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我几乎每天都掰手指算还有多久,左叶,你现在在做什么呢?真的很想念你的怀抱呢。

傍晚,晚霞漫天。和他并肩坐在门坎上,看夕阳渐沉,他身上有一种青草和泥土的微腥,闻久了,就成了习惯。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我以前住在这里。”

“墨书言。”

“嗯?”

“如果......”

“如果什么?”

“没什么。明天是第十天了。”

“是啊。时间真快。十天了......”

第十七章、一段狗血剧(下)

一大早,墨书言已经起床,然后敲我的房门:“起来罢。”

我们迎着朝霞走出去,他挨家挨户的敲门:“张嫂,我不在书语都亏了你照顾,我带她回去,怕是很长时间不会回来,房子就交由您处理了。”

“胡大妈,你的腿得再养些日子,这些药膏收好啦。我带书语回家,怕是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等你用完这些药膏,腿应该也就好了。”

“李大叔......”

他牵着我的手,那粗糙的大手给人非常安稳的感觉,我向每个人微笑,就像他们脸上的笑一样灿烂,然后无数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们走出村口,村民们送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那只叫小舒的小鸟也跟在后面,一个劲地叫:“姐姐再见,”我跟它挥手,它欢叫:“姐夫再见!”

“虾米?”

我看向一旁的墨书言,他笑得一脸贼样,让人直恨不得正正反反抽他十来个巴掌!

在路口的一棵芋阳树下,墨书言笑意盎然,指了指树:“要不要为这段日子,留点什么?”

我点头:“好哇!”

走过去,以手代刀,在树杆上刻字。(一度君华:这是非常不环保、没素质的行为,大伙别学它......)

一个大大的“我”字,刻得龙飞凤舞,落笔如神,墨书言赞赏地点了下头,然后一个“操”字,也是挺拔威风,气势十足,可是一回头,却看见墨书言的脸竟跟他的姓一样的颜色了......

八百里的洞庭湖,我租了艘画舫,在湖上游荡。墨说一眼万年会在这里出现,可是在哪儿呢?

从下午一直逛到晚上,华灯初上,湖上的画舫逐渐多了起来,我在船头望了望四周,幽黑的湖水,灯火辉煌,倒映着水色月光,丝弦管乐,如梦如幻。

突然有人踏水而来,我一惊,却看见那人夜幕中的青衣乱发。

“墨书言!”

他直奔我而来,势若惊虹,却只抓住我的手,一脚踏空,落入冰冷的湖水里。

“墨书言!”

“快走,他追来了......”他抬起头,竟然满身满脸的血。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却只是把手中的一本册子递给我,然后紧抿的嘴角,鲜血喷涌,刹时间,没过我的手。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本册子,梵音天书四个字,被鲜血浸透。

“我拉你上来。”有喧哗声远远传来,月轮被云掩盖。我用力拉住他,他的手依然是粗糙而温暖的,但是那一刻让我彻心彻肺的恐慌,本来轻而易举的事情,却重若千斤。

他的唇嚅动了一下,又有血疯涌出来。我拼命地擦,可是那血就像是永远也擦不完。

“走。”他模糊地道了一声,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挣开了我的手。

他的指尖缓缓滑过我的手,幽深的湖水,魔鬼一般吞蚀了他的青衣黑发,缓慢的沉落,像一场融化在洞庭湖中的梦。

我拼命的捞向水里,在触到他的指尖时,一道凌厉的剑气顺风而来。在湖水中荡起深重的水幕。

我握了手里的梵音天书,飞身后退,掠过洞庭湖,向夜未央狂奔。惊雷阵阵,大雨倾盆,泯灭了我的气息。

身后,有只鸟凄厉地叫:“姐夫,姐夫!!”

我狂奔,默默地念,我不悲伤,我不悲伤,我不悲伤......

可是身后八百里的洞庭,水色深瞳,已敛已藏,那一袭沉落湖底的青衣,是谁欢谁爱得不久长?这一场夜雨,你听出惊雷滚滚的震憾,我听出雨骤风萧萧的悲怆。

奔回夜未央,血色已被大雨洗尽,我把书交给左叶释然,他淡淡地道,先去换衣服。重阳楼,红伶就比较笨了,居然问我脸上为什么这么湿,难道她不知道外面下雨吗?

在重阳楼独宿,不见左叶。

我知道我的墨书言舍不得不告而别。梦里,那个小小的村落,晚霞漫天。我坐在门坎上,他扛着锄头晚归,踏着满地霞光,肩并肩坐在我身旁。那种青草与泥土的腥味包围着我,让我非常安心。

“墨书言。”

“嗯?”

