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权欲的旋涡中周旋多年,他虽然并未确切查到最隐秘的部分,但也不难猜到,七初与这旋涡最中心,有着密切的关系。

他该相信她多少?

七初再次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沉默。

她握紧了拳头,嘶哑了声音:“你要如何,才会相信我?”

萧容荒看了她半晌,静静地道:“嫁给我,做我身边永远不会离弃的那一个人。”

七初觉得自己的心中那样灭顶的狂烈的喜悦和绝望呼啸而过,所归之处,一片静默,闭了闭眼,她说了一句:“我不可以。”

“那就算了,”萧容荒答得很快,语气有些讽刺:“我料想你不会应,随口说说而已。”

七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最终只是说:“我走了,谢谢候爷的款待。”

她末了又加了一句:“我很开心,是真的。”

萧容荒浮起一个微薄的笑:“这府里一向冷清,你来,倒也热闹些。”

七初觉得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间,酸涩得难受,她站起来说:“我不打扰候爷了。”

萧容荒点点头:“华叔会替你备好马。”

“七初,”她转身走了几步之后,萧容荒低低地说:“我本是活不长久的了,你这一次回去,可要受苦了。”

七初脚步一滞,不敢回头,极力压抑着心头的诧异和悲凉:“我知道,当初本不该来北庭,但我就是——我就想看看你——哪怕远远看看也你也是好的——我——大概是疯了——我的罪孽我自己会承担,不过受点苦,我——很感谢上天的垂怜,你——没有死,请你——多珍重了。”

说罢推门出去。

迎头撞上了推门而入的冷霜,冷霜眼都不抬一下,进入了内殿。

七初闪身走入了阁前的花木中,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心头的绝望一阵一阵涌起,有液体自眼角自动分泌,他可知道——她不是不可以——而是——她不配——

手臂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痛,她腿一软,跌落在了一片雪白干枯的草丛中。

头上的雪又开始纷扬地落下。

约莫一盏茶后,她看到了萧容荒匆忙地从殿内走出,她动动身子,把自己隐没进了花草中。

萧容荒一行行色匆忙,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他眉目间仍有微微的怔仲哀痛之色,边走边问冷霜:“可查出了那伙羯人是马贼还是可汗的军队?”语气却是冷定万分。

“他们没打有任何旗号,但形迹可疑,不排除是可汗的亲军乔装的可能。”冷霜服侍着他穿上了劲短的骑装,几匹高大的骏马已经立在殿前。

“我城牧民现在有多少人在那带放牧?”萧容荒迅速地理理衣袖。

“目前估算有几个部落,人数不少。”冷霜率先上了马:“爷,您没有必要亲自去,交给属下——”

“此事重大,”萧容荒动作干脆利落,语气还是沉着的:“若引发了战争,后果不堪设想,如果是可汗挑起的,我是必须要去这一趟的。”

他翻身上马,冷霜身后跟着的数十骑人马,已经飞快地朝城外奔驰而去。

第十三章 相思相忘不相亲

第十三章 相思相忘不相亲

第二日,七初自混沌中苏醒过来。

她起身把屋里的药材收了收,分给了几个日常照看着的牧民,手有伤做事不方便,待到一切打点好,已经晚了,七初打马在草原转了一圈,这片苍茫而迷人的草原,雪后苍茫的天地素影分辉,还是一样的宁静美丽。

她黄昏时分回到了北庭府,府内还是一片寂静,估计萧容荒自昨天出去之后,都尚未回来。

她简单地收拾了住下的屋子,几件随身衣物,几本从顾长青那骗来的医药书籍,她甚至连随身的剑都没带来北庭,打了一个包裹,打算去华叔的小屋喝几杯酒,等天黑了再离开。

未想到有一个人在那等她。

那个英俊的男子还是一身墨色衣衫,随意地坐在她常坐的那方矮塌上,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

“喂,”七初过去抢下了杯子:“你喝光了我的酒了。”

“小气,”顾长青打了个酒嗝:“我来给你送行,酒都不舍得给我喝点么。”

“你是故意来抢我的酒喝,”七初气鼓鼓地道:“顺带嘲笑一番我的落荒而逃。”

