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又刺着妍玉至今无嗣,妍玉冷笑一声,对婉玉道:“瞧瞧,我不过替你着想,说句公道话,万一菊妹妹有什么闪失,旁人问起来,说是在三弟妹那儿出的事,又或是为了看三弟妹才出了事,弟妹怎么担得起这个因果呢!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弟妹端架子拿大,让菊妹妹这有孕的人亲自登门来看,嚼舌根子说弟妹轻狂。”

婉玉方才一直低着头装死,听妍玉又往她身上扯,不由暗叹一声,心道:“前几日这两人见我还跟仇人似的,话里话外的挤兑我,这么一转眼的功夫,我又成了好人,这俩人倒跟打了鸡血一样掐起来了。”脸上则带了笑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大嫂和妹妹都疼我才来瞧我的。”又扯开话头,大声命道:“怡人,重新摆细茶果来,把家里最上等的茶点端来,再重新泡一壶好茶,就用去年集在瓮里的雨水沏。”

杨蕙菊“噌”站了起来,瞥了妍玉一眼道:“免了,今儿个乏了,我回去了,免得万一真出了事故,旁人说是我存心赖在三嫂身上的。”说完转身便往外走。

婉玉刚欲下榻拦着,妍玉已高声道:“哟!二妹妹真走啦?不再坐坐了?那恕嫂子们就不送了!”杨蕙菊闻言紧走几步跨出了门,婉玉只得命道:“采纤,快去替我送送二姑奶奶。”妍玉嗤笑道:“走得倒快,一溜烟儿就没影儿了,跟急脚鬼似的。”

婉玉装作没听见,让妍玉吃点心,妍玉自顾自吃茶,婉玉知妍玉是个刺儿头,素来无事生非,懒得同她说话应承,屋里一时静下来。

半晌,妍玉用帕子抹了抹嘴道:“今儿个来也没有旁的事,一来看看你的身子,二来想让老三同老爷提一提…大爷也在家闲了这么多时日了,早该出去帮衬帮衬老爷,他总想跟老爷提又抹不开颜面,想让老三帮着说说。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你看看,如今老二也不大管事,老爷把大权把柄都交老三一人手里,这时日久了旁人自然要说闲话,挑你们舌头,说老三起什么不该的心思,想篡位夺权,图谋家业,你们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婉玉冷笑道:“嘴长在别人脸上,谁爱说什么说什么,三爷也不过是依着老爷的意思办点事情,若因此惹了闲话,也是嚼舌头的人没脸下作,跟我们有什么相干?”话音未落便见妍玉竖起柳眉,要翻脸,又把话拉回来道:“嫂子的意思我自然跟三爷提,大哥哥在家闲着也不是长事。”

妍玉道:“既如此,我就走了。”踱到门口,忽又转过身厉声道:“老三如今讨老爷欢喜,得了巧宗儿,眼见着阔起来,可也别忘形,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他上头两个兄弟可也不是摆设!”说完一摔帘子去了。

杨晟之掀帘子走进来道:“这两位可算走了。”

婉玉叹了口气道:“可不是。菊妹妹为那两间铺子竟然肯跟我弯腰舍脸了,妍玉倒是没变,求人的事还能摆出一副凌人模样。”

杨晟之道:“她们来你就拿话搪塞着,往我身上推,不乐意见了就说身上不舒坦,不必强打精神应承着。”说着在婉玉身边坐下来,把手里的荷包丢在榻上。

婉玉拿过来看了看道:“这不是你原先用的旧荷包么?我前些天给你做了个新的,旧的拿出去赏人了,怎么又到你手上?”

杨晟之将方才在竹林里的事同婉玉说了,道:“这丫头贼大的胆子,怪道这么些小戏子,就她跟大哥勾搭上了。”

婉玉似笑非笑道:“她可是个绝色美人,如今瞧上你了,你心里可欢喜了,若是收进来,我也多了个臂膀。”

杨晟之笑道:“光生得美顶什么用?这世上的美人还少了?半分品格都没有,我看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婉玉心里甜,口中道:“你哄我呢,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杨晟之只是笑,在婉玉脸上亲了一口,道:“我就爱你这一个。”转身进里屋换衣裳去了。

杨晟之一走,婉玉沉下脸,把怡人唤过来道:“去问问当初这荷包赏给谁了?”

