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萍睁着不解的双眸:“萍儿说过,公子是萍儿的救命恩人,萍儿愿意永远伺候公子。”

萧容荒有些疲累的撑住额头:“萍儿,我说过,在大漠中救起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无意图你任何回报。”

萧容荒按住胸口深吸了口气提了提精神,声音却更低弱下去:“明日冷霜送你回京城去,你若是喜欢在京城住,他会助你好好安顿下来。”

夏青萍弱如杨柳地扑到在他的床前,声音带了一丝尖刻:“为什么,是因为那个女子?是因为她来了,你就不要萍儿了吗?”

萧容荒低了头,无奈地道:“不是,你听我……”

一句话没说完,夏青萍已哭着冲了出去。

荷风吹拂的长廊上一个女子正走来,夏青萍见到她,面纱下的脸无法自抑地扭曲,她定定地站住望着七初走进。

七初看她面色不善,不愿多生事端,只轻轻点了点头便往阁内走去。

“你这个贱女人,你为什么要纠缠着他不放!”擦身而过的一瞬,夏青萍眼中都是怨毒的光芒,阴恻恻地开口。

七初被她这么骂,一兜头的火蹭地冒了上来,定了脚步冷冷笑道:“夏姑娘,承你吉言。我还真是打算一生一世纠缠着他不放了。”

“你!”她咬牙切齿地吐了一个字,双手快如鬼魅忽然伸出抓向她脸庞。

七初瞬间反应,但脚下的移动却慢了一分,只来得及稍稍侧了侧脸,清脆的掌声伴随着脸颊火辣辣的痛感传来。

她这段日子长途奔波,又刚受了伤,只觉得眼前一阵金星乱闪,腿一软朝后退了一步却忽然悬空,毫无防备的倒头便往湖中栽去。

顾长青正从长廊的对面走过,拔腿冲过来,扯开了嗓子喊了一声:“丫头……”

七初睁大了眼看着那一整片碧绿离她越来越近。

一双手从背后揽住了她的腰。

然后微微使力,将她从堤岸边拉了回来。

七初闭了眼,感受着挽住她的手。

手掌很冷,垂骨冰凉。

萧容荒。

她缓缓睁眼,终于看到近在咫尺他的脸。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头脑慢慢清明,她反手扶住了他的手臂,瞬然惊觉他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指掌之间已毫无气力,他还是辛苦地对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喘了口气,轻声地唤她:“七初……”再也说不出话来,身体便疲软地倒了下去。

七初连忙抱住了他,才发觉萧容荒不知瘦了多少,雪白宽松的衣袍下,他的身体淡薄得像片影子。

皓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爷,您的伤口……”

七初慌乱低头一看,随即狠狠地倒抽了口气,她看到他用来揽住她的肩上,一大片血迹正缓缓渗出。

顾长青迅捷地按住了七初的肩头,皱着眉头沉稳地道:“我来。”

他快速地扶起了萧容荒,将他扶入了阁内的软榻上。

萧容荒脸色白中发紫,也不知是忍受着怎样的苦楚,只见他死死地皱紧了眉头,呼吸却越发艰难。

每喘息一次,孱弱的心脏拼命挣扎着吸入新的气息……

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停止……

顾长青皱着眉对着七初喝道:“抓紧他的手。”

七初赶忙握紧了他的手。

顾长青一把扯开了他胸前的衣服,手上的几枚银针迅疾准确往胸口的大穴刺入。

七初只觉得彷佛扎在了自己心上一样。

心口的痛蔓延开来。

她垂眸看到他胸口蜿蜒着那一条如盘龙般的疤痕,呼吸慢了一拍

萧容荒痉挛地抓紧了她的手,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他只怕这一晕,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长青凝神,手上细细移动,一会,才缓缓收了他胸口的针,额上沁出汗水,轻轻地吁了口气。

他对着心焦如焚的七初撇撇嘴:“他这次死不了了。”

萧容荒面无人色,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枕上,顾长青手上轻轻地调整了他的身体位置,嘴上却毫不留情:“下一次,下一次你就死在七初面前给她看。”

萧容荒感觉到七初握着他的手一抖。

他睁开眼转过头想安慰她,张了张嘴,却力不从心,只牵动嘴角露出了一抹清浅至无的笑意。

天渐渐黑了,顾长青和冷霜皓月来了又去。

七初就这样看着他的昏睡的容颜,舍不得睡。

她只怕一觉醒来,他身边的这个男子,便只是个梦。

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胸口微弱的呼吸,确定他只是睡着,确定他,不是个梦。

萧容荒觉得自己彷佛睡过了一生那么长。

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是那个明媚如春阳的女子,只是眼角眉梢细细的泪痕,她很快笑了:“醒了?”