“唉——”顾长青叫了起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叫唤了几声,顾长青皱眉看了看她手上的伤:“自己也是做医者的人,包扎个伤口都这样潦草,当心感染。”

“顾长青,”在外跑了一天,七初鼻头有些微红:“我不是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

顾长青何曾见过她这样脆弱委屈的语气:“唉,丫头,你别哭啊——”

“算了,喝酒。”七初为了自己倒了一杯,又给顾长青斟满:“喝。”

“你跟萧——”顾长青喝了几杯,开口。

“别说他好么。”七初静静地道:“我要走了。”

顾长青只好点点头,凝神听了一会:“我不说,不说,这人可是回来了——”

他自顾着自己又倒了一杯酒。

七初也听到了府前隐隐涌动的马蹄声,一瞬间,已朝马厩而来。

她走了出去。

萧容荒坐在马上,清朗的脸上有着疲倦,眼睛却发着亮,他身后的一队人马已经在马厩前停下,冷霜站他的马旁,沉声道:“爷。”

萧容荒下马,朝他摆摆手,道:“下面的事你去处理罢。”

冷霜应了一声,转身去打点着那群人马。

七初在门前站着看了一会,抬脚朝那个清瘦的身影走去。

“你怎么了?”

萧容荒还是安静地站在他那匹骏马前,身形不动,骏马却不些不安,不住地往主人的头上蹭,大鼻中喷发着热气。

七初站到他的身旁,发现他额角有汗涔涔渗出,右手紧紧地握住了胸前的衣服。

七初伸手碰了碰他,发觉他在轻微地颤抖,他抬起有些迷蒙的眼,发觉是她,虚弱地笑:“七初,你没走——”语气竟有些惊喜。

忽然后面一双手粗鲁地伸了进来,拖过了萧容荒的身躯,一个恼怒的声音:“该死,萧容荒,别动真气硬撑,你是要死吗?”

萧容荒轻声说:“长青——”

顾长青怒极:“我说了伤没好,别妄动真气,你没听到吗!”

“好。”萧容荒费力地应了一个字,随即整个人忽然没了力气,靠在了顾长青身上,他再也无法压抑,死死地按住胸前。

七初马上抬手握住他的手,防止他在剧痛中弄伤自己,这发现他虽然是站着,但已然毫无力气,整个人已软倒在顾长青怀中,冷汗不断地流出,他身体痛得都在打颤,胸前的衣襟,血红得沭目惊心。

顾长青马上把他扶了起来,低声说:“伤口裂开了。七初,过来帮下我。”

“姑娘。”沙从殿内走了出来。

在门前的台阶等着的七初马上站了起来,担忧的神情望着他,帮顾长青处理完萧容荒的伤口后她随即被冷霜“客气”地请了出来,空留她在外头等得心急如焚。

“爷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流沙说得很客气。

七初点点头,知道现在如若想要进去瞧瞧他,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她身上担忧疲乏一阵阵涌来,天已经黑了,却不愿意离去。一闪身进了阁前的花草中。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听得冷霜和顾长青走出来。

“顾先生,这一味蔷莲花,世上究竟有没有这药?”冷霜忧虑的声音传来。

“据典籍上记载,这世上的确是有这种花的,上次朱子来我也试探过他的口风,应该是有的,不过究竟在那里,唉,你们几个找了那么多年,还不是一样白忙活。”

顾长青的声音也没了平时的轻佻,显得有些疲惫。

“倘若真的有,就算是死人,我也有办法从他嘴里问点东西出来。”冷霜哼了一声。

“好了,你主子身子这样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们也应该看开点了。”顾长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静静走到了殿外,“生死的事,由天。”

七初抬眸间看到了顾长青正负手立在屋檐下望着天,平常惫懒的嬉皮笑脸完全不见了,有着淡淡的悲悯。

只是原来他满腹心事的哀伤,终究只能是抬头沉默。

就如殿内的那人,所有的伤痛,都只能是一个人承担。

顾长青摸着黑走入屋子,在屋前的门槛上,脚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磕了一下,差点摔倒。

“妈的——”他开口要骂,忽然脚下的那个物体动了一动,站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七初,你半夜来我这里做什么?”

