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马到了花府所在的芦州,天色已晚,我在花府的后花园中看见了花月儿,当时是望日,又圆又大的月亮挂在天上,比月亮更皎洁明亮的是花月儿,她正在扑着流萤,粉红染上白皙的脸庞,明亮的眸子如璀璨的双星,她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如叮咚的泉水落在我的心上,我的心被温暖包围着,我想过去和她一起游戏,可又怕吓着他。

她没有扑到萤火虫,在小容催促下嘟着嘴怏怏回房去了,我不想让她嘟着嘴,我喜欢她笑,我在她睡着后,到她房中找来一个水晶瓶,我捉来十只萤火虫放在她的门口。

我在后花园中望着她的窗户呆了一夜,她早晨醒来开门看到瓶子,惊喜得不停叫喊,眉眼弯弯得如柳叶如弯月,我望着她的笑颜心满意足。

三日后我回到青州,自然免不了一顿责打,那是记忆中最狠的一次,因为我咬牙不说到底去了哪里。不过我想着花月儿的时候,似乎就不那么疼了。

以后我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失踪三日,那是我最累的三日,也是最高兴的三日。花月儿十一岁了,十二岁了,她十三岁的时候,睡前把水晶瓶放在门口,她十四岁的时候,我想把她偷偷带走,她十五岁的时候,我和父母亲招认了这几年失踪的缘由,父亲叹一口气和母亲说:“该给花府下聘礼了。”

母亲看着我流泪说:“如愿长大了,你既然如此喜欢花月儿,千万不要让她受了委屈。”

我在兴奋中期待着,那一日在洞房中,月儿静静坐着,大红的喜服和盖头放佛有些沉重,我有点责怪自己太心急了,她那么娇小,一定累坏了,我应该再耐心等她几年,等她长大。

我有点紧张,花月儿会不会不喜欢我,我掀开她的盖头看着她娇美的容颜,她清亮的眸子探究得看着我,我松一口气,她好像并不讨厌我。

她的凤冠那么沉重,用双手扶着才可以抬头看我,我蹲下身为她摘下凤冠,顺便用手指小心得触碰她白皙的脸庞,手指的感觉细腻柔滑,这是我第一次能碰到花月儿,我拼命掩饰着心中的欢喜问她可累了吗?

她娇憨得对我笑了,说要喝水吃东西,我忙把她最喜欢吃的花糕和事先让魏妈妈煮好的粥端过来,她吃得无比香甜,我看着她,只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吃饱了,笑着问我吃不吃,她关心我,我心中更欢喜了。

我忐忑得等着她沐浴,我十四岁时魏伯曾带我去过妓院,我看着那个妖娆美貌的女子,想起花月儿明媚的脸庞和清亮的眸子,她放佛嘟着嘴在埋怨我,我犯了罪般落荒而逃,后来魏妈妈又张罗着给我两个通房丫头,我想起花月儿怏怏的神情,又拒绝了。

我不知道第一次该怎样,我怕伤着花月儿,我等啊等却不见她出来,我鼓起勇气到屏风后看,她已经睡着了。我怕她着凉染了风寒,急忙过去将她抱出来,还好水尚温热着,我为她擦干身子,想为她穿上中衣,可她莹白美妙的身体让我移不开视线,我把她搂在怀中,她往我怀里蹭了蹭,睡的无比酣甜。

我望着她酣睡的容颜悄悄吻着她,她睡着睡着紧抱住我的一只胳膊,头埋在我的肩上,嘴里嘟囔着小老虎,我的小老虎,我不知道小老虎是什么,但我无比嫉妒,因为她睡梦中还在念念不忘。

她醒了,有点怕羞得看着我,一点一点往上拉着棉被,想要蒙住头,我看着她娇羞可爱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吻着她进入她。