萧容荒勉力想支撑起身子,七初赶忙将他小心地扶起半卧在了榻上。

他的身子,早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但精神尚好,对着她微微一笑。

为了他这轻软一笑,拼了命也是值得。

七初心底轻轻一叹,柔声道:“把药喝了先。”

七初伺候着他喝了大半碗药汁,又细心地给他拭去了额头和身上的冷汗:“伤口还痛不痛?”

萧容荒摸了摸她的头发,摇了摇头。

七初跪在床沿,可怜兮兮的红了眼:“我有时真想杀了你。”

萧容荒眼底一黯,将她的头按到了他的怀里:“七初,让你受苦了。”

第四一章 良辰美景未细赏

一抹秀窈的身影悄悄走进采乐殿。

殿内的寝阁床上,正合衣卧着的男子静静地望着她走近。

女子身着银红槐花裙,梳了盘云发髻,一张清妍如出水芙蓉的脸庞是温柔的笑意。

“容荒,”七初走到他身旁仔细地瞧他的气色:“今日感觉如何?”

萧容荒声音中气不足,低低地道:“好多了。”

七初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不放心:“精神还是不太好,晚饭我熬了百合红枣莲子粥,等下吃药了喝一点。”

萧容荒中午起来坐了一会儿,此时便有些头晕,勉强地撑着身子坐在床上,看着她为他忙紧忙出,小心地伺候着他喝了药,又喝了一点粥,然后绞来热毛巾细心地替他擦手。

萧容荒低咳一声,提起精神道:“七初,别忙了,过来陪陪我。”

七初轻声地应,擦干了手过来坐在了床沿。

萧容荒修长苍白的手指无限温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七初,你听我说话句话好不好。”

七初把头埋在了他的肩窝,心满意足地呢喃:“听,我当然听你的话。”

萧容荒轻淡的声音响起:“七初,回京城去吧。”

身旁的女子身子蓦然一僵。

“为什么?”她轻声地问,彷佛害怕惊动了床边的一缕烛火。

“你没有看到吗,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没有必要守着一个将死之人。”萧容荒轻声咳嗽,语气带了厌世的疏冷。

七初心里忽然又恼又气又恨,她抬起了脸:“你当真这么想死吗,冷霜他们敬你如命,顾长青这么费尽力气,你若死了,又有谁会好过!你是病糊涂了想得太多,谁说你要死了,我要你长命百岁,你怎会死!”

萧容荒淡淡笑了笑,咳嗽停了一会,眉目之间静切的倦色:“顾先生说我过不了暮秋。”

七初怔怔地望着他,泪落下来,她含着泪摇头:“不会的,他骗人。”

“七初,”他的声音里有无限怜惜:“你去京城去,皇上一直待你……”

七初蓦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脸色白了又红:“萧容荒,你就非得这么事事替人设想周全?你凭什么,你又不是神!我懂得感受,我知道什么对我是幸福!你把自己折腾到这满身的伤病,我会难过会心疼,如果你决意要守护全天下,求求你让我至少能照顾你身子……”

“七初……”萧容荒勉力地压抑着内腑的不适,微微地提高了声音:“我是你为你好,我已经是这样……你本可以拥有更好的幸福……”

七初推开了他的手,声音哽咽得难受:“容荒,我颜七初这一世,如果没有你,便永远不会再与幸福有半点关系。”

她语气凄绝,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忍着。

萧容荒看得心头震动,呛咳一声:“七初,你……”

他张口欲说话,却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倚在床沿的身子隐隐地颤抖,他极力地抑制着胸口阵阵翻涌而出的血腥之气,仓促间抬起手边的一方手巾捂住了嘴角,暗红的血迅速地呕了出来,将白色的绸布渗染得淋漓可怖。

七初慌忙扶住了他的身子,觉得他全身都在发颤,咳嗽越发剧烈,他扔掉手中已浸满血迹的手巾,想要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却颤抖得厉害,连一方手巾都拿不稳,身子伏在床沿,方才喝下的药粥混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七初慌忙撑着他的身子拍背替他顺气。

萧容荒艰难地将方才好不容易喝下的一点儿粥吐了个一干二净,便无力地躺倒在了床畔。

七初扶起他,从床边抽出一张干净的手帕递到他手上,萧容荒挣扎着道:“七初,咳咳!咳咳,你听我说……”

