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有高老爷他们的日子也不错,犯不着为了锦上添花赔里这么多。但他一到家,就发现事情急转而下,那个安公子,真不是什么公子,却是个庶出的姑娘,这也就罢了,还是个未来的郡王妃!

“这还不知是真是假呢,她一个庶出的怎么就能成了郡王妃?”刘二公子表示疑惑。

“是未来。”大公子道。

“那也是王爷家的公子,我可没听说哪个王爷家的公子找正妻娶庶出的。何况高家也不是什么清贵人家。”二公子早年读书,虽然在这上面没什么天份,到现在也不过是个童生的身份,但对这些还是有些了解的,“我觉得她就是怕咱们赶她出去才故意这么说的,由此来看她们是不是高大人的家眷也很难说。”

“二弟这就不对了。他们若不是真的,又何必巴巴来冒充?”

“我想早先他们也不知道江宁的事情,母亲不是说了吗?是那个什么秦举人回来了,那二姑娘才改的口。一定是秦举人在府城听到了风声,他们这才临时又想出了个对策。父亲,不管他们是真是假,现在都不好留了。我知道大哥是怕得罪他们,这样,咱们就借口家人好像有染了急症的,让他们往庄子里去。若他们是真的,也不至于得罪死;若是假的,也没什么大妨碍,也就是咱们赔点钱财功夫,不算什么大事。”

刘老爷听了有些意动,大公子连忙道:“父亲不可,那杨姨娘还在病中,才从府城请了郎中,若这一移动,恐性命不保啊!而若那杨姨娘有个好歹,那高姑娘岂不恼恨咱们?若她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我刘家岂不白白添了一门大敌?”

“所以说,早先大哥就不该接了这个事。”

刘大公子暗恼,早先接待高家人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怎么现在都成了他的错?这个弟弟仗着念过几年书,母亲疼爱,就总是想压他一头,实在可恨!不过他也知道现在刘老爷心神不宁,他如果再推脱责任,只会令他厌烦,因此只是低着头喝茶。

刘老爷纠结了又纠结:“我刘家不过一商户,虽有太、祖体恤令我等生活富足,到底没有依仗,若在此事上出了问题,全家都恐有牢狱之灾。这杨氏母女来历蹊跷,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却是不可不防。不过我看那杨氏母女的行事做派也不是没有底蕴的,这样的人我们也招惹不起。为今之计,只有求个中了。”

一家人都看向他,刘老爷把旱烟吸的啪啪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样,夫人你明天就去对那姑娘说老家的一个亲戚过两日要来,对他们的招待要有些不周到了。”

刘夫人一怔:“这样好吗?”

“那还能怎么样?若那姑娘是个聪明的,自然就会告辞了,咱们也不算赶她,总是留了几分情面。而且也不是让他们现在就走,再停个两三天,也是让他们有个准备。”

刘夫人觉得这有些不太好,但这种事她是没有说话的权利的,因此只有点点头。只是在晚上的时候,她对刘老爷道:“我看那个安姑娘,不简单呢,以后咱们……”

“别管她到底是郡王妃还是王妃,咱也不想抱这个大粗腿了,只要能太太平平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刘夫人想想也是,第二天就把这话含含糊糊的对安姐说了,对于这番话,安姐其实是有准备的,只是听了不免还有些凄然。昨天下午的时候,那个府城的郎中总算到了,一来就摇头,说杨氏不中用了,让她准备后事,她却千求万求的让人家开方子。可能是觉得拿了这些银子,却连个方子不开也太说不过去,最后那郎中还是开了,不过话却说的明白:“这不过是尽尽人事,姑娘还是要早做准备。”

她让人去煎了药,杨氏已经无法下咽了,她只有同金氏一起合力给她灌下去。然后,就又是一晚上。

这个晚上她不知怎么过的,在前天晚上她还能盼望郎中,而在这个晚上,她只能盼望奇迹。她拉着杨氏的手,一遍遍的叫她的名字,希望这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有用,她想只要杨氏能好好的,她少活十年、二十年都是心甘情愿的,哪怕就此死了,也不算什么。她向观音、太上老君、耶稣一一都许了愿,发誓只要杨氏能好,她愿意年年供奉,绝不怠慢。

这一晚,杨氏又熬了过去,但让郎中看后,情况并没有明显的好转,不过总算得了一句好话:“看来这位夫人却是个意志坚强的,这样,倒也不是没有希望。”

因这一句,她几乎哭出声来,想着总算看到了点光亮,想着有这么一个郎中在,再加上杨氏这么强烈的求生欲望,也许,就挺过去了。可现在,却又是这样一种状况!

