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疲软地靠在榻上,却还是耐心的哄着她:“事情多了一些,难免的。”

七初想起她离开时,他痛失亲人,后来的日子又是瘟疫横行,不用想也知道他必定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

她当时竟然会这样的私自,抛下他一走千里……

萧容荒双手捧住她的脸,有些慌乱的语气:“七初,我……你别哭……”

七初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哽咽着:“对不起,我当时不应该离开,你撑得这么辛苦,我却一声不响就走了……”

萧容荒紧紧地抱着她,彷佛失而复得最珍贵的宝贝。

夜里七初忽然惊醒,发觉他身上的热度高得吓人。

她行医已有一段日子,但是看着他昏沉病榻的模样,还是慌了心神。

还好她随身带着药,虽然没有萧容荒平日里将养着的那样多珍贵药材,但对于虚寒和发热之症,还是很有效的。

七初白日里伺候他静心休养,按时吃药喝粥,夜里他烧得有些昏迷,七初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过了几日,萧容荒身上的热退了,身体才缓慢地恢复起来。

七初一直熬着这几天,这时才显现出害怕,萧容荒一醒来,就看着她委委屈屈地靠在床榻边:“你是要吓死我……”

他伸手牵起她的手:“别担心,我没事了。”

萧容荒暂离了繁忙的事务,身心轻松下来,加之七初在旁细心的照料,精神眼见一日日的好起来。

待到七初准许他出门,两人便携手游遍了周围的青山绿水。

萧容荒陪着她采药,七初拉着他看山涧中的清澈溪水一方小小瀑布,云雾缭绕间树林青翠欲滴,景色美得仿似琼瑶碧池一般的天上人间。

闲来无事的阳光灿烂午后,七初煮茶,两人对着小方桌饮茶,闲聊几句,窗外是苍翠青竹,安静得只有风吹过的簌簌声音。

七初坐着坐着困倦了,倚靠在身旁的人怀中就迷糊着睡了过去。

时光美好得似乎已经静止,这种远离尘世,忘记纷扰的生活,原来是这样简单纯粹的快乐。

“容荒,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七初将头倚在他的胸怀,闭着眼模糊地问。

萧容荒轻轻地抚摸她柔顺的长发:“因我喜爱你。”

七初缓慢地开口:“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不怪我?”

“七初,人的命数是很难定的,我们只能把握眼前的幸福,”他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平静深远。

“如果不是我,师父不会死。”

“如果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萧容荒楼了搂她的肩膀,带了歉疚:“七初,我亦令你失去了父亲。”

七初只将头在他怀中蹭了蹭,汲取他的温暖。

“我三岁时就离开了父母,对他的记忆,非常的淡漠。”七初牵扯嘴角笑笑:“抚养我长大的,是我师门的亲人。”

萧容荒口吻很浅,却有着深深的情意:“七初,很多事,我们都身不由己。我以前或许不在乎一切,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不愿再失却你。”

七初听得心满意足,将身体调整得更舒适,有些迷糊地睡。

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往阁楼室内走去。

身体被放在柔软的被褥中,萧容荒替她拉了拉被子,正要起身,七初拉住他的袖口,有些可怜的神情:“容荒,我犯了一个大错。”

“什么?”萧容荒重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神情包容。

“我上个月闯入皇宫,去了金銮殿禁苑。”

萧容荒的身体蓦然僵硬:“金銮殿是皇族史册禁地,你进去做什么?”

七初见他脸色不对,以为他要生气,声音更低:“我……只是心底有疑惑,不查清楚心中永远有个梗。”

萧容荒的手握紧了衾被,略微颤抖的语气却泄露了他的担忧:“你查到了什么?”

“皇上不是先皇的嫡亲皇子。”七初被这个秘密压着,一直很难受,此时便一并说了出来:“皇上的身世秘密,后宫的史册说得也很隐晦,只说他并非是醇亲皇后的亲子,既然是这样,他就没有资格继承大统,容荒,你当时,为何要助他登上帝位,那场宫闱间的谋杀,至今在后宫都还是禁忌……”

“容荒,你……“七初猛然坐起,抚上他骤然苍白如死的脸:“你怎么了?”