怡人片刻后回来道:“当时收拾出来两茶盘奶奶和三爷不用的小玩意儿,拿到底下给人分,荷包是寒香和惜霞她们拿走的。”

婉玉微微冷笑道:“原来如此。不知死活的东西,算计到我头上,打量自己在二房,我就伸不过手不成!再敢有第二次,揭了她的皮!”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会很热闹的。。。希望快点写完^_^

大家给我加点油呀~

PS:我把一个不用的旧坑改成花间一梦的番外了,写几个不同人物的小故事,吸取更新慢大家催文的教训,那个番外不会V,就是更新时间不确定,还请大家多原谅,等填完花间会更番外的^_^

第五十二回【上】

且说碧霜素日无事就在抱竹轩边上乱晃,杨晟之或装看不见,或快步走过,或一旁有丫鬟婆子,故碧霜竟未等到机会下手。又过了一个月,杨晟之在屋跟婉玉说话,忽二房上小丫头子来请说:“二爷请三爷过去吃杯酒。”杨晟之应了一声,换了衣裳出去。婉玉见他出门,把心巧叫进来道:“你去跟着三爷,盯紧了,尤其那个叫碧霜的。”心巧心领神会,跟着去了。

杨景之请杨晟之去是为了他续弦之事。原来杨景之听说周家闺女容貌寻常便有些不愿意,但杨峥已拿定了主意,竟做主给订下了。杨晟之竭力夸赞周家女孩儿好处,又道:“二哥前房有个好容貌,可又能怎么样呢?依我说周家的不错,温柔贤惠,你说什么做什么,她指定不会有二话。二哥若是愿意宿在外头,跟爱奴一处,她不敢多嘴,日后二哥看中了哪个,想纳进来,她也不会拦着,家里多太平。”这一说杨景之又心动了,杨晟之低低劝了一番,方把杨景之劝得回心转意。杨景之不胜酒力,吃了几杯就醉倒了,杨晟之便告辞。

刚要出门,听有人道:“三爷喝碗醒酒汤再走罢。”杨晟之回头一瞧,只见碧霜已走了过来拉他胳膊,将他拽到椅前坐下,亲手端了碗汤递过来。碧霜刻意梳妆打扮一番,脸上匀了胭脂,衬得双目益发水汪汪的,身上穿月白色的窄袄,露着一痕雪肤,浑身无一处不风流。碧霜眼波流转,做了媚眼过来,娇笑道:“三爷,快把醒酒汤喝了,我亲手熬的。”

杨晟之道:“你家主子正在床上躺着,你不喂他喝汤,倒给我这碗汤,是什么道理?”

碧霜见杨晟之与她调笑,心中喜出望外,益发撩拨风情,吐气如兰道:“我的道理三爷还不明白?咱们府里,我只认三爷一个。”

杨晟之向后靠了靠,道:“为何只认我?”

碧霜酥软着身子朝杨晟之靠过来,绵软着嗓子道:“三爷这样的一百个、一千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我不认你还能认谁呢。”

杨晟之道:“我大哥听了你这话要伤心了。”

碧霜笑道:“提他做什么,大爷跟你比不得。”说着伸出青葱似的手握住杨晟之的手,捏了一把道:“我从今以后跟了三爷如何?我又会弹又会唱,平日里能给三爷解闷儿呢。要是三爷肯疼疼奴,真是死了也愿意了。”说着往杨晟之怀里靠,只觉得杨晟之要把她搂在怀里了。

正这个工夫,杨晟之猛地将碧霜搡在地上骂道:“贱婢!老太太丧期里就勾引主子,藏的什么心!”碧霜登时愣了,杨晟之冷着脸指着道:“打量自己有两分颜色就想往主子床上爬,挑唆我们兄弟不和,打错了你的如意算盘!还不给我滚蚂蚁手打社区首发出去!”碧霜脸上一道白一道红,眼里早已滚下泪来,哆哆嗦嗦爬起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婉玉在抱竹轩里等杨晟之回来,见他带了满身酒气,忙命人把解酒石拿出来给杨晟之含着,用热毛巾擦面,服侍他睡了,把心巧召到跟前。心巧道:“碧霜端了醒酒汤进去,没过多久让三爷给骂出来了。我在院里不得进去,屋里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曾知道。”等心巧去了,怡人咬牙道:“碧霜那小蹄子起了混账心,合该是作死了!”婉玉道:“碧霜弄得这些小计策出来,三爷哪只眼睛瞧得上?”但转念又想到碧霜绮年玉貌,颇具姿色,到底不能安心,慢慢思量起来。 

