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望着他的模样,便掏出帕子来,替他将面上的泪一点一点拭去,说道:“记得母后的话,不许随便就哭了,就算是为了你最心爱的人也不要如此……若是给她看到,反瞧不起你!”

祈凤卿本正伤心,闻言却收了泪,呆呆道:“是了,当初她也是这么同我说的,我不可再哭,我怎么忘了?”说到此,急急地抬起袖子擦泪。

皇后看他慌张之态,心头越沉,却仍微笑着道:“她也这么说了?嗯……母后不是跟你说过么?母后会把天底下最好的女子许配给你,比老三的强多少倍。”

祈凤卿收了泪,摇摇头,喃喃说道:“母后……我不要的。”

皇后看着他恍若心灰意冷的表情,面上表情僵了僵,便又微微一笑,说道:“傻孩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将来你也会遇到比她好百倍的女子……自会将她忘了,记住母后的话,忘了她,老三已经铸成大错,你不能!否则的话……”说到这里,眼睛里便透出几分厉色,旁边的嬷嬷见了,便担忧地看着祈凤卿。

祈凤卿听到这里,身子一震,那被泪洗过的双眸格外澄澈明净,定定地望着皇后,说道:“母后,你不知,她是对我何其重要之人,她曾在我性命攸关之时救我,可我却恩将仇报几乎就害死了她,若不是她,我这条命早就死了多少次,忘了她?我这辈子也不能的……”

皇后面上的笑好似被风掠走了一般,缓缓地道:“庆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你不许瞒了,细细地跟我说来。”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让大家担心了,我还好的,擦泪……

嗯,终于到了让人喜闻乐见的玫瑰了,季淑像是朵带刺玫瑰,看看谁最不怕扎吧,哈哈……

对了,昨儿没更的那个,等捡天补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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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最似蔷薇好并栽

楚昭握着季淑的手跟在娴妃身后,直到进了娴妃的寝宫,季淑才将楚昭的手一甩,道:“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

前头的娴妃回过头来,楚昭不看娴妃,只目光淡淡扫过那些宫女,道:“你们陪娴妃娘娘入内歇息!”

娴妃垂头,一声不吭,宫女们急忙垂手行礼,陪着娴妃离开。

周遭一时无人,季淑望着楚昭,等他回答,楚昭垂眸,说道:“小花,此事确是我故意瞒着不想你知道。”

季淑气道:“到底为什么?你跟他一起瞒着我?先前在东明时候做的那样……都是在演戏?”想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楚昭说道:“不是,是我一个人瞒着你,他不知情,他也不知你来到北疆。”

季淑盯着他,说道:“他不知情?我不明白,你是皇子甘为人下任人驱驰倒也罢了,他呢?堂堂皇子为什么竟会沦为戏子……难道、难道你们都是为了那劳什子鸳鸯匙,竟肯做到那个份上!”

楚昭眉头一皱,沉声说道:“小花!你听我说,并非如此。”

季淑咬了咬唇,她在气头上,恨不得将这两个骗子捆起来抽死,可是心里头却隐隐地也觉得不能,如果祈凤卿真的是有心骗她,那么他真是堪称超级影帝级别的演技,而她若是因此被骗,却应是虽败犹荣,于是就咬牙收了声,只听楚昭解释。

楚昭说道:“我的确是为了鸳鸯匙离开帝京,可是我暗中却受了皇后的嘱托,要找一个人,那人便是他。”

季淑道:“他?”楚昭说道:“正是,当初皇后跟父皇感情甚笃,只是……你不知道,当初皇后刚生了皇子,便被人掠走,皇后因此性情大变,不再理会父皇……从此也再无亲生的皇子,后来我回来后,你也知道我不爱在此,就只想离开……”

楚昭叹了口气,季淑见他欲言又止,便道:“你不爱说不用勉强!”

