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象着如愿笑得乐开花的摸样,小容又说:“后来老爷进来了,奇怪得看着喜孜孜的姑爷,姑爷就不笑了,板起脸把我轰出来,好像要和老爷商量什么重要的事。”

她心下一沉,如愿是要说停止练功的事吧,公公能答应吗?

我托腮坐着等如愿回来,不觉天色昏暗下来,小容进来点亮灯烛,我拨着面前桌上的灯花,灯花一点点爆裂开来,结出一朵双蕊。

伴随着轻轻的爆裂声,门开了,我迎上前去,如愿站在门口看着我,眼底的欣慕和喜爱一点点流泻成一张密密的网,罩在我的心头。他扶着我的双肩端详着叹道:“月儿难道是花树中掉落的精灵吗?竟美丽如斯。”

我被他看得羞涩,指指灯花说:“如愿,你看桌上的灯花爆出双蕊了。”

如愿把我横抱在怀中看着那双蕊灯花:“月儿知道吗?我的心如这灯花一般也开出了双蕊。”

光风霁月动帝心

清晨如愿为我挑衣看我梳洗,我从铜镜中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想起越剧“红楼梦“中的唱词,我曾经听着录音机反复学过这一段,我开口轻声唱到:

我合不拢笑口将喜讯接,数遍了指头把佳期待,

总算是,东园桃树西园柳,今日移向一处栽。

此生得娶你林妹妹,心如灯花并蕊开。

往日病愁一笔勾,今后乐事无限美。

从今后,我与你,

春日早起摘花戴,寒夜挑灯把谜猜;添香并立观书画,步月随影踏苍苔。

从今后,俏语娇音满室闻,如刀断水分不开。

这真是,银河虽阔总有渡,牛郎织女七夕会。

如愿从身后环住我,俯身吻着我说:“月儿,你到底还会给我多少惊喜?我也有惊喜给你,父亲答应我不再练那阴寒功夫,只是过几日要离开青州,去找我的授业师父调理身体。”

我又欢喜又惆怅,如愿能摆脱阴寒邪门的武功,我万分欢喜,可他要离开我一段时日,我又千般惆怅,我扯住他衣袖耍赖:“如愿,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不想与你分开。”

如愿叹气:“我又何尝不是,可是父亲能答应我去找师父已是不易,我狠心拿出主子的派头,对他说我意已决,谁料他老泪纵横,跑到院子里对着皇城的方向连磕三个响头,说少主人终于长大了,他知道自己做主了,日后老奴定会尽心辅佐少主人。”

我点点头:“原来公公经常对你严厉并责打你,是希望激起你的反抗,让你拿出主人的气派,可他不知道你出于感恩一直不忍心如此对他。”

如愿点头,我抱着他说:“那好吧,我不忍心给公公添麻烦,我在家等你就是。”

如愿捏捏我鼻子说:“过几日才动身,我这些日子会晚走早回多陪着你,再择日带你去街市走走。”

我嘟嘴蹙眉道:“如愿带我去书房可好?我就在那儿陪着你,我不说话,不会扰到你的。”

如愿牵起我的手:“走吧,你一嘟嘴我就害怕,你知道的。”

如愿一进书房就投入在兵法里,再不看我一眼。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长长睫毛鼻梁笔挺嘴唇微抿,怎么也看不够,在纸上有一下没一下乱写乱画,如愿终于累了伸着懒腰站起来歪头看着我,看到我面前几张写满字的纸时,过来拿到手中:“我来看看月儿都写了些什么?”

下一刻他不说话了,只凝神看着,几张纸上反反复复密密麻麻写着两句话:

相看两不厌,对坐也相思。

他抱起我,双眸中璀璨的光华将我淹没,我们吻在一处难分难解,直到公公的推门声将我们惊醒,公公视而不见脸红心跳钗脱发散衣衫凌乱的我,将手中的信笺放在书案上转身离去,离去时竟将门严严得合上。

如愿为我整理好头发和衣服,将公公拿进来的信笺递给我说:“我接着看完这节兵书,这信笺与崔光有关,月儿既然无事,就看看吧。”

厚厚的一沓信笺每页的字里行间都是崔光的名字,我从未怀疑过崔师兄一介布衣能见到皇城中的权贵,崔师兄自有妙法。

湘州东林阁是大裕国士人聚集谈论国事的地方,崔光到了湘州首日即现身东林阁,以一篇名为《国赋》的文章震动湘州士人,此事传到赵普耳中,他摇摇头,这些酸腐文人整日就知道诗词曲赋。

