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后面乌压压上来一群人,领头的赫然是之前在长途车上闹事老郑。这帮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白天吃了兵器的亏,学乖改良了手里的兵器,全是8寸来长的西瓜刀,在黑夜里冒着寒星。这帮亡命徒看见秦风他们,个个跟恶狼似的眼睛放光。

“跟我追!弄死那小子!”

林晚没见过这阵仗,只能拼命地跟着秦风跑。

加之小区刚刚建成,没几户人家搬进来,一入夜黑漆漆一片,一帮人在这表演了半天马拉松也没人管。

秦风跑得生猛,林晚却感觉自己的两条腿转筋了。这么像兔子似的让人撵过了好几条街,肯定要被追上。

就白天车里里那架势,秦风一准得让人切成生鱼片。

就在这时,,林晚忽然瞄到路边停的一辆车。

他忽然停住脚步,捡起一块石头就朝挡风玻璃狠狠砸去,伴着玻璃的哗啦声,还有警报器震山响的动静。

秦风傻眼了,心想还嫌不够乱啊,喘着气地说:“你他妈干什么呢?”

没等林晚说话,街边的酒店里窜出几十个小伙来。

“我操!谁他妈敢花我车!”

秦风一看,愣住了,出来的竟是二明。幸亏林晚记性好,一眼就认出是二明的车,将救命的援兵从屋里砸了出来。

后面那帮西瓜刀军团追上来时,二明身后的弟兄一看不对,也纷纷亮出了弹簧刀。

老郑认得二明,皮笑肉不笑地说:“呦,赶巧碰上您二公子了。”

二明跟秦风不一样,秦风那种货色就是一打手,让人砍死了只能说时运不济。可自己要是碰了这位二公子,那只能是俩个集团的正面交锋了。

二明原本数出来兴师问罪的。一看眼前的架势,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先斜着眼睛看了眼林晚,又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冲老郑一挥手,你忙你的,回头帮我把车玻璃换上就行!

老郑回过神来,冲着秦风一呲牙:“连狗都不爱搭理就指你这样的人,弟兄们别客气了,上!”

几十把西瓜刀冲着小哥俩就砍了过来。秦风使劲把林晚推到一边,抢过一个人的刀就抡开了。

林晚一个趔趄正跌到二明的怀里,二明吓得往后一退:“妈呀,别往我怀里倒啊,您什么身份?大领导的孙子!金贵的小身板别把我的肋骨撞折两根!”

林晚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拿脑袋当木鱼往地上磕。

“我求求你了,救救秦风吧!”

二明蹲下在他的面前,笑眯眯地说:“怎么?用得着哥哥就点头哈腰的,用不着了就往监狱里送?没你这么现用现交的!”

身后的打斗声不绝于耳,林晚知道秦风已经命悬一线,可能下一秒,他就要被乱刀砍死了。

“求求你,救救秦风吧!求求你了…”

二明回身问他的那帮喽啰们:“见死不救犯法不?”

一帮人阴阳怪气喊:“不犯!”

林晚哭得俩眼睛通红,衬托着两颊越发鲜嫩。说句心里话,二明看得心直痒痒。

可惜这块肉不是那么好吃的,闻闻味就可以了,咽下去能噎死人。

就在这时,林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秦风已经浑身是血,那帮人就像按住了耗子的猫似的,并不急于一刀毙命,而是轮番用刀片在秦风的身上阴险地划上几道口子。

显然,二明现在已经不是救命的稻草,搞不好还能变成催命的毒药。

林晚站了起来,想冲过去帮秦风。

忽然他一眼扫到,刚才被他砸碎玻璃的车里,赫然插着车钥匙。原来这家店有泊车的小弟照顾顾客的爱车,加之二明是熟客,有专门的车位,从来不锁。

只见面瓜一个箭步就窜进了驾驶室,发动起车子就往人群里冲。

林晚不会开车,虽然从小就用司机接送,耳睹目染的,但也就是先踩离合器,然后油门死踩到底的水平。

小面包到他手里跟坦克似的,猛地一窜就往人群冲去了。

有些人躲闪不及被小面包撞到了一边,幸好秦风躲得快,不然就被林晚这虎孩子彻底压舒坦了。

一时间,地上呻吟声一片,械斗现场马上变成车祸现场。

没等这帮伤员开骂,面包车“咣当”一声就杵到了路旁的电线杆子上,电光乱闪,火花四溅,面包的车的前部已经是严重变形。

二明傻了,叼在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秦风也傻了,刚才他看得清楚,是林晚在那玩极限赛车呢!

