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季淑觉得她的言语里头有些锋芒隐现,便只微笑。

云吉落了座,道:“怎么我来了都拘束了?方才还说的好好地,我听你们说什么里人外人,什么私底下,王爷的,真个是在说王爷么?”

康华说道:“我们不过是在问王爷最近怎地很少见到,是不是在忙?”

云吉悠然地道:“王爷最近的确是有些忙碌,最近边漠那边还有些不太平,太子爷跟皇上说要叫咱们王爷去,怎么你们都没听说?”

苓雪三人齐齐惊诧,季淑心中一跳,有些希望,又有些忐忑,便看云吉。

苓雪道:“这话妹妹从哪里听的?”

云吉道:“我是谁送来的你们还不知道么?还能从哪里听的,总之我说的便是真的就是了。”

季淑听她语气之中自带傲然,心想道:“她是皇贵妃的人,皇贵妃是太子的生母,她这消息,若说是准倒是有的,只不过,她怎地就能大喇喇地说出来?莫非这人的性子一直如此?可是皇贵妃既然要安插人过来,怎么能不挑个谨慎的?”就看云吉。

苓雪道:“王爷若去边漠,不知何时能回?”康华同良惜对视一眼,云吉道:“何时回来又有何紧要的,左右跟我们无关。”

苓雪语塞,云吉说完了,便冷冷一笑,又看季淑,说道:“花娘子是东明来的,是谁的人我可不知道,可是苓雪姐姐你们三个是皇后的人,我是皇贵妃的人,若说咱们王爷心有隔阂不喜欢咱们,也是有的……再者说,家花不如野花香不是么?倒也理所当然。”

她一直说到这里,这话就有几分露骨了,摆明是针对季淑的。

这边季淑挑了挑眉,却见苓雪三人也跟着看了自己一眼,康华就说道:“云吉,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呢,毕竟我们都是伺候王爷的。”

云吉说道:“这伺候王爷也有高下之分的,我方才不是说了么,你们有皇后娘娘当靠山,我呢,就有皇贵妃娘娘,至于花娘子……是从哪里来的,偷的抢的或者……哼,就谁也不知道了。”

苓雪咳嗽了声,说道:“毕竟是王爷看中了的,何况花姐姐这份人品相貌,更是不可多得,我们哪个能比得上?”

云吉的样子越见不好,冷笑着道:“够了!你们肯巴结奉承她,我却不肯,我们几个怎么说也是先来的,又是皇后贵妃娘娘送来的,哪里比不上一个外头来历不明的了?凭什么就给她爬到我们头上去?——我就见不得这些只会使手段的。”

良惜小声道:“云吉姐姐,花姐姐人极好的……”

云吉道:“装模作样谁不会?王爷是何等无情的人你我都知道,你我四人也算是宫内出色的了,他几时肯对个我们多看一眼?若是除了我们之外有其他女子倒也罢了,可是有么?哼!若不是她有些手段,又怎么会让王爷为她鬼迷心窍,甚至为了带她回来,中途差点险些丧命!”

这下子三人也都惊了,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能言语。

季淑从头到尾都未曾插话,只任凭云吉在说,听到此处,便想道:“她说的这个……莫非是说楚昭见我晕船故而擅自改道,背负我上悬崖之事么?……她怎地知道的如此清楚?”

云吉见季淑从头到尾都未曾开口,就说道:“如何?她不曾对你们说是么?不过……其实也无妨的,就算是再香的野花,不过是野花而已,就凭‘来历不明’这四字,就注定她爬不到我们头上去……毕竟上头皇上,娘娘们看着呢,怎能容忍我们王爷要个来历不明的做妃子?”她说着,便极得意,拿了帕子掩着嘴而笑,眼睛就瞟着季淑。

苓雪的脸色有些难看,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大合适,就为难地看着季淑,康华皱着眉,其中良惜拉拉季淑袖子,道:“姐姐,你别往心里去……横竖……”

季淑摇头,便微笑道:“妹妹别担心,我方才不说话,是因为想起了一个故事。”

良惜一怔,问道:“故事?”