次日,崔光又在东林阁当场写就《国论》,言语精辟分析独到,震动国都官僚权贵,赵普点头又摇头,纸上谈兵而已。

第三日,崔光又写文章《国策》,提出大裕国内忧外患的解决之道,赵普震惊。

第四日,崔光被大相国赵普盛情相邀,在相国府初次见到少年皇帝独孤鸿,他仰面躺在后花园的摇椅上,嘴里大嚼着什么,二郎腿高高跷起,一只鞋趿拉着,一只鞋挑在脚尖上晃啊晃,崔光向他参拜行礼,他鼻子里哼了哼,继续抬头望天。

崔光也不理他,赵普请他坐下恭谨问道:“敢问崔先生,如果调动西凉大军入帝都清君侧,我朝局势将会如何?”

崔光坦言:“李雄信此人领军有方,如果在边疆就是护国良将,但他野心勃勃,如果入帝都只怕是除去恶狼招来猛虎,会酿成比四宦更大的灾祸。”

赵普点头又问:“可四宦深得太后庇护,各地党羽密布难以对付,李雄信在朝中没有根基,在各地也没有亲信。”

崔光摇头:“相国此言差矣,四宦虽党羽密布,但都是父兄子弟乌合之众,只要擒贼先擒王,其余人等自会作鸟兽散,可李雄信看似没有根基,可无论朝堂还是各地守军,多名将军都曾在其麾下效力,他一旦入帝都清除四宦建立功勋,在朝堂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到时候场面不可收拾。”

赵普低头沉吟,少年皇帝脚上的鞋停止晃动,他坐起身转头看向崔光,清亮的眸子一滞转瞬变得幽深,世间竟有如此男子,园中百花仿佛都失了颜色,耳边也不再有任何声音,只存他一人坐在那儿淡笑着。

崔光今日刻意穿了青色,就为不引人注意,他不希望别人只看到他的表象,是以沉浸在权势富贵中的赵普并没有在意他的容貌。

崔光没有注意独孤鸿的变化,只是品茶悠然看着相国府后花园中的奇花异草,独孤鸿愣怔了片刻突然大声开口:“你叫崔光是吗?朕想知道在你眼中,大相国和李雄信哪个厉害?”

崔光看向小皇帝微微一笑:“世间之人各有所长有所短,又因出身不同际遇不同追求不同,所以成就不同。”

独孤鸿并不放过他,追着问:“那依你之见,大相国和李雄信都有何长又有何短?”

崔光这才真正看了独孤鸿一眼,他真如看起来那么顽皮浅薄吗?他又笑道:“大相国擅长治国,李刺史擅长领兵。”

独孤鸿眼珠转了转,赵普这时抬起头来,独孤鸿复躺下脚趾头上挑着的鞋又开始转个不停。赵普到他面前躬身道:“陛下,臣恳请封崔光为内阁大学士。”

独孤鸿噢了一声:“内阁大学士是不是委屈了他,封他做太傅吧。”

赵普愣了愣:“那现在的太傅司马如……”

独孤鸿摆摆手:“随便给他找个别的官做就是了。”

崔光笑道:“入仕为官非草民所愿,草民此行乃奉师命而来,恩师和草民都不愿意看到兵戈四起生灵涂炭,既然大相国已经收回成命,草民就此别过。”

独孤鸿突然叫住往外走的崔光:“崔先生慢走,朕还有几句话要问,崔先生无心入仕,那崔先生的志愿是什么?”

崔光停下脚步:“草民的愿望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独孤鸿又问:“如果让你做皇帝,你做吗?”

一直不动声色的赵普微微一颤,崔光却没有丝毫犹豫:“不做。”

独孤鸿站起身缓步走到崔光面前,定定看着他轻声问:“为何?”

那双茶色眸子里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孤单,崔光想起小月单纯澄澈的双眸和明媚灿烂的笑容,不由展颜一笑,那笑容中的宠溺让独孤鸿心中一涩,他恳求得看向崔光耳语般说:“崔先生,请留下帮我。”

崔光一怔,赵普已经狐疑得看着皇帝,小皇帝今日表现与往日太过不同,他一向贪吃贪玩不问政事,可为何对崔光却一再出言相逼,赵普皱眉往两人身边走来,皇帝分明说了什么,他没听清楚,崔光看着赵普朗声说:“宫阙九重位高权重,可至高处却也孤寂难以自由,往往身不由己,草民就此告辞。”