第一次她带着哭腔喊疼,我心中一颤忙哄着她,第二次我耐心得逗弄她抚摸她,她说真美,我笑了,第三次她说真累,我不忍心了,她又累极睡着后,我去厅堂告诉父母家人和侯着的亲朋,月儿有些不舒服,敬茶改在明日,父亲有些不悦,母亲对亲朋说:“媳妇娘家远在芦州,一路舟车劳顿,年纪又小,还请见谅。”

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父亲不满得提醒我,我怎么也不能集中精神,眼前满是月儿娇憨的笑容。黄昏时我回屋,月儿一袭淡粉的装扮,素雅清新,她柔和得看着我,过来为我脱衣脱靴,她蹲下身为我揉捏着脚踝,我的心中一片湿热,我忍不住弯腰把她抱在怀中。我的月儿,她是那样的温柔可人,我的心从此归依在她身上,再不可能走开。

月儿该回门了,父亲却不让我陪着去,只允我带她出城游玩半日,行人都在看我的月儿,我的月儿那么可爱那么漂亮,我骄傲着,可是年轻的男子看她时,我又非常生气,我想把他们的眼珠挖出来。

月儿赤足站在河水中,她那么舒服开心,我也想下去却犹豫着,父亲如果在又该说这与我身份不合,月儿不停喊我,我脱掉鞋袜,河水漫过我的小腿,周身的毛孔都敞开着。

我不舍得从河水中出来,我们去了山顶,我看见了皇城,原来皇城就在山的那边,我也看见了荒草萋萋的孤岛,那个孤岛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我的亲人们都在那儿,父亲的亲生儿子,真正的卫如愿,三岁时替我死去的那个孩子也在那儿,我想要从山顶跳下去,我要去找他们,换回真正的如愿。

月儿一声声唤醒了我,我想起肩上的使命,我必须坚持下去,我身边还有月儿。

我要陪月儿去回门,我要让她开心,父亲看我深夜归来,在书房指责我贪恋女色,父亲口中的女色激怒了我,他不能那样说我的月儿,错都在我与月儿无关,我在愤怒中说一定要去芦州,父亲大惊失色跪下不住叩头:“少主人的相貌与主人太相想象,花仲远一眼就会发现破绽,请少主人三思。”

父亲从未如此称呼过我,我看着他鬓边的白发,心中无比愧疚,他的一生都为了助我复仇,他出于对父亲的忠心,为了留下父亲的血脉,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时花月儿推开了门,我本能的怀疑她是在偷听,父亲说她红颜祸水妇人误国,她一丝受委屈的神情都没有,她过来对我说,她不回门了。

我紧抱着她,花月儿,我的花月儿,她是那样的善解人意,宽容大方,我何其有幸,得娶花月儿为妻。

我要告诉她,告诉她每年生日我都去看她,为她捉萤火虫,我那样爱她,喜欢她,我一直在等她长大。

......

我还要说些什么,月儿从身后抱住我,声声唤着我的名字,声音中满满的深情和感动。我转身抱住她,隔着她的中衣张口轻咬,舌尖不住厮磨着,月儿喃喃道:“如愿,别……”

我再顾不得全身湿着抱起月儿向床榻走去,我们的身躯密密贴合,月儿忙扯过棉被吸干我身上的水珠,又为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我不禁把脸埋在她的胸前,不住得低唤着,月儿,月儿……

月儿抚摸着我的肩背,声音轻缓柔和:“如愿,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尽全力帮你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心中一颤,差点告诉她她的疑问,她定是想问我,为何想要从山顶上跳下去?到底有着怎样的使命和仇恨?山那边的皇城和孤岛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可是,再等等吧,再等合适的时机到来时,我只紧抱住我的月儿,她的身躯温暖柔软,透着淡淡的馨香,我迷醉在其中不愿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听文下亲的评论改为番外,原来的有些别扭,看过的亲不用再看了:)

丰神如玉湛若神

我举起手对着窗边透过的阳光,指缝间是亮亮的粉红,细细的蓝色血管清晰可见,我不由笑了,我在前世好像就爱玩这个游戏,尤其是我在思考问题的时候。

我嫁过来快一年了,这一年再没回过芦州,与父母只是书信来往,父母亲一切安好我就放心,如愿还是那么忙,我依然日日为他调理身体,为他按摩舒缓他的紧张。偶尔他也会与我策马一起去集市上或者城外游玩,但是再没有去过能看到皇城的方向。

