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冒火:“你哈什么哈,我在如愿面前当然要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他斜睨我一眼:“我也是悦你者,你会为我而容吗?”

我坐下来不再理他,只看着如碧湖发呆,他也不说话。过一会儿耳边传来清幽舒畅的萧声,似有寒香沁入心脾,正是我喜爱的古曲《梅花三弄》,我抬头看去,他站在一块凸出的山石之上,墨色长发白色衣衫随风飘动着,脚下是渐渐涌起的云海。

他的脸上宁静淡然眼眸半敛,孤高绝妙的乐声从指端流泻而出,修长的手指间漏过金色阳光斜斜得照在我身上,我和着乐声低低唱道:

红尘自有痴情者

莫笑痴情太痴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

哪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

最消魂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断人肠

梅花二弄费思量

梅花三弄风波起

云烟深处水茫茫

我趴在那块大石上,乐声渐渐淡去,我紧抱住我的小老虎,靠在如愿温暖的怀里,香甜得睡去。

白衣少年看着怀中如花的容颜,手指一点点从她脸庞上滑过,有意思,她比自己以前的那些女人多了十足野性和趣味,如果我趁机占有她,她大概也不会知道,她只会以为是做梦。

他的手一点点探入她的衣襟,在那丰盈细腻上来回轻抚着,然后又缓缓向下探,怀中的人儿突然动了动,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嘴里嘟囔道小老虎小老虎,然后又满足得往他怀里蹭着,如愿,如愿……

他先是吓了一跳,后来看出她在说梦话,睡得越沉越好,他的手又在她衣衫中不安分得动了动,胳膊被她抱的越来越紧,他想抽出来却被她抱得更紧,他的手僵着,如果她醒了会不会与自己拼命,她看起来像个烈性的小豹子。

一向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他有些着急,山风吹拂下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他情急之下吻住那红唇舌头一点点深入,那人儿终于松手,他连忙把手抽出来,为她整好衣襟,不甘心又想动手时,眼前浮现崔光警告的眼神,那个崔光还是不惹为妙。

我睡足醒来叫着如愿在他怀里蹭啊蹭,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不由愣住了,随后我跳起来:“你,你有没有?”

他揉着胳膊说:“我怎么样啊?你一向都这样睡觉的吗?真佩服你那个如愿的耐力和定力,你的脸色绯红,不是做什么春梦了吧?难怪睡梦中喊着如愿如愿。”

我背过身去看身上的衣服有无异样,我窘得脸上发烫,刚刚在睡梦中梦见如愿他不住逗我还吻我,我除了喊他的名字,应该没有说别的吧?

他在身后轻笑道:“刚刚那个曲子能再唱一遍吗?不愧是大才子花仲远的女儿,如此美貌与才情兼备,真正是世间少有。”

我不得不承认被一个白衣翩然风华绝伦的少年如此夸赞,我的心如飘在云端,我毫不忸怩又唱一遍,他的箫声和着我的歌喉,不若刚才那般孤高清幽,而是多了缠绵悱恻。古曲的《梅花三弄》本就是赞美梅花洁白芳香、凌霜傲雪的高尚品性,只不过沉浸在离别之情中的我,把言情的歌词唱了出来,其实非常牵强,破坏了原曲的意境,所以白衣少年刚刚箫声一变,把我催眠睡着了。

这次他的箫声完全和着我的歌声,我一日以来烦躁难安的心情终于平静,一曲唱罢,我看看天边的斜阳,迈步下山。身后的喊声止住我的脚步:“小月儿难道这就走了吗?”

我回头看向他,夕阳下白衣飘飞的少年,双眸中满是浓浓的依恋和不舍,他微皱着眉颤声说:“小月儿那么讨厌我吗?你可知道我一点也不嫉妒你的崔师兄,我只嫉妒你的如愿,我嫉妒得要发疯,为何我没能在他之前认识你。”

我不忍看着如此华美的少年这般惆怅,我走到他面前:“对不起,我无意让你伤心,可我心中只有如愿。”

他的双眸染上悲伤:“小月儿,叫我非离,慕容非离。”

我点点头:“非离,我们下山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是我的朋友。”

非离眸中悲色更浓:“小月儿,我第一次心动,竟是如此无望,小月儿……”

他唤我的声音如此缠绵动听,我心中发苦发涩,我看着他,沉沦在他幽深的双眸中,他轻轻抱住我,在我耳边轻唤:“小月儿,小月儿……”

我闭上眼睛,一股淡淡的梅花幽香萦绕在周围,他的怀抱如此炙热,不象我的如愿总是那么沁凉,如愿,我突然清醒过来,不住挣扎,我在我耳边低低说:“小月儿,我别无所求,让我抱一下就好。”

我僵住身体任由他抱着,他看着我一点点吻上我的红唇,不,我猝然别过头,他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脸低声说:“小月儿,看着我。”

他的声音如此魅惑,他的双眸有了绝望的痛苦:“小月儿,让我吻一下,一下就好。”

我的心一颤闭上眼睛,他的唇在我额头上轻轻碰触,然后吻在唇上,舌头一点点撬开我的唇齿,他的吻不象如愿那样笨拙生涩,他纯熟得挑动着我的欲望,我在昏沉中开始浅浅呻吟。

他的手探入我的衣服中不住抚摸揉捏,我的身子燃火般痛苦难耐,我不由迎合着他,他慢慢解下我的衣衫,山间的凉风吹过我灼热的身体,我突然一激灵睁开眼睛,我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头,唇间的血腥使我清醒过来,这不是我的如愿,我怎么能对一个相见一日的少年产生情愫?

我推开他穿上衣衫,他紧抱住欲逃下山的我,声音哽咽:“小月儿,对不住,是我太喜欢你以致失控,请你原谅我。”

我看着他眼眸中隐隐的泪光和嘴角的血丝,心下一软,待要安慰他,想起如愿那日滴在我肩头温热的泪水,我咬牙道:“我要下山回府了。”

身后传来他的大笑声:“还以为小月儿对你的如愿有多么痴情,不也如别的女子一般难耐小爷的勾引吗?”

什么?我愣愣得回头看向他,他看着我不住大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开心最好笑的事,我终于明白自己被他捉弄了,他绝伦的风华欺骗了我,我想起他纯熟的吻,他轻易勾起我欲望的抚摸揉捏,两世以来从未有过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我。

他正得意笑着,没防备我突然冲过去把他扑倒在地,狠狠得朝他的俊脸上挥拳,他的鼻血涌出来,我没有丝毫手软,一边挥拳一边骂到:“你个小屁孩儿,竟然欺负到姑奶奶的头上,竟然愚弄姑奶奶,姑奶奶只是同情你,被你这张脸给骗了,我今日就毁了你这张招摇撞骗的脸,看你以后再敢去骗女人。”

他涕泪滂沱得大声喊着:“小月儿饶命,千万别打坏了我的脸,我知道错了,我只是喜欢你,逗你的,我没有想要惹恼你,小月儿饶了我吧。”

我看着他腰间的水囊和玉箫,想起他在山顶赔了我整整一个下午,又给我水喝又给我吹曲子,我停下手坐在他身上接着骂了他一阵才放过他。

他站起来掸掸衣服上的树叶,微微笑着说:“小月儿,有帕子吗?”

我惊讶得看着这个变脸如魔术,厚颜到无耻的人,他的鼻血还在往下流