当他挣扎着跑到车旁时,林晚脸冲着他趴在了方向盘上。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下午的自习课上打盹一样恬静。可是净白的脸却已经爬满了丝丝缕缕的殷红的鲜血。

“林——晚!”秦风拼命地拽开车门,将血豆腐似的面瓜抱下了车。

二明也赶了过来,看着已经成为变形金刚的爱车,又看看舍身救人的“小英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那…那他妈是我车!不是…我跟那姓林的小子,到底谁是道上混的?比我都狠,整死人都论堆算!”

旁边的小弟小声地说“二明哥,要不我去把他砍了?”

二明踹了他一脚:“你脑子让门挤了?他死了谁赔我车钱!赶紧的,叫救护车!”

大半夜的,医院里却兵荒马乱,秦风推开要给他包扎的护士,脑子乱烘烘地坐在了急诊室的外面。

现在被撞晕的人怎么不是自己呢?看来有时能眼睛一翻的躺在病床上,也算是种福气!

所幸,林晚只是被挡风玻璃刮伤了头部,加上脑震荡,基本没有生命之虞。缝完针后,秦风坐在病床边用湿毛巾擦拭着林晚的小脸。

也许是凉意刺激了林晚,孩子的眼皮微颤,勉强睁开了眼睛。

秦风大喜,给林晚盖了盖被子说:“别害怕,咱们在医院呢!没事了。”

麻药劲还没过,林晚的目光有些混沌。在秦风脏兮兮的脸上游移了一会后,终于想起了刚才那一幕。

记得自己当时开着车往人群才冲去,隔着铁车皮都能感觉到撞到人身上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当时被撞飞的好像不只一个。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闯下了弥天大祸!自己是个杀人犯——这个惊秫的念头犹如晴天霹雳惊退了麻药药劲。

秦风一看林晚开始哭了起来,忙问:“怎么了?伤口疼了?”

“秦风…”

“恩!”

“你会想我吗?”

“啊?”

“秦风…我想亲亲你。”

操,这下换秦风脑袋发麻了。要是在平时,面瓜要敢这么大放厥词,立刻得由面瓜变成面饼。

可人家刚玩特技飞车从刀口下救了自己,他再怎么畜生也拍不下那个狠手。

“你吧…真他妈…”

舌头在嘴里乱晃,却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眼见林晚失望地闭上眼睛,缠着绷带的小脑袋显得愈发可怜。

秦风心想,不就是亲一下吗?病房里也没别人,豁出去一把,自己也算是结草衔环,知恩图报了。

拿湿毛巾蹭了蹭自己挂满血迹的脸颊。秦风弯下腰把黝黑的脸膛送到了林晚面前。

“我跟你说,只能亲,你要是敢用舌头舔,我立刻掐死你!”

林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万分地睁开了双眼。

秦老大很有革命先驱的派头,义无反顾地闭着眼睛偏着头。

秦风的意思是亲亲脸蛋就差不多了,可林晚却贪婪地盯着秦风紧抿的嘴唇。

他费力地抽出被窝里的双手,用力扳正了秦风的脸,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秦风的上面。

秦风脑子嗡嗡直响,林晚因为受伤而干涸的嘴唇轻轻的抚弄着自己的,很快粗糙的嘴唇变得柔软起来,四片嘴唇大力地摩擦着,一条滑腻的小蛇食髓知味地企图撬开紧闭的牙关。

这种色情意味十足的粘湿热吻已经大大超过了秦风的底线。暴小子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大有下一刻就砸下去的架势。