萧容荒闭了闭眼,勉强平定心头的那一阵颤动,抬手压住了她的手:“没事。”

“对不起,”七初呐呐地道歉:“我不知你不愿再提,我以后不会问了。”

“七初,”萧容荒将额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带倦:“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要你相信我,我会对你说明一切。”

七初只专心地搂紧他的腰,嗯了一声。

天凝晚紫,溯风初静。

远山上笼了一层淡淡的烟雾,斜阳照影。

七初光着脚踝,坐在阁楼的吊脚楼上。

一会,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萧容荒从阁内走出,坐在她的身旁。

陪着她静静地看这美丽的黄昏。

七初只恨不得时光永远停留,但心底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她的奢望,因此格外珍惜着两个人相处的每一刻。

萧容荒抱起她,将七初纤细的身躯靠坐他的腿上。

“容荒,”女子轻轻的声音。

“嗯?”萧容荒指尖滑过她的发丝,温柔的回应。

“我们如果成亲,顾长青会不会回来?”

“那是自然。”

“我上次答应了席暮煌,我们成亲时候,邀她来。”

萧容荒清浅一笑:“可怜的长青,这一次躲不过了。”

一会,萧容荒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些惊喜的疑惑:“七初,你是说你愿意……”

七初微笑:“席暮煌说她耐心不够好,她说过了这个月还没听到消息,她就要放火烧了这个雅筑。”

萧容荒满怀喜悦,密密地亲吻她:“只要你愿意,我恨不得明日就将你娶回北庭。”

七初抬头,露出微微羞赧的甜美笑容。

两个人悠闲地坐着,享受夏日南方清凉的晚风,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一直到天色渐渐变黑了。

萧容荒忽然抬头,不动声色地朝着阁楼外看了一眼。

“七初,”他推推她:“你跟着我回北庭,嗯?”

七初身体轻微一动:“你可是要回去了?”

萧容荒微微苦笑:“只怕是这样了。”

他扶着她站起来,对着暗处的树影平静地道:“出来罢——”

瞬间,两个黑衣劲装男子从掩密的树林中掠出,屈膝跪在阁楼下:“属下见过爷,见过颜姑娘。”

七初看了一眼,极有分寸地放开了他的手掌,稍稍退在了一旁。

萧容荒不怒而威的平淡嗓音:“流沙,你起来。”

流沙悄无声息站了起来。

萧容荒眉眼未动,仍然静静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冷霜。

冷霜开了口:“属下知错。”

“哦,”萧容荒修长的手指轻敲栏杆上的竹子,漫不经心的:“错在哪里?”

“属下专擅,不该质问颜姑娘与爷的私事,更不该隐瞒七初姑娘在京城曾助萧号商铺劫回了那一批丢失的商物之事。”

萧容荒仍是素色衣衫,闲闲地倚在栏上,浑身上下却突然散发出了森冷的寒意。

“爷……”流沙开口,想替冷霜说话,却看到站在身后的七初对着他微微一笑,悄悄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萧容荒感受到了她暖暖的柔荑传递的信息,脸色柔和了下来:“冷霜,起来罢。”

第廿四章 身世恨欲共谁语

秋天是塞上一年中最美丽的季节,叶子金黄飘落在苍茫的大地上。

人流车马络绎不绝的北庭城商铺街坊间,北庭城主萧容荒即将大婚的消息,已经被迅速地传遍了。

北庭府邸日日进出的人,虽然行事低调,但还是掩不住的带了喜色。

萧容荒和七初都不欲张扬,源源不断的贺礼,却还是从各地的商铺送来。

萧容荒回来之后,如常处理事务,府内的琐事都放心地交由了七初协同四侍打点。

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二,除了府上的人,这几日进出北庭府的,都是萧家的心腹。

顾长青已经来了信,说正在赶回的途中。

七初不喜繁缛礼节,说好了不要大肆操办,但萧容荒却决计不肯怠慢她,皓月已从江南归来,六匹高头大马浩荡地进入北庭城,装了满满几马车的货物,有全套厚重的金镶玉龙凤首饰,上好的成对羊脂白玉手镯,金盏银杯,珍馐药材,以及数之不尽的大大小小的各种奇珍异宝。

甚至还带回了苏州绣坊的数位手艺精湛的绣娘。

七初看得咋舌,晚间陪萧容荒用膳,饶有兴趣地问:“要这么多东西来做什么?”