他断续的话语再次被咳嗽打断,随着话血沫呛了出来。

萧容荒死死地拧紧眉头,侧着头靠在了床沿,再无气力,只能以手巾死死地掩住嘴角,苍白的手指渗出一片殷红。

他双眸缓缓地垂下,气息渐渐衰弱。

七初双手抵住他的后背,缓缓地度过真气,他全身血气虚弱如此,温热的真气连绵不绝,竟不能温暖他寒凉的身子,七初凝眉小心地控制着一脉真气在他微弱的心脉缓缓游走。

她的声音带了恐惧,但又不敢发抖,只小声地:“容荒,再坚持一会儿。”

手掌发热,周身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她全副心神都系在了他那迟缓如丝微弱的心跳:“容荒,求求你,别离开我……”

约莫一盏茶,七初才缓缓感觉到手下的身子多了丝温度,他的心脉缓缓地鼓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

虽然仍然是低弱,但已经慢慢平稳。

萧容荒双唇微动,却发不出声音,七初贴到了他的唇边,听到他的低微声音:“没事了。”

七初连续几天里看到他病发了两次,每次都是几乎要了他的命……

她几乎都吓去了三魂六魄,他却只是蹙了眉一声不吭的忍着。

真不知这些日子,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想来顾长青所说的用真气护着他心脉,她原本以为他身子受伤之后难免弱些,竟不知他每这般发病,竟是在鬼门关兜了一圈。

“容荒,”她靠在他脸颊边低低地哀求,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渴盼:“我知道你辛苦,但我求求你,就算是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萧容荒低声一叹,声音低微:“怎么那么傻的人。”

七初轻啄了他的鼻尖:“答应我好不好?”

他幽深的双眸泛着冷泽的光,七初只觉被那束幽光直直地望了进灵魂深处,许久,才看到他轻微地点了点头。

“容荒,”七初轻快的笑意在窗边传来:“院子里的桂花盛开了呢。”

萧容荒倚在床上看文书,闻言抬头笑了笑:“是么?”

七初走近,怨嗔着道:“才刚有点儿精神,不许看了,过来看看花。”

萧容荒清咳一声,任由着她拿去了他手中的宗卷,眉宇间带了几分倦色地笑了笑。

七初将一方暖衾铺在了窗边的锦塌上,夏季已尽,秋风渐起,天气已有些转凉。

七初扶着他起身坐到了床边的榻上,推开了邻接后院的那扇窗。

幽幽花香扑面袭来。

院子里满庭芳华,树叶金黄,数十株圆叶金桂在这温泉滋养山阴竟能抵御北方的寒冷而年年盛放,一直被视为皇家珍宝,每年金秋,赏花拢月,射覆为令,把盏言欢,历来是璎珞行宫的一大乐事。

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

如此良辰美景,好得教人心酸。

萧容荒淡笑着将身旁的女子拥入了怀中。

女子纤细的腰肢贴紧了他的身体,幽微药草香气,怀中那种横亘的虚空之感消弭无踪。

他微微闭了眼,将头埋进了她的发梢。

七初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两个人就在锦塌上并头絮絮低语。

美好的时光是如此迅疾,如若要浪费,要以绝然而奢侈的姿态。

萧容荒忽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阁外传来丫鬟脚步的轻响,然后是低声通报:“姑娘,有人找您。”

七初疑惑望了望萧容荒。

萧容荒握了握她的手,清咳一声:“去吧。”

七初笑着起身替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我很快回来。”

不过约莫半盏茶时候,七初很快回来,神色却略略有些迟疑不定,她走到锦塌前坐在了绣墩上:“容荒,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萧容荒神色镇定,握住了她的手:“嗯。”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一会,又进来,手上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

侑儿穿了银白滚紫金边儿小袄,小脸红扑扑的,乖巧地跟在七初的身旁。

七初将侑儿抱到了怀中,坐在锦塌上。

萧容荒看着她的神色,又看着她怀中那小玉人儿,原本嘴角清浅的笑意慢慢隐去。

七初亲了亲侑儿:“乖乖,这是你爹爹。”

侑儿有些不解地望了望她娘:“父皇不是爹爹么?”

七初眉眼不眨:“爹爹是爹爹,父皇是父皇,爹爹和父皇都很疼侑儿。”

侑儿认真地听完,又想了想,才点了点头,却有些害羞的神情望着娘亲身旁那风姿神韵的男子。

七初抬眸,几分担忧几分愧疚地望着他。

萧容荒神色并无太大惊动,但一双乌黑双眸眼底波澜不定,悲喜交加的光明明灭灭。

七初轻声道:“对不起。”

萧容荒低声答:“不是你的错。”

侑儿坐在七初的怀中,睁了滴溜溜的眼眸四处张望。

萧容荒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正好奇地定定望着他手边批阅文书时用的玉玺。

他伸手将侑儿从七初的手中抱过,清俊的脸庞浮起暖熙微笑:“侑儿喜欢?”