可林晚却没那么多顾及,自己是个马上就要被判死刑的人了,有什么可怕的。

他真希望自己能把秦风一点点地吮进肚里,化成一体的骨血,从此再也不分开。

眼看着就差上牙开嚼了,秦风终于一使劲推开了色胆迷心的面瓜。林晚被重重地推在床上,立刻露出被抢了骨头的贱狗模样。

“你他妈没见过人肉啊?我嘴唇都要被你吸掉皮了!”秦风用衣袖使劲地蹭着嘴,指着林晚就开骂。

林晚缩在被里,苍白的小脸慢慢地爬上两片红霞。

秦风忽然想到这可能是小哥们的初吻,心里又开始打起秋千,肝儿晃得厉害。

“你饿不饿?我一会给你弄点吃的去!”

说这话的时候秦风嗓子特别粗,刻意打破屋子里异样的尴尬。

林晚吧唧一下嘴,说:“水煮肉片。”

“你受伤了,不能吃油腻的。”

“我…我是说你嘴里是水煮肉片的味…”

“…”

没等秦风发作,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俩人一看,是二明。

估计这位还心疼自己的爱车呢,脸色铁青,冲秦风一抬下巴:“你出来!”

秦风跟他出去片刻,就回来了。

林晚看他脸色不对,正想开口询问,病房的门又被人推来了。

这回进来的是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林晚好不容易泛起血色脸颊迅速转为白色。他料想自己的审判到了,全身变得冰凉。

可是其中一位进来就指名道姓地找秦风。

当秦风问什么事时,有个警察划拉掏出手铐把秦风拷上了。

林晚急了,勉强坐起来喊:“你们抓错人了…人是我撞…“没等话说完,哇地一声,面瓜吐了一地水煮肉片。孩子脑震荡的余波未消,起来太猛,正好清理了肠胃。

其实情况并不是像林晚想得那么糟糕。

刚才虽然车子开得急,所幸间距短,被撞的人又是久经板砖考验的沙场人士。除了个别骨折的外,其他的都能活蹦乱跳地继续荼毒乡里。林晚充其量就是个毁坏公物罪,毕竟电线杆子也挺值钱的。

原来刚才成批的进伤员,医院值班的护士的看毛了。立刻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加之刚才在酒店门口也有人报警,所以警察很快就摸清了事情的大概。

二明的大哥也得到了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狠抽了不懂事的小弟一顿。这明明是个向领导邀功请赏,外带除去心腹之患的好机会,结果被自己的宝贝弟弟弄得是费力不讨好。

“你他妈想什么呢?要是救了林晚,他们家得多谢谢我们?而且打手是老郑那帮人,正好借林家给他们个下马威!你倒好,就差拿个喇叭喊加油了!”

第十四章

骂完后,王老大深深地叹了口气,怀疑这个弟弟究竟是不是王家的种儿。

事到如今,也只能把林晚摘出来,免得自己在林老爷子那的形象再打折扣。刚才叫出秦风,就是要跟他窜好供词。既然事儿是他惹出来的,那就他一个人顶包吧!

反正这场刀光血影的群架跟两个市里有名的运输公司毫无干系,纯粹是小地痞间的个人恩怨。而那车也是秦风自己往电线杆子上撞的。

临走时,秦风回头看了林晚一眼,说:“我还欠你顿饭,回头请你!”

不过当时两人不知道这顿饭,要过很久才能吃上。

这次械斗影响恶劣,加之警察顺藤摸瓜,调查出来的秦老大以前的斑斑劣迹,他被判进少管所2年。

从警察局长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满天星斗。林晚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自从秦风进去后,秦爸爸曾带着3万块钱找上门来,希望林家能看在俩孩子交情的面子上出把力,看着秦叔叔声泪俱下的样子,林晚差点也跪下来求他的爸爸。

可一向好说话的林爸爸这次坚决地跟林妈妈站在了一边。

这次自家的乖儿子闯的祸实在太大了,林爸爸不得不怀疑儿子是跟人学坏的。说到底,要不是秦风惹事,林晚会开车撞人吗?