“给你做压箱宝。”萧容荒漫不经心地道。

七初有些惊讶:“容荒,我漂泊江湖多年,一直对这些礼节不太……”

“七初,这是你一辈子的事,”萧容荒搁下了筷子,执起她的手:“我只是希望能给到你最好。”

女子眉目流转,不忍拂他的好意,娇俏一笑:“值钱的统统给我,以后穷了可以到长乐坊换酒喝。”

萧容荒看着她佯装严肃的表情,忍俊不禁微微一笑。

七初给他盛了百合莲子汤:“入秋天气干燥,乖乖喝完这个汤,润肺养身。”

年关将近事务繁忙,又要操心婚事,萧容荒这段日子忙碌得很,七初每日过临凰阁来,也不多久留,仅仅是在用膳吃药时候,陪在了他左右。

十月底,一场大雪纷扬而至,塞北的冬天已经早早到来。

黄昏时,七初走进阁内,看了一圈,外间议事不见有人,书房也是空的。

她走到二楼的阁楼外,才看见那个秀颀的身影,正静静地倚栏,微微仰头看着外面的萧萧风雪。

七初皱皱眉,从椅背上取了暖裘,轻轻地走了过去。

萧容荒陷入了沉思,忽然感到肩上一暖。

女子静美的容颜,有些嗔怨:“穿得这般单薄,还站在风雪边上。”

萧容荒对她笑笑,揽过了她的肩膀,同她并肩看着这白雪飘渺的浩瀚天地。

“我第一次来到北庭时,也是下这样大的雪。”突然,寂静的天地间,他略略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唏嘘感叹,轻轻响起。

七初心头轻轻一跳,从未见他提起过往事,但每每见他宁静的眉目间,偶尔闪过,不易觉察的浓郁的愁绪。

她不愿去问,就是怕触及到他心中最残忍的伤口。

“那你……是如何,来到北庭的?”她轻声开口,彷佛语气稍稍重一些,就要弄痛了他的心。

“我十四岁那年,母亲犯了大罪,株连整族,我不知世事疾苦,一下子从衣锦荣华的生活中陷入了不见天日的囚牢,兼之后来的严刑,我只恨不得早日死去。”

这样惨烈的往事,萧容荒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眉宇间的淡漠散去,只剩下异常的平静。

“那后来……”七初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忍不住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母亲被赐死的那夜,皇上夜闯深牢,将我救了出来,并替我改换了身份,这是……欺君违逆的死罪……”萧容荒语调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冒着性命的危险将我送到了北庭。”

他顿了顿:“那时,他还是仅仅是先皇的十六皇子。”

“容荒……”七初轻声地唤他的名字,只觉得心头阵阵的疼。

萧容荒转头对她微微一笑,依然是温和坚毅的清俊面容:“那一夜,雪夜薄衣,我们长途奔驰了几日几夜,到达北庭时,也是这般苍茫的雪景,他对我说,北庭是天朝的北地咽喉,他将来是要给我做北庭的管理者,他要看到在我的手下,北庭变成塞北最繁华的江南,这么多年,他当时眼中充满希望和野心的凛冽光芒,是我坚持下来的最大动力。”

“你已经做到了,做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七初诚挚的目光带着温暖的光,定定地望着他,流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仰慕。

萧容荒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前,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所以这么多年来,皇上要这江山安定天下太平,总是要有人付出的代价的,七初,我也不觉得后悔。”