季淑说道:“是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听。”

康华问道:“姐姐想到什么故事?”

云吉便望着季淑也看。

季淑说道:“记得在很久之前,有个人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南方有一只鸟,要飞到北边去,这鸟有些古怪,它若是飞累了要歇脚的话,一定要在梧桐上才能安歇,不是竹子的果实就不会吃,不是最甘美清冽的泉水它也不会喝一口,结果,不知飞了多久,有一只刚捉到了死老鼠的鹞鹰见到了这只鸟,这只鹞鹰就以为它是来跟自己抢死老鼠的,于是忙不迭地口出吓唬之声,想要让这只鸟知难而退。”

苓雪目光一动,显然是明白了,康华脸上也露出笑意,却也不说话。

良惜却忍不住嘻地笑了出来,道:“姐姐这故事好有趣,这只鸟叫什么?如此古怪挑剔,恐怕难养活,那只鹞鹰也是好笑,竟以为人家是来跟自己抢那死……”正说到这里,康华手肘一拐,顶了良惜一眼,良惜不知所措地停下嘴,看看苓雪又看看康华,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那边上云吉脸色白里泛青,望着季淑,眯起眼睛说道:“好啊,竟然敢拐弯抹角地骂我?”

季淑说道:“我哪里敢,不过是心血来潮,想给大家伙儿讲个笑话罢了。”

云吉用力一拍桌子,腾地起身,盯着季淑说道:“笑话?你自比那鸟儿,却说我是鹞鹰,那么谁是死老鼠?你好大的胆子!”

季淑说道:“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不是有人心虚,又怎么会如此清晰地对号入座?我可什么都未说。”

云吉手抬起,指着季淑,说道:“你还敢狡辩,好,你给我等着,我现下就去告知王爷!”

季淑说道:“好啊,走好,不送。”

云吉气的手发抖,终于缩手回来,说道:“看你还能嚣张多久!”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云吉去后,苓雪三人便将季淑围住,良惜笑道:“姐姐,你好生厉害,竟把她气的那样……我还是头一次见云吉气的浑身发抖的样儿呢。”

康华目光闪闪,道:“平日里她也太嚣张了些,在宫里头有皇贵妃宠着,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今儿可算遇到了对手,真真大快人心。”

苓雪却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先别高兴,她这样一气而去,必然要跟王爷告状,王爷若是发怒怎办?另外……她若是进宫,跟皇贵妃说三道四,贵妃娘娘一怒,又如何是好?”

季淑说道:“大家不必担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我也不怕她敢如何,难道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忍气吞声么?我的性子也是如此,谁对我好一分,我对谁好上三分,若是如她一般,何必客气。”

四人又说了会儿,才各自散了,季淑便自回了屋。到了晚间,果不其然楚昭来到,季淑大为头疼,她并不怕云吉说了什么,而是担忧另一件事。

季淑见楚昭进门,也自坐在桌边儿上不动,作势看手上的书。楚昭将丫鬟挥退,自己走过来,道:“在看什么?晚间就别看了,留神伤了眼睛。”说着,便将季淑手上的书拿走。

季淑说道:“我才得空看点儿,长长见识,你做什么就给我拿走了?”楚昭看了看,便笑道:“你认得这上头的字?”季淑心头一动,说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不认得?”楚昭若有所思看着她,说道:“你当真认得?”