侑儿看了看娘亲,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点头。

萧容荒随手将那方玉玺轻轻地放到了他小小手上:“拿去玩吧。”

七初失声唤:“容荒——”

这方牵系这萧号全国数千家商铺和号令江湖中最神秘情报机关风羽阁的玉玺,就这样给了侑儿当玩具——

萧容荒宠溺地笑笑,对着七初:“不要紧。”

七初无奈地望天:“容荒,小孩子太宠不好。”

萧容荒温和地答:“宠不坏,不打紧。”

七初把侑儿抱起:“侑儿,娘亲还和事儿和爹爹说,侑儿出去和奶娘玩会儿,娘亲马上就来。”

侑儿捧着手上的宝贝,恭谨地行了礼:“谢谢爹爹。”

萧容荒只觉眼眶一热,血脉相连的那种激荡情愫,几乎让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七初将他抱出去给了殿外候着的奶妈,转身返回了阁内。

七初走进,正看到他披了一件素锦袍子坐在榻上低声咳嗽,她慌忙走进替他抚了抚胸口,轻声道:“身子不舒服?”

“还好。”萧容荒咳嗽缓了一缓,清湛双眸看着她:“七初,你和皇上把他照顾得很好。”

七初迟疑着:“我是不是应该早点和你说……”

“没有关系,”萧容荒将她拉到身旁:“七初,你当初怀他是否吃了很多苦……我如果知道,断不会让你一个人……”

“没有,”七初很快开口堵住了他的话,她认真地看着他眉眼,眼底细细泛起泪光:“有一点儿,但他健康聪慧,我很感谢上苍……”

“容荒,”七初开口:“皇上说,假若你愿意,可以告诉他……”

“嗯,”萧容荒低眸沉吟:“七初,你怎么答他?”

“容荒,皇上对侑儿的悉心照拂,我希望他懂得感恩。”

“你做得对,自小教养他的是皇上,”他语气平缓,理性睿智:“七初,他很适应宫中的生活,皇上这般关照,七初,侑儿天资禀赋,他可成大器。”

他声音终于带了微微的遗憾:“如果为了他好,侑儿还小,身世的事,可以先搁一搁。”

“容荒……”七初带了微微的心疼。

“我知道他平安健康,我已很满足。”

七初赧然的低声道:“容荒,我可以……”

“嗯?”萧容荒抚摸着她的发。

“再给你生一个。”

他微微一笑:“侑儿应该在等着他娘呢,别让他等太久了。”

七初惊然从他身上爬起,整了整发鬓:“嗯,那我先出去,长青应该快回来了,等下他过来给你看脉。”

萧容荒倚在榻上点点头。

七初对着他笑了笑,转身朝阁外走去。

秋光淡远。

七初知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七初抬手抹了抹脸,走出了采乐殿前门。

一辆的雕龙画凤的奢华马车停在了不远的宽敞庭院前,殿前的汉白玉石柱台阶,御前侍卫统领齐礼凝神戒备。七初抬脚,朝着迎风伫立那个挺拔的明黄身影走了过去。

“皇上。”七初敛襟行礼,低声地唤。

成德帝转过头来,语气平淡寻常:“侑儿手上的玉玺——”

七初答:“容荒给侑儿玩的。”

成德帝点了点头,并不多加评论,只开口道:“七初,今日匆忙出宫,需回去了。”

七初颔首,远远地看着奶娘牵着侑儿走了过来:“皇上亲自送侑儿过来,七初感激不尽。”

“他已拜师谢千帆,每日接续讲读尚书,谢千帆亦称赞侑儿悟性极高,七初,你知道我自小看他长大……”

七初低低开口:“皇上自然是待他极好的。”

“改日我再派人送他过来,你要留他小住均可,但不可误了功课。”

“嗯。”

成德帝朝着马车走去,侑儿已经由奶娘陪着坐进了车中。

“七初,”他蹬车之前,扶着车厢迟疑了一秒,还是开了口:“他身子可好?”

七初一愣。

“这两日稍稍好了一点儿,”七初敛着眉压住了心底的忧心:“皇上——为何不去看他?”

成德帝眼光飘渺遥远,沉默着,好一会,才摇了摇头。

“需什么药材同宫里寿药房说,我让齐礼备好送来。”他掀帘踏上了车厢。

侑儿在车里探出头来,有些委屈:“娘亲不和侑儿回去么?”

成德帝平和中淡淡威严的嗓音:“侑儿,下次再来看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