独孤鸿看着崔光的背影,抿唇忍住眼角的湿意,他明明可以却不肯帮我。这时赵普已走到他身边,独孤鸿转身看向他,一脸顽皮单纯的笑容:“舅父,我想吃桂花糕。”

赵普笑道:“皇上,现在才六月,桂花要到八月才有。”

独孤鸿跺脚道:“不行,我就要吃桂花糕,就要吃。”

赵普连忙喊来管家吩咐去找桂花糕,管家会意走了。赵普犹疑得看着在秋千上荡来荡去的独孤鸿:“看来皇上对崔光青眼有加。”

独孤鸿懒懒说道:“什么青眼不青眼的,我听不懂。我只是奇怪这个世上还有人不愿意做官,不做官也罢,偏偏跑到帝都来多管闲事,妄议朝政。”

赵普笑说:“皇上今日专程前来,臣以为皇上是为了收拢人才。”

独孤鸿嗤笑道:“收拢人才自有舅父操心,我懒得管这些,连续三日早朝都有大臣奏本言及崔光,我就是来凑凑热闹,看看他究竟何方神圣,原来也不过如此。他口口声声的恩师究竟是谁?”

赵普恭敬答道:“回皇上,崔光的老师乃我朝大才子花仲远,他才名远播,门生遍及天下,如今隐居在芦州……”

独孤鸿不耐道:“谁要听一个糟老头的事,这桂花糕可好了吗?”

管家气喘吁吁托着一盘桂花过来:“奴才跑遍了整个湘州,终于在一个老婆婆家里找到窖藏的桂花,花重金才买下,这就给皇上去做。”

独孤鸿笑道:“还是大相国忠心可嘉,为朕着想。”

赵普连忙跪下表了一番忠心,独孤鸿看着他的头顶,心中冷笑,相国府的冰窖比皇宫都大,奇珍异果取之不尽,何况区区一桂花,赵普,你真当我独孤鸿是个傻瓜吗?

入夜后,独孤鸿秘密命太傅司马如暗中调查芦州崔光,三日内务必详尽回报,他赤脚走到窗边,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夜空中繁星闪烁,他望着璀璨的星光,脑子里那个人晶亮的双眸挥之不去。

侍卫来报太后招大相国进宫,他扬唇邪魅一笑,也好,就由着你们先斗个你死我活,赵普看来是来不及召回让李雄信入朝的密信了,如果李雄信来了,两股势力变成三股,或者这天下成了李雄信的天下,哼,崔光啊崔光,你不是不忍心兵戈四起生灵涂炭吗?到时候你还无心入仕为官,依然不来肯帮朕吗?

多情自古伤离别

我日日赖着如愿,跟在他身边,离别的日子还是来了。

离别前一夜,我象个疯子般时哭时笑时说时唱,如愿柔声哄着我与我一次又一次恩爱。天色刚发白,如愿准备离开,我抱着他又一次哭泣,我是那么不愿意与他分离,虽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如愿看着我眼睛有点潮湿,坚持不让我去门口送他,让我再补会儿觉,我哪能睡着呢,我呆坐着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如愿如愿,要分开几个月,没有你的几个月该有多么漫长。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中书桌上,上面用镇尺压着一纸花笺,上面墨迹还未干透,我跳下床去看,是如愿的笔迹,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月儿,看着你的睡颜,真想把你带走,一首《鹊桥仙》廖慰我对坐也相思的情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如愿知道秦观的词句并不奇怪,我呆的这个时空,有记载的历史在唐宋之前和我学过的都一样,之后就大不同了。我飞快得收拾包袱,穿上浅紫色裙装,一边挽着头发一边往外跑,什么不在朝朝暮暮,我偏要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不管他去那儿,不管会不会是他的累赘,我要与他在一起。

我跑到马厩中飞身上马,夹着马腹一勒缰绳,马儿听话得往门外冲去,我沿路朝目瞪口呆的几个下人喊道:“我要去追少爷,和他一起回来,请帮忙告诉老夫人。”

一路风驰电掣,我得意得想着追上如愿后,他该会有多么惊喜,他不知道我会骑马,而且骑术还不错,因为我有骑术高超的崔师兄。

我骑马到了城门外,官道上杳无人迹,也无马儿走过后扬起的尘土,我下马问守军可曾看见如愿,我向他描述着如愿的样貌,守军笑道:“小姐说的可是卫府的公子?今日并未见他出城。”

我傻站在那儿,是啊,如愿从未说过要去那儿,我也没有问,我只不过凭直觉来到了与如愿初次出城的城门,青州城有四个城门,我怎么办?回府问婆婆,她不可能知道,只怕除了公公和如愿,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我看着守军,既然我一说样貌,他就能知道是如愿,那我就挨个城门的问。到第二个城门时,守军刚刚换防,第三个第四个依然是刚刚换防,我垂头丧气骑马缓缓回府,看来我注定要与如愿分离一段时日。

突然有人喊我,难道是如愿?我惊喜得回头,是崔师兄,我的眼泪扑簌簌掉下。

崔师兄领我去茶楼坐着,我抹去眼泪笑道:“崔师兄大功告成了?”