“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个地方,该多好呢。”

“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可是,今生是不想了,左叶在等我。”

“那么,下辈子罢。”

那个黄昏,他和我在简陋的小屋门前并肩而坐,那条鄙视我的狗坐在前面,夕阳的光映红了我们的脸。

夜幕垂落,风起,带起初春的寒意,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墨书言,我冷了。我们进屋去吧。”

他却把头靠在我肩上,任我嘶声呼唤,慢慢地冰凉......

“墨书言,墨书言......”我从梦里醒来,枕畔,湿了大半锦绣的缎面。

墨书言,是否你特地回来,订这来世之约?若你有呼唤,定是在那个村庄,隔着袅袅炊烟,穿不断漫天霞光,于是你在远川,我在烟荒,嘶声呼喊,回忆不过断在假年一端。

第十八章.....

披衣而起,却到未央居。那方小小的草地仍在,可是任我敲破房门,也不见当初那个拿菜刀的人。

“啊呸!你这是个什么脉向啊,乱七八糟的。”

“你可以侮辱我,但绝不可以侮辱我的医术。”

“你!这是药。”

“你、你、不准踩,马上给我出来!!”

“你,还踩,还踩!TMD给老子站着不准动!!!”

墨书言,快出来,别玩了,不准再玩了!你再不出来,我把你的什么留仙草全部踩死了啊!

“喝。说到钱,你把我的续命留仙草给踩成那副德性了,把一百个你捆成一捆去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墨书言,别再躲了,我把我的一百世打成一捆,赔给你,都赔给你,你别再玩了......

“墨书语,看看带了什么给你!”

“叫你别乱动,伤口又裂了。”

“怎么烫得跟个烤红薯似的?”

“墨书语!你不在里面休息,爬出来干吗?!”

“我的小姑奶奶,我答应了刘叔的地帮他翻的!”

“多穿两件衣服,带你一起去啦。就会捣乱!”

“将就点吧,它们一向鄙视一无是处的人!!!”

我俯倒在院中的青砖小道上,墨书言,书语听话,我不会再捣乱,我会学着做事,不再一无事处,我不会再和你抬杆,求求你不要再躲了,我不玩了,你出来啊......

墨书言,你若离开,墨书语的伤势还会有谁去关心?墨书语的琴音,还会有谁去聆听?墨书语的名字,我要叫给谁去铭记......

在青砖小道上架琴,弹那首白月光,墨书言,今天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弹,不准你睡哦。

白月光 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 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 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 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 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 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 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 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 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 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 无法释放

白月光 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 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 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 怎么补偿

......

毫无章法地弹唱,雨幕中最后哽咽不成言。划破指尖的琴弦,随我一起滴血。我知道我的墨书言,是真的死了,从我放手,任他滑落洞庭湖的时候,就真真正正的死了。若他仍在,怎会舍得让墨书语如此千呼万唤......

俯身琴上,有血喷出来,又被雨水化开。墨书言,你明明说我的伤已经好了的,怎么又吐血呢?你这个庸医,人家都是药到病除,你的药用了这么多,病却还好好的呢!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不许你走!!求求你别走......

第十九章、......

“舒颜,你在干什么?”一只手按在我肩上,我伸手握着,终于放声大哭:“墨书言......”

“墨书言怎么了?”他缓缓把我拥到怀里,我把头狠狠地埋进他的胸膛,东门,什么都不要问,让我好好的哭一场。只有这一夜时间,让我在这个雨夜,放肆我的悲伤。

天亮了。我醒来后还是在重阳楼的卧房,红伶坐在桌前,以手支额,睡了很久的样子。深深地吸一口气,胸口隐隐的痛,整理好衣衫,去了不解轩。果然左叶释然,左叶知秋,东门他们都在。

看见我,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东门的目光是带了些关切的,他走过来,轻声道:“多休息一下吧。”

我摇头,我知道我的面色肯定很难看,但是没时间了。

“武林盟主的选举会还有两个月了,左叶你时间不多。”

左叶释然就比较精明了,立刻反问:“你有什么办法么?”

我看着左叶,他近在眼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他微微地往后仰了一下,避开了我的手。

“用我的血为引,秋无痕只得到下半部梵音天书,不可能得其精髓,而且他的天资比左叶差很多。两个月时间要打败他,绝对不难。”

“可是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把下半部梵音天书修习到什么程度了。”

“我有把握。”我非常肯定地截断了东门的话,给左叶一个微笑:“来吧。”

偌大的练功房,左叶依然一身蓝衣,长发如墨,他的眼神看过来,便如着了墨的江南烟雨。长叹一口气,左叶知秋,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我先说好啊,要我的血不成问题,但是得让我喂你哦。”

“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