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啥?”沈勇好奇地问,“给我做媳妇你不觉得委屈?”

“委屈什么?”方一勺看沈勇,“我爹,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会挣钱、无父无母没有家业,好不容易有做饭的手艺,还惹来了一身的祸,娶了那么好的媳妇儿都不珍惜,到头来一无所有。我跟你说,最最最烂的男人我都见过。你这算什么恶霸无赖啊?”

沈勇愣了良久,看方一勺,问,“你爹那么差劲啊?”

方一勺点点头,道,“可是再坏又能如何呢?”

沈勇听得莫名其妙,问,“那女怕嫁错郎啊!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要你爹那样的混混啦!我也很坏啊,现在小,说不定到了你爹那样的年纪,比他还没谱呢。”

方一勺抬眼看沈勇,道,“相公你哭过没?”

沈勇皱眉,道,“大老爷们没事儿谁老哭啊,哭的是孬种!”

方一勺笑着点点头,道,“我本来也觉得我爹坏透了,我以,绝对不能有这样一个男人不过,我娘下葬那天,我爹在我娘坟前哭了三天三夜,最后,思念我娘,没多久就也去世了,死前还叫我娘名字呢,我当时就想啊,我以后,也要找这样一个男人,无论他多坏!”

沈勇愣了良久,才问,“你爹死了?那方老爷子”

方一勺一愣,才意识到把真话说出来了,就含含糊糊地道,“他不是”

沈勇想了想,明白过来了,“哦方老爷子是你养父啊?”

方一勺瞄了神勇一眼,没做声,就点点头。

沈勇撇撇嘴,道,“难怪了,把你嫁给我都肯,我还说这老头是不是少根筋呢。”

方一勺挑挑嘴角笑了笑,不说话了。

沈勇又问她,“唉,那你不怨你爹么?他早早就舍了你。“方一勺摇摇头,道,“不会啊,他不陪我就去陪我娘么,一样的。““你倒是挺看得开啊。”沈勇道。

方一勺收拾完了东西,拍拍身上的灰,道,“走吧,我们去讹掌柜的。”

“嗯。”沈勇和方一勺一起出了厨房。

到了前厅,就见一群食客正在那儿猛吃呢,掌柜的没在,沈勇问一个正收拾碗筷的伙计,“唉,你家掌柜的呢?”

“回房去了!”伙计道,“刚刚还在呢。”

沈勇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回到了后院,去掌柜的房里找他。

“铁定是藏银子呢。”沈勇道,“一会儿看看他究竟挣了多少钱!”

“嗯。”方一勺点头,两人走到了大门口,沈勇抬手敲门,“掌柜的。”

门里没人答应。

沈勇微微皱眉,又用力拍了拍门,“掌柜的?!”

依然没人答应。

“不在么?”沈勇有些纳闷,方一勺问,“会不会出去了?”

沈勇低头看了看,就见门上没落锁,就道,“门都没锁啊”边说,边推门,但是门推不开,明显是里头落闩了。

“有人啊!”方一勺道,“不然怎么里头落闩?别是睡着了吧?”

沈勇想了想,用力拍门,道,“唉,掌柜的!掌柜的?!”

正问着,就见隔壁的一扇门打开,贾大华走了出来,打着哈欠问,“吵什么呀?”

同时,楼下有伙计也跑了上来,问,“掌柜的呢?外头有客人说要定酒席!”

沈勇指了指大门,道,“门锁着,没人答应。”

伙计和贾大华都觉得纳闷来敲门可半天,没人答应。

方一勺想了想,就伸舌头舔了舔食指,对着木门上的纸窗户一桶,戳了个洞,往里头望了望。

“呀!”方一勺一看就是一惊,蹦了起来。

“怎么了?”沈勇也凑过去,就着刚刚方一勺看过的洞往里头瞧就见房间里头,掌柜的赫然坐在一张椅子上,睁大了眼睛望着天,胸口,插着一把剪刀血流了一地。

“呃”沈勇也惊得倒退了一步。

“死了!”贾大华也看了一眼,惊得大喊了起来。

“哎呀掌柜的啊!”伙计开始哭,贾大华听着烦躁,踹了他一脚,道,“哭什么啊!快去报官啊!”