既然家里没人愿意出力救秦风。林晚决定利用爷爷的人脉走动走动。揣着秦叔卖房子换来的三万元,林晚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但是,孩子把一切想的太过简单。就算是你联合国秘书长的亲孙子,也是个毛没长齐的半大崽子,谁愿意趟那个浑水啊?

怀里的三万块钱这几天都快捂化了,也没送出去,林晚干脆坐在警察局长家门外的台阶上发起呆来。

“小朋友,还没走呢?要不我送你一程?”

林晚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在局长家遇到的一位客人。当时好像记得局长管他叫“小常”。

这位整个一副农民企业家的形象,二十五六岁左右,长得倒挺高大壮实,却理着半寸平头,一身旧布衣卦,黑色的板鞋上还溅着泥点子,说实在的,街边卖烤地瓜的都比他穿得带劲。

就是这么一位土老帽,出手才叫阔绰,进门就抬进一对玉石雕成的,根雕为底的玉熊摆设。

那玉熊有半人多高,在灯光下显得圆润通透。懂行的人都知道这绝对够得上高价的珍品。

可这位“小常”看见客厅里还有林晚这个外人,却只说:“就是一对破石头,别人给我的纪念品,不值几个钱,送给您只是取个好寓意——‘熊’霸天下,您可别嫌弃啊!”

送礼的乖巧,局长当然是含笑接纳了。

相比之下,林晚却嫌得无比笨拙。用报纸裹着的一捆钱在茶几上被推来推去。最后林晚几乎是被局长黑着脸赶出去的。

林晚看了他一眼,闷闷地说:“不用,谢谢你了。”站起来就要走人。

“小常”眼珠一转,说:“你刚才跟郑局长说的那件事,我也听个大概来。你要是没别的门路的话,说不定我能替你想想办法。”

林晚听到耳里,真犹如天籁一般,忙问:“您是?”

“哦,我姓常,叫常青。是搞房地产开放的。”

“你说你有门路指的是?”

“我跟少管所的所长很熟,想要你朋友2年全免恐怕不行,但管他个三五月,弄个减刑再放出来还不成问题。”

林晚听了真是喜出望外。可没等他说话,那位就开始拉上长音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也知道,现在做什么都得拿钱趟路。这上下打点的钱…”

小林晚心里有数,连忙把三万元掏了出来,说:“钱我有,只要能把人保出来,怎么样都行!”

常青贼眉鼠眼地来一句:“怎么都行?那小朋友你以身相许干不干啊?”

林晚愣住了,傻呵呵地看着这位朴实的农民企业家。

“哈哈哈,就是开个玩笑,走!我送你回家!不过小朋友你的皮肤真白啊,跟大姑娘似的…”

一路上,这位“小常”毛手毛脚的,可为了秦风,林晚咬牙坚持了一路。

在车上,常青写了个收条,又留下了名片,然后又摸了林晚的嫩脸蛋俩把,才带着3万元扬长而去。

因为是在局长家认识的常青,所以林晚对他的可信度丝毫没有怀疑。秦叔忐忑地问起时,他也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可几天过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林晚趁放学的时候给常青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明显在推杯换盏,常青大着舌头说:“谁啊?我想想…哦,想起来了,你放心,过几天那个叫秦…秦什么的就放出来了!”

这一等又十天过去了,林晚一天一个电话地催促。常青不耐烦了,终于吐了口。

“我费了半天劲,才帮那小子申请了保外就医。估计能放出个三五天吧!我打好招呼了,你可以去医院陪陪你朋友啊!”

“你不是说能帮秦风减刑吗?怎么变成三五天了?”小孩一听就急了。

“你这孩子还真不明白求人办事是怎么回事!拿钱开路,成事的机会也只有一半,你这是求对人了,才有这个保外就医的机会,不然门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