他不在房中时,我放弃了一向喜爱的绣花和写字,一遍遍认真得看从如愿书房里拿来的书籍,那是有关天下局势或者风云人物或者世情百态的。

我们所在的朝代国号为大裕,国都乃湘州,独孤一族当国。大裕国目前内忧外患,幼帝独孤鸿年仅十二岁,太后为幼帝母赵氏,赵氏之兄赵普官居大相国把持朝政,宫禁内有以冉让为首四位宦官蒙先皇独孤灵托孤,得赵太后宠信,秘密在宫禁外横征暴敛卖官鬻爵,他们的父兄子弟遍布天下,横行乡里祸害百姓无人敢管,与赵普对峙朝堂。

大裕国西北部落氏族首领於夫罗十年前借内乱起兵,雄踞草原大漠,国号矜鹏,对位居中原的大裕国虎视眈眈,屡屡派兵进犯边境,幸有西凉刺史李雄信统兵二十万抗敌,才保大裕国边境安宁。

我几乎可以肯定如愿是独孤皇族之人,但是有怎样的宫廷争斗,如愿又是怎样被灭门,如愿的书房中没有有关这些只言片语的记载,我对此一筹莫展。

我正对着指缝间的阳光呆笑的时候,小容一脸喜色跑进来:“小姐,快去前厅看看谁来了。”

我随她一路快走,问她究竟是谁,这个大胆的丫头跟我卖关子,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刚进前厅,客座上有个人云淡风轻得站起来,依然是和煦的笑容温润的眼神,一袭月白色衣衫不染半丝尘烟,他轻笑着柔声说:“小月,别来无恙?”

我跑过去扑在他怀中搂着他脖子哽咽着喊:“崔师兄……”

崔师兄轻拍着我的后背,象我小时候那般哄着我。公公在旁边咳嗽一声,我惊醒过来离开崔师兄的怀抱,依然拉住他的手不停得问东问西,从父亲母亲到各位师兄还有奶娘嬷嬷管家大叔厨房老王连护院的大狗阿黄和我养的猫咪阿花都问了一遍,崔师兄毫不厌烦得笑着一一作答。

我听见芦州我关心的人和关心的物都安好,高兴起来又抱住崔师兄的手臂不住摇晃,如愿忍无可忍过来拉住我的手:“月儿,崔师兄一路鞍马劳顿,让他坐下喝茶歇息可好?”

我才一敲脑袋,忙让崔师兄坐下,我扭头看了看如愿绷着的脸,怪不得我和崔师兄说话时,感觉背上有一道冷冰冰的杀人眼光一直在盯着我。

我才顾不上理他,那可是我从小就仰慕的崔光崔师兄,他是父亲生平最得意的弟子,父亲多次夸奖他文韬武略绝世奇才,最难得毫无骄矜之气,真正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气定神闲坦然大度,肤如玉眸如星发如瀑身形高大玉树临风,崔师兄是我两世里见过的最美的男人,我多次感叹造物如此钟情于他,他只要出现在街市上,无论男人女人老弱妇孺都会被他吸引,目光追随着他,他却毫不尴尬安之若素。

我看着崔师兄一脸花痴笑道:“崔师兄还是那般,那般得美…..”

如愿紧紧捏了捏我的手,我却感觉不到疼,崔师兄笑看着公公:“看来小月嫁过来没有受任何委屈,还是如出嫁前一般心性,如此我就放心了。”

公公脸上满是我从没见过的慈祥笑容:“花月儿温良娴淑,合族合府无不称赞,老夫也很满意,仲远兄不愧为清流高门,教出如此德容妇工的女儿,如愿能得花月儿为妻,这是我们卫府几世修来的福气。”

我无聊得听着公公一大套虚词,我眼里他一直是个严厉的老头儿,没想到客套话也如此精通。

崔师兄温和得笑着不厌其烦得和公公周旋,我好不容易逮着两人说话的空隙,笑着对公公说:“父亲大人,崔师兄远道而来,花月看见他如看见父母亲人,可否与他单独说说话?”

