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不得不用骆真的能力引司徒渺出现的同时,薛琬也决意要好好隐藏骆真。

毕竟现在的她,并不是千机司说一不二的掌门人,只是个外地来皇城的闲贵子弟。而对方,却是此地的地头蛇。

骆真却冲她笑笑,“我师父在这里,谁敢拐我走呢?您多虑了!”

师父?

拓跋祐笑着说,“哦,公子还不知道吧?我见真儿资质不凡,十分惜才,便将他收入门下,做了我的亲传弟子。入门仪式就在三日之后,到时候还望公子赏脸出席。”

他顿了顿,“我龙虎拳馆不轻易收弟子,真儿可是这十年来头一次。以后,怕也不会有了。这个徒弟,我很重视呢!”

薛琬撇过脸,看到拓跋祐似笑非笑望着她,隐有挑衅神色。

她心中有些恼意,但对着天真的骆真,她却只能憋着这口气。

“真儿能有祐老板这样的师父,也是他的福气和造化。三日后的拜师礼,我一定前来,祐老板且放心。”

拓跋祐果然不是个怂货,自己将了他一军,他乖乖认命,马上就有了后手,将自己在意的骆真收为徒弟。

如此,自己与他,就有了扯不断的联系。

她想利用拓跋祐来保护家人周全,度过半年后那个难关。

而拓跋祐也想利用她,来重返鲜卑。

两个人暗自用眼神角力,骆真浑然不知,他兴奋地说道,“公子,我们该下注了!”

薛琬笑着说,“好!”

一连五把,薛琬指哪赢那,让小二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小二心想,都说新人手气好,原来真有这件事!唉,再玩几把,估计就好了。

他冲着荷官使了个眼色,希望荷官可以给力一点,这几个都是待宰的肥羊,别说羊肉没给吃到,还弄了一嘴的羊毛,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又玩了十把,荷官也急了。

他已经偷偷在骰子上动过手脚了,谁知道却还是被这几个客人蒙对了。

这群人出手豪阔,也舍得下注,一来二去,居然已经将筹码堆积得如山高,若是这一把自己再失了手,那怕是要赔不少的钱。

说时迟,那时快,他偷偷地又在骰子上动了点手脚。

“买定离手啊!”

骆真悄声对薛琬说,“这人偷换了骰子,这一回,里面六个骰子全部都是一点。”

荷官笑着问道,“客官,你们还买大吗?”

他指望着薛琬说还买大,结果薛琬却道,“买了十几回大了,这次买小吧。”

荷官眼神一收缩,顿时又想想方设法地把骰子换了。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又被薛琬盯得紧,他没有办法继续出千,只能垂头丧气地开宝。

“小!小!小!”

围观的人群沸腾了!

“哎呀,这位公子爷那可是赌神再世啊!这接连二十把,把把都赢钱,今日这同福赌场恐怕要亏空不少吧!”

“嘿嘿嘿嘿,真是给我们出了口恶气!”

“是啊是啊,虽然不是自己赢钱,但为什么我就这么高兴呢?哈哈哈!”

薛琬笑眯眯地将整个桌子上的筹码都收入了自己这边,笑着对荷官说,“还来吗?继续的话,我就把这些全押上好了!”

荷官身子颤抖了!

全押上,那……那得是多少钱?这他可做不了主!

他冲着小二眼神示意,“还不赶紧去找少东家救场?”

第67章 打赌

不需要小二求援,司徒渺便已经下楼。

楼下赌徒们兴奋的尖叫实在太过刺耳,一浪比一浪高的喝彩声让他敏锐地觉察到:来了高手。

同福赌场是不能被砸场子的,否则他司徒渺还怎么在皇城九十八间赌场上混?他个人的起伏也就罢了,但家族的声誉不容有瑕。

司徒渺一身低调的玄色外袍,举手投足看起来与普通的赌徒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右眼的眼罩出卖了他的身份。

那是金丝所编成镶嵌着红蓝宝石的一个眼罩,闪亮华丽,在赌场昏黄的夜里也闪闪发光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被众人簇拥起来的那几个人:两位英俊不凡的美少年,一个白净稚嫩的男娃,还有魁梧伟岸的汉子。

这群人实在太显眼了,显眼到茫茫人海第一眼就会被吸引。

司徒渺皱了皱眉,不着声色地挤了进去,向荷官眼神示意,“我来了,可别说出去啊!”