楚昭看她气得剑拔弩张之态,便一笑,将她拖过来拥住,季淑就推他胳膊,道:“混账,放手!”却哪里推得动,只是咬牙切齿。

楚昭低头,在她耳畔说道:“其实你也看到了,我……我母妃她在宫内过得如何,可你不知,当时我回帝京之时,她过得比此时更为坏上百倍,与其说是宫妃,不如说是宫奴。”说到这时,起初一丝苦涩之意便化作冰冷。

季淑心头一震,便只听,心道:“娴妃说起她的出身,多有隐瞒,难道是因她出身不好才被欺负?”楚昭说道:“可她毕竟是妃子,她自己也愿意留在此处,我无法,且这后宫是女人之处,我再怎么……也不能逾矩。我便去见皇后,想让她护着……嗯,皇后便旧事重提,说起她亲生的皇子,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秘密派人找寻,却始终没有下落,皇后便提出这个。”

季淑道:“难道就是……”想到方才在外面所见那人,一时之间,如梦如幻,竟不能说。

楚昭说道:“嗯,其实找寻皇子此事,皇后起初是刻意刁难我的……她自己找了恁多年都未果,我又如何能找到?我起初也不知他在东明,只是遍处寻找,只靠皇后粗略描述加上自己暗查,但这么多年,物是人非,事实如何只天知道。我只按照年纪及皇后所讲的样貌跟自己所查的去寻,前前后后也找了三四个,结果秘密送回帝京,皇后认过,却都不是,直到那天……我无意中发现了凤卿。”

季淑问道:“皇子丢了那么多年,丢得时候又是个婴儿,要找到的确谈何容易,何异于大海捞针,你又怎能认得他是?”

楚昭声音有些艰涩,说道:“皇后娘娘见我找了数人都不是,也绝了愿望,本不想我再找了,我本来也已经放弃了,是皇后身边的李嬷嬷曾偷偷地叫人给我密信,说自皇子出生时候,皇后就用她们贺兰家的家徽在皇子的隐秘之处留下印记,这是她亲眼所见,可至于家徽是什么样的,又是留在何处,却不知道。”

季淑说道:“难道你就发现了凤卿身上的印记?”她的面上一片茫然,根本是什么也不知,先前花季淑虽同凤卿有过极亲密的关系,但那只是在花季淑的头脑中,而且,自从在上官家上官青死了之后,季淑再也不曾想到过先前之事,她似乎能察觉,花季淑似乎从那时候开始便真正地消失了。

楚昭见她不知,心里一动,却不问出来,只说道:“嗯。”

季淑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到的?嗯……什么时候才知道他是皇子的?”

季淑问着,心中就想道:“虽然先前的事我不知道,可我记得楚昭跟祈凤卿认识不久,起初我还不知道究竟为何,还疑心他是玻璃,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楚昭刚知道祈凤卿身份,故而才对他那么好,百般维护……嗯,原来这才合情合理。”

楚昭见季淑问,就稍微犹豫着,季淑此刻已经对他颇有些了解,因此楚昭只是略微踌躇了下,季淑立刻就冷冷地说道:“你若是还想编造什么来哄骗我,那就趁早不用费心了。”

楚昭见她发觉,便一笑,就又说道:“我只是怕你不快而已,实话说,我发现他的身份,其实是在他同你约定了私奔那日。”

这个答案,在情理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怪不得他开始的时候犹豫不说。

季淑说道:“那天?你……你发现了什么?”心中隐隐地觉得有些异样。

楚昭说道:“先前我同你说,皇后身边的嬷嬷跟我讲了那印记之事,那天我听说上官直跟人起了争执,我就过去看了看,”他的脸上略露出几分赧颜,道:“当初我虽认得他,可却不放在心上,去也只是看热闹居多,本正袖手旁观的,结果正好大哥被上官直厮打……我无意之中看到在他的手肘弯处,有个古怪的痕迹,我一惊之下,假做劝架上去,凑近了看了一番,又想到诸多事情,便抱着一线希望,密信询问那嬷嬷,结果……”

季淑哼了声,不去计较昔日,只道:“什么印记,万一不过是凑巧呢?”楚昭道:“我也是担忧如此,但贺兰家的血脉尊贵,且又有些古怪,譬如贺兰家的女子生来端庄,说美却美不到哪里去,然而男子则绝美无匹,这是我疑心的其一,第二,那家徽印记,却也是天底下独一无二,除了皇后亲手加予之外,无人知道是何样子,因此我只问皇后。另外还有一宗可证的,就是贺兰家的血……具体如何,是皇后跟父皇才知道的。先前我只觉得是七八分是了,但如今既然皇后跟皇上他们已经认了,那就绝对没有错儿了。”

季淑听到这里,又想到一件事,便问道:“那么祈凤卿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皇子的?”