男子的脸不怀好意地凑了上去:“想我啊——”

七初伸手拍掉他的脸,走进屋内去点灯。

“他怎么样了?”七初转身问他。

“还好,伤口重新包了,仔细点好好休养,伤口长好就好。”

“已经过了半个月余了,怎么还会裂开——”

“他那点破身体底子,本来伤口愈合就很慢,还要骑马动武,不死都算不错了。”顾长青没好气,径自坐下了倒茶喝。

“顾长青,你跟萧容荒,认识了多久?”

“十年。”顾长青咕噜吞了一口茶:“他不过救了我一次,却搭上了老子一辈子——”

“他怎么救的你?”七初有微微的笑意。

“丫头,你怎么突然对我的事这么关心了?”顾长青突然凑近了她。

七初笑了笑:“随口问问而已,你若不想说,就罢了。”

“也没什么,那时我年轻时候风流倜傥,被一个女魔头手下人追杀,受了伤,萧容荒出手救了我,那一战,他也伤得很重,功力散失了一半不说,还在床上躺了几个月——”

顾长青摔了杯子:“他同我,是用命来抵的交情,顾某欠他一条命,我就还他一条命!”

七初望着他眉目之间似是极为不愿提及的往事:“对不起,我不该提起。”

男子摸了摸她的头:“七初,你是聪明的女子,其实你来北庭,他是很高兴的。他一直都是一个意志异常坚定的人,受伤这些日子来,他表面不说,其实心里抑郁。七初,他很在乎你。”

“对不起。”七初把头埋在了手臂中,暗哑的声音。

“家业大事情多,他又事事为人着想,是宁可天下人负他也绝不负天下人的,他原来很厌世,你出现之后,他好了很多。七初,你多担待他一点。”

七初抬了头,有些迷茫的神情:“我也诊过他的脉象,他的身子,应该是——”

“嗯,”顾长青点头:“应该是生来的,他身子底子本来就很薄,但幼时应该将养得好,所以勉强活了下来,这么些年也都是靠着汤药撑过来的。”

七初眼中隐隐的痛色,她想了许久,开口问他:“顾长青,蔷莲花长什么样子的?”七初站定了,在氤氲的光线中,静静地问他。

“艳红花色,蕊白,长萼,传说犹如冰雪中绽放的烈焰,容姿绝世,又言蔷莲所生长之极为孤寒,非千年冰雪峭壁不能存活。”顾长青对与她问这个也不意外:“当初朱子所留下的血滴之毒的解药配方中必备的一味药材,就是蔷莲,但这世上并找不到这味药,我配了很久,勉强找到其他的几味替代,但终究并能完全解开他的毒——”

“唉,丫头,”顾长青见她深思的神情:“蔷莲在医药典籍上是味奇珍,性温,不但能解百毒,还能养血安神,补气健脾,”顾长青冷笑了一声,说:“说得够玄乎的。”

“没有人见过它吗?”七初站定了,在氤氲的光线中,静静地问他。

“也不是没有,江湖传言灵隐派掌门左觉道人曾在机缘巧合中得到过一株蔷莲,左觉武功号称武林清净一剑,所以也没什么人敢打他的主意,至于这株蔷莲命运如何,就没人知道了。”顾长青对她娓娓说起当年江湖的传闻,还加了一句:“说不定那老道早煮了喝茶了。”

“他没有。”七初轻轻地说。

“噗——”顾长青一口茶喷了出来,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丫头,你接下来不会告诉我你知道它在哪里吧?”