他微笑道:“赵普已经认可我的看法,应该不会有事。既然看到小月了,如愿和亲家翁也不在,我把小月送到大门口,就不进卫府了。”

我听他提到如愿不在的事,不由又惆怅起来。崔师兄笑说:“小月和如愿真是小儿女情怀,只是分开几个月而已,如愿能下决心停止练功这是好事,那种功夫会影响到你们的孩子。”

我点点头:“我也知道,可是我又后悔没有随他一起前去。”

崔师兄诧异:“我以为小月是去送如愿回来,怎么竟是要追到他一起前去吗?现在离开了城门也就一个多时辰,小月骑马的速度应该能追上的。”

我沮丧得说:“我太糊涂了,一直也没问过如愿到底去什么地方,如愿也没提起过。”

崔师兄沉吟道:“如愿既然不说,要么是苦寒之地怕你担心,要么就是他的师父乃隐居之人,不愿别人知道他的住处,如愿自然要遵守对师父的承诺。”

我叹气道:“本来我以为守军都认识如愿的,可是赶到东边城门还好,守军认识他可是他不是去那个方向,我四个城门挨个问,总应该能问出来。可是赶到别的三个城门竟然都换防了。”

崔师兄的手一颤,茶杯重重顿在桌上,茶水四溅,我一声惊呼:“崔师兄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这是怎么了?”

崔师兄拿袖子为我擦着手上身上的茶水,一迭声问:“没烫着小月吧?”

我连忙躲着,他一向极爱洁净,我不忍心让他脏了袖子:“崔师兄,茶水只是微温,不会烫着我的。”

崔师兄看着我:“小月没事就好,小月不知军营之事,此时是早晨,开城门不过一个多时辰,寻常日子根本不会换防,这时候换防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帝都中出事了,而且是政权更替的大事,我得去帝都看看。”

这时旁边桌上传来清朗的声音:“这位兄台不用去了,我来告诉你发生何事,昨夜赵普被太后诱进宫中,遭四宦伏击丧命,如此而已。”

崔师兄冲他抱拳道:“多谢,如此倒不用着急。”

我问为何,崔师兄解释说:“赵普一死虽会引起朝堂动荡,但也有益处,赵普擅权多年,忠臣良将多受压制,如此倒能引起各方力量变化,况且皇帝年纪虽小却颇有心机,太傅司马如虽迂腐却忠心耿耿,有他主持朝政,不至于混乱不堪,太后没了赵普在朝堂的势力,也会多了忌惮,安心于后宫不再干政,与国于民都是好事。”

我犹自不解:“那太后为何要杀自己的亲哥哥呢?”

那个清朗的声音里添了不屑:“你也是女子,你来说说,一个深宫寂寞青春守寡的女人,是与日日陪伴她讨好她的宦官亲近,还是与利用她谋取富贵的哥哥亲近,况且女人一般都是愚蠢的,只看着自己后宫中那点事。”

我被他一句女人一般都是愚蠢的气得不轻,从凳子上跳起来瞪着这个可恶的男人,刚才只顾与崔师兄说话,根本没有注意他。

一个服饰华贵风华入画的白衣少年,单脚搁在长凳上歪坐着,手里的扇子不停轻轻开合,双眸满是戏噱得勾唇轻笑,一脸玩味挑眉看着我:“这位姑娘还是夫人,在下只说一般女子,可没说都是,姑娘应该不是那一般之列吧?”

崔师兄让我坐下:“这位兄台大概是慕容家的人吧,小妹已经嫁为人妇,慕容兄还请自重。”

白衣少年轻笑道:“噢?不愧是名动帝都的大才子崔光,不只胸怀朝政,竟然也知江湖之事。”

崔师兄淡笑:“消息如此之快,朝堂惊变尚气定神闲,我们小声说话都听得清楚,看见漂亮女子就上前调笑,又一路跟着我不被我发现,除了慕容家的人还能有谁?”