杨氏这样的情况怎敢移动?而且移,又能移到哪儿去?那家客栈吗?他们之所以搬出来,就是因为那地方实在不宜养病。张家吗?可魏阳县就这么大,张家又岂会不知他们是从刘家出来的?稍一打听估计也是不敢收留。就算是县衙,恐怕也是不会留他们的。

“不知夫人可知县中可有合适的房子?只要干净舒适,价钱如何无所谓,或租或买也都可以商量。”安姐想了一圈,最终开口道。

“这个……”

“我知道这几日真是麻烦贵府了,只是我姨娘这情况却不宜移动,目前也只有先找个合适的住处将养。我们人生地不熟,还要夫人多多扶持。”她说着连连作揖,把刘夫人弄了个大红脸,一边连说着不敢,一边就把她拉了起来,“不是我不帮你,也不是我找借口推脱,而是这县中的情况你也看了。大多都是一般人家,你说的那种院子……真不好遇。”

“我知道,只能麻烦夫人了。”

刘夫人看着她,最后长叹了口气:“我帮你多留心就是。”

安姐再三感谢,回去后就让人送了个镶发蓝带镜面的首饰盒过去,这首饰盒还是她早先从查得兄弟的货物中特意留下,本是想送给张氏的,现在却是顾不得了。但这个首饰盒金氏却没有收,过后就让人送了回来。

“我们夫人说了,姑娘的心意领了,但这么贵重的东西却是收不得的。”那派来传话的小姑娘清脆的开口,安姐笑道,“你们夫人也太客气了。”

她比了个眼色,旁边的冰琴立刻拿了个上等红包出来。江宁奢华,来往之间的礼节也要比别的地方重些,这上等红包就有二两,那小姑娘一拿到手中就觉得不一样,立刻脸都红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吭哧了一下才道:“我看夫人也是极喜欢的,不过实在贵重……”

“什么贵不贵重的啊,这是我们家姑娘船上的东西。”

那小丫头一怔,冰琴笑道:“你不知道,江宁那边重海贸,家家户户都有些这方面的经营。我们家姑娘同姨娘也不例外,这东西,就是自家船上的,实不算什么,你就让你家夫人大胆的收下吧 ,要不我们家姑娘可过意不去。”

这小丫头虽然是刘夫人身边得用的,到底没多少见识,迷迷糊糊的,冰琴亲自送那小丫头出了门,回来就愤愤不平的跺了脚:“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冰琴!”

“本来嘛,像他们这样的门户,别说姑娘,就算是我,过去也没放在眼中。现在好了,竟拿起架了,还真当咱们离不开他们吗?”

安姐摇摇头:“刘家总是对咱们有帮助,这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是有帮助,咱们也感激,可这姨娘刚有些起色他们就要赶人又算什么?难道咱们在这里多住几日,就能把他们传染了不成?要传染,那我早该被染上了!”

“他们能给咱么宽待个两天,已是不错了。”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刘家要赶他们,他们难道能厚着脸皮不走吗?就算刘家是怕事,总是留了情面。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又要让她如何?

若这是州府、京城之类的繁华之所,她还能让人连忙找个过得去的院子。但在这样没什么出产的中等县,实是难办。早先他们住的那样的客栈,已是不错的院子。做了下水,铺了地砖,可厕所却惨不忍睹,蚊虫防不胜防,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他们,也有可能被染上什么病!

买个这样的院子,再打扫干净,收拾的能住人,怎么也要个六七天,实实在在是太赶了——而且他们还不见得能马上买到这样的院子。他们要在刘家多住几天,可刘家现在已经开始赶人!

那个首饰盒刘夫人没有再退回来,不过又被刘家人拿出来议论了。被安姐特意留下的,在江宁都算得上好东西,更不要说这小小的县城了,刘老爷看了好一会儿道:“这要在府城,最少也要值五百两!这位姑娘,出手倒是大方。”

“我看越是这样,越证明她心虚。”刘二公子道,“什么又是未来的郡王妃,又是海贸的。她一个小姑娘家,还没多大,倒是能的狠呢!”

没有人再说什么,就连刘大公子也觉得这番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二公子道:“我看明日再催催他们,这样的人留在家中没得招祸。”

正说着,一个管家连滚带爬的奔了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刘老爷一惊,瞪眼道:“大呼小叫什么,我有什么不好的?”