伙计赶紧爬起来,哭着往外跑,连滚带爬赶去报官了。

贾大华看了看沈勇和方一勺,问,“你俩来找掌柜的干什么?”

“呃。”方一勺没来得及开口,沈勇就道,“我们想来跟他说,明日不想来了,后日再继续。”

方一勺看沈勇,就见沈勇面不改色,就是抓着她腕子的手轻轻收了收,方一勺心领神会,就不出声了也对,这可是人命官司,若是说讹钱来的,那还了得么?

贾大华不解,问,“为什么?”

沈勇道,“我娘子说太累了,想要休息一天。”

贾大华点点头,却听沈勇问,“贾大厨,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午睡啊?不吃中午饭?”

贾大华撇撇嘴,道,“你们当我愿意啊,我这几天都是通宵在准备食材,不然你们那么多食材哪儿来的?”

沈勇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这倒不是骗人的。

不多会儿,就听到楼下脚步声响,衙门的人来了。

为首的是捕快沈杰。沈杰是沈一博的得力助手,因为同姓沈,所以沈一博收他做了干儿子,今年二十多岁,功夫非常好人也聪明,一直都帮着方老爷子破案,对沈勇也很照顾。

“少爷、少奶奶。”沈杰走了上来,问,“听说出了命案?”

“对啊。”沈勇指了指房门上的那个洞,沈杰凑过去看了看,就皱眉,他又看了一会儿,道,“窗户是开着的,就叫了两个衙役,道,“走,从后头上!”

“是。”两个衙役下楼,还有两个衙役等在门口,沈杰下楼前不忘对沈勇道,“少爷,快带少奶奶回去,别吓着了。”

“哦,好。”沈勇点头,拉着方一勺,道,“走吧。”

“嗯。”方一勺点点头,一肚子疑惑地跟着沈勇下楼了。

酒楼外头,食客们早就听说出人命案子了,掌柜的被人宰了,看热闹的人围了好几层,议论纷纷。

见方一勺和沈勇出来,人们都围上去问。沈勇拽着方一勺就跑,好不容易才出了人群,跑到了衙门口,沈勇蹲下喘气,道,“真晦气,好端端的大白天撞死人!”

方一勺蹲在他身边,道,“那掌柜的,显然是被人害死的。”

“肯定啊。”沈勇点头,“剪刀还插在胸前呢不知道谁那么狠。”

“剪刀?”

两人正说话间,后头突然有人插了句嘴,惊得方一勺和沈勇原地蹦了起来,两人回头一看,才发现站在眼前的正是沈一博。

“爹你吓死人了!”沈勇喘着气道。

“瞧你那点儿出息。”沈一博皱了皱眉头,狠狠瞪了沈勇一眼,随后,脸色立刻缓和,笑容可掬地转向方一勺,扶着她的胳膊问,“一勺啊,我的儿,吓着没?来人啊,快给少奶奶炖珍珠末人参茶压惊!”

沈勇在一旁站着,气得眼皮子直抽,老爷子老糊涂了!

沈一博关照沈勇,道,“这几天别乱跑,好好陪着一勺在房间里头看书。“沈勇望天,沈一博吼,“哑巴啦?”

“知道了。”沈勇一脸的不痛快,沈一博叹了口气,转身带着衙役走了,那方向似乎也是赶去酒楼。

方一勺回头看着,问,“爹爹是去破人命案子么?”

“那可不。”沈勇道,“知府么不过东巷府好久没出人命官司了。”

方一勺见沈勇脸上不怎么高兴,就笑眯眯伸手挽住他胳膊,往里走,道,“相公,一会儿给你做几个小菜下酒吧,想吃什么?”

沈勇一想到方一勺做的小菜,心情立刻好了起来另外沈勇就觉得方一勺楼自己的胳膊搂得挺进的,嗯胸口还有些肉。

沈勇忍不住瞄了一眼,方一勺伸手一把掐住他耳朵,“小色狼!”