碧霜勾引不成,反让杨晟之撵了出来,趴在床上哭了一场。静下一想,念着杨晟之模样儿到底不能死心。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又重新盘算一番。过了两日,在竹林边上等着,见杨晟之单独一人便找了上去,抢在跟前“噗通”跪下来,垂泪道:“前两日是我油蒙了心窍,黑了肝肺,做出没羞耻的事,三爷叱了我以后,我好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只觉没脸再活着。”

杨晟之皱眉道:“快起来,在这里跪着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碧霜凄凄艾艾道:“我今儿来跟三爷认错,您大人大量,万别因我气坏了自个儿身子。我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小时候家里闹灾荒,爹娘把我卖了,天天挨打受骂,还要学戏受苦,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一日好过。这自从进了杨家,方有了盼头。可老爷恼恨我,**日担惊受怕,唯恐给拉出去卖了,才想找个依靠…”说着又哀哀哭起来,真个儿痛断柔肠。

杨晟之低头一瞧,见碧霜今日穿了极素净整齐的衣衫,身上首饰一概全无,脸上也不用脂粉,美人一哭好比梨花带雨,双眼红通通的,模样甚为可怜,又见她磕头认错,心肠便有些软了,道:“我不气,你起来回去罢。”

碧霜见杨晟之口气松动了,忙趁热打铁,哀求道:“三爷万万不要厌弃我才好。”

杨晟之道:“你去罢,今后好自为之。”碧霜知已妥了,起身去了。

自此后,碧霜仍时不时在抱竹轩附近,遇见杨晟之便打起十二万分的温柔甜美说话攀谈。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况碧霜这一回学了机灵,言谈举止极有分寸,故杨晟之不好太过,也同碧霜说一两句。

没过几日府里便起了风言风语,杨昊之本是浮萍心性,今儿个爱东,明儿个爱西,这几日在外有了新念想,暂把碧霜放到一边,故而对闲话一概不知。妍玉和彩凤视碧霜为眼中钉,巴不得她缠着杨晟之,故见此自然心中称愿,妍玉暗道:“碧霜那小蹄子既恋上了杨晟之,我蚂蚁手打社区首发便助她一臂之力,也好去一桩心病。”当下谋划了一番。

过了两日,婉玉扶了采纤在园子里闲逛,忽听有人喊她。婉玉回头瞧见妍玉正靠在水榭门前跟她招手,便慢慢走了过去,进了水榭才看见柳夫人和春露也在里头。

婉玉忙行礼道:“给太太请安。”

柳夫人抬眼看了婉玉一眼道:“你不在屋好生呆着,怎么出来了?”

婉玉道:“今儿个天好,出来逛逛。”

如今杨晟之在家中树起威望,柳夫人不好为难婉玉,便道:“坐罢。”婉玉方才坐了,自有丫鬟端茶送水。

屋中一时尴尬。婉玉只做了乖顺模样,垂了头看衣裳的花样纹饰。春露和妍玉都是极能说会道的,拣了柳夫人爱听的话奉承,夸说园子里花木繁盛,征兆祥瑞,两三句便将柳夫人说乐了。

此时春露跟妍玉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对婉玉道:“方才我还跟太太说起老三呢…听说老三跟二房里一个丫头打得火热,不知你知道不知道。”

婉玉心道:“来了。”脸上装了惊慌失措之态道:“竟有这等事?到底哪个丫鬟?这,这还在老太太的孝里…”

春露道:“是二房的碧霜。”

婉玉一怔,看了柳夫人一眼道:“那个叫碧霜的不是大哥…”

妍玉脸上登时不自在,抢白道:“听下人们说碧霜成天围着老三屁股后头转,我上回碰见过一回,老三多正经的人,竟还同她说笑呢,可见呀,这无风不起浪。”

婉玉道:“这怕是瞎传的罢,三爷没同我说过他有这个意思。” ?