他得先摸清楚对方的来意,到底是凑巧手气好,还是使了千术故意来砸他司徒渺的场子。

荷官看到了他,就像见到了救星,“少东家的,您来了!您看……”

这声音嚎得四里八乡都能听见,连旁边牌桌上打着叶子牌的客人都索性把牌一推,屁颠屁颠跑过来看热闹了。

司徒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荷官怎么就那么不会看人眼色呢,真是晦气!

不过,事已至此,也总不能把荷官说出来的话给他憋回去不?

司徒渺叹口气,还是笑着说道,“几位公子爷手气不错哈?”

这开场白真是尴尬极了。

薛琬笑了起来,“是不错。咦,你是这赌坊的少东家?”

她笑眯眯地问道,“真是太荣幸了!所谓相逢不如偶遇,相见即是有缘,既然如此,少东家何不赏脸一起来一把?”

司徒渺挑了挑眉,“一起来一把?你确定?”

他这威武霸气的眼罩子一出,整个皇城一只脚踏入过赌坊的人就应该都知道他是谁了吧?

同福赌场的少东家是吃素的?

就算说外地人,也不会一点都不知情吧?

连这个都没有听说过,他们来什么赌场?玩什么骰子?比什么大小?

司徒渺莫名地觉得有些被小看了!

薛琬点点头,“对呀,你是少东家,那赌术应该很厉害吧,我们就比一比好了。”

她笑嘻嘻地指着桌上堆积如山的筹码,“反正这些都是赢来的,就算一起输还给你也没什么。”

反正她也没有打算要将钱赢走。

她是来交朋友的,可不是来结仇的!司徒渺的千术对她而言,可是非常了不起的本事!

但薛琬不会把这种迫切的心情摆在脸上,陈王曾经对她说过,要钓大鱼,那可得沉得住气,耐心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大鱼刚刚咬钩,什么时候拉起鱼绳,她一点都不着急。

司徒渺眼神一沉,低声说道,“同福赌场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客人有这个要求,我这个当少东家的,自然得尽力满足。”

他顿了顿,“你想怎么玩?”

薛琬不解地瞥了他一眼,“当然是比大小啊,我就只会这一个。其他的都太复杂了啦。”

她对着荷官笑眯眯地说,“请准备一下就开始吧!”

荷官哪里敢擅自决定?

当然又偷偷地瞥了瞥司徒渺。

司徒渺都快要被这个不机灵的荷官气死了!他们是开赌场的,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有赚有赔。

荷官这表情就是只想赚钱不想赔钱的意思啊!

那赌徒们来到赌场,谁不是指望着要赢钱的?

可若是赌场压根没有指望给他们赢,是只进不出,雁过也不拔毛的,那他们还来这里玩个屁啊!

司徒渺几乎是吼出来的,“开始吧!”

让你开始就开始,别那么多废话!

荷官战战兢兢地开始骰子,“买定离手,请下注!”

两个人同时押了小。

开出来果然是小点数。

下一盘,两个人同时押了大,开出来又果真是大。

一连五六局,皆是如此。

围观的看客不乐意了,“你们两个这不是说好了的吧?老是出平局,这是浪费时间!”

“去去去,真无聊,听说司徒渺亲自下楼对决,还以为是多么精彩的赌局呢,没想到居然那么无聊。”

“还不如回家热炕头抱孩子去!”

“这同福赌场的牌子算是要倒了!”

薛琬笑嘻嘻地说,“少东家,我们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连看客都觉得无聊了呢。”

她顿了顿,“不然我们换一点别的赌吧?”

