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葡萄过了一岁半,个头高了好大一截。会走会跑之后就调皮得很,俨然卿予从前的性子。

只是稚气的眼神中一抹清澈明亮如同商允一个模子刻出,乌黑的眼珠又好似玛瑙般伶俐动人,趴在怀里软软唤一声“娘亲”,卿予就前事尽忘。不仅前事尽忘,还毫不迟疑跟儿子站到同一阵营。

而所谓的前事就是葡萄十二分淘气,将苑中商允养的十八学士摘了精光。那些都是商允的心头好,有人果然眸色一沉。

葡萄就躲在卿予身后,从膝盖后战战兢兢露出半个脑袋,过往的经验爹爹会凶他,但不会凶娘亲。

“商允…”攀上他脖子主动示好,商允瞥过她一眼,望向一旁的葡萄道:“是你做的还是娘亲做的?”哪里可能是卿予做的,商允故意问葡萄,是想看看他会不会撒谎。

葡萄委屈道:“爹爹…是…是葡萄做的…不关娘亲的事…葡萄下次不敢了…”卿予舒了口气。

“那是爹爹心爱之物,你可知道?”商允循循教导。

葡萄含泪点头。

“你弄坏爹爹的心爱之物,爹爹会生气,爹爹若把你的心爱的小红伞弄坏,你会作何?”打个比喻。葡萄微怔,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娘亲,爹爹是坏人,爹爹弄要坏我的小红伞,呜…”

卿予看到葡萄那副委屈样,又瞬间心疼得很,好似刚才做坏事的不是她家葡萄一般。蹲下身子给他擦眼泪,“葡萄乖,爹爹逗葡萄玩呢,爹爹怎么会弄坏葡萄的东西呢?”

商允无语,轻咳两声做提醒。

小孩儿便是好哄,明明眼角还有泪滴却瞬间不哭了。“娘亲不骗葡萄?”“娘亲怎么会骗葡萄?”卿予摸摸他头顶,葡萄破涕为笑。

商允便也蹲下看他。

卿予小时候就是嘴甜招长辈喜欢,葡萄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眼看爹爹蹲下,便特意埋首撒娇要爹爹“抱抱”。天下间哪有父母不喜欢孩子同自己亲近,商允起身抱起葡萄,先前的事也绝口不提。

葡萄就伸手摸他的脸,“爹爹。”然后贴上小嘴在商允脸上吧嗒一口,咯咯笑出声来。卿予掩袖好笑,方才不知是谁要严厉教导的,结果自己反倒稀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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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五月初夏,卿予在小厨房熬起了绿豆水。

临近晌午,葡萄扑腾扑腾跑来扯她裙摆,“娘亲,娘亲!他们说爹爹要娶新媳妇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更是算今天的,我努力把昨天的补上!

可能要晚一些!

第五十七章 大闹(补更)

第五十七章大闹(补更)

葡萄当然不明白新媳妇儿是何意,只是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初夏朝荷,以为偷偷听到了有趣的事情便来给娘亲说起,让娘亲也高兴高兴。

卿予脸色略有一滞,俯身抱起小宝贝。“葡萄,爹爹在哪里?”

“有很多叔叔伯伯的地方。”葡萄不认识议事厅几个字,只知道议事厅有很多叔叔伯伯。

议事厅?

茂城变故过去大半年,晋州地位不断提高,商允自然比过去炙手可热。卿予心头涌上几分不甚滋味,抱起葡萄在怀中发呆许久。

葡萄不明所以,“娘亲不喜欢爹爹娶新媳妇儿吗?”

“嗯,不喜欢。”卿予应得毫不掩饰。

“娘亲不喜欢,葡萄也不喜欢,爹爹也不会喜欢。我们去和爹爹说吧,爹爹最听娘亲的话了,娘亲不让爹爹凶葡萄,爹爹都不凶葡萄。”葡萄香她一口,卿予心里舒畅了许多。

她是不想他再娶旁的女人。

也应该让他和某些人知晓。

平日里卿予喜欢自己照顾葡萄,跟着葡萄的丫鬟也就只有汀兰一人。卿予抱着葡萄走出小厨房的时候,汀兰才慌慌张张追来,“夫人…”汀兰心中忐忑,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真不是她跟丢,是小世子实在太过淘气。

葡萄究竟有多顽皮,卿予再清楚不过。当下宽慰道,“没事,葡萄交给我就好。”言罢,突然驻足回头,摆摆手唤她上前,“汀兰,我有事要你去办。”

汀兰遂想起刚才小世子贪玩,绕道议事厅背后听到的那些话,定是说与夫人听了。

汀兰不禁哆嗦,唆使小世子,背后乱嚼舌根的罪名她哪里担得起?