妍玉道:“爷们的心思你哪知道,这话还用得着他说?当媳妇的就得自己眼里能瞧出来。老三这样的人,平素跟丫头半句话都没有,如今能对碧霜另眼相待,想来是有了意。依我看,不如把碧霜拨到三房,等老太太孝期一满就收进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又看着柳夫人笑道:“老三好容易瞧个丫头顺眼,太太可不能不疼三儿子,回头老三该怪太太只偏心我们,不管他了。”

柳夫人沉吟起来。这碧霜本是杨昊之看中的人,柳夫人答应给他留着收房,如今妍玉一席话直把她挤住了。原来这几天杨昊之同柳夫人说自己置了一房外室,如今已八个月身孕,将要生产了,想日后孩子生下来认祖归宗,又怕妍玉撒泼拼命,故央告柳夫人想办法。柳夫人听说杨昊之又将有孩儿,十分欢喜,当即出了银子药材命人送去给孕妇补身。这些天又赏了妍玉不少东西哄着,只打算瞧准机会跟她开口提出此事。柳夫人暗道:“究竟还是杨家的骨肉着紧些,不如就顺了大媳妇儿的意,把那丫头给三房,省得她堵心,日后也得好让把蚂蚁手打社区首发外头那位接进来。”便道:“把碧霜叫来。”

片刻碧霜到了,见太太、奶奶们坐了一屋子,不由心怀惴惴,只当自己纠缠杨晟之之事被太太知道,要惩罚或赶她出去,双腿一软,下跪道:“给太太、奶奶们磕头。”

柳夫人道:“我问你,你可愿意去三房?”碧霜浑身一震,满面愕然的抬起头。柳夫人道:“问你话呢,愿不愿去?”

碧霜仍是不可置信,愣了愣,方才回魂,旋即满面喜色,激动道:“愿意!愿意!”

妍玉拍手笑道:“我说怎么的,愿意不是?”说完看着婉玉道:“还不快谢谢太太。”

婉玉深深看了妍玉一眼,低头看着碧霜,淡淡道:“你当真愿意?可别后悔。”

碧霜侧过脸看着婉玉,只见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孔,平静安然,但双目中似凝着隐隐寒光,碧霜心肝不由一跳,但想到杨晟之,握紧了双拳道:“愿意。”

婉玉道:“既如此,回去收拾东西,午饭后才准过来。”又对柳夫人道:“谢太太疼我们。”

妍玉没想到今日才一提,柳夫人竟应允了,除了她最大的一块心病,不由欢喜起来,围着柳夫人说东说西,百般哄着发笑。柳夫人心中有鬼,自然也百般顺着妍玉的意,二人亲热的仿佛母女一般。婉玉在水榭里又坐了片刻,告说身子乏累,退了出去。

刚一出门,采纤便怒道:“碧霜这小浪蹄子,看我不教训她!”婉玉拦道:“你们别管,我自有道理。”

说话间二人回抱竹轩,婉玉心里早有主意,把心腹叫来吩咐了一番。待到中午,杨晟之回来见婉玉躺在床上,用帕子盖着脸,便走到床沿坐下来道:“快起来,吃了饭再睡。”说了两三遍婉玉也不动,杨晟之便又推了推,婉玉道:“你吃罢,我不饿。”

杨晟之笑道:“你不饿,我儿子也饿了,快起来。”说着去摸婉玉的肚子。

婉玉一把掀了帕子冷笑道:“早就到了吃饭的时辰了,我左也等不来,右也等不来,饭菜热了几遭,不知你是不是让美人在竹林子里缠软了腿,不愿回来呢。”

杨晟之一怔,立时知道有他跟碧霜的闲话传到婉玉耳朵里,陪笑道:“我同爹一起回来的,今儿店铺里盘账,便晚了,不信你打发人问去。什么美人丑人的,不过是二房里的一个丫头,我同她只说过两三句罢了,一丁点心思都没有,骗你不得好死!”

婉玉哼了一声,又将帕子盖在脸上。杨晟之赌咒发誓道:“**后一准儿早回来,不让你等了。”见婉玉仍没动静,伏在她耳边道:“我保证离那碧霜远远儿的,见了她就躲还不成?”

婉玉又掀开帕子,斜眼看着杨晟之道:蚂蚁手打社区首发“我问你,万一太太把她给了你,让她上咱们房里来,你又如何?”

杨晟之立刻拍胸脯道:“随你处置,惹了太太不痛快我替你担着就是!就是个丫头,算什么呢,你若看她不舒坦,我这就给她撵出去。”

婉玉道:“当真?”