公公沉吟道:“这个……”

崔师兄笑道:“亲家公尽管放心,我是看着小月长大的,我们一直如亲兄妹一样,我想不用避什么男女之嫌吧?否则师父师母也不可能让我专程绕道来看小月。”

公公点点头,一直不说话的如愿却紧拉着我的手不放,我转身嘟嘴看着他无声得恳求,如愿才勉强放开。

崔师兄看公公和如愿离去,敲敲我的头说:“你这个鬼灵精,想问我什么?”

我歪头看着崔师兄傻笑:“崔师兄最知道我了,我嫁过来后闲着无聊,就看一些天下局势风云人物的书籍,我把看书所想给崔师兄说说,崔师兄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崔师兄听我说完微微点头:“小月所想没有错,目前大裕国就是内忧外患。赵普为了对付四宦,正在调动西凉军队前来,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恩师派我前往国都做说客,以免李雄信趁机入主国都。”

我心中盘算着,如果兵乱四起,也许如愿就有机会,但是崔师兄何等心机,绝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思。我点点头:“崔师兄,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对宫廷历史感兴趣,比看戏还要精彩,宫廷里不是经常上演兄弟夺权,互相杀戮什么的吗?”

崔师兄摇摇头:“小月,你不该关心这些。”

我不依得耍赖:“崔师兄跟我讲讲嘛,如愿也不告诉我这些,好不容易崔师兄来了,我最近就是觉得这些很有趣,主要是因为那日和如愿出城游玩,在山顶上看见了山那边金碧辉煌的皇城,我就想知道那个漂亮的宫殿里人们都在做些什么。”

崔师兄笑笑:“小月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我只是希望你能远离这些。十五年前,太子独孤满被诬陷谋反,皇帝一怒之下诛杀太子满门,包括才三岁的世子独孤清,皇帝为防太子一党救人,将太子满门秘密羁押到皇城外如碧湖的孤岛中行刑,行刑当日鲜血染红孤岛周围的湖水,岛上因埋骨无数,荒草开始疯长,深绿野草隐隐透着诡异的红斑,曾有渔民在鱼腹中发现指骨,并听见荒岛上隐约的哀哭声,到了深夜岛上鬼火点点,如今岛被称为鬼岛,湖被称为鬼湖,因多年无人打鱼,湖里的鱼形体惊人的庞大,偶尔路过的行人都心生惧怕,因此绕行避而远之。”

我捂住耳朵恳求:“崔师兄,别再说了,我以后再不打听这些事就是。”

崔师兄说:“怎么?知道害怕了?朝堂争斗历来你死我活无比残酷,皇城看似金碧辉煌,实则藏污纳垢,想当年太子以仁孝和才华为世人称颂,如果登上帝位定为一代贤君,可惜皇帝年迈昏庸,对太子与日俱增的声望心生恐惧,日日忌惮太子夺权,终于借灵帝一党的诬陷将其诛杀,在镶金的龙椅面前没有亲情道义,只有血腥屠杀。小月与如愿琴瑟和鸣,受公婆疼爱,父母和各位师兄也都牵挂着你,你是多么幸福,不要去关注这些肮脏污浊之事,能在秋风春雨中绣花写字岂不是很好?”