“哎呀”

第8章 全素斋和拜菩萨

人命案子虽然是大事,但毕竟是沈一博的事,方一勺和沈勇的日子还是接着过,不用去酒楼做饭,沈勇就又要窝在书房里头背书了。

方一勺还挺好学的,坐在书桌边看书,只是认得的字太少,写的字也难看。

沈勇在一旁摇头,这才女还好没嫁给哪个才子,不然的话,那才子非得怄死不可,看她抓着笔写出来的字还不如满地爬的螃蟹好看呢。

方一勺拿沈勇当夫子了,有不懂就问,沈勇能回答的就回答,答不上来了,他就悄悄跑去翻书,然后一脸若无其事地给她讲,说完,见方一勺一脸的佩服,沈勇觉得挺痛快。

这一天吃过朝饭,沈勇在书房里打哈欠,想出门但出不去。这几天方老爷子的心情很不好,好像是因为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沈杰跟沈勇说,让他这几天千万老实点儿,不然,老爷就该拿他出气了,因此沈勇都不敢出门,省得被揍了丢面子。

方一勺坐在他身边,嘴里嘀嘀咕咕地背着诗,边拿着一把刻刀雕萝卜。

萝卜水当当白花花的,方一勺几刀下去,就出来了各种形状,剩下的皮子,被方一勺一摆,还能拼成好看的花卉。沈勇看着也能解解闷,这媳妇儿手还正经挺巧的。

正在无聊,就见门口有人进来,沈勇赶紧端起书,然后再转头,就见进来的是他娘。

沈勇松了口气,放下书,沈夫人摇头。

沈勇是沈家三代单传,因此沈夫人非常的疼爱,沈一博是严父,沈母就是慈母了所以沈一博每天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慈母多败儿。

方一勺放下刻刀,跑过去扶沈夫人坐下,倒茶给她,“娘,喝茶。”

“嗯,乖。”沈夫人就喜欢方一勺嘴甜,她这辈子尽听沈勇粗声粗气地管她叫娘了,头一回听个丫头甜腻腻挨在她身边,一口一个娘,叫得老太太整天飘乎乎的。

“娘,你怎么来了?”沈勇问沈夫人,一般自己念书的时候,他爹都不让他娘来的。

“先别念书了,你俩一会儿有空没有?”沈夫人问。

方一勺和沈勇对视了一眼,都点点头,“有的。”

沈夫人微微一笑,道,“那你俩陪我去一趟东山的长乐庵吧?”

沈勇皱了皱鼻子,“长乐庵不是尼姑庵么?才不去呢。”

“做什么不去?”沈夫人不解。

“我才不去,出门遇尼姑多晦气啊。”沈勇小声嘀咕。

“该打。”沈夫人瞪了他一眼,道,“别胡说,长乐庵的静怡师太那可是活神仙。”

沈勇耸耸肩,方一勺问,“娘,去长乐庵做什么?”

“嘿嘿。”沈夫人一脸的笑意,道,“就去拜拜。”

沈勇睁大了眼睛看他娘,“娘啊,家里祠堂佛堂都有,那么多祖宗和佛像还不够您拜啊?还要上尼姑庵里头拜去?外头的神仙比自家的灵验还是怎的?”

“呸。”沈夫人赶紧啐他,“童言无忌你个小崽子,口无遮拦了啊,菩萨都是你说的?”

沈勇撇撇嘴,对方一勺使眼色——别去啊!我才不去呢!

方一勺是女孩子,自然知道老太太去尼姑庵里头拜佛,又不愿意说缘由,铁定是有什么隐情的,就道,“娘,您什么时候去?我和相公一会儿陪你。”

沈勇皱眉,方一勺眯着眼睛横他一眼,沈勇扶额叹气,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何况两个都是女的,还是别找抽了。

沈夫人看在眼里,微微笑了笑,心说嗯,勇儿还挺疼一勺的呢,男人怕媳妇儿那是好事情,表示心里疼爱呢。

想罢,沈夫人站了起来,想了想,拉着方一勺道,“一勺啊,你能不能帮为娘做两个素菜啊?”