楚昭说道:“我先前因无法确定,也不敢跟他透露,到最后他在宫里头出了事,我便想让他早些离开东明回到北疆,才跟他说,不料他竟不愿……他病得那样,又心灰意懒,我也以为他不成了,本想就算叫人绑着他也要把人带回来,没想到……你去探过了他一次后,他竟自己答应了要回北疆。”

季淑呆呆地想了会儿,说道:“原来在那时候他才知道,……他怎么又答应了你?”

正喃喃地,楚昭咳嗽了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别人说什么都没用,我强带他回来的心思都有了,你骂了那几句,虽然狠却真个有用,我、我也……”

季淑反应过来,有些脸红,就说道:“你也什么?对了,你……你为何没有跟他同路?”

楚昭将她抱得紧了些,说道:“我原先是想带他回来就成了的,然而我……心里放不下一个人。”

季淑便哼了声,说道:“少来这套,你要是一万个人也放不下,你要带一万个人回来?”

楚昭笑道:“这天底下也难再有另外一人让我放不下。”

季淑哼道:“难道我愿意的?”

楚昭见她一脸冷冷恼色,便说道:“好罢,我就知道,其实我想瞒着你的事,到最后却往往都瞒不住,反而让你恼火,还另外有件事,我要同你说。”

季淑说道:“你早这样就早好。”楚昭说道:“怎么好呢?当初我在上官家的时候,若是袒露身份,你会如何?还不赶紧地叫人把我拉出去打死?从此不肯见我?”季淑说道:“你真有自知之明……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楚昭哈哈笑了两声,才又道:“我知道你上次花王神会入宫,你可听说了那位刁蛮公主被禁足之事?”

季淑一怔,这件事她本来已经淡忘了,现在忽地想起来,便看向楚昭,道:“你提起这件事,……我听闻朝阳公主偷了皇帝的什么龙行令……难道说……”

楚昭点头说道:“自你骂了大哥那顿之后,他整个人便不同了,我想叫人护送他自偏僻之路、——譬如我带你而行的那些回到北疆,因东明一路上到北疆关卡重重,他又生得那样出众,谈何容易?没料想他不知做了什么,那刁蛮公主竟乖乖地偷了那龙行谕令来给他……”

季淑听到这里,便道:“原来是这样的,此事竟跟他有关。”楚昭说道:“其实他如此,也另有一宗苦衷,他不想我为了护送他而乍然离开,——他临行之前交代我,要留在上官府,好生地护着你。”

季淑一惊,想了想,只哼道:“我需要你护着?早知道你这样,我就找别人护着我,提防你才是了。”楚昭忍不住笑,便说道:“好花儿,别这样。”季淑啐了口,继而叹了口气,虽然解开了这宗,但想到前景,却仍不容乐观。

楚昭见季淑有些忧心忡忡地,便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快请命,让皇上答应放我回边漠,到时候便好了。”季淑叹了声,道:“随你吧。”

楚昭低头在她脸上吻过,又道:“可是……方才大哥那样待你……”季淑说道:“你想说什么?”楚昭道:“没什么,只是……小花,以后少见他好么?我知道他定是极想见你。”季淑道:“见我做什么?”楚昭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总之不管如何,你是我的人,只是我的,谁也休想跟我抢。”

季淑便哼了声,说道:“别忘了,你也是抢我来的,叫唤什么呢。”楚昭道:“抢来的如何,我就再不放手,谁也抢不过我。”季淑听这话怎么这么可乐,便道:“我很难跟你沟通,你都是强盗道理,哼……对了,我今天打了皇贵妃,她实在太嚣张了,你也知道,我向来只许自己嚣张,见不得别人如此,她定然会记恨,记恨我不打紧,也会记恨娴妃,你记得善后。”她表面说得毫不在意,其实心里头却真担忧皇贵妃奈何不了她,却对娴妃动手,因此才对楚昭说。

楚昭握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我知道你是替她出头的,……你放心,太子现在正收买人心,不敢就怎样,何况宫内有皇后,皇后感激我替她带回了大哥,也会护着……的,而且皇后也很看不惯皇贵妃,我看……以后她们之间,事情必不会少,只要她避开些便波及不到,退一万步,假如皇贵妃真个翻脸,我也不会再忍下去。”