季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说实话,这些古字,她拼命认也才认得一半一半而已,而且看容易,写起来越发加倍难,只是,楚昭怎么会知道这个?看他的样子,明明是知道了什么……

季淑心头略微想了想,便说道:“……先前我给上官直画那幅画……”楚昭见她说到症结上,就微笑着点头,季淑哼道:“想必我为了写他的名字找族谱,给你知道了?”楚昭笑而不语,却分明是个“你已说中”的样儿。

季淑皱眉看他,说道:“我现在真的很不高兴,也很没有安全感,关于我,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楚昭将她一抱,说道:“安全感?不过你也不必高估我,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又觉得什么又不知道。”季淑道:“这话古怪了,我不明白。”

楚昭说道:“我明明知道你的来历,所做,为人,……甚至有些你不知、别人也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可是我越是知道,越是吃不透你,总觉得你有什么瞒着我……于是便想更知道些……”

季淑噗地笑了笑,道:“你这段话倒好像绕口令一般,难为你竟能说出来。”

楚昭在她脸上一亲,柔声道:“小花……”

季淑答应了声,道:“何事?你近来不是很忙的么?无事就赶紧回去歇着,别耽搁了。”楚昭道:“这已经是几日过去了,怎地你还不肯我留下么?”季淑说道:“我受伤了。”楚昭道:“应该好了罢?”就轻轻亲季淑的耳垂。

季淑缩了缩身子,说道:“痒,别……”楚昭却越发心痒难耐,拥着她道:“小花……你要叫我忍到何时?”季淑道:“说了我受伤了。”楚昭道:“应该好了么……不然让我看看……”

季淑将他一推,说道:“身上的伤好了,心里头还伤着。”楚昭一呆,苦笑问道:“心里头?”季淑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的精神创伤还没好。”

楚昭伸手摸摸额头,对她的“巧立名目”颇有些无奈,却仍问道:“何为精神创伤?”季淑说道:“就是你对我用强,让我的这里跟这里受到了伤害。”一边说着,一边指指自己的头跟心。

楚昭叹了口气,望着季淑道:“那么什么时候才会好呢?”季淑道:“这可说不准。”楚昭道:“小花……”声音沉沉地,听得季淑心都用力跳了两下。

季淑道:“我不是故意推脱你啊,再者说,你要是忍不住,自去别处就行了。”

楚昭说道:“你又说这个。”将季淑抱住,便拥入怀中,季淑挣了两下,道:“我是给你指一条明路。”楚昭索性将她抱起来,回到床边,慢慢坐了,令季淑坐在自己腿上,说道:“明路?”手指轻轻揉着她的下巴,目光在那樱唇上流连。

季淑哼道:“是啊,免得让人说家花不如野花香。”楚昭笑道:“你还记着这个。”季淑道:“嗯?”楚昭说道:“下午时候云吉找过我了。”季淑说道:“哦……”楚昭说道:“我有些意外,又有些不高兴。”季淑嗤地一笑,说道:“意外?”又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可没不高兴。”

楚昭道:“你竟懂得用《庄子》来嘲云吉,只不过,我虽知道你那样做是为了气她们的,可是我心里……”季淑道:“你是因为我说你是死老鼠故而不高兴了?”楚昭凝眸想了会儿,说道:“有些,除此之外……”

季淑道:“如何?”楚昭道:“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鹓鶵是不是一定要歇在梧桐上,吃竹子的果实,还是喝泉水,只要是我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手。”

季淑道:“哈……”楚昭说道:“故而,我给你什么,你就要吃什么,知道么?乖乖地……”说着便用力将她抱住。

季淑心头有些窒息,道:“你想做什么?”楚昭道:“我给了你时日考虑了,小花。”季淑想退,楚昭却牢牢地将她抱着不放,季淑缩在他怀中,心砰砰地跳了两下,渐渐变了脸色,皱着眉道:“楚昭……”

楚昭说道:“其实当初答应你我便知道,要让你主动开口应承我,是难上加难,我只是不想为难你,自个也有一线期望,如今……”

季淑摇头,又唤道:“楚昭……”

楚昭自顾自地道:“小花,你总不能永远逃开我,我今晚定要……”季淑双眉蹙起,手抵在楚昭肩头,道:“楚……我……”话音未落,将头一转,“噗”地喷了口血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赐予我力量吧……泪……