胆战心惊附耳过去,手心隐隐渗出了些许冷汗,难道夫人是要去议事厅大闹一场?然而听完夫人所言,汀兰却又有了几分啼笑皆非。

“去吧,记得快一些。”卿予不做耽误,抱起葡萄就往议事厅去,“葡萄,我们去看爹爹好不好?”

去看看那里都有哪些妖蛾子!

“好!”葡萄欢喜拍手。

“偷听的时候不许大声说话。”卿予伸手,拉钩便是说话算数的意思,葡萄也伸手,母子达成一致。

从东苑直接绕道议事厅后殿,有殿门和幕帘隔开,能清楚听到议事厅的声音。原来不是哪家王侯贵族的千金看上了商允,而是谋士群荐。

晋州今非昔比,侯爷膝下子嗣淡薄,要多娶,晋州日后才能强盛。

卿予心头平和了几分,却又好奇商允会如何说。

“夫人什么样子,你们不是不清楚。我就是敢娶,你们谁家的女子敢嫁?”商允也不直说,反倒比直白更通透了许多,厅中果然哑然。

卿予浅笑,心中却是繁华似锦。

片刻,终于有个愿意舍身取义的。“老臣有一女,自幼养在深闺,温婉贤淑,知书达理,定能为侯爷和夫人分忧。”

原来这叫分忧,卿予掩袖而笑。

“哦?”闻得商允开口,“本侯素来不喜欢温婉贤淑的,听闻盛昌侯倒是喜欢。前些日子得了他手中五城,本侯正好做媒,也当我晋州还礼,孔大人觉得如何?”

在场都晓盛昌侯与晋州关系,孔大人老脸瞬间绿了。

厅中就有人窃窃私语,也不乏偷笑者。

卿予唇间犹若抹蜜,甘之若饴。抱着葡萄靠墙而倚,身后就是商允的坐榻,便似同他一处一般。

继续听。

又来一舍身取义的。“老臣有一孙女,自幼习武,性子开朗,定能与侯爷和夫人相投。”

先前的孔大人气红了脸,心里只骂姓董的无耻。

商允却是大喜,“果真如此?”眼中熠熠生辉,董大人瞬间提了士气,“回侯爷的话是!”

先前的蜜糖还未吃完,这会子心里又似醋得慌,卿予略有蹙眉,他是喜欢这样的。

自己便也是这样的。

议事厅中众人都觉有戏,耳朵竖起,抬眸望向侯爷处。只见商允嘴角挑起一抹笑意,悠悠道,“夫人一直闲府中无聊,有个人与她作伴也好,正好董大人的孙女投其所好,明日便带去给夫人瞧瞧吧。”

董大人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商允又道,“恰好夫人近来喜好练剑,日日在西苑里乱砍,木偶砍坏了七八个,剑也砍废好几把。难得有人陪她练手,夫人肯定喜欢,夫人若是点头了,我就娶。”

一席话闭,董大人脸色煞白,木偶,砍废…

卿予才知晓他的用意,眼睛笑成了月牙。

议事厅中便是武将军的大笑声,旁人也附和大笑,董大人脸色又绿了。

如此两遭,侯爷的用意该是明显了,公孙夜摇头。

不想还有执着者,“微臣有一侄女…”言及此处,孔大人和董大人一同侧目鄙视。好歹自己提的都是嫡亲女儿和孙女,他竟将侄女都搬出来了!