方一勺愣了愣,点头,“娘要带去长乐庵布施么?”

“对啊。”沈夫人道,“最好拿大锅子煮多些。”

“好嘞,我这就去做!”方一勺笑眯眯答应。

沈夫人捏了捏她脸蛋,满意地点头,这丫头什么都好,最最好的就是永远有个笑脸,总是那么笑么滋的,从来不见她犯愁,这个样子啊,谁看着都欢喜,难怪勇儿最近连飘香院都不去了,看来是收心了。

老太太出门后,沈勇趴在桌子上叹气,“唉,要不然就不能出门,要出门就去尼姑庵。”

方一勺蹲在桌前看他,道,“唉,娘想去,让咱们陪,不陪那是不孝啊。”

沈勇望天,道,“不就是去拜菩萨么,你看看家里佛堂都多少菩萨了,文殊、观音、普贤、地藏,太上老君如来佛,都齐整了,还去拜?”

方一勺双手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唉,你说娘会不会去拜拜,保佑爹爹快点破了案子呢?”

沈勇失笑,摇头,“我娘才不管那些呢。”

“那她为什么千里迢迢去长乐庵呢,还要带着素斋?”方一勺不解。

“嗯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沈勇也有些纳闷,“城西铁佛寺、城南弥勒堂,哪个的香火都比长乐庵旺。”

方一勺一愣,问,“唉,长乐庵是拜什么菩萨的啊?”

“送子观音么。”沈勇随口回答。

“哎呀!”方一勺一惊,蹦起来问,“会不会是娘有了?”

沈勇睁大了眼睛,半晌才说,“不是吧都四十了。”

“四十怎么了?”方一勺道,“还有六十生的呢。”

“不会吧”沈勇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爹也太行了”

“嗯,看究竟有没有,能试出来!”方一勺说着,叫来了一个下人。

跑来的是个小丫头,叫莲儿。

方一勺对她道,“唉,莲儿,你拿了银子去买些李子呗?”

“行啊,少奶奶。”莲儿刚想跑,方一勺拉住她道,“等等,你去问问夫人要不要吃,要吃就多买些,记得问她想吃甜的还是酸的,按照她的意思买。”

“好嘞。”莲儿今年刚刚十五岁,也是个虎丫头,大大咧咧的,她撒丫子跑去了沈夫人的房里。

“夫人!”

“慢点儿,怎么了?”沈夫人见她急匆匆跑来,就问。

“嗯少奶奶说要吃李子。”莲儿挠挠头,问,“夫人要么?酸的还是甜的?”

沈夫人一惊,跳起来问,“酸的?”

“唔。”莲儿点点头,记下了,夫人要酸的。

沈夫人却误会了,她刚刚听到方一勺要吃李子就一愣,又一听到“酸的”两个字,一颗心就猛跳——酸儿辣女啊!哎呀,他媳妇儿真是争气啊!赶紧就吩咐莲儿,“快去快去,买一筐回来,记住,要最酸最酸的!”

莲儿听着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夫人的牙行么?还吃最酸最酸的?不过她也没多问,小跑着上了街,找到卖李子的说,“唉,要一筐顶酸的!”

卖李子的也有些傻眼,你说要找一筐顶甜的不容易,可要找一筐顶酸的那也难,好不容易七拼八凑找来了一大筐的青李子,帮着莲儿扛回了府衙里头。

莲儿将李子分成了两份,给方一勺送去半框,沈夫人送去半框。

方一勺见李子送来了,就问莲儿,“夫人说要什么?”

“哦,夫人要顶酸的!”莲儿回答。

沈勇和方一勺睁大了眼睛对视一眼,都吃惊不已,方一勺想了想,道,“莲儿,你去看看,夫人有没有恶心,或者想吐之类的?”

莲儿眨眨眼,更加纳闷了,不过还是急匆匆跑去了,绕过院子,就跟想要回书房的沈一博撞了一下。

“哎呦。”沈一博看眼前揉着鼻子的莲儿,道,“慢点儿,这是干什么去,那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