“我不知道。”七初干脆地答。

第十四章 云散风流已千年

次日北庭,风雪难得地消停了,露出晴好的天。

顾长青走进临凰阁,萧容荒半卧在塌上,怔怔地出神。

“知道了?”顾长青问他,不忘轻轻翻开他胸前的衣服检查伤口。

“嗯。”萧容荒应了一个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丫头,瞧着是真心喜欢你的,可能是有什么苦衷。”

“难得见你这么好心的帮一个人说话。”萧容荒笑笑。

“喂,”顾长青脸臭了:“我要是你,就绝不让她走。”

萧容荒的脸黯淡了一下,显得唇色更加的苍白:“她离开也好,我——不够好。”

顾长青看了看他,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安慰的话,他不会说,也不愿意说。萧容荒是冷静理智的人,也许早已预料到七初会离去。

北庭的冬季那样的漫长。

所幸住在这里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如何打发这样漫长的冬天,他们在初夏赶畜群到高山草原放牧,秋后回村收获。到冬天来临时,牧民们早已经储备足够的粮草,整个寒冻,他们在温暖的毡房内烤乳酪,喝热的奶皮子,日子反倒悠闲。

北庭府在这一整的冬季也是一样的安静,只是进出的人比平常少了些。

临凰阁内殿,厚重的毯子阻隔了寒冷的风雪和外面的声音,室内茶香袅袅,一片安逸。

临窗的木桌上,两个男子在下棋。

萧容荒披了件外罩对襟棉衣,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气色看起来不错。

顾长青套了件青色长袍,脸色不善,正凝眉看着棋盘。

“长青,”萧容荒微笑着,抬手落了一颗白子:“你这两日给我用了什么药?”

他翻开衣间的手腕,那削瘦白皙的手腕间,干干净净。

顾长青眼皮都不眨一下,道:“印子消失了?”

“嗯,”萧容荒答随口闲闲道:“今天比平日多喝了碗粥。”

“没见过平日要你喝碗粥跟要你命一样难受的。”顾长青没好脸色:“多少人念着你性命,你倒不当一回事。”

“好了,我知道了——”萧容荒无奈地笑,抬手抚上额头。

“看来这蔷莲的药性果然不虚此名,”顾长青神思还在棋上,随口说道:“也不知道那七初那丫头哪里得来的这宝贝——”

下一秒钟手臂即被人紧紧扯住,萧容荒沉静的脸:“你说——是七初?”

“唉,你——”顾长青看着他眼底隐隐的波澜:“是啊,那丫头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啧啧,难道是回去偷她师父那左觉老道的?”

萧容荒静了一秒,淡淡地说:“左觉道人三年前已死,在江湖上,现在灵隐派当家的,是贺度。”

“啊——”顾长青愣了一愣:“那七初哪里来的这是?”

萧容荒眸间的神色变了又变,才问:“你可曾见到她人?”

“没有。”顾长青答道:“是白陀一个小女孩给我的——”

萧容荒已经起身,动作还是沉静的,只是衣角带翻了棋盘,棋子哗啦散了一地,他人倏忽一瞬就往门外一掠。

顾长青脸色微变,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找到阿丽尔一家时,天已经黑了。

那个壮实的草原汉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状,蒙古包外黑压压的一匹匹高大的骏马,黑压压一队人马,坐上的男子个个冷峻的脸,为首的一名男子,清俊的容颜,身披一件黑色的大麾,一双冻得发青的手露在外头紧握着缰绳,袖口却是月牙白的锦缎。

他冻得嘴唇有些发紫,正欲开口,旁边已经有名青衫男子翻身下马,提起了汉子,吼道:“阿丽尔呢?”

男人抖着嘴说不出话来。

忽然身后传来了清脆的喊声:“阿爸!”

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长青。”为首的男子开口:“把人放下来,别吓着人家。”

他下马,对小女孩说:“你是阿丽尔?”

小女孩大概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呆了一呆,才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见过七初姐姐?”他尽量问得亲切,然后语气却还是透出了焦灼。

“喂,”顾长青插了进来:“小美女,还记得我吗?那天你拿个包裹给了我,你说是七初姐姐叫你拿的,还记得吗?”