我点点头:“崔师兄,小月明白了,崔师兄对小月最好了。”

崔师兄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发,这时如愿进来了,他有些紧张看了看我,对崔师兄说:“午饭已摆好,请崔师兄前去用饭。”

崔师兄午饭后即告辞离开,他抹去我的泪水温声说:“师兄从京都回来再来看你,小月莫哭。”

他又对公公一揖:“晚辈有句话,习武可以强身健体防身御敌,但需有尺度,为了小月,还请适度而为,不要修习阴寒的邪门功夫,反伤了身体。”

公公神色一惊,勉强点了点头。我在茫然中与崔师兄告别,低头看着如愿扶在我臂弯处的手,想起看过的武侠小说,如愿分明是健康的,可他手指上的皮肤苍白透明隐隐可见血管,原来如此,公公为了让他报仇,定是让他修炼阴寒之极的功夫,所以他的身体总是沁凉,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低头掩饰自己的颤抖,如愿,如愿,你不该伤害自己。

如愿觉察到我的紧张,揽着我的肩回到房中,他紧抱着我颤声问:“月儿喜欢你的崔师兄是不是?”

嗯?我尚未反应过来,如愿已经吻住我的唇舌,把我抱到床榻中急迫得撕扯我的衣服,我满腹心思不由想推开他,不想惹得他更为烦躁,手伸进我的衣领里大力揉捏,我痛的醒过神来喊道:“如愿,疼,你怎么了?”

他听见我喊疼才停手,他紧盯着我,眸子里盛满委屈和绝望:“月儿,我不许你喜欢他,不许。”

我方明白他为何情绪失控,我这时才把心思集中到关心他的情绪上来,想起他在厅堂中冰冷的眼光,他急切得有些紧张得去打断我和崔师兄的谈话,我不由好笑:“崔师兄芝兰玉树,连我的如愿都忍不住嫉妒。”

我的手指一点点画着如愿的双眉:“如愿,你说崔师兄是不是世上最完美的男子?”

如愿象个赌气的孩子般:“我不知道。”

我神往说:“据母亲说,我三岁时一眼看见崔师兄,就像扭股糖一样粘在他身上死活不下来,崔师兄当时八岁,他笑着小大人般由着我胡闹。”

如愿跳下床摔门而去,我看着还在来回晃动的门,他生气了?我不是存心逗他,我的心思还集中在他修炼的功夫上,我想要设法阻止可无从下手。

眼看天色已是黄昏,我想得脑袋都疼依然无计可施,干脆下床前往书房中找如愿,我要亲口问问他。

我愣在房门口,如愿一动不动得坐在石阶上,背影孤单萧瑟,他坐了多久?难道这一个下午他都一直在这儿坐着?我在房中分明没有听到一丝响动。

我慌忙跑到他前面蹲下身看着他,他的目光散乱没有焦距,我轻轻抱住他,他的身体冰凉得激起我的寒颤,我一只手在他发间摩挲着轻唤:“如愿?”

我不停得唤着他,他终于有了反应,他哽着声音说:“月儿,如果你喜欢崔师兄就告诉我,我可以放你离开,让你回到他身边。”

这句话好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说完无力得靠着我,温热的泪水滴滴落在我的肩上。

心如灯花并蕊开

我双手捧起如愿的脸,他慌乱得躲避着,我的心揪疼在一处,原来他竟如此敏感如此脆弱,我一直关心他的身体,却没有认真走进他的内心。

我竟从未告诉他我也爱着他吗?他竟然如此没有信心,我流下泪来,一点点吻去他的泪水,如愿鼻音浓重得说:“我知道月儿心底善良,月儿只是同情我吧?月儿一直以为我身子病弱,我为了让月儿对我好,也从不否认。”

我紧抱着这个别扭的孩子,是啊,我是两世妖精了,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大男孩而已,他那么紧张我在意我,我却在如谪仙般的崔师兄面前无视他的感受,如果我能当着崔师兄的面给他一个微笑,或者偷偷拉拉他的手,他就不会如此在意了。

他回房后反常的粗暴,我依然没有在意他的感受,而是不停夸赞崔师兄,崔师兄能让女人都生出惭愧之心,何况他在深爱我的如愿面前那样呵护着我,我又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得任性。

此刻如愿习的功夫对我已不重要,他身体依然强健,我却无意伤了他的心,我想起崔师兄说的鬼湖鬼岛,他应该就是太子的世子独孤清,当日真正被行刑的应该是卫府的卫如愿,他肩负着血海深仇,又承载着卫府的厚重恩德,他在公公严厉的要求中长大,他十八岁前从没有下河摸鱼,也从没有爬山登顶。

