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怎么也没想到竟发现了这么一宗事!当时她真是又惊又喜,除此之外,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惊的是安姐竟犯了这样的错误,喜的是这个错误竟被她看到了。而更多的那些滋味则是不忿,凭什么?她承认,安姐是长的不错,可她也不差啊!但为什么这些人就一个跟一个的喜欢安姐?那个南安王家的二公子是这样,眼前这个男子又是这样!

那朱二公子就容貌不俗,眼前这男子更是斯文优雅,而且身边跟着护卫,骑着一头好马,一见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当时她真想冲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去质问安姐,让所有人看看她的真面目,让她身败名裂,但是,她忍住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筹码,她要用到最需要的地方。

今天,她本不想说出这件事的,但安姐的态度令她非常不舒服。但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说出来,安姐竟然还这么嚣张!

“就算是我跟踪姐姐,可姐姐难道不觉得羞耻吗?”舒姐也豁出去了,当下道,“就算不说女儿家的规矩,就是姐姐本身,也是订了婚的,对象还是皇家子孙。姐姐这么做,可想过后果吗?”

“我想不想,与你何干?”

“你!”舒姐咬了下牙,“姐姐若再如此,我就要把此事告诉父亲了。”

安姐看了她一眼:“你想如何?”

虽然安姐的态度令她很不舒服,但她总算问出了这一句,舒姐忍着气,语气平和了点:“姐姐你也许是一时没想到,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以后就要离那公子远些了。”

“然后呢?”

“姐姐为什么要以这种态度和我说话?”舒姐忍不住道,要在往常她是不会这么同安姐说话的。可这一次她觉得是自己抓住了主动权,占据了上风。安姐最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羞愧自惭,然后想方设法的掩盖进而祈求她吗?可眼前这是什么意思,是以为她真不会说出来吗?

“说出你的目的吧。”

“姐姐什么意思?”

“你说这么一大堆,总是有些用意的吧。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不用再兜圈子了。”

看着安姐冷静淡然的神态,舒姐恨的牙痒痒的,她想她知道安姐为什么这么冷静了,因为她料到自己有事要求她!料到自己不会说出去!她两手不由得绞在了一起,她很想说自己就是劝她自重的,但她也知道,要是错过了这次,再去找安姐,她一定更会羞辱她。而且,她也没时间了,安姐很可能在这几天就离开,她不能再拖了。

想到这里她咬咬牙:“我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我一直羡慕姐姐,总想着……”

“说重点。”

舒姐几乎郁卒的想喷出一口血:“我想请姐姐带着我出去认识一些人,请姐姐认真的与我介绍她们。”

“就是这个?”

“这对姐姐来说并不难,对我,却无比重要。”

安姐上下打量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你早先说什么舍不得老太太,重点还是这个吧。”

舒姐连耳朵都红了,早先是气的,这一次却是羞的,她瞪着眼:“我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想让我同你介绍小伙伴,重点也不是真想认识多少人,哦,不,这也是你的目的之一。但你真正想的,是找一户好人家嫁进去吧。怎么,害羞了?生气了?你一定想,像我这种不知廉耻的有什么资格说你,可我就不知廉耻了,就不同你介绍人。你想对外宣传就宣传吧,告诉父亲也好,站在门口大声说也好,都随便你。”

说完,安姐就向外走去,这次再不停留。舒姐看着她的背影,表情阴暗莫名,她想,既然安姐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义了。她给过她机会的,她早先是真没想过要把这种事说出来,可安姐这种态度,她就算想帮,也没有办法。

那边安姐走在路上忍不住笑了出来,冰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姑娘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是还好。”想到舒姐先前的话,安姐忍不住的又笑了笑。其实舒姐的心情她是能够理解的,转眼也大了。十三四岁在现代还是儿童,在这个时候却是要相看人家了,高老夫人虽然会帮她留心,但看样子她是个心大的,想要自己再寻摸寻摸——这也能说明她为什么不愿回老家了。她虽没去过安县,也知道那不过是个小县城。随便能有什么好人家?