季淑闷道:“对了,你说你先前在边漠,怎么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晋江抽了,留言多半都是空评,不过至少留言还是存在的,虽然都看不到写了什么,毕竟还有恢复了的机会。。。。

可是刚刚上来一看,近七十条的评论被系统删除的只剩下了二十六条,简直不敢相信真是气愤啊啊!!!一气之下本来都在上章里写好了今晚上不更了啊啊啊!!!可留言的同学等更的又何其无辜而且我还在爬榜这样一来积分岂不是要倒退于是还是更吧起码不会倒退只会原地踏步真是又憋屈又好笑简直的内伤啊内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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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淑问道:“先前你说你在边漠,为何要回来?”楚昭依旧犹豫了会儿,才道:“其实你该猜到的。”季淑本不甚明白,看楚昭脸色不甚好,心里一动,又想到他先前所说种种,便试着问道:“是因为娴妃?”

楚昭不做声,面色却有些黯然,只抱了季淑,低低道:“我若不回来,她连活到如今也难。”季淑心头一沉,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楚昭的事,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更多,比如娴妃的出身,比如楚昭先前为何不是皇子,竟如放养般在边漠……若是问起来,恐怕楚昭也有诸多不便,否则的话他早就同她说了。

季淑就道:“罢了,我不问了,你不用多心。”楚昭身子抖了抖,看了季淑一眼,眼神竟有些小心忐忑,似不安一般,跟他强横霸道的性子大相径庭。季淑对上他这个眼神,心里头一动,只好做若无其事状,说道:“那现在怎么办?留在宫里还是回去?”

楚昭见她自动转开话题,便道:“自是要回去的。”季淑心道:“答应的这么利落,是怕祈凤卿再见到我么?唉。”却不说破,不置可否地点头,道:“你做主罢。”

楚昭低头在她脸上亲了几下,季淑就推他,道:“磨蹭什么?还不去善后,难道现在就甩手出去了?”楚昭这才将她放开,道:“那我去去就来。”

楚昭去后,季淑想了想,就向里而行,到了宫殿里头,却见娴妃独自一个坐在榻上,正在出神,连她进来也未察觉。

季淑上前,轻声唤道:“娴妃娘娘。”娴妃才醒悟过来,急从榻上起身,道:“是……”匆匆地说了一句,便又怔了怔,看季淑身边无人,便试探问道:“昭,他……离开了么?”季淑点点头,却见娴妃面上露出几分失落之色,季淑便道:“他有些事要忙,原本是要进来探望娘娘的。”

娴妃略觉欣慰,探出手来握着季淑的手,说道:“你是要回去王府了么?”季淑道:“嗯,好像是的。”娴妃呆呆地看着她,片刻才又呐呐说道:“回去也好,回去也好。”

季淑忍了会儿,道:“娘娘,昔日皇贵妃常这么欺负你么?”

娴妃见她开门见山问出来,却吓了一跳,本能地咽了口唾沫,道:“不、哪里呢……没有。”季淑见她连连否认,便问道:“你是怕说出来,让楚昭……呃,让王爷担忧么?”娴妃见她越发说破,却不再辩解,只是深深低头,道:“我能留在此处已经是极好了,受些委屈算不得什么,我不是怕他担忧,我是怕我更连累了他。”又极小声地说道:“我本就连累他许多了……”声音如蚊,低得听不清。

季淑竖起耳朵,有些没听清后句,便问道:“连累他?娘娘你是怕惹怒了贵妃,太子对他不利?”娴妃脸色发白,低低说道:“栀子,不要如此大声。”

季淑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怕她,唔,先前我在外头打了她,会不会又替你惹了祸端?”