七初自小跟随师父在江湖飘荡,天性无拘无束,对于远居朝堂之上的天下苍生之事,确实鲜有思虑,而如今听他平缓地娓娓陈述,只深深地折服于他的胸襟,她也更深刻地了解了她爱上是的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忧虑思重,他的鞠躬尽瘁,但是她会心疼,她会难过,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自私一点,让他放开这繁重琐碎的案卷公文,避开这阴谋算计的重重漩涡,远走江湖,寻一方桃源仙处,做一对神仙眷属。

但正因为她爱他,所以她不能够这样做。

她只希望自己可以一直陪着他,前路荆棘凶险,至少还有人可以温暖他过分冰凉的双手。

天色已然黑透,一阵冷风夹杂着雨雪飘进栏上,刺骨的寒意袭来,萧容荒再也忍不住,掩嘴清咳起来。

七初回过神来,连忙将他拉进了殿内。

反手掩上阁外的门,七初拨旺了紫金暖炉往他怀中塞,又倒了一杯热茶端给他。

萧容荒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暖暖的药茶,胸口终于泛起了微微的暖意,他对着七初笑笑:“没事,别担心。”

七初握紧了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双膝上,露出了一抹暖熙的笑。

十月廿八,塞北这段时日天高云淡,连风雪也消停了几分。塞上的天空,显得高原蔚蓝。

这两日北庭府上红绸高挂,北庭府内觥筹交错,道贺送礼络绎不绝。

红烛燃燃,已经装饰好的临凰阁内一片喜庆。

入夜,一道纤细的影子悄悄掠过高檐殿宇,溜入了临凰阁的二楼。

萧容荒正披衣坐在一方暖塌上,翻阅着手上的案卷。

对面的床帏间,铺着一件绣着暗红金丝的奢华红色喜袍。

他对着那道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户上的影子含笑开口:“七初,怎么这样任性,大婚前夜还要偷溜进来?”

七初翻身一掠,施施然地站在了房中,娇俏的容颜,身上穿着夹棉丝绸一件小短襟襦裙,发上带了些雪水,更衬托得她眉目如画:“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好无聊。”

萧容荒微笑,拍了拍身旁的软榻:“过来。”

七初摸出了一方手帕将身上的几片薄雪擦拭干净,才挨过去做到了他的身旁。

萧容荒轻轻地抚摸着她靠在他肩膀上的柔滑长发,轻轻的:“七初,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七初摇头更深地往他怀中蹭了蹭。

安静纯好的时光,温暖的房间中紫金火炉的炭烧偶尔发出的细微响声,七初不安地动了动身体:“容荒,我有事情没有告诉你。”

她坐直了身体,看着他:“是很重要的事。”

萧容荒依然是出尘不惊的脸色,温柔的:“如果是你和皇上的事,你可以不必告诉我。”

七初秀丽的眉头拧起:“你知道?”

“一些。”萧容荒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七初闭目,索性全说了:“皇上,其实是我师兄,我是灵隐派弟子。”

萧容荒嗯了一声。

“你知道灵隐派?”七初疑惑他怎么毫无惊讶之色。

“灵隐祖师是大内的一位高手,他受德宗皇帝所恩恩赐,在灵隐山上创立了灵隐派,师门祖训,即是一世效忠当朝天子。”

七初暗暗心惊,师门江湖上一直是行事最为诡秘的一个帮派,所收弟子极少,但却都是绝顶高手,像她的师父左觉道人,所收的弟子,据她所知,不过是大师兄贺度,二师兄当今皇上,和她三人而已,江湖上传言灵隐派做事从不不按武林规矩,那是自然,因为他们执行的命令,只是一个人发出的,就是当今天子。

萧容荒对这一切,似乎了如指掌,她暗暗心惊,他是多么深不可测的一个人……

七初只任由自己的惊异的表情显露:“看来江湖上,还真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萧容荒只淡淡一笑。

“七初,你是任何身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萧容荒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开口:“你和皇上的往事,我绝不会过问。”

冰雪聪明如七初,怎会听不懂他话中的寒意,她脸庞微微一白。

萧容荒怜惜地抚了是她的脸颊:“七初,我只是感慨没有早些遇到你。”