阿丽尔点点头,终于开口说话:“七初姐姐叫我不告诉别人。”

顾长青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七初姐姐是我们的朋友,她现在可能有危险,你告诉我们,我们才能救七初姐姐。”萧容荒蹲了下来,轻声地哄着阿丽尔,他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冷静从容,近于崩溃。

小女孩看了看他们,有些犹豫地开口:“七初姐姐跟我说她要走了,让我把东西给那个凶恶的哥哥——”她指指顾长青:“她说她要去雪山里住了。她就走了。那天七初姐姐就不肯陪阿丽尔玩了——”她忽然放声大哭:“七初姐姐是不是要死了——”

萧容荒站了起来,觉得眼前一阵黑,顾长青站他身旁,马上伸手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

“没事——”萧容荒推开他的手,冷定地吩咐:“冷霜,你带人往天山方向查去,打听有没有人见过七初,流沙,你随我一道,把回乐峰的几座山查一下,找不到人——”他冷淡地说:“都不必回府上了。”

几群人马分批迅速离去。

塞北的寒风和大雪,又呼啸着落了下来。

顾长青立在马背上,觉得身上的皮肤一寸一寸地发着寒,已近深夜,雪落得愈发大了。

他扬鞭,赶上前头那个孤寂的身影。

一队人马数十人,悄无声息地把这周围的雪山角落都翻了一遍。

萧容荒阴沉着脸,脸上映着淡淡的雪光,一片惨白。

“爷——”流沙小心地开口:“这周围都找遍了,冷霜刚传来消息,天山一带也无人见过颜姑娘,她会不会,已经离开了北庭?”

萧容荒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温和的笑容收敛起来,目光尖锐冷冽,顿时有种慑人的威严,一群人寂静无声。

天地一片肃杀。

“咳咳,”顾长青开口:“晚了,萧,与其在这盲目毫无结果的找,不如回府上去详细商议。”

“这样冷的天,倘若七初是流落在外,我——你让我怎么回去——”他痛苦地顿了顿,神色孤狠:“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顾长青火顿时冒了上来:“你以为我顾某是什么人,你半夜拖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在雪地乱转,你做的是什么主子!你不顾惜你自己也要顾惜其他人!”

“那是我自己的人,还轮不到你教我怎么使唤。”萧容荒语气有些低,但却因此显得阴冷。

寒风呼啸,萧容荒立在马上,身形不动,却已压抑不住,轻声咳嗽起来。

顾长青发了狠:“我费尽心思调理你那破身子不是让你这样糟蹋的!你这样的不自爱,七初为你寻来的这蔷莲,又有什么用。你同我回去!”

他从马上平平掠起,伸手去拖萧容荒。

“回去!”

“你——放手!”

顾长青不管不顾,抓住他手臂,一拍缰绳,他坐下的马嘶鸣几声,却不动。

萧容荒脸冷了下来,反手一掌挥去。

顾长青侧身闪躲,不得不放开了他的手,却转了转,又欺身上来。

萧容荒再也不客气,身体轻轻飘起,半空中掌风已向顾长青迎面袭来来。

旁边的一干侍卫瞪大了眼。

萧容荒是这样养尊处优的人,平日深居简出,身边的四大侍卫均是绝顶高手,并且因为身体缘故,别说其他人,就连流沙,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主子出手。

这样的飘忽如鬼魅一般的掌风和轻功,狠绝地袭向顾长青。

实际上名满天下的萧氏城主,世间能够看到他出手的人,并没有几个。

顾长青凝神飞速掠起,叫了一声:“你跟老子来真的啊——”

顾长青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冷面圣手的名号,早已享誉天下,他那一身武功,杂糅各门各派,他不断地换着招式,转眼已跟萧容荒拆了数十招。

两人的身影不断地移动,苍茫的白雪中,两个男人都发了狠,招式如同呼啸的狂风,连绵不绝地对换着,忽然间顾长青瞧着萧容荒换气时的身体一停顿,一挥掌狠狠地朝着他的腹间劈了过去。

“喂——”顾长青得意的声音还没笑出来,忽然觉得胸前一痛,萧容荒的掌风已至,他的整个胸臆间一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跌落在在雪地上。

风雪都停了一停。

苍茫的天地间,一群黑衣的男子眼望着他们,屏气静静站着。

“你——使诈——”顾长青狠命地拍着胸口:“下手这么狠,是要打死我啊——”

萧容荒也坐在了地上,微微一笑:“兵不厌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