商允蹙眉,这般没有眼色?抬眸就瞥到是方镜远。

方镜远的父亲是效力晋州三朝的老臣,嫡庶之争时方镜远也曾掩护他逃走过,他不好直接开口拂了颜面。

恰逢此时议事厅外的丫鬟进来奉茶,商允一眼认出汀兰。汀兰是照顾葡萄的丫鬟,来此处端茶倒水做什么。

而且,奉得也不是茶,是…绿豆汤…

商允竟然笑出声来,他没有吩咐过便是卿予吩咐的。果然不只他有,就连众人面前的茶盏都被几个丫鬟换成了绿豆汤。商允端碗喝了一口,总要他带头了,旁人才敢饮下,不过入口倒是甘甜。

“怎么换这个了?”商允不知她又在想哪出。

汀兰福了福身,头一次来议事厅做这些事情免不了胆战心惊,便是回话也有几分哆嗦,吱吱唔唔道:“夫人…夫人说近日入夏,酷暑难耐…诸位大人难免心情烦躁,便吩咐熬了绿豆汤送过来。”

这一句了,不知多少人喷了出来。

方镜远脸色瞬间涨红,公孙夜竟然也跟着武通大笑出声。

商允算是明白了她的用意,笑道,“夫人有心了,她怎么不自己送来?”

汀兰舒了口气,夫人果然是了解侯爷的,知道侯爷听了之前的话一定会开相问。“夫人说她近日火气太大 …”欲言又止,抬眸便见商允温和一笑,心中平静了多半。

反正方才也说了一半了,除了群臣呛水之外也没见其他不妥之处,汀兰硬着头皮说完,“夫人方才把顾侍卫的腿打断了,让他回家歇息三月。事后,又觉得近日是烦躁了些,就吩咐厨房熬了绿豆汤送来。夫人说她火气大,怕控制不住,就不自己送来了。”

商允强忍着笑意,手中的碗却是拿不住了,“知道了,下去吧,近来都离夫人远一些。”

汀兰如蒙大赦。

议事厅中众人的脸色甚是好看,就如开了颜料铺子,应有尽有。商允轻敲桌面,懒懒道,“方大人,刚才的事不如容后再说?”

方镜远悻悻应了声是。

夫人哪是送的绿豆汤,是送的警告。在场何人的功夫比得上顾言,定是顾言谄媚将今日的消息透露给了夫人,夫人恼了。也不分青红皂白乱打一通,又气得喝绿豆汤。

她喝了,还要众人陪着她喝!

侯爷向来惯着她,侯爷又无意,谁要此时再去触她眉头?

商允适时开口,“不都说子嗣淡薄吗?本侯和夫人就辛苦些,也好让你们安心,散了吧。”

一时间,议事厅中各种表情都有。

拂袖绕道后殿,刚进门便见到某人笑得正开怀。葡萄不知娘亲笑何事,便也跟着笑起来,商允一把抱过葡萄,一手揽过她的纤腰摩挲,“见到我为难就如此好笑?”

卿予莞尔,“侯爷为难什么?我不又不介意你多娶,多娶多福是好事。”

明明一股醋意。

商允笑着俯身,放下葡萄又摸摸他头顶,“洛儿自己去玩,爹爹有话同娘亲单独说。”

葡萄听话跑开。

有一次爹爹说了有话要同娘亲单独说,他半途好奇折了回去。看见爹爹抱着在娘亲在香香,爹爹扯娘亲的衣服,爹爹还在撞娘亲,结果…结果后来爹爹一连凶了他三天,吓得他都不敢在爹爹面前出现。

所以听到爹爹有话要同娘亲说,葡萄撒腿就跑。

卿予无语。

商允却起身挽过她耳发,颇有意味道,“难得我夫人如此识大体,又送绿豆汤又当众恐吓的,估计一时半刻,你夫君也娶不了旁人了。”不免一声轻叹,“可惜,我原本是想再娶的。”

卿予抬眸睨他。

后殿有休息的软榻,他抱起她就往软榻上扔,“可是见到除了夫人以外的女子,就好似失了情爱兴致。侍妾可以不取,失了兴致才是大事,夫人觉得呢?”说得半隐晦。

夏日里,衣衫本就淡薄,干脆一口咬住她身前腰带扯去。再伸手取下口中叼着腰带,在她眼前晃了晃,啧啧两声道,“看看,这般娇妻在怀,一个本侯都吃不消,如何再娶旁人?”