杨晟之使劲点头道:“当真,比珍珠还真!”说着把婉玉扶起来。

婉玉靠在他胸膛上,伸指头点了点杨晟之鼻子,笑道:“算你有良心,说过的话可别忘了。”

婉玉看杨晟之睡得正熟,便让怡人扶起来,道:“让她就立在外头等着。”命小丫头打水进来梳洗了,方才慢慢走到堂前坐下,道:“把人叫进来罢。”

碧霜早在外头站得烦了,脸上不敢显出来,只在心里头抱怨,见小丫头子出来叫她,连忙走了进去,跪下道:“给三奶奶磕头。”直起身悄悄往上看,只见婉玉端坐在椅上,容色凛然,旁边各立两个丫鬟,只觉情势不对,连忙低下头,心里不住敲鼓。

婉玉让她跪了片刻,吩咐道:“去,把寒香和惜霞也叫来。”

寒香和惜霞一进屋,只见堂上一派肃杀,碧霜跪在地上,再瞧婉玉神色不比往常,便唬着了,乍着胆子立在旁边。

第五十二回【下】

婉玉对碧霜道:“你起来罢。”碧霜方才站了起来。婉玉喝了口茶,道:“今儿叫你们三个来,是特给你们道喜的。”话音刚落,这三人脸上登时便白了。婉玉道:“前儿个三爷跟我说,他身边几个奴才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他,如今也到了该成家的岁数,要我放出几个丫头配了。我特特看过他们品貌,都是极忠厚老实的,家里也攒了几个梯己,嫁你们过去万万不会委屈…”

婉玉还未说完,碧霜已慌得魂不附体,“噗通”跪倒在地,咚咚磕头道:“三奶奶开恩!我不愿嫁人!我宁死了也不出府!”碧霜这一跪,寒香和惜霞也跟着跪在地上求饶,放声哭了起来。

婉玉道:“嫁人是好事,年岁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

碧霜哭道:“我给奶奶当牛做马一辈子,求奶奶别把我配出去!何况太太的意思是…是…”

婉玉一腔火顶上嗓子,“啪”一拍桌子,厉声道:“好奴才!说!太太的意思是什么!”碧霜吓得脖子一缩,哭都忘了。

婉玉指着碧霜厉声道:“作死的下流东西!瞧你办得这些丑事!你不嫌臊,我都嫌臊!竟还有脸提出来!掌嘴!”当下心巧便挽袖子要上前掌嘴,婉玉立着柳眉喝住道:“让她自己打!”

碧霜呆跪着不动。婉玉冷笑道:“怎么?爱惜自己那张脸,舍不得打?”碧霜一咬牙,左右开弓打自己嘴巴,不一会儿眼泪鼻涕流了一脸,一边打一边哭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寒香和惜霞从未见过婉玉如此形容,早已吓呆了,跪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

婉玉喝住了道:“你知不知罪!”

碧霜咬紧牙,只是流泪,不说话。婉玉看了看两边的丫头,指着碧霜道:“瞧见了?铁嘴钢牙,这会子还没觉出自己错处呢!”脸色一沉道:“下流蹄子!仗着自己有两三分姿色就敢在府里头窝三调四,还在老太太的孝期里就敢发浪勾引爷们,挑唆主子们不和,竟还闹到让太太知道了,三爷是做官的人,日后传扬他在祖母守孝期间就看上丫头要收进来,岂不是毁了三爷的英名!你天天做出轻狂样儿勾引三爷,打量我不知道呢!三爷宅心仁厚的一个人,舍不下脸呵斥你这样没廉耻的,如今你倒愈发得了意,做出混账事坏三爷的事业,又连带传出混账闲话毁三爷的声望,我如今再不管,你还当我是死人不成!说!你如今知不知罪!”

碧霜伏在地上哭道:“知罪了。”

婉玉冷笑道:“知罪了就好,省得再找没脸。你这就跟婆子们出去罢,门口有马车等着接你到庄子上去,等过两日成了亲再回府里谢恩。”

碧霜恍若头上打了个惊雷,磕头山响,大哭道:蚂蚁社区首发“奶奶莫要赶我走呀!饶过我这一回,**后再不敢了!”