“是是,老爷好好的。不对,老爷,大事不妙了!外面来了很多官兵!还有县令大人也来了!”

刘老爷腿一软,几乎倒在地上,刘二公子连连跺脚:“我就说,我就说这是个祸端吧!我现在就去赶他们!”

“你回来!”

“父亲,这个时候你还要保他们?”

“你糊涂!若官兵真是来抓他们的,你现在去赶又有什么用?何况哪还来得及?你还不快从后门走了?”

“父亲!”

“还不快去!”刘老爷跺了下脚,“大郎,你与我一起去迎官兵。”

刘大公子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他也知道这是他作为长子的义务,而且弟弟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所以没有多话。

经过一番兵荒马乱,刘家终于打开了大门,刘老爷就看到本县的封县令陪在一位身着大红色衣袍的年轻人身边,那年轻人明明是个男子,却份外美丽,比他见过的许多女子都还要美上几分。而这年轻人身后,却跟着两队身穿明甲的士兵,那士兵个个魁梧,一看就和平日里见过的那些不同。他心中发虚,这腿就越发的软,没准备好呢,就跪了下来:“小的来迟,大人恕罪,将军恕罪恕罪!”

第97章

就在刘老爷出去应酬的时候,刘夫人招来了自己的丫头:“你去对高姑娘说明一下情况。”

“夫人?”

“不要多说,就说来了官兵,然后你就快快回来,把咱们家的人也都带出来。还不快去?”

那丫头正是早先得了二两银子的那个,本有些犹疑,但被刘夫人这么一脆,也立刻去了。此时安姐正在给杨氏喂药。也许是这郎中的药真有效,也许是杨氏已经挺过了这一关,今天杨氏要比昨天好些,虽然还是气若游丝,药喂到嘴里总是知道咽了。这令安姐大是欣喜,就在这时,刘夫人的那个丫头来了。

她一个小丫头,本来听到官兵来了就怕的不行,现在又来通风报信,就算是刘夫人吩咐的,也忐忑的很,匆匆在门边说了两句,就叫着刘家人的跟她走,冰琴往她手中塞红包都没有用。

刘家人一下走的干净,只留下安姐一行在那里面面相觑,为了不动摇人心,安姐并没有把江宁的事情公布,只有陈氏、金氏等有限的几人知道,此时突然听到这么一说,都有些莫名其妙,王妈子第一个就吵嚷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那官兵还能是来抓咱们的吗?这刘家真是可笑!”

没有人应话,虽然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安姐等人的表情还是告诉她们形式不妙,卷秋试探的开口:“姑娘?”

安姐正在发怔,虽然已经有准备了,但真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忍不住一阵眩晕。高老爷真的投降了?他们真的成了罪臣家眷?一时间各种景象浮现在眼前:黑暗阴冷的监狱,狰狞贪婪的狱卒,流放、妓院、军营……还有杨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抖了下,杨氏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就这么将养着,杨氏也只是才有好转,现在不说被下狱,就算再有些颠簸都是要命的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见她没有说话,卷秋又叫了一声:“姑娘!”

安姐回过神,看了一眼众人,长吸了口气:“有件事我前天才听说,还没告诉大家。蒋王、寿王在江南举起谋逆了,上海等地已经投敌,据说寿王等人正在沿江而下,攻打江宁。”

她尽量以平缓的语气道,口气也非常淡然,但还是令众人慌乱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江宁守得住吗?”

“是不是老爷已经出事了!”

“这官兵,莫不是来抓我们的吧?”

这话一出,众人一下白了脸,更有被吓哭的,还有坐在那里叫娘的,眼见就要乱起来,安姐低喝道:“大家稳住!不管江宁怎么样,我们这里总不会有问题的,那官兵就算是来抓我们的,暂时也不会对我们如何。大家莫忘了我早已同南安王府的二公子定亲,问了八字定了婚书,是正正经经的婚约!”

这话在平时说起有些不要脸,在此时却令众人大感安慰,当下更有人想,不错,安姐是未来的皇家媳妇,只要南安王家不出事,安姐就不会有事。

见众人情绪平稳了,安姐又道:“一会儿官兵来了,大家也不要慌张。更不要堕了我高家的体面,此事过后,人人立功,个个有赏!”