娴妃却摇头,低低地说道:“其实你那样,我很高兴。”说了这句,忽然笑了笑。

季淑问道:“高兴?”娴妃说道:“嗯……从来无人敢对她那样……”她越发忍不住,便伸手捂了捂嘴,原本苍白的脸上也透出晕红之色,说道:“而且你的模样,让我想到一个人。”

季淑说道:“何人?”娴妃的眼中透出几分神采,道:“是我们族里的飞娅公主。”

季淑怔道:“是……她?”娴妃说道:“公主是我们族的女英雄,她能征善战,性格也好,很多强大的男人都比不上,先前你打了她……若是以公主的痛快刚强的性子,也是会这样的。”

季淑听到这里,心里头居然有一种隐隐酸涩的感觉,却只是笑,道:“哪里好跟人家公主相比,我不过是个泼辣的市井之人罢了,只是看不惯那人的嚣张,哼,谁让她敢动手的。”

娴妃说道:“栀子,不管如何,我很高兴。”双手将季淑的手合拢在手心里,又低低地说道:“果然昭儿看上的人是没有错儿的,你果然是极好极好的。”她的手微微发抖,又有些凉,季淑听着她欢喜之声,心中百感交集。

片刻楚昭回来,便同娴妃淡淡地道:“我要带她回府了。”娴妃只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声,就低了头。

季淑看看她,又看看楚昭,总觉得古怪,就说道:“你陪着娴妃娘娘会儿,我有事出去下。”楚昭问道:“去哪里?”声音却比先前温和许多。季淑道:“就在这门边。”楚昭道:“我陪你。”

季淑瞪他一眼,说道:“这里有东西扎你屁股么?坐一坐又不会死。”

楚昭无奈答应了声,娴妃见他留下,虽是片刻,那脸上却露出又是欢喜又是忐忑的表情。

季淑到了外面宫殿内,见几个宫女太监凑在一起,似正说什么,季淑走到门边上,那几个便惊鱼一般散开站定了。

季淑走过去,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宫人们不答。季淑说道:“大概是说我打了皇贵妃的事儿?”宫人们面上露出惊骇之色,不知她为何知道。

季淑转头,一一看去,她虽然不是宫内有身份的人,这些宫女太监却无一敢跟她对视,慌里慌张地都垂下目光,有人便微微发抖。

季淑挨个看过去,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宫女面上,定了下来,道:“你叫什么?”那宫女说道:“我……奴婢叫可心。”季淑一笑,道:“好名字啊……可心,我问你,上午时候娴妃娘娘给你的东西呢?”

可心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季淑,不明白她怎么也知道了……季淑望着她,说道:“老实说出来,我亲眼看到娴妃把东西给你,你给了谁了?”

可心抖了抖,终于道:“是娘娘让我拿了去,给御膳房的各位,作为打点。”

季淑冷哼,道:“打点什么,多送点儿不知放了多少天的烂果子?”周围几个宫人听到这里,都变了脸色。

正在这时侯,外头有人来到,道:“噫,怎么都站在这里,——花娘子,咱家给娘子见礼了。”却正是王太监。

季淑见他来到,微微一笑,说道:“王公公,有劳您走这一趟了。”王太监说道:“说哪里话,花娘子一句话,咱家不得飞一样赶来?对了,方才三王爷去见过娘娘了,娘娘许你出宫了,怎么,你叫我来有事?”

季淑说道:“的确是有件事要劳烦公公。”王太监说道:“花娘子请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季淑点点头,却又看向站着的那几个宫女太监,才又说道:“娴妃脾气好,有什么委屈都不肯说,可我不是瞎子,我的脾气你们也都知道了吧?”她望着可心,说道:“白日你是跟着的,大概方才已经把我撒泼打皇妃的事说的清清楚楚丝毫不差了?”

可心听到这里,又听到方才王太监同季淑一番话,顿时觉得事情不妙,噗通一声便跪倒地上,道:“请娘子饶命,是奴婢一时多嘴,奴婢再也不敢了。”

王太监见状,便若有所思地看着季淑,也不插嘴,只是听。

季淑冷笑说道:“我生怕你不多嘴,你若不说详细,我还要自己说一遍!”可心不敢言,季淑却重把在场的五六个宫人一一看过,才道:“我虽然是个刚进宫的外人,但却已经看不过眼,何况我性子就是如此,看不过眼的,定要说出,说不过去的,做都要做出来!娴妃这里我看的明白,她身边并没其他贵重东西,大概是都填补了你们这些不肯护主的无用奴才了吧!”

王太监道:“啊?娴妃娘娘把些贵重东西都给了这帮奴才?”