婉玉道:“饶过你这一回?你勾引大爷,又勾引三爷,没人伦的畜生,留你这样的狐媚子在房里岂不是留个祸害!如今没叫人牙子来把你卖了,已是我法外开恩了。你若识举,这会子就乖乖跟了去。”

原来碧霜是抱着一腔热火来的,只觉做梦一般便进了三房,听太太的意思就是将她给了三爷了,这一喜非同小可,方才回房收拾东西满面的得意踌躇,脚下都带着风,浑身轻飘飘的,将要飞到天上去,弄霏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谁想这一来三房,兜头一盆冰水就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眼见富贵梦鸡飞蛋打,碧霜转身便往外冲,发狠嚷道:“我要见太太!我要见太太!”

门口早有两个身高马大的婆子守着,碧霜见出不去,暗道:“已然如此,不如破釜沉舟,兴许还有生机。”遂口中乱嚷道:“我一头碰死也不出去!”言罢便往墙上撞,“咚”一声血就淌了下来,人也瘫倒在地上。惜霞登时尖叫起来,众人具已惊呆了。

婉玉一怔,旋即冷笑道:“倒是豁得出去,要拼命呢!如此我便更不能留了!来人,给她上点药把血止住了,搭到外头马车送到庄子上去!”采纤立时拿了药来,众人七手八脚给把脑袋包扎上。

碧霜耳边嗡嗡直响,心里又恼又恨又惊又怒,身上无一丝气力,只听采纤在她头上道:“想用死要挟我们奶奶,以为见了血就能留在这儿了?呸!命是你自己个儿的,即便死,也别在这里脏了我们的地!”

碧霜怒极攻心,直着脖子对婉玉骂道:“你这母夜叉想要生生逼死我,你且等着,我做鬼了跟你拼命…”

怡人指着厉声道:“还不把这**的嘴堵上!”当下有婆子拿了块破抹布把碧霜的嘴塞了个严实,又有取绳子来绑的,三下五除二便将碧霜绑得同粽子一般,抱着头脚搭走了。

屋里一时静悄悄的,寒香和惜霞吓破了胆,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说话。婉玉朝她俩望来,寒香机灵,磕头道:“我这就收拾东西,听奶奶吩咐,说走就走。”惜霞浑身抖得筛糠一般,说不出话,也跟着磕头。

婉玉道:“你们好歹也来这儿服侍我一遭儿,虽然时候不长,我也不会亏待,每人赏二十两银子,一匹缎子两匹布,另三爷那里也有赏。可有一节,你们出去提一个字儿,也莫怪我不留情面。”

那二人连声道:“不敢,杀死也不敢!”婉玉便将她们二人打发去了,慢慢回转到屏风后头,杨晟之正站在那里。婉玉跟他对望了好一会儿,杨晟之笑了一声道:“方才比唱戏还热闹,你同我说一声,我打发了就是,你何蚂蚁手打社区首发必为她们动气?”又探出身子对房里的丫鬟道:“如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把碧霜打发出去的。”拉婉玉的手道:“我这会子还乏着,你也累了罢?再陪我去躺躺。”婉玉一怔,看着杨晟之的目光便柔和了,心里一团暖,想说又说不出,任杨晟之拉着,默默的回了房。

且说婉玉当即命人抬了碧霜出府,送上马车拉到庄子上。这厢香烛酒饭早已齐备,等碧霜一到便拜堂成亲。碧霜浑身绑得严严实实,此刻身不由己,蒙上盖头就送入洞房。娶碧霜的是杨晟之派来看庄子的下人,唤作全福,为人伶俐,为市侩狡诈之徒,为杨晟之办了两件得力的事,颇得主人青眼,手里攒了几个梯己,身量瘦小,但容貌仍算端正,却因双颊上各有一大块黑色胎记,立时丑陋狰狞了几分,稍好的姑娘都不愿嫁他,全福眼界又高,等闲村妇瞧不上眼,一心要娶杨府里出来的丫鬟为妻,故将近三十还未成亲。

当下成亲已毕,有杨家跟来的婆子将事情始末略略同全福说了一番,竭力赞碧霜美貌。全福进屋见新娘子绑在床上,侧着身子向前一探,瞧见碧霜美貌登时魂飞魄散,恐碧霜瞧见他容貌,一把扯下幔帐便行了周公之礼。事后碧霜自是寻死觅活,只觉这全福非但同杨晟之有别云泥,即便是杨昊之也万万及不上了。她进杨府做丫鬟之前,但只嫁个全福这样有几个钱的男人过舒坦日子便知足了,如今眼界已开,一心要飞上龙门,落得这般境地岂能甘愿。口中恨骂婉玉,又要上吊寻死。全福又哄又劝,后来恼了,两记大耳刮子扇上去,指着骂道:“贱货,府里头跟爷们勾三搭四被逐出来,老子不计较你,你倒成了精了!再闹老子卖你到窑子里去!”