古代出行不便,就算他们是打着给高老太爷扫墓的旗号回去的,起码也要停留个几个月,再加上来回路上,半年都是少的,要是再有点什么事,一耽搁就是一年。那样他们很可能不是回江宁,而是回京城了。说起来京城的人选更广,但舒姐恐怕是忌惮着吴氏。

这些小心思她都理解,也不觉得舒姐做的有什么不对,但她就不想行这个方便。

“这要放在传统言情剧里,我一定是邪恶女配吧。”想到这里她又笑了,见冰琴脸上的表情更古怪,她心思一动,“有一件事说起来也该问问你们了。”

“姑娘要问什么?”

“你们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姑娘!”

“别不好意思,这可是关系着你们后半辈子的大事,你回去也同卷秋、思烟说说。说起来你还能再留几年,她们两个却是要快点解决这个问题了。我不是嫌弃她们,而是怕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冰琴满脸绯红,却没有再反驳。她年龄还小,但的确听卷秋和思烟说过这个问题,听她们当时那口气,对这个问题也是很担心的。今天姑娘竟然这么说了,她是要传这个话了。

第二天,高老爷的那封奏折通过驿站传了出去,同时,江宁遭匪的消息也通过各种渠道传播过来,而很快,他们就知道原来在那一天遭匪的不仅有江宁,上海、舟山、宁波等多地都遭遇了倭寇袭击。这些地方,有的防护好些没遭遇什么大害,而有的猝不及防下就损失惨重,特别是舟山,因是群岛组成,倭寇袭击的最凶狠,只是大小船只就被损坏烧毁九十余艘,人员伤亡更多达三百三百八十六人!

第84章

消息传开,江宁上下一片震惊。

虽然这一次倭寇来的凶猛,但他们本来还是以为这是场意外。倭寇嘛,来自于海上,劫掠的是商船,偶尔来到陆地,一般也都是在沿海地区,抢夺些财物就会离开,当然,这一次他们往陆地上跑的是远点,可也应该不是常事。但现在来看,这倭寇竟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啊!他们想干什么?

就算没任何消息来源的老百姓,也有来往城里投亲靠友的了——上次倭寇是没能祸害乡里,可不见得下次也是这样。城里再怎么说也还有城门,有官老爷,没见现在城门守的更严实了吗?军爷们的大刀明晃晃的都亮着,还有军爷在城头上巡逻。

而城里的富人,则有开始往内地迁移的了。他们比普通百姓知道一点更多的东西,因此也更为焦虑。当然,迁移的只是子嗣妇女,江宁的大好根基他们一时还舍不得。

除此之外,还有趁机存粮的,哄抬物价的,总之一夜间江宁就乱了套。

而此时,京城也乱成了一片。

如果是一地有贼,那还不是什么大事,可多地有贼,就算是江南道的巡抚也不敢耽搁,连夜写了奏折,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了京城,所以不出三天,朝中大臣就知道江南不稳。

这消息一传来,朝中就吵成了一片。有人说要让蒋王、寿王立刻启程赶往封地,主持剿匪一事。也有人说,区区倭寇又哪里就需要动用两位王爷了?何况此时大行皇帝出殡不久,他们在这个时候离开也不太合适。

一方说此次倭寇来势汹汹,必须以雷霆之击将他们彻底击溃;另一方则说兄弟情深,两位王爷此时恐怕也是不忍离开。

一方抬出了祖宗规矩,另一方则说这种情况还用不上太、祖遗训。总之两方人掐成一团,战的那叫一个不可开交。皇位上的朱全坐在高处冷眼相看,始终一言不发。

他的年号还没有完全敲定,不过这个也不急,因为按照规矩,新皇登基的年号是在第二年才会用上的,所以现在依然是永宣十一年。高老爷的奏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的。明朝的奏折并不是直接堆到皇帝的案头,而是先入内阁,由内阁看了,给了评语,再给皇上看,皇上要没什么意见,就打个勾批个红准了,若有意见,那就再说。

这封奏折一来,直把内阁上下下出了一身汗。明朝以文制武,说起来内阁上下都是有品级的文员,不该怕一个武官。可李永祥那真不是一般的武官,这家伙实在太猛了,建文帝的时候,日本欺负琉球,琉球向明朝寻求帮助。建文帝早先跟在太、祖身边,对日本最是厌恶,一听说日本竟敢欺负他们下面的藩国,虽然年龄一大把了,还是批了个字:“打!”

