扔与他。

“今晚就动身吧,姗姗那边,朕会替你好好照顾。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还赶得及回来看他们母子平安。”

藏在袖间的手越攥越紧。

临上马车,脸色遂又难堪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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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远侯府,彩荷与碧儿都守在夫人房内照顾。卓文来得时候,冯珊珊还未睡下,只是带着几个月身孕,日间难免有些受苦。

见到卓文前来,冯珊珊略有吃惊。

卓文平素不会这么晚来她苑中。

彩荷与碧儿都是有眼色的人,不待冯珊珊开口便知晓何时进退,掩了房门守在稍远处。既听不清里头话语,又可看住院内动静。

待得彩荷与碧儿退出,冯珊珊才起身倒杯水递他,见他神色晦暗不明,她言语间就有隐忧:“卓文,出什么事了?”

闻得她开口,卓文恍然接过水杯,眸色却是一沉。“是我对不起逸之,没照顾好你们母子。”

冯珊珊微鄂,卓文素来有分寸,他不会轻易说起这些事。更何况,这次连逸之的名字都提及了。

他定是心中有事。

“突然提这些?”冯珊珊不敢深问,所以并不多话。

“我才从宫中回来。”声音些许嘶哑,好似疲惫:“姗姗,是我连累了你们,成孤儿寡母。”

有身孕的人情绪比往常更甚,卓文一句,冯珊珊眼中便也染上了压抑:“若不是有你,当年念念也保不住。这些年,是我们母子欠你,你又何来对不起一说?”

卓文瞥她一眼,面色苍白再掩不住。

冯珊珊微叹,缄默片刻,眉间的氤氲消去多半,才又继续言道:“逸之的命本就是你救回来的,若非如此,我也遇不到他。逸之性子冲动,你不可能时时刻刻拦得住他。若他当年肯听我半分,兴许念念还能见到他爹爹。你又何必自责?”

卓文回头望她,沉声道:“是我不该提及旧事。”

冯珊珊却是莞尔:“你今日如此,可是为了青青?”青青的事,从前便听逸之提起过,卓文而后也对她道起,并不陌生。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一贯沉稳内敛的卓文会突然反常。

果不其然。

有人静默片刻,才轻声开口:“她要嫁人了。”

只此一句,胸口好似簇了团噬心的火焰,灼烧得剜心蚀骨。

那个会嘟着嘴角笑着说“三年又不长,我不嫁旁人”的女子要成亲了。

他的青青,要为别的男子披上嫁衣。

心中好似钝器狠狠刮过,痛到极致。

一路从宫中折回,分不清喉间是何滋味,恍惚到了别苑,依稀间处处皆是她的痕迹。拽着被褥侧卧,眉间轻拢睡得并不踏实,所以他才夜夜点了檀香;她窝在内屋藤椅中看他,置气不同他不说话,他却喜欢看她这般娇嗔模样;亦或是她恼怒愤恨时吼他卓文!便都是对他在意得很。

弥足珍贵。

他与她的欢爱,苑中,石桌,案几,床榻,甚至是浴桶中替她擦拭身体都忍不住再强行索取。

她本就该是平远侯府的女主人。

他要的是和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他日日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女人,为何要嫁与旁人?!

可如果她不想,以她性子,旁人又如何能逼得了她?

即便她会对有人倾向相护,对有人言听计从,甚至于承欢身下,但只要她一日喜欢的人是自己,就决然不会出嫁。直至今日,他唯一的自持,竟在这道奏请面前荡然无存。面色煞白之下,眼底的润泽再隐不住,强作的淡然顷刻间分崩离析。

冯珊珊接过他手中圣旨,目光微滞,果然是永宁侯。

她嫁来平远侯府的五年,从未见过卓文沾染女子,除了那日在他别苑中看到的一幕。后来想起日前有刺客行刺,便料想那日的女子该是青青。

卓文喜欢青青,也只会对她的事把持不住。

卓文过往没有留过外人在府中留宿,即便是燕王高彦也不例外,唯独永宁侯。

他两人过往并无交情,永宁侯亦非权贵,他完全没有理由做此安排。只是他在看卿予背影时,眼中掩饰不了的眷恋,不言而喻。唯有留商允在府中,他才可以冠冕堂皇去看她,即便是心不在焉与人对弈,都可于眼角眉梢处瞥过院中熟悉身影。

卿予就是青青,冯珊珊其实拿捏了十之八/九。

但卿予又是商允的姬妾,她知晓卓文心中并不好过。

她不知卓文为何容得下商允。

四海阁之事卓文一直耿耿于怀,他背后有动作,却不想让青青牵连其中,才放她回了晋州。

卿予走后,卓文日日宿醉,她实在看不下去,便有一日去劝。“是不是因为逸之的死,你才不告诉青青实情?”

彼时卓文醉得不轻,闻得此处,眼中却蓦然一顿。

冯珊珊便又继续:“青青性子比起逸之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是怕她知晓后去寻仇。所以宁肯让她恨你,也不愿她像逸之一样出事?”

不想他的心思姗姗竟然再清楚不过,他奈何一笑,冯珊珊便又继续:“她视你为仇人便只会来行刺你,不会去妄动他人,也不会落入他人手中生不如死。”

一袭话几近透彻。

卓文豪饮几口,笑得没心没肺:“我也有私心,她来行刺我,我还能再见她。她若不来,日日和一潭死水有何区别?”

昏黄灯火下,清秀的五官依旧精致绝伦,却不是年少时那个肆意轻狂的平远侯世子。

冯珊珊兀得夺过酒瓶。“那你为何放她走?”

他醉得不省人事,笑得却欢:“我放她走,她就会一直守着商允。我要知道她是否安好,尚且有迹可循。我若是杀了商允,便和过去八年一样,她消失无影踪,生死不知,我便日日睡不安稳。”

冯珊珊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