这么一说,众人不免精神一振,有的想什么叫不能堕了高家的体面,难道是面对官兵还要张牙舞爪吗?好像不太对,二姑娘也不像这样的人啊。安姐本来的意思是让众人不要慌乱,给那些官兵趁机勒索的机会。在她想来自己这个身份一抬出来,不管谁来,总要给点面子的,但官兵贪婪,免不了要上下打点。

当然对这些她有准备,也不会吝啬,但以后用钱的地方极多,却不能让这些官兵趁机勒索了。不过此时她也顾不上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了,眼见气氛好转,她连忙走到陈氏面前:“秦夫人,留哥……就要拜托给你了。”

从秦举人把消息传来,安姐就开始思忖对策。但她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太好的办法——若高老爷真是投敌,那她真的只能期待两王谋逆成功了,可就算真有那一天,她和杨氏恐也遭遇不测了。唯一的出路也就是减轻罪责,比如充军判流放,官妓改赎买,这些都需要有人帮忙,而她现在唯一可以拜托的只有秦举人夫妇。所以昨天她已经找秦举人说过了,也安排了一些后续事情——他们在江宁的那几所房子写的都是秦举人的名字,以后处理起来也便意。

此外,就是留哥了。留哥还不到一岁,连大名都没起,也没上户籍,不知官府会不会追究,不过不管怎样,这么一个小小的奶娃,也是有操作性的。不过首先要保证留哥不能进监牢,否则她们带不进奶娘,让体质本就弱的留哥在那里吃牢饭吗?好在陈氏也是年轻妇人,可以先把留哥记在她名下。

他们夫妻本就不是高家下人,秦举人又有功名在身,总是能对付一二的。陈氏本胆小,但她早年流产失子,这些年一直没能再有孕,这些天和留哥日夜相处也有了感情,因此微一犹豫就答应了。此时见安姐开口,她连忙道:“姑娘放心,一切有我。”

安姐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原本被安抚住的众人立刻再次慌乱了起来。

“将军,就是这里了。”外面传来刘老爷谄媚的声音,安姐慢慢的转过身,抬起头。不要怕,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能闯过来,一定可以。

她咬着牙,控制着心中的恐慌向那边看去,她不允许自己懦弱,不允许自己逃避,所以就算阳光刺眼,她依然还是瞪大了眼,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身穿大红衣袍的青年,那青年长了一双桃花眼,唇红齿白,鼻梁挺直,一双眼睛还隐隐的带了几分水汽,竟有一些潋滟之感。他就这么一路走来,态度嚣张而随意,然后,他也抬起了头,正正和她的目光相对。

……

这一天,阳光是明媚的,空气是清凉的,对面的青年是美丽的,然后,那青年蓦地笑了:“安妹妹,你好啊。”

……

要怎么形容安姐这一刻的心情?后来朱二公子是这么说的:“你那时候见到我是不是就仿佛看到了九天玄女下凡尘,一下子就安心了?一定是!一定是!你别翻白眼啊,我还记得你当时可是长出了口气的!”

对于他这种乱七八糟的比喻安姐已经不知道怎么吐槽了。当时的心情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不,不是,不是忘了,而是无法形容。当时的情绪实在太复杂,思想冲突也实在太厉害,于是每次想到那天最先出现的就是一团白光,然后就是朱抵那笑的格外灿烂而又夸张的脸。

而此时,刘家院子里众人的表情也是不一样的。大多数都是呆愣,同时还有一句反问——这家伙是谁?特别是刘老爷和魏阳县令,两人都扭曲了,这真是传说中的将军吗?怎么就和戏文里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一样啊!

不过此时,安姐见到这个纨绔却是大大的安心了。这些年不见,她对朱二公子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倒不是说忘了他。可这就像对一个很久没出现的明星一样,你知道他很出色,但具体长什么样,则形容不出来了。而这几年朱二公子变化也很大,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少年,身上甚至还带着几分奶味,现在已经成为青年了。不过他一开口,那过去的感觉就回来了。安姐就觉得身体一松,仿佛胸口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她屈膝,弯身,行礼:“见过二公子。”

“安妹妹总是这么客气,不是早对你说过叫我二哥哥的吗?咱们这样的关系,何必这么生疏呢?让别人见了,还以为咱们没关系呢。”

安姐嘴一抽,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砸人的冲动。

“若二妹妹真不愿意,那就唤我将军吧,对了,妹妹可能还不知道,我现在已是显武将军了。”说到这里,还直了下腰,挺了挺胸。

安姐一怔,因为朱抵从军的缘故,她也了解了一下明朝的武职,知道这显武将军是从四品,已经算是中高层了,当下再次行礼:“那真是要恭喜将军。”

“好说好说,不过我这显武将军是暂时的,这次平乱后我一定会再升级,妹妹就等着做淑人吧。”

朱抵大大咧咧的说着,就像一个不知深浅的公子哥儿,安姐却眼中一热,险些流出眼泪。淑人是命妇的等级,要儿子丈夫做到三品官才能为妻子母亲请封。安姐倒不是看重这个称号,真论起来郡王妃要比这个排场太多。但朱抵的这句话,不是炫耀,而是保证!她为什么想到了牢狱?为什么想到了打点?