卿予一把抢过他手中腰带,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说话像蜜罐子一样?”商允便笑,凡事与夫人沾边了,本侯就无师自通,夫人不信可以再试试别的?

卿予推开他,你还约了公孙先生。

商允覆身压下,“五姑父是明白人,知晓我和夫人情难自禁。再说,方才有人提到子嗣淡薄,他都没有反对,想来也是赞许的。夫人,子嗣淡薄,为夫该多努力些才对。”

冠冕堂皇,卿予无奈。

他熟练脱掉她衣服,她的身体拿捏在手中比身下的软榻还柔软。亲吻在高耸的雪峰上流连,却又兀得开口。有葡萄一个已经够恼人了,再来一个和我抢一阵,如何是好?

商允!卿予无语到了极致。下一秒他已屈身挺入,“卿予,这种事,我只想和你做。”

卿予微怔,他身体的律动好似将她身心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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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盛夏,知了在苑中没完没了叫嚣,卿予近来容易犯困。西苑树荫下挂起了吊床,不太热的时候就在吊床上打盹。

葡萄也欢喜,她便搂着葡萄在吊床上晃,以她的身手也不会摔着他。葡萄从小喜欢和娘亲腻在一起,卿予惯他惯得多。

小寐之时唇瓣含笑,只要日日和他们父子一起,便是最幸福的事情。

本以为又和往常一般睡至傍晚,却是被汀兰的声音吵醒的,慌慌张张大口喘息。葡萄还睡着,卿予让她小声些。汀兰只管摇头,“夫人…夫人,汝阳侯世子带人大闹议事厅,和侯爷打起来了!”

卿予甩甩头,是不是睡迷糊了还未清醒,汝阳侯世子大闹议事厅?宋隐和商允打起来了?

汀兰拼命点头,“两边的侍卫都不敢上前,世子和侯爷打成一团,侯爷打不过世子连挨了几拳!”

卿予乍醒,这般乱来就是宋隐了!翻下吊床将葡萄塞给汀兰就往议事厅跑,宋隐是不是疯了她没有多想,但商允哪里是宋隐的对手?不知要吃他多少苦头!

到了议事厅外果然围了一堆侍卫,两边的侍卫见了她都自觉让出条路,神色都很尴尬。卿予一眼望见宋隐和商允滚在地上厮打,宋隐骑在他身上狠手揍了一拳,“枉我当你是兄弟!”

“宋隐!”卿予怒极,从身后一把抓起他衣领就往一旁一扔。宋隐重重摔了出去,卿予才扶起商允。

额头,颧骨和嘴角都被打破,衣衫上都是血迹。“商允…”卿予心中像被重器划过,自从将他从山洞中带出来就再没有让他受过这么重的伤。“我没事。”怕她担心便说得风轻云淡,其实隐隐有些吃不消。

“宋隐!!”卿予转身,正好对上他愤恨的眸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补9.24的~

第五十八章 兄弟

第五十八章兄弟

“商允?呵呵!”宋隐狠狠起身擦掉嘴角血迹,怒意之下挥袖相指,“他根本不姓商,他醒宋!”用力甩起的袖襟还持续晃动着,手指却牢牢朝向商允,眼眸中皆是恨意和恼怒。

商允脑中“嗡”的一响,没有细想宋隐话中含义怒气瞬间喷涌而上,“你说什么!”

卿予从未见过商允如此愤怒,尤其,这番话竟然还是从宋隐口中说出!

“别他妈和我演戏!”眼见商允如此,宋隐干脆破口骂出,脸气得通红。原本指着他的手愤然放下,袖襟甩得闷响。议事厅侍卫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无论汝阳侯世子所指何意,商允是世袭永宁侯爵位,若是不姓商…

这番话足以招致非议。

“你!” 商允怒不可谒,两日昔日好得穿同一条裤子,翻起脸来却比旁人更刺伤十分。当下也不管身上的伤,更不顾及是不是他对手就要上前,卿予护在他身前。

宋隐见状也来了气势,“别拦他,他不是要杀我吗?今天刚好分出个你死我活!谁赢了谁来做这个汝阳侯世子!!”