顿时,几个宫人都跪倒在地,纷纷喊冤。

季淑说道:“公公你有所不知,上午我在此吃一顿饭,让他们去到御膳房传饭来,都个个为难的很呢!还是娴妃把自己的镯子送出去,我才吃了几口饭,不然连吃也没得吃。”

王太监瞪大眼睛,惊道:“这还了得,伺候御膳本是理所当然的,怎还用私下相求?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厮混宫中多年,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潜规则”?如此不过是不想暴露自己,演技精湛罢了。

季淑也当他是初次听闻,便哼道:“可不是么,我是外人都看不惯了,——我虽然刚进宫,可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个是非分明,极宽厚待人的,她统领后宫,人人敬爱,比如王公公你,便深得皇后信赖,更是皇后娘年跟前的红人。”王太监见她忽然夸奖自己,有几分得意,又急忙道:“哪里哪里,娘子过奖了,不过是忠心耿耿地替娘娘办事罢了。”

季淑道:“王公公这话说的对,公公你也算是皇后跟前红人,可还如此忠心耿耿,一心想为娘娘办事,才得皇后重用,正是众人典范。可是这些人呢,却好的不学,一心想欺压自己主子!”王太监点头,回头骂道:“可恨之极,一群狗胆包天的混账东西,真真反了你们!”

季淑说一句,王太监答应一句,这些伺候娴妃的宫女太监们都吓坏了。

王太监察言观色,道:“花娘子,你别上火,也别跟他们废话了,这样不得力的奴才留着干什么?”把些宫人吓得,呼天抢地地求。

这功夫里头也听到了,娴妃便跟楚昭出来,楚昭见状,便将娴妃拦了,只远远地看。

季淑才说道:“要说打杀了他们倒是轻易,但皇后是个仁慈的人,娴妃也是,嗯,……倒不如暂把他们留下来,以观后效。若是他们肯改过自新,忠心伺候主子,倒也罢了,倘若还是先前那样狗胆包天……公公,你可得替皇后把这些败类铲除才是。”

王太监自然答应,季淑便又道:“先头娴妃给你的镯子,以及她先前给你们拿出去的东西,有多少是多少,都去好端端地拿回来,缺一样都不行。”

可心跟众宫女太监纷纷答应,却还跪着,王太监道:“都干答应什么?一个个腿瘸了是怎么?还不快去?——花娘子的话都听到了?少一样的话,拿你们那不值钱的手脚小命来赔!”

宫女太监们连滚带爬离开,王太监还愤愤地道:“是就该这么惩治他们!也亏得花娘子说,不然我还不知道他们这些王八犊子的竟敢这样胆大呢!”

此刻楚昭便走了过来,王太监行礼道:“昭王爷。”楚昭点头,说道:“方才怎么了?”季淑便笑道:“狐假虎威罢了。”楚昭挑眉。

季淑说道:“我就仗着皇后娘娘的名声,来吓唬吓唬这些不把人当人看的东西。”又对王太监笑道:“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公公也知道,我的脾气太坏,先前还忍不住同贵妃动手了呢,还没当面向皇后娘娘请罪,这次又这样,皇后娘娘听了,会不会大为恼怒?”

王太监急忙道:“哪里呢,此事是皇后娘娘不知道,娘娘若是知道,怕是要打死了这几个伺候不当的也是有的,……就算娘子不出手惩治她们,娘娘迟早也要知道,也要办他们的。”季淑便笑,说道:“那还得有劳公公在皇后跟前替我美言几句了。”王太监便笑道:“花娘子痛快人,敢作敢为,娘娘也很是欣赏呢。”

王太监巧嘴又说了会儿,便留了个小太监,严严地命他盯着这边的情形,务必要让那些宫人把昔日的首饰之类都拿回来,——自己才回去了。

季淑便叮嘱娴妃道:“以后不用再惯着那些人,若是他们还对娘娘不好,娘娘想法儿跟……皇后说,皇后不管,娘娘便跟王爷说,知道么?”娴妃呆呆看她,眼圈极快红了,先前她似懂非懂,现在却知道季淑是在替自己出头,顿时便落了泪下来,道:“栀子……”

楚昭见状,就先出外一步,季淑又稍微安抚了娴妃一番,就也跟着出到外头,娴妃依依不舍地跟着送出来,一直到楚昭握着季淑的手拐过长廊,娴妃兀自站在殿门口张望不休。

季淑同楚昭出了宫门,楚昭道:“小花,其实你不用这样。”季淑道:“怎样?”楚昭不语,却停了步子,将她拥入怀中。季淑道:“她再怎么……也是你母亲。”楚昭郁郁地,终于只是一叹。