他唯一的快乐就是在我生日时偷偷去芦州看我,他一路快马如飞然后在后花园中呆一整宵,回来又要接受狠狠的责打,如愿,我的如愿,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我流着眼泪笑起来:“如愿,你这个傻瓜,崔师兄只是我的兄长,我对他没有男女之爱。如愿,你原谅我,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爱你,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已沉沦,你大红的喜府苍白的容颜乌黑的长发,你看向我的目光温柔执着缠绵炙热,你的声音如春风中的细雨,你在我面前半蹲半跪与我平视,当世的男子在女子面前总是居高临下的……”

如愿的双眸染上狂喜,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堵住唇舌。

我们跪坐在石阶上时哭时笑,等我们平静下来要起身时,如愿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他已经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竟一动也没有动,我心疼得为他按摩着双腿,过了半晌他才一瘸一拐得起身。

我在小厨房里亲手为他煮饭熬粥做菜,他就在背后环住我的腰静静看着,饭后我为他沐浴擦洗,他突然把我也拉进浴桶中,浴后我把他摁在床榻间不让他动,我一点点抚摸着他的身体,吻着他每一处敏感,我的唇舌停留在他的最敏感处不住的厮磨,他起初别扭得抗拒着,后来他渐渐难耐,牙齿紧咬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嘴唇上渐渐有了血丝,我的手指轻轻掠过他的嘴唇,他一颤低吟出声,他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他喘息着双手紧握着我的双肩,他终于喑哑得喊道:“月儿,好月儿,快,再快一点……”

我从未在床榻间主动过,但今夜不同,我把前世看来的付诸行动,如愿喊出声的时候,我笑了,我就是要让我的如愿开怀,让他畅意,让他发泄,让他轻松,我不要他隐忍,不要他把心事都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

如愿快到巅峰的时候,我跨坐在他身上紧抱着他,看着他迷醉的眼睛说:“如愿,我爱你。”

如愿回抱着我埋头在我的肩窝处,在低吼的同时又一次落泪。我静静等他安静下来捏着他鼻子说:“如愿你羞不羞,今天哭了两次了,你一个大男人……”

如愿猛然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喃喃说:“月儿不许嘲笑我,我长这么大也就哭过这两次,我还以为不会有人喜欢我,曾有相士说我是灾星,我不管月儿是否情愿,出于私心娶了月儿,因为只有看到你,我觉得生活中还有美好还有希望,我从未敢奢望月儿也能爱我,我受的苦都值了。”

我抚摩着他的肩背,我的如愿终于肯说他一直在受苦,他以前总是默默承受。我骂道:“是那个该死的相士敢说我的如愿……”

如愿的唇堵住我的嘴,他一次次爆发,他的动作从狂野到温柔,从急迫到缠绵……

我们倦极而眠,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如愿却没有走,他坐在床边笑看着我:“月儿,从今日开始,我不再修炼那些阴寒的功夫了,我想与月儿要个孩子。”

我笑道:“夫君饶了月儿吧,月儿才十六岁,是不是过几年再说?”

我的一声夫君又激起如愿的狂性,与我在床榻间厮缠不休,一夜之间,我的如愿轻松了,好像卸下了长年的包袱,变得随性恣意起来,我欢喜着……

他伏在我身上安静下来把我的头发捋到耳后,轻轻捏着我的耳垂,犹豫着好像有话要说,我吻吻他说:“如愿可是想说什么?”

他终于开口:“月儿,你的崔师兄是那样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我在他面前无法遁形,他能看穿我所有的心思,连父亲都觉得紧张,如果不是自小与我订亲,月儿会不会喜欢他?”