一语既出,轩然大波。

卿予全然怔住,商允脸色巨变,眼色迅速一沉,“都退出去!”厉声开口不容置喙。先动的自然是永宁侯府的侍卫,侯爷开口,又有夫人在,更重要的是汝阳侯世子先前的一番话,谁还有胆子留在厅中。

永宁侯府的侍卫先行,汝阳侯府的侍卫却迟疑了。

没有世子开口,竟也不敢妄动,宋隐许是也回过神来,板着脸低吼一声,“滚!”效果立竿见影。最后踏出的侍卫将议事厅大门带上,所有人既不敢待得太近,又不敢离得太远。

八月酷暑,众人皆是满头是汗,却丝毫不敢大意。

“你刚才说什么?”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商允稳步上前,眸色中深邃暗沉好似漆黑无底。宋隐冷哼一声,不削一顾别过头去。卿予没有再拦,只是跟在商允身后也不说话。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混账话!”商允狠狠抓起他衣襟,犹有血迹的唇角含怒咬牙。宋隐也不示弱,反手抓起他胸前衣襟,瞠目道:“我说混账话,你和你娘做混账事!”

商允再忍不住一圈砸向他右脸,“你给我嘴巴放干净些!”宋隐也不躲,趁势反手砸回来,“你他妈怎么不自己干净些!”各吃一拳都不甘放手,商允更怒,又是一拳头过去,卿予抓起他袖口生生扯回,又将宋隐的手从他衣襟前扇开。

“好得很!你倒是维护他,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宋隐本要伸手,卿予挡在商允身前要打便是和她过招,宋隐狠狠甩开力道。

“他是我夫君我自然要维护,只是不知道我夫君做了何事,值得你堂堂汝阳侯世子如此恶言相向,拳打脚踢!”卿予话中便也带着怒意,宋隐和商允自幼要好,她才一直忍他。

“何事?派人杀我算不算大事!”宋隐越想越气,也不管卿予横在中间,掌风一起直接往她身后而去。卿予是有功夫的人,宋隐和她交手也没有顾忌,这一掌便带有八分力道。

卿予推开商允,又俯身避过,起身之际还了他一掌,宋隐一个跟头避过。又是三招,怒气才消去多半。卿予功夫本就比他好些,从前是让着他,眼下反手擒着他右臂他动弹不得。

“商允派人杀你?”卿予轻哼,“你若真信怎么不趁方才下重手?!”卿予自然看得明白,商允手无缚鸡之力,若宋隐从一开始就这般出手商允哪里撑得住,不消想也知道他敛了七分。

突然被人戳穿心思,又被她扣着右臂动弹不得,宋隐恼羞成怒,“是!我从前也是不信的,谁让他永宁侯沾染了权利滋味,野心越来越盛,也容不下我这个昔日的情同手足!”言辞此处突然狂笑,“情同手足?呵呵!根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卿予微怔,宋隐趁势逃开。卿予虽然没有下重手,他手臂没有脱臼,但苦头却是留了给他的。宋隐紧紧捂住肩膀,疼痛才缓和不少。

商允默不作声,宋隐的前言后语他总算隐晦明白了几分。

“怎么不说话了?被人戳穿心虚了?”宋隐向来不落口舌之后,眼前他如此,心中憋屈更甚,所幸从头道来。“我前月在云州被一群来历不明的刺客追杀,潜入水中闭气才躲过一劫。”

商允抬眸看他。

语气别是别扭了些,但总算肯好好说话。

“我宋隐自认未得罪过何人,也在猜想是谁要做掉我,结果潜在水中良久才闻得刺客三言两语。”宋隐深吸口气,“他们说没有取下汝阳侯世子的首级,回晋州如何向侯爷交待!”

商允眉头微拢,“我没做过。”

宋隐摇头嗤笑,“永宁侯何必急于否认,不如听完再打断。”尾音隐隐上扬气势,商允便没有再搭腔,他是有兴趣听完前因后果。卿予掏出丝巾给他擦拭脸上和脖颈上的血迹,应急的药她从来都习惯随身带着。

商允低头看她,她明明眉间隐忧却不出声怕他多想。商允心中微暖,无论何时她都与自己一处,细致照拂。

宋隐瞥了卿予一眼,继续开口。

此番已然打草惊蛇,再杀汝阳侯世子恐怕不易,又一人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