碧霜见全福凶神恶煞,被这两记耳刮子扇掉了胆,况她并非真心想死,只得忍气吞声,哭一大场罢了。

过了两日,寒香和惜霞也收拾东西从府里出来配了杨晟之身边的长随。寒香白做了一场富贵梦,回想在杨府度日的光景,在看如今,不由百般抱怨,终日郁郁。惜霞秉性柔弱,逆来顺受,故嫁了人之后反一心一意过起日子来。这一桩事就此带过,不过平添几番茶余饭后的消遣谈资而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杨昊之这几日却忙碌到了十分。他与妍玉都是自小娇生惯养,一个骄纵放逸,一个使性弄气,二人无一个肯谦让,故前一刻还蜜里调油,好得形影不离,后一刻便吵得翻天覆地,恶言相向。尤以杨昊之是个风流种子,贪爱女色,妍玉虎视眈眈,家中的通房、丫头俱不让他沾身,夫妻每每因此反目。杨昊之索性在外偷嘴,不光流连烟花巷陌,还托人牵线搭桥,勾搭上一个二十出头的俏蚂蚁手打社区首发寡妇,唤作王好姐。杨昊之原是色迷人眼,以财物相诱,只想几夜风流快活而已,谁想那王好姐不但脸蛋俊俏,体格风骚,更兼有高明手段,不但将杨昊之伺候得舒舒服服,又会哄人说话,知疼着热的宝贝着。杨昊之终日寻花问柳,早落下腰腿酸疼,浑身乏力的病儿,王好姐便化了重金,买了胡僧药回来,只一粒便勇不可挡。杨昊之如获至宝,同王好姐一处享不尽温柔滋味,益发觉得自己离不开,便在外赁了间宅子,买了几个奴婢,将她当做外室养了起来。

这王好姐绝非愚钝妇人,既攀上杨昊之,便打定了入豪门的主意。她是寻常百姓出身,如今得了杨昊之的银子,过起了奢侈日子,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既已尝了甜头,若再过先前的日子简直比死了还难过。她知杨昊之不过是图新鲜才与她恩爱,时日一长定将她抛之脑后。当下便算计一番,一面向杨昊之榨钱,一面偷倒了避孕的汤药,怀了孩儿。头几个月并无异状,后来肚子渐渐大了,便缠了白布束着,待到快瞒不住的时候,杨昊之忽迷恋上碧霜,又同浪荡子弟勾搭,眠花宿柳,便不往她这儿来,待杨昊之再来时,王好姐的肚皮已浑圆似熟透的西瓜了。

杨昊之又怒又惊,给灌了一碗打胎药,孩子却没打下来。王好姐苦苦哀求道:“我心爱大爷才想给你生个孩儿,舍不得打胎,大爷就让我留下罢!若日后大爷厌弃我了,我留个孩子在身边,也是我的念想。”又哭:“我不求别的,但求大爷得了闲能来瞧瞧我们娘俩儿就知足了!”诸如此类央告了半日,挺着大肚又下跪又磕头,杨昊之便有些心软,王好姐见状忙取出两样东西递到杨昊之手中,泪流满面道:“这是我这些天想大爷的时候,做的东西。”杨昊之一看,只见一样是王好姐用自己的青丝头发加上五色线编成的同心结,底下绑着金坠脚,十分别致精细,另一样是王好姐亲手绣的一叠帕子,杨昊之吟风弄月写的诗,俱让她绣在帕子上。杨昊之立时软了心肠,再看王好姐美貌温柔,忆起往昔海誓山盟,便答应了。

正逢杨昊之因碧霜之事与妍玉争执,气死了杨母,杨峥怒极攻心,对他又打又骂,妍玉也镇日与他别扭,杨昊之心头郁结便经常到王好姐处散心消遣。王好姐求之不得,百般温存,善体人意,处处揣摩着杨昊之的意思说话儿,还亲自洗手做羹汤服侍。杨昊之只觉普天之下唯有王好姐是他的知心之人,唯她一人是命。王好姐又趁机吹枕边风道:“眼下我也快要生了,大爷要是真心疼我爱**后把这孩子带到杨府头去认祖归宗。若是男孩,日后享大家公子的福气;若是女孩,日后也好嫁个体面人家。”

杨昊之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若带回去,先甭说我爹,家里那母夜叉头一个就要我的命!”