另外普及一下这段哈,季淑嘲云吉的化用出自以下,很有意思

惠子相梁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相而吓我邪?”——出自《庄子》秋水篇。

嗯呢,季淑会怎样呢……我周末时候,尽量会加更哈,弥补一下大家的苦等,具体哪天尚还不知……嗯,总之可以期待一下的……:)

百合:几枝带露立风斜

正文百合:几枝带露立风斜季淑不及多说,双眉蹙着,一歪身子。纵然尽力隐忍,那一口血猛地冲上,堵在唇边,便自嘴角沁出,朱红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楚昭见状,三魂丢了七魄,万没想到竟会如此,当下将季淑拥入怀中,惊道:“小花,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

季淑嘴唇一动,嘴里的血汩汩而出,楚昭用手一拢,望着手心那满目鲜红,双眸瞬间也跟着红起来,一手搂着季淑,一边厉声叫道:“来人,来人!去请太医,要快!”

丫鬟们先头都被赶在外面,听声急急忙忙跑进来,闻言又匆匆忙忙往外跑。这边楚昭揽着季淑,低头看她,瞬间几乎窒息,道:“小花,究竟是怎么了?”手仓皇抵在季淑胸口,见她双眸半闭,气息奄奄地,他想也不想,将手掌抵在季淑胸前,便想催动内力替她度气。

不料,楚昭的手心刚抵到季淑胸口,季淑忽地大叫一声,身子猛地抽了一抽,向后弓去,仿佛楚昭的手是烙铁碰不得,满面痛楚异常。

楚昭吓了一跳,不敢再动,慌得只是抱定季淑,眼睁睁见她咬牙合眸,忍着无限痛般地,身子轻轻地抖,楚昭有心去安抚她,却又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怒道:“怎地太医还不来?”

片刻不久,太医并个太医院跟随,如风一般地跑了进来,见楚昭抱着季淑,吓得不敢上前,还要按规矩行礼,楚昭吼道:“快些过来!”太医应了,垂头小跑上前,不敢多看一眼,说道:“三殿下,让微臣替……娘子把脉。”

楚昭把季淑的手握着,向外一撇,季淑抖了抖,似想挣脱,楚昭低声道:“小花儿,忍着点,让大夫看看。”

季淑挣扎着抬眼,看向楚昭,楚昭拿了帕子,擦拭她嘴角的血迹,道:“放心,无事的。”

季淑声音微弱,痛地昏沉,喃喃道:“楚昭,我、我很难受,我……我大概要死了。”

楚昭心头酸痛,轻轻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你乖,不许胡说,……片刻就好了。”那手却也跟着抖个不停。

那太医听着两人说话,不敢稍微抬眼,只看面前那支手,却见那手皓白如玉,指头纤纤,无力垂着,似花儿般地,又宛如玉雕而成,太医不敢就握,正在迟疑,楚昭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些!”

太医吓了一跳,慌张地将旁边帘子撩起,搭在季淑手上,才敢搭手过去。

楚昭见季淑的脸色雪白,双眸合着,动也不动窝在自己怀中,又惊又怕,心急如焚,正是前所未有的六神无主,片刻见太医撤手回去,赶着问道:“如何?”

太医神色不定,望了楚昭一眼便又急忙低头,说道:“请殿下恕罪,这位……娘子的病症,有些古怪,请恕微臣,那个……有些无能为力。”

楚昭说道:“你说什么?”此刻神色难看之极,却宛如被万箭穿心了般。

太医肩头发抖,吞吞吐吐地说道:“王爷请息怒,臣是说,娘子这病症,并非是自身之病,也非是药物所致……有些古怪在里头。”

楚昭心思这才慢慢稳了下来,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明白!”

太医道:“这……”十分为难。

楚昭探身,一招手将他衣襟揪住,凶狠道:“实话实说,若是被我知道你有所隐瞒,你也知道我自小边漠长大,却不是个好脾性之人!”