季淑见他又不语,就道:“好啦,我们回去吧。”楚昭答应,才要放开季淑,却忽地回头,当看到自宫门口出现的那道人影之时,忍不住便皱了眉。

玫瑰:嘉名谁赠作玫瑰

季淑察觉楚昭动作僵了僵,正要回头看他,楚昭忽地将她紧紧一抱,道:“我们快些回府罢。”季淑便只好答应。楚昭带着她大步走前几步,却见有马车停在彼处,先前消失的天权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面前,前头骑马守在马车边儿上的,却是开阳。

季淑看着天权,道:“你从哪出来的?”天权淡淡地还未回答,楚昭已经笑道:“上去罢。”抱起季淑,送她上车,季淑只好进了车内,又看楚昭,楚昭道:“先叫他们送你回去。”季淑看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要探头出来看,楚昭笑握住她手,道:“快些进去。”季淑只好缩身进去。

楚昭便同天权开阳说道:“好生送她回去,别有差错儿。”两人听命。楚昭说道:“快些走罢。”马车徐徐向前。

楚昭望着马车去了一段,才回过头来,此刻,那身后自宫门口出来的人已经走近,正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双眸空濛,怅然若失。

楚昭行礼,道:“大哥。”

祈凤卿看着面前的楚昭,一时心中惘然懵懂,竟不知要如何面对自己这弟弟。

楚昭行了礼,道:“大哥要去何处?”祈凤卿看着他仿佛坦然的脸色,茫然问道:“你……要去何处?”楚昭道:“我要回府。”

“回府。”祈凤卿喃喃地,这时侯似想起要说什么来,便问道,“你为何要瞒着我?”这句话来的突然。

楚昭看他一眼,便低了头,道:“大哥……”祈凤卿望着他,目光渐渐清明,便说道:“先前听闻你从东明带了个女子回来,我还以为不过是等闲,为何你要瞒着我,为何……竟会是她?”

楚昭说道:“大哥,我先前瞒着你,便是怕告诉了你,你就像是现在这般。”

祈凤卿问道:“现在这般?什么?”

楚昭说道:“我不想叫大哥担忧。”

祈凤卿笑了两声,道:“担忧?”

楚昭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先送大哥回府罢。”

祈凤卿道:“你只同我说,你对她……是怎样的?你竟带她回来,你是一时的动了心,还是,——你本就喜欢她?”

楚昭说道:“大哥,我……是真的喜欢她。”

祈凤卿眸色闪烁,眼睛便有些微微地红,一时说不出话来,抬头看看天上流云,最终又问道:“从何时开始的?”

楚昭道:“大哥……”他沉默之时,祈凤卿目光从高天流云上移开,看向楚昭,又说道:“可是不管如何,昔日我对她是何种心思,你……总该知道罢?”

楚昭的确是该知道,“祈凤卿”曾为了花季淑要生要死,他都看在眼里,可他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横刀夺爱?

但细想起来,似乎也不能全算,第一,她不是他们两个任何一个的人,确切说来,她是上官家的,已为人妇,祈凤卿怪只能怪楚昭贸然行事。第二,他虽然苦恋着她,可她好似全然无心,也难怪楚昭出手相夺?

祈凤卿心头气苦,楚昭一时也不能言。

且说季淑上了马车,马匹得得得地向前,季淑便从车窗边探头往外,正看到天权骑马在旁,季淑望着他,问道:“天权,你一直都跟着我么?”天权扫她一眼,面色如常。

前头的开阳便回头看了看,面带笑容。季淑趴在窗边,见他不答,便又问道:“那你的武功岂不是深不可测,宫里头都无人察觉,嗯,你们这几个人,谁最厉害?”

天权哼了声,道:“前头人便多了,娘子还是别如此抛头露面。”季淑噗地一笑,道:“瞧不出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天权脸色一沉,索性不说话了,目光直视前方,自此不再理会季淑。

季淑无聊地挑了挑眉,见前头开阳不停回头,便叫道:“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开阳犹豫了下,道:“开阳,同娘子说过的。”季淑说道:“这些名字太复杂啦,我的脑子笨,记不住,开阳,你的武功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