王好姐轻轻推了杨昊之一把道:“你怕她呢!不如去求你亲娘,老人儿都爱儿孙绕膝,你跟她说了,她一准儿欢心。”

杨昊之道:“孩子不跟在亲妈身边,进了大宅门又怎样?少人疼。”

这一句正撞王好姐心坎上,道:“你家老婆凶恶,我本是想天高皇帝远的躲着的,但为了孩儿,我宁愿跟着进府,日日挨打受骂我也认了!”

杨昊之瞪眼道:“你认了,我还没认呢!我爹若听说我同个寡妇一处,还有了孩儿,还不生生打死我!”

王好姐听了低头不语,泪汪汪的,一副强忍委屈的模样,强颜欢笑给杨昊之端茶倒水。如此几次三番,杨昊之架不住她苦苦哀求,勉强答应了王好姐,回家对柳夫人透露了点意思,柳夫人竟十分高兴,派人送钱送物,王好姐顿时安下心来。

又过了一个月,王好姐果生下一子,因坐胎时灌了打胎汤药,故从胎里带了许多症候来,一直病恹恹的。王好姐一举得男,欢喜异常,只觉腰杆子硬挺,终身有靠,时时催杨昊之将他们母子接到府里头去。

杨昊之想到此事要被其父知道,必少不得一顿严厉管教,心中犯怵,想着妍玉也要闹个天翻地覆,便拿定主意回去先讨好妍玉。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胜利在望,嘿嘿,快要完结了~~^_^

顺便说,这文字数比较长,如果定制的话,大概要分上下两本,那啥,因为是两本,所以可能会贵点,想要的诸位想好了,再留言告诉我哈,够十本就开

第五十三回(上)

这一日,从王好姐处回到家,刚走到卧房门口,还没掀帘子,便听里头妍玉道:“嘶…作死呢,下手这么重,要把我头发揪下来不成!”

红芍陪笑道:“是我手重了,定轻着些。”

妍玉哼一声道:“愈发笨手笨脚的,连个头都梳不好。得亏你上辈子积了福报,这一世跟在我身边,否则你这样的哪个小姐奶奶乐意要?还抬举你当房里人呢!”

红芍低声下气道:“奶奶待我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妍玉道:“你知道就好,就怕你没这个心。”

红芍堆着笑道:“哪儿能呢,若不是奶奶,我哪有如今这个体面…奶奶要用金凤钗,还是用这个滴珠的?”

杨昊之听到此处便掀帘子进去,瞧见妍玉正坐在梳妆台前,拿了一支金钗在头上比划,红芍站在她身后梳头,遂笑道:“哟,忙着哪?”

红芍一见杨昊之,登时精神一振,脸上不知该怎么笑,想对杨昊之亲热,又怕妍玉瞧出来,福了一福道:“大爷回来了。”忙不迭的去给杨昊之烧水倒茶。

妍玉将钗丢到妆台上,懒洋洋道:“你也知道回来?一天到晚往外跑,不知外头有什么迷了你的心窍,难不成有什么小妖精?”

杨昊之心头一跳,陪笑道:“胡说什么呢!镇日在家里闷得慌,我去外头会会官场上的朋友。”

妍玉嗤笑道:“呸!亏你还有脸说什么官场,芝麻粒儿大的小官儿,还是花银子买的,充什么体面。有本事你也学老三,入科考一个回来,那才叫本事!”

这一句说得杨昊之心里犯堵,皱着眉不耐烦道:“行行行,有完没完。” 妍玉道:“怎么?嫌我说得不好听了?哪一句说错了,你说来我听听?”

杨昊之恼怒,刚欲发作,又想起王好姐和新添的孩儿,遂压下火气,走上前揽着妍玉笑道:“咱不说那些生气的。我看看你今天戴的什么戒指,搽的什么粉儿。”说着凑过去,只觉异香扑鼻。

妍玉极喜杨昊之与她亲热,偏又装出厌倦模样,嗔道:“离我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