不说则已,一说,太医浑身如筛箩般抖了起来,哆嗦着说道:“臣、臣不敢瞒,这病症臣先前只见过一遭,是在很久之前,若是臣诊得不错,这恐怕不是毒,也不是病,而是……”一时还是犹豫着,甚是忌讳,不敢说出来。

楚昭咬牙切齿,道:“快说!”

太医看着他的模样,一瞬间仿佛看到一头易怒的狼在自己跟前呲牙要吃人了,委实害怕,战战兢兢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道:“臣,臣死罪……娘子这症,倒好像是……是、是蛊。”说出那个字来,整个人似要瘫倒下去。

一个“蛊”字出来,楚昭刹那也变了颜色,低头看了季淑一眼,双眸盯着大夫,说道:“你确定么?”

太医一脸如丧考妣,说道:“臣也不敢欺瞒殿下,故而斗胆说了,殿下也知道,这种东西,在吾朝是禁物,臣说这个,也是冒着斩首的风险。”

楚昭神色变幻,说道:“好,你且下去,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太医道:“请王爷放心,这是自然了,除非是臣不想要命了,”连连欠身点头:“绝对不敢多说一个字出去。”

太医倒退出门,楚昭将季淑放下,手指轻轻摸过她毫无血色的脸,眸光闪烁,片刻起身,往外便走,方走到门口,就见一人在门边上徘徊不前,楚昭一怔,停下步子,道:“小权,你在此处做什么?”

原来这在门口之人竟是天权,见楚昭出来,急忙行礼,道:“我在外头,听人说君上你召宫内太医来,生怕有事,便想进来看看。”

楚昭望望里屋,又看看天权,便将他手腕一握,向着旁边走开一步,说道:“方才那太医在里头所说,你可听到了?”

天权面露难色,道:“不曾,我只打听了不是君上有事,便在此处等候了,太医说了什么?”

楚昭皱眉,压低了声,咬牙切齿说道:“是小花有事,那太医说她……她……大概是中了蛊。”

天权惊地后退一步,道:“怎会如此?”

楚昭不语。天权面色变了变,就问道:“君上,那现在要如何?”

楚昭缓缓地道:“你来的正好,如今你去把摇光叫来。”

天权道:“君上,你莫非是想让摇光……”

楚昭对上他迟疑神色,道:“此事非同小可,自然需摇光……”说到这里,忽地似察觉什么,望着天权道:“你、小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天权没想到自己略一犹豫,便被楚昭察觉,想掩饰却已经来不及,只皱眉低头,为难不语。

楚昭心思转动,上前一步,将天权手腕擒了,道:“小权。”

天权看看楚昭,终于道:“君上,我只是觉得,此事最好不要让摇光来做。”楚昭说道:“为何?”天权说道:“君上……据我所知,摇光并不喜欢花娘子。”

楚昭不以为意,道:“不喜欢?我并不是要他喜欢……等等。”说到这里,他双眉一皱,目光如电,望着天权,慢慢地说道,“小权,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是不是……摇光、他对小花做了什么?”问最后这句之时,已经并非是单纯的问句。

天权将头转开,显然不愿多说,被楚昭逼问急了,只道:“君上,此事我也是所知不详,你不如去问天璇。”

楚昭静默片刻,说道:“很好。”

楚昭并未离开季淑居处,只是等在外间,片刻天璇同摇光两人来到,见楚昭负手站着,行过礼后,楚昭说道:“可知我叫你们两人来是为何?”

天璇看了摇光一眼,摇光说道:“天枢,是不是有什么事?”楚昭说道:“嗯。”摇光道:“可需要我去做么?”楚昭道:“正是。”摇光喜道:“不知是何事?天枢你说就是。”

楚昭却说道:“摇光,在此之前,你有没有事要跟我说?”

摇光一怔,楚昭慢慢说道:“我心上那个人病了,病得极重,大夫都无计可施,我想让你帮我看看,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该怎么医治。”

摇光神色一变,问道:“是那个女人?”

楚昭道:“嗯。”

摇光哼了声,撇嘴说道:“天枢……那女人福浅命薄,你何必为她伤神。”

楚昭说道:“福浅命薄?”