如果她真的成了郡王妃,高老爷也许保不住,保下杨氏一个妾还是没问题的。但,如果高老爷真的投敌了,南安王府怎么可能还会娶她?她这个未来郡王妃的称号,不过是一时之用,待南安王府的退婚书出来,她就什么都不是了。而朱抵此时却说了未来,她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能实现,但这一句却在一定时间内给了她依靠。在这个时间内,她和杨氏都不用惶恐不安左右为难了。就算将来南安王府退了婚,众人看他的态度,也有回旋之地,所以她再次屈膝行礼:“那我就等着将军的好消息了。”

她这么一说,刘老爷和魏阳县令也连忙凑趣,朱抵矜持的点了下头:“好说好说,两位客气了,我家安妹妹这段日子还劳两位照顾了。”

两人连说不敢,不过同时嘴角直抽,特别是刘老爷心说自己总算知道为什么一个王府公子会同庶女定亲了,就朱二公子这脾性……一定没什么嫡女敢嫁吧,也亏的高二姑娘大胆,朱二、高二……倒也满配。

他在这边杂七杂八的想着,就听朱抵又道:“好久没见妹妹了,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上,看来我同妹妹的缘分不是一世能完结的。对了妹妹,那小明绿豆你吃着还好吗?”

“……还好。”

“大军出动,带不了太多东西,也不好均与外人,不过既然妹妹吃着还好,倒是能匀出几斤绿豆的。”

“……那就多谢将军了。”

朱抵点点头,又状似忧郁的叹了口气:“我与妹妹多日不见,有许多话,也不知与妹妹从何说起。”

他这么一说,刘老爷和魏阳县令就知道他是在赶人了,要说留一个外男在内院怎么也不合适,但这个时候谁会同他计较,当下就找借口出来了。

刘老爷同魏阳县令还是比较熟的,一出来就抹了把头上的汗:“大人,这公子……这将军……”

“皇家子弟,总是与众不同。”魏阳县令说着还拱了拱手,刘老爷一边在心中大骂他无耻,一边连连点头说是,魏阳县令拍了拍他的肩,“刘老爷,这就是你外气了,家里来了这么个大佛也不说一声,怎么,还怕本官抢了你的功劳不是?不过这一下你可发达了,以后南北纵横,刘家却是要在你手里兴旺了!”

刘老爷知道他这是借故索取,有些不快,不过再想到他说的前景也是心中一热,那些小小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当下拱了拱手:“还望大人提携。”

“说什么提不提携的,说不定我以后还要靠你呢。”

“大人客气客气!”

两人说着向外面走去,而此时安姐和朱抵正面面相觑。在刘老爷和魏阳县令在的时候,朱二公子说的不着四六,但他们一离开,朱抵就没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摸摸鼻子:“多日不见妹妹,我还有些害怕了。”

安姐斜了他一眼,朱抵道:“妹妹这是什么眼神?本公子虽是将军,也不是什么都不怕啊。”

“我还真没见你怕过什么。”安姐心道,嘴中则道,“将军怎么会来这里的?”

“这个啊,却是巧了。”当下就把怎么遇到的高二老爷的管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听到妹妹在这里,我当然就要过来看看了,对了,姨娘如何?可有好转?”

“今日总算有些好转了。”安姐想了想,看了眼周围,见自己这边一堆人还愣着,连忙打发她们去忙,然后走到朱抵身边,压低了声音,“将军可知道,江宁如何了?”

第98章

在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安姐心中是充满忐忑的,此时要换成别人,比如张家的什么人,她就能踏实不少——这人敢在这个时候还大鸣大放的来见她,起码证明形式还不太坏。但朱抵,此君是向来擅长做别人想不到和不敢做的事啊!

“有个好消息。”

安姐两眼放光,朱抵笑的温和:“没有消息。”

……

“安妹妹,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朱抵无比认真的看着她,“而且我看高大人义薄云天气吞山河,一定会誓死不屈与江宁共存亡的!”

……安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天啊,谁来给她个锤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