当时李永祥不过是一条船上的船长,却第一个登上日本国土,并一路打到日本的东京,差点把人家的天皇给抓了——之所以没抓,也是因为发现这天皇就是个精神象征,不当什么大事。

待他回京,建文帝亲自召见,有那言官怕他忘乎所以,就想杀杀他的傲气,在宫门口拦住他对他进行了一番教导——据说这番教导是带了点侮辱性质的,不过这也是常事。文官看武将,那不一向高高在上的?但李永祥却一个巴掌打了过去:“除了卖弄口舌,你还会做什么?吾等为大明出生入死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这些文官是有才学的有知识的,读的是圣人的言论,学的是诸子的法理,我不懂这些,但我知道什么叫舍生忘死,什么叫忠心为君!”

他说完,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寒冬腊月,他上半身满是肌肉,可是比肌肉更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又一个的伤痕,有一个刀伤,从下颌一直划过左胸,就算完全没经验的,也能看出那一刀当时有多凶险。

当时宫门前聚集了不少文官,但都被李永祥这一手给震住了,连那被打掉两颗牙的言官一时也不敢出声。当然过后,这些文官们反应过来立刻闹翻了天——反了他了!一个武官,竟敢如此不逊!联名弹劾他!

平时这些文官虽然互掐的很有劲,但面对李永祥都生出了同仇敌忾的心里,一个个联合起来写弹劾,那奏折就像雪花般的飘进了皇宫,可建文帝竟没有丝毫反应。是,没有反应,既没说他们对,又没说他们不对,那些奏折就像石落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来。后来还是当时的内阁首辅被下面群众怂恿的没办法,进宫去问了。

建文帝笑笑回了一句:“他有这个资本。”

一句话说的当时的首辅熄了火,来的时候他带了一肚子的话,但建文帝的态度告诉他,说这些都没有用。也的确如此,没过几天李永祥就连升三级,一下成了东海舰队的副统领。

此后李永祥不仅打的日本年年进贡——是真进贡,当朝太祖不爱虚名,那什么随便拿来点白菜黄瓜就能换回大把金银绸缎的事在大明是行不通的,要进贡,那就真要把自己国家的好东西上贡过来。日本产铜、产银,所以这些年日本人的贡品单上这些东西就没缺过,而且人家还指明说有一部分是孝敬皇室的,也就是说有一部分是皇帝的私房钱。

虽然这部分钱令内阁几位大臣都很眼红,可也不好说什么。

此外,东海也被他治理的太平无事,商贸繁荣。虽然说太、祖时期就开了各大港口,但真正兴旺发达,还是在建文帝时期。而此时,几乎大半的皇亲贵族都在海贸上有股份,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收的也有这方面的孝敬。大家一看这样,也就不再找李永祥的麻烦了,你让他不舒服了,他放进来几个海盗,专挑你家的船下手,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

何况皇帝明显喜欢这个李永祥,何苦与皇帝作对?反正这李永祥是东海的人,大家一辈子也见不了他几次,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待建文帝去世,东海就不那么平静了。海盗、倭寇慢慢都出来了,但这个时候出现的也不只是海上的麻烦,蒙古人、黎族,还有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叛乱也都一点点钻了出来。所以这东海的事也就并不明显,而这个时候李永祥的威望已经完全建立了起来,大家知道动也动不了他,也就继续当这个人不存在了。

最近江南一代不太平,倭寇频繁他们不是不知道,也都知道责在李永祥,可都奇异的保持了沉默。但在这个时候,竟有一份奏折弹劾李永祥,而且洋洋洒洒例数六大罪状,这人,实在是……实在啊!

这是内阁上下的一致心声,几个内阁成员互看了一眼,最后都觉得这事还是要皇帝定夺,所以奏折直接送到了朱全的案头。然后,整个京城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原本互掐的官员也不掐了,大家都在等着宫里的反应。

“混蛋混蛋混蛋!”张老爷这次不仅是砸砚台了,连一向喜欢的青花瓷大花瓶都砸了,“就他江宁一地遭匪了吗?为什么其他地方的人都知道闭嘴,就他跳了出来?显摆他能蛋吗?”