白衣少年扇子敲敲桌面说:“崔公子切莫误会,我只是怀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所以跟来看看崔公子虚实,果然非寻常人物,小弟心悦诚服。”

崔师兄道声惭愧,看向我说:“小月,我送你回家吧。”

白衣少年看看崔师兄:“还有件事,小弟没来得及说,赵普本想召回给李雄信的密信阻其入朝,可派出的密使被半路截杀,李雄信已经从西凉领兵往帝都而来。”

崔师兄霍得站起:“小月,我要回芦洲救师父,你......”

白衣少年一脸诚恳说:“崔公子请放心,小弟定会安全把令妹送回府上。”

我不知李雄信兴兵与父亲有何关系,见崔师兄一脸急切,连忙说:“崔师兄放心,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快走吧。”

崔师兄警告得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嘱咐我几句纵身上马疾驰而去,白衣男子依然勾唇挑眉看着我,我与如愿分离的十分惆怅本来因崔师兄淡了几分,如今崔师兄离去,我的惆怅成了十二分,惆怅中又增加了忧愤,朝堂争斗跟我有何关系,竟然影响到我的生活。

我没好气得看向那个嬉皮笑脸的家伙:“那个什么慕容,你本来可以一开始就告诉崔师兄李雄信已经发兵,为何故意卖关子,到最后才说?”

他摇了几下扇子慢悠悠说:“不是什么慕容,而是慕容什么,你的那个崔师兄不是一向波澜不惊吗?我偏要看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我气得说道:“你嫉妒崔师兄光风霁月,故意扰乱他心神。”

他笑道:“好个光风霁月,我就是故意的怎么样?你刚刚在崔师兄面前小鸟依人,一副乖顺样,这会儿怎么跟龇牙的小豹子似的?”

我气得竟想不出话来反击,他又悠然说道:“你既然已经嫁给那个什么如愿,怎么还跟师兄在茶楼亲亲蜜蜜的?又不是亲兄妹。”

我打马就走一路狂奔不觉出了东城门,把马儿拴在一棵树下,挨个摸着依依垂柳下低柔的枝条,每一枝都有我和如愿的记忆,我们骑马从这儿经过,柳条轻拂着我的面颊,我连声说痒,如愿在身后吻着我的脖颈低笑不止。

我跑到河边脱下鞋袜,奋力拍打着水花,水花高高溅起打湿我的头发我的脸,我淡紫色的衣衫,我回身看向岸边,仿佛如愿在那儿赧然对我笑着,我一圈圈淌着河水,低唤着如愿的名字,我想要大喊,希望如愿能够听见。

我从河水中出来冲上山坡,爬到山顶也不觉疲倦,看着山那边的皇城和如碧湖,两手圈成喇叭状,大声喊道:“如愿,如愿,我想你了,你想我吗?如愿,如愿,你能听见吗?”

我喊到口干舌燥声嘶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瞅着如碧湖中的荒岛发呆,嘴里喃喃道:“如愿,我真是傻了,就算喊到累死,你也不可能听见。如今方知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我歇息一阵缓过神来,只觉脸上汗涔涔的,我两手刚捂到脸上想要擦汗,身后突然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你千万别再喊了,都喊了一个多时辰,你的如愿没听见,我的耳朵到现在还嗡嗡作响。”

我吓得一个寒噤,原来身后一直有人,我却没有察觉,我悄悄摸起一块石头站起身回头看去。

谁家少年足风流

又是他,那个茶楼中的白衣少年,我扔掉手中的石头拍拍胸脯:“吓死我了,以为遇上登徒子了,原来是你啊。”

他过来坐在我身边:“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登徒子呢?”

是啊,我往旁边挪了一下,离他远点,手又悄悄去摸刚扔掉的石头,他失笑道:“放下那块石头吧,你以为凭那个就能打倒我吗?你要不要喝点水?”

我看着他手上的水囊两眼放光,此刻我眼中清水就是玉液琼酿,我喊了半天早就干渴难耐,我戒备得看他一眼,水中不会有蒙汗药吧?不过他如果有不轨之心,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我毫不客气抢过他的水囊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我喝饱水后停下来抹着嘴角,他看着我直摇头:“一个女子如此疯野泼辣毫无顾忌,吃喝一点也不文雅,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我白了他一眼把水囊还给他:“你又不是我的如愿,在你面前不用装淑女装文雅。”

“这么说你在如愿面前不敢表现真正的自己了?”他哈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