摇光笑道:“天枢你何必以她为重,天下女子多得是,似她那么无礼轻狂之人,早该死……”

话犹未落,天璇喝道:“摇光!怎可在天枢跟前口没遮拦!”

楚昭却慢慢地说道:“好,很好。我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竟私底下一条心,要联起来瞒骗我了!”

楚昭说完这句,天璇急忙跪地,道:“君上!”摇光也变了脸色,跟着跪地,说道:“天枢,我……我没有瞒骗你。”

楚昭说道:“歇在万山那一晚上,是谁去过她的房!”

摇光身子一抖,天璇垂头,浓眉皱起,说道:“君上,兄弟们里头我算是年纪最大的,若有什么责怪,还请责怪我一个人。”

摇光却说道:“我本就不想瞒着天枢的,的确是我去过!”

天璇忙道:“摇光!”

楚昭手紧紧一握,说道:“你去做什么?”

摇光道:“我去……是想杀了她!”

楚昭手臂挥出,一掌打落在摇光脸上,摇光未料想楚昭竟下重手,不曾亦不敢防备,当□子向着旁边跌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天璇向前拦住,劝道:“君上,息怒!他不过是年幼不懂事。”

楚昭气的手指哆嗦,道:“不懂事?若不是你及时拦着他,险些就让他铸成大错,若真的大错铸成,难道就也只一句不懂事打发了去么?我们七人,以我为首,自来是我说一不二,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我说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你发现他有不轨,就该同我说明!却只是替他遮掩,如今更惹出更大的事来!”

天璇道:“我只是念在兄弟情面上,不肯揭穿,并不是想着瞒天过海故意逆你的意思,天枢,……你就饶了他这一次!”

楚昭说道:“我饶了他,谁饶了我?现如今我那人被他害的苦不堪言!”

天璇惊道:“这是何意?”

楚昭瞪向摇光,说道:“你不如去问他!”

此刻摇光缓过劲儿来,手捂着脸,一探身吐了口血出来,抬头看着楚昭,眼中泪扑簌簌落下,道:“天枢,我不过是替天枢你不平而已,你是什么样儿人,哪里轮到她轻薄使性子,当初你那么待她,她却丝毫都不领情,当着众兄弟的面,将你的衣裳踹开……天枢你不知么?众兄弟都替你不平,大家能忍着,我忍不了!我本想偷偷杀了她,然后扔下山涧,替你出这口气,不过是个薄有姿色地女子罢了……哪里找不到……”

楚昭听了这话,越发毛骨悚然,想到当时情形危在旦夕,差点便真个万劫不复,不由地寒彻了一颗心,当下咬牙道:“你还敢如此放肆浑说,莫非你是以为我不敢动手杀你?”

摇光含泪说道:“天枢你从来不是个喜好女色之人,为什么这次却一反常态,为了个女子对我反目?我不过是想替你出气而已,何况,我并没有就杀了她。”

楚昭说道:“那回是拦下了,可这回呢?”

摇光茫然问道:“什么这回?”

楚昭走近一步,握了摇光衣裳,将他向身边一扯,凑近了,低声说道:“她中了蛊,这北疆之中,擅用蛊毒又能近她身儿的,除了你,还会有谁?”咬牙切齿说罢,浑身杀气凛然。

摇光大吃一惊,说道:“什么?”

楚昭打量着他,说道:“你还要同我遮掩?”

旁边天璇拦着说道:“天枢,你手下留情,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摇光惊疑不定,擦了把泪,说道:“是,我的确是恨不得她就死,可自从她到了府中,我只在外头,连见她都不曾一见,又怎会害她?”

楚昭道:“你的手段难道我不知?你若想害个人,又何必亲自动手?”

摇光一惊,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说道:“天枢,你……你竟这样疑我?”楚昭冷道:“是你自己先违抗我意愿在先,就不用怪责我不信你!”说着,将摇光往地上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