我看着如愿笑出声来,他竟然还是不放心,自持沉稳的如愿在崔师兄面前竟也失去自信,我的崔师兄,他如此光风霁月完美无暇,我不由有些骄傲。

如愿被我笑得脸上染了粉红,跳下床跑了。

我懒懒得躺在床榻上想着昨夜,这一夜我才真正与如愿灵肉合一,我想起崔师兄的话,很长时间都没有写字绣花了,今日就暂时抛开那些江山天下,我下床提笔在花笺上写道: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嫣婉及良时。

我在字后印了个无比清晰地唇印,叫来小容,让她将花笺送到书房,不能让我的如愿在崔师兄的阴影下担忧。

我洗漱用饭,然后细心在衣橱里挑选衣服,我挑选出一件白底上绣着金色花蕊的衣服,坐下细致梳妆,淡扫蛾眉浅粉腮红微画菱唇,眉尖处贴上亮闪闪的金片,用小金环将长发松松得挽住,铜镜中的我双眸晶亮,我只是在房中等待夫婿归来的一个小女人。

因为如愿一直宠着我顺着我,我也从来没有用心修饰过自己,我总是素淡的随性的,从没有象今日这样,为如愿而刻意得装扮自己,想着如愿看见我的装束会是怎样的反应,我的心雀跃着。

我拿起绣架在心里想着样子,为如愿做一个香囊吧,不,香囊到处都是,还是给他编一个同心结,大红的不好配衣服,就做五彩的吧,小容满头大汗跑进来,手中拿着一纸素笺,她递给我埋怨道:“小姐和姑爷这是做什么嘛?刚分开半个时辰,就在宅子里鸿雁传书的,姑爷还催我快点回来,大早上的累死我了。”

我取笑道:“哪里是鸿雁传书,分明是小容传书。”

小容噘着嘴说:“小姐,我没有犯什么错吧,你和姑爷是不是故意整我?”

她转了转眼珠,看见桌上的五色丝线,惊喜道:“小姐好久没有做女红了,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快教给我。”

我让她先把丝线一缕缕编成细绳,她欢天喜地得去了,我拿起素笺,如愿的字有些许潦草,应该是匆匆写就:

珠帘垂户,金索悬窗,家接浣沙溪路。

相见桐阴下,一钩月、恰在凤凰栖处。

素琼拈就宫腰小,花枝袅、盈盈娇步。

新妆浅,满腮红雪,绰约片云欲度。

尘寰岂能留住。唯只愁、化作彩云飞去。

蝉翼衫儿,薄冰肌莹,轻罩一团香雾。

彩笺巧缀相思苦。

脉脉动、怜才心绪。

好作个、秦楼活计。

要待吹箫伴侣。

我笑起来,这首词词牌名曰 “五彩同心结”,我们竟心意相通。小容已经麻利得编好细绳,认真看我一点点拉穿压系,最后系的时候我用手指悄悄挡了一下,把五彩同心结在小容眼前晃着,小容嚷道:“小姐,最后一下怎么系的,没有看清楚,再教教我。”

我点头说:“小容如果能再去一趟书房,把这个给姑爷,我就教给你。”

小容又噘嘴去了,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这以后要是天天这样,还不把我的腿跑断了。”

这个丫头从小跟着我,被我□得毫无主仆观念,满脑子人人生而平等。本来我想让她留在芦州,她的家人都在那儿,可她哭着喊着要陪嫁过来,她怕我一个人来青州孤单无依,她在路途中偷偷在我耳边说:“万一新姑爷对你不好,我好与你一起逃婚呀,听说他身子病弱,万一早早去了,我们再回来就是。”

她比我还要大胆,我都从未想过逃婚,我不想让父母太过伤心,我也想过如果未来夫婿真的不能长命,再回娘家……

想到这儿只觉得对不住如愿,他那些日子满心欢喜盼着我来,我和小容却在咒他。

小容进门就说:“姑爷啊,看到那个同心结跟得了无价宝似的,忙不迭得系在腰间,脸上笑得都乐开花了,这一年多也没见他那么笑过,这么一笑呀,就更俊秀了,还一个劲跟我说,月儿这同心结做的真是太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