司徒渺挑了挑眉,“你说!”

他其实早就已经不耐烦了,居然和个无名竖子比了那么多把,没输不算什么,没有赢就已经在给自己的名声丢份了好吗?

但为了保持少东家的风度,他也只能忍到对方先开口。

薛琬笑着说,“荷官恐怕要换一个了,他摇骰子的水平不好。不如这样,我摇的时候,你猜。你摇的时候,我猜。谁猜得最准,就算谁赢,怎么样?”

她拍了拍手,“输赢若是拿这些俗物当筹码,就有些没意思了。这样好了,我如果输了,就答应你一个请求。你若是输了,也答应我一个请求好了。”

这样很公平吧?

反正她是不可能输的。

司徒渺心中警铃大作,他想到老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和人赌博,一定要问清筹码和条件,输钱没什么大不了,但千万不要输给人一个请求之类的,那是要麻烦死的。

父亲大人年轻时正是因为血气方刚没有将祖父大人的示警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和人打赌说输了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结果,输了。

然后不得不娶了他的母亲……开始了真的麻烦到死的一辈子鸡飞狗跳的生活,想后悔都不行,得愿赌服输啊!

司徒渺后退了一步,“不不不,我们同福赌场的规矩,只赌银两财帛,不赌其他的。”

他拱了拱手,“小公子,换一个条件吧!”

薛琬却耸了耸肩,“你没胆赌就算了。”

她高声对着拓跋祐说,“小祐子,同福赌场的少东家怂得不得了,真没意思,我不和他玩了。这些银子你就分给在场的诸位吧,权当大家赏脸看了个热闹。”

拓跋祐……

司徒渺闻言脸色一变,“小公子此言差矣,我又没说不和你赌!”

第68章 猜中

薛琬笑着说,“如此,最好了。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少东家能不能答应一下?”

她凑到司徒渺身边,压低声音说,“这里人太多了,挤得都快没地方站了。人多自然口气重,气味太大,熏得人胸口闷得慌。这是很影响发挥的啊!”

言下之意,少东家,能不能请你给安排个安静的地方我们私底下来决战一场?

司徒渺皱了皱眉,他对自己的赌术是很有自信的,所以这最后一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输。

而他,必须要在众人面前赢才行!

他笑笑道,“这……大伙儿辛苦围观了许久,不就是想看个结果吗?小公子想要安静的地方,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大伙儿答应不答应了。”

此时同福赌坊里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丢开了手头的事儿,里三圈外三圈将掷骰子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听到司徒渺这么说,整齐划一嘹亮的嗓音想起,“不答应!”

薛琬嘴唇微抿,显得有些委屈的模样,“那好吧,就在这里比完了再说。”

她心下却想,司徒渺此人自大惯了,一定以为最后一局十拿九稳,所以才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比。

也不知道他稍会儿若是输了,会不会后悔此刻这决定。

为了方便围观群众看热闹,司徒渺还特地叫人将赌桌垫高了一尺。

骆真小声对薛琬说,“小姐,我等下竭尽所能听音辨数,还以老方法将结果传递给您。”

薛琬却道,“骆真,等下你不必再出手了。不论你听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也不要表露在脸上一丝一毫。”

她轻柔地捏了下骆真的脸颊,“今日,你表现得已经够好了。”

骆真惊讶问道,“为什么?”

明明胜利唾手可得,为什么最后关头却要放弃呢?

他可以的,他真的可以很轻易就听到答案。

薛琬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可以做到。但我这次想要的原本就不是胜出啊!你已经帮我达成了目的,你瞧,司徒渺就在我们面前,他要亲自出手与我对决了,不是吗?”

她顿了顿,“天赋才能是幸运,但同时也可能是劫难。骆真,你要保护好你的才能,不要轻易被人发现。明白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天赋异禀也是如此。

骆真的千里耳,是上位者人人都求而欲得的神力。可若是那些人得不到呢?得不到他的人,自然也不希望别人得到他,就宁愿选择把他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