女子的眼眶有些泛红,她微微张着嘴,水波流转的眼,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容荒温温凉凉的唇,轻轻地覆盖那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低声的:“傻瓜,怎么哭了。”

七初心底释然,闭了眼享受他的温存,萧容荒过了好一会,还是带着温柔的安抚,轻轻地吻她。

七初璀璨一笑,一下子扑到了他的身上。

萧容荒被她一闹,微笑起来,握着她的手,细细瞧她的眉眼,那样清凉流转的的眼,倔强的微翘的唇,映着烛火的光,更显得顾盼生辉。

他已经有些心神荡漾,只是眉目间仍有疑虑:“七初,我也有一事隐瞒你。”

七初窝在他怀里,肌肤即使隔着衣物,也感觉得到的柔滑,一直蹭着他的胸口,她勾魂的杏眼烟波流转:“重要吗?”

他喉头一紧,勉强把持住心神:“不甚重要。”

“那天亮后再说。”女子温软的唇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他这一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幸福的时候。

轻软罗沙,烛火迷离,她的身体缓缓打开,犹如临水摇曳的娇艳水仙。

七初轻声一笑:“好像在做梦。”

萧容荒揽过她的肩,俯过身体:“七初,且让我们一起来做梦罢。”

这幸福巨大得令人害怕,萧容荒用力地抱着她,恨不得把怀中的女子嵌入身体发肤,才得抵消这样的心慌。

窗台前的红烛,在天亮时滴了一地的泪。

一夜谴锩退去,七初柔情未减,悠悠睁开眼睛,看到身旁的清澈的眼。

他微微一笑:“我已吩咐冷霜下去让厨房备早点了,你可还要睡睡?”

七初将头拱进了被褥间。

她听到萧容荒轻声的笑:“我的小娇妻,你现在才知道还害羞?”

他微微戏谑带着宠爱:“昨夜里爬进窗户的时候怎么没害羞?”

七初愤愤地将头伸出来:“你!”

萧容荒低头吻了下去:“七初,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娘子了。”

七初略微有些害羞,淡淡地转过了脸,就在此时,她骤然开口:“小心——”

阁栏外的北墙角的精寒的光一闪而过!

萧容荒反应更快,迅速地翻身拥住她,身形一动,一挥手就把暗器反射了回去,身子挡在她的面前:“七初,别动。”

阁外几道暗影已经飞速掠过,朝着暗器的方向追了过去。

转头看看七初,她已经快速地穿起衣衫,扑过来查看他的身体:“容荒,有没有伤到你……”

萧容荒握住她的手:“没事……”

忽然间眼前的女子的瞳孔瞬间张大,七初定定地望着萧容荒的身体,定定地望着他胸腹间的一道伤疤。

那是一条约莫几寸长的疤痕,从胸口一直蔓延到腹部,看得出是经年旧伤。

七初呆呆地望着,神色变了又变,疑惑,惊恐,最后是绝望。

这道伤疤……怎么回事……

那天一夜,在永寿宫,皇帝的寝宫,她也见过这样一条伤痕,位置形状,皆是一模一样。

七初不敢想,这——是——这——代表着什么——

萧容荒看着她仓皇失措的表情,疑惑地低头,电光火石间他想遮盖,已然来不及了。

他走上前:“七初,你……”

七初双唇泛白:“为什么你跟皇上的——”

她眉头一动,顿时明白了一切:“你们是——兄弟!十七爷,怪不得武公公喊你十七爷,你是宫中早殁的十七皇子!原来十七皇子没有死!怪不得皇上对你如此倚重,怪不得你能随意出入大内禁地——”

“够了!”萧容荒打断了她:“七初,忘掉你所见的。”

七初一时过于震惊,没有注意到他瞬时煞白的脸色,只惶惶的道:“可是,你是皇亲贵胄,却为何要偏居在塞北?可是,既然你们是兄弟,他为何仍要——”

七初的眸中隐隐有闪烁的泪光,她看不清楚萧容荒的脸。

“因为我是先帝最不希望看到的皇子,”萧容荒一向平静的声音中也出现了一丝苦涩:“因为我已是一个死人!我本已该死,却苟且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