张老爷喘着粗气,也顾不上形象了,在书房中大声咆哮,他的心腹束手站在旁边都不敢吱声。发泄了好一会儿张老爷才算平复了心绪,他喘了口粗气道:“此事,我要立刻禀告侯爷。”

张老侯爷虽然还没有把身上的爵位让出,但基本上已经不管事了。每日就在自己的院子里翻阅道藏,研究炼丹。不过练出的丹他自己一般不吃,大多都是赏给了下人。所以做他的下人那真是快并痛苦着。

老侯爷身边的下人,说出去就比别的地方高出一些,但同时这升的快,下去的也快——丹药嘛,总有可能会吃出点问题的,有的只是拉几天肚子,有的就不一定了。虽说侯爷给的赏赐丰厚,但每个听到自己被选进去的下人还是眉头纠结的很。

张老爷虽是张老侯爷的儿子,也是公认的下一代的侯爷,但来到张老侯爷的院前,也要先等着,待里面允许了他才能进去。此时他就站在外面,看着牌匾上挂着上德不德四个字,心中真是百味陈杂。他的父亲早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也是骁勇善战的,现在这样,真是……

“老爷,师父令你进去。”

他正想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下人就走了出来。张老太爷也是个妙人,他自己炼丹,也就把这个院子整治的和道观似的。虽然没有自封什么什么道长,但跟在他身边的一律穿道袍,称呼他为师父、师尊。

张老爷走了进去,就见他父亲穿了一件大黄的老道袍,盘腿坐在那里。他父亲今年也是快八十的人了,精神还好,一把白胡,童颜鹤发,还真有些得道高人的气派。他行了礼,也规规矩矩的盘坐在旁边的蒲团上。

“又有什么俗事?”

张老爷把事情说了,最后道:“孩儿无能,选了这么一个不中用的人,为家族招祸,还望父亲责罚!”

张老侯爷没有说话,摸着自己的胡子在那里沉思,过了片刻,他睁开眼:“此事,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父亲……”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奏折一出,就显得是我张家要与那一干人等作对。可是,那一干人所谋划的,又真能一定成功吗?”

“父亲的意思我明白,此事本来就是夺天之功,若在那一晚成了定局也罢,现在这个样子,却是难了。可那一干人又岂只是一个李永祥,我张家在其面前……”张家一向走的是稳健路线,这种站队的事他本来又怎么会愿意?但那伙人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上到朝廷下到地方,他当时若与其作对,立刻就要遭报!所以他虽知道这是条贼船,当时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当然,他也不敢上的太深,不过做个样子,想的就是万一失败,张家也不至于落的太惨。

可不管怎么样,第一个先跳出来反对的不该是张家!

想到这里,张老爷那是又气又悔。早先把高老爷派到江宁,的确是想培养他的,张家没几个读书好的,虽然投靠他们的有几个不错,可毫无疑问,高老爷是里面资历最好的。探花、翰林,这个资历摆出来将来入内阁都使得,所以也想令他有些地方资历。另一个,就是看他庶务不通,为人摇摆,就算发现了什么,估计也是犹豫不决,不敢随意行事。哪知道竟是他先捅了这么一个篓子!

“圣上是什么态度?”

“奏折今天才送上去,圣上,还没态度。”

“那就看圣上的态度吧。”

“可是……”

“事已至此,你还想如何。向那些人表明姿态吗?你觉得,那些人会信吗?就算信了又能如何?将来真有那一天,这些事就能抹过去吗?”

“孩儿倒不怕将来那一天,真到了那一天,孩儿自有办法应对。孩儿就是怕眼下……”

“你糊涂!现在是什么时候,那些人又哪有闲心来对付你?而且对他们来说,这说不定还是个能利用的机会呢。”

张老爷一怔,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而此时,蒋王的一个幕僚正在说这事:“此事看起来虽对王爷不利,可若利用的好了,却是个机会。”

“怎么说?”

“王爷现在的难题就在出京上。若能回到上海,自是龙入大海,从此大不一样。可眼下显然有很多人不想让王爷出京。而此奏折一来,我们就可以在这上面做文章了——李同龄若出了问题,还有谁能辖制他?也就只有王爷了。”

这一天,各门各户都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安排。他们在观望着,在等待着。可是他们注定失望了,因为,朱全没有任何反应。他就像没有收到那份奏折一样,第二天没有下任何评语,没有给任何指示。

一天。

两天。

三天……

有人沉不住气了,试探着询问,朱全一笑:“哦,那份奏折啊,朕看着还满有趣的。”

那人瞪着眼,等着他说怎么有趣,朱全却不再说了。

第85章

高老爷当然不知道远在京城的朱全给了他一个“有趣”的评价,他只是督促着家人赶快离开。按照他的估算,那份奏折在路上会走个二十天左右,朝中有反应,又要几天,但下了旨就快了,若定为大罪,可能只要十来天官差就到了。往宽里算,他可能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要往窄里算,却是要一个月内把家人都打发出去的。

他本想着让高二老爷来劝说自家老娘,谁知道高老二也不想走,因为月娘的身子已经重了,虽然离生产的日子还有一段日子,可要在路上颠簸,那就难说的很了。而且这段日子他也被月娘鼓动的觉得江宁处处皆好,不想回老家了。

高老爷无奈,只有让金先生去叮嘱月娘。金先生不知道他写过那封奏折,还有些莫名其妙:“大人又何必如此着急?就说有个什么事,大人也必是无忧的。”

“先生为何如此肯定?”高老爷盯着他。

金先生一怔,随即笑道:“我又哪里能肯定,不过是想那区区倭寇,就算一时犀利也不过是匹夫之勇。上次能进城,也只是上下一时疏忽,现在全城一心,哪还会给他们可乘之机?”

“先生不觉得这倭寇来的蹊跷吗?”

“怎么说?”

高老爷看着他,慢慢的开口:“先生不觉得这些倭寇好像不是来劫掠的吗?”

“这……”

“倭寇是什么?是匪!是贼!他们想要什么?金银财宝而已。可这次不说我江宁,就是上海、舟山一地也是以破坏为主,所劫掠走的财物却是不多。”

金先生没有说话,内心则是有些吃惊的。他比高老爷知道的更多些,虽然张老爷也没对他说全乎。但这些年他冷眼旁观,加上张家的态度,也猜到了不少事情。这次的倭寇事件,他当然能看出不太对头,可高老爷竟也能看出?而且还说的有理有据?

“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先生大才,可否教我?”

高老爷这明显是话中有话,但此时金先生也只能呵呵一笑:“大人这是难住我了,既然大人这么说了,那我就去通知那月娘吧。”

他说着,就行了礼退了下去。高老爷看着他的背影,表情莫名。过去他并不觉得金先生有什么问题,金先生精明能干,不仅算半个本地人,还是个举人。处理问题老道,还善谈风月。可现在他开始知道,金先生再好,不是自己的人,总归不好。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可是,过去他怎么又会想到自己会违背张家的意思呢?

他这样做,也不知道张氏那里……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些了。只希望张家不会迁怒于张氏,不过再怎么样张氏也是张家的女儿,最多冷淡她些,倒不至于故意针对她做些什么事吧。

他知道张氏多么看重自己的娘家,只是这些冷淡也必令她纠结难受。但在这件事上他只有对不起她了。他不知道此时张氏正在海上飘着,已经快到上海了。这两年倭寇虽然闹的凶狠,但只在外海,内海还比较太平。所以她走的也是当初高老爷一行的那条路,从天津出发,然后由海上到上海,再坐船到江宁。

“娘,他们说再有一天就能到上海了。”开门进来一个穿着桃红色褙子的少女,只见她梳了个坠马髻,戴了一对红珊瑚泪珠耳坠,明眸皓齿,走起路来娉娉婷婷,正是心姐。她虽然性格沉稳,但在船上闷了这么久也有些烦躁。听到马上就要到上海的消息,连步伐都比往日轻快了。

张氏坐了这么久的船也腻歪了,她还没开口,旁边的孙妈子就道:“谢天谢地,总算是要到了。我看咱们这在陆地上生活的,还是要脚踏实地才安心。”

心急噗嗤笑了:“孙妈妈,到了上海,咱们还要坐船啊。”

“淘气!”张氏瞪了她一眼,“我不信你就这么喜欢坐船。”

心姐嘻嘻一笑,抱着她的手臂道:“娘,咱们到上海停停好不好,我听说那里有很多稀罕玩意呢。”

“听说?还不就是听二丫头说的吗?她不是也与你寄了不少吗?”

“那能一样吗?娘,让人家看看啦,让人家看看啦。”

张氏也是想停停的,不说传说中上海的繁华,也不说这坐船的腻味,只是高老爷就让她有些犹豫。虽然知道他也不会如何她,但她这次过来总是违背了他的意思。他们夫妻这些年,在明面上她总是顺着他的……

她在这边想着,那边孙妈子笑道:“大姑娘在家里稳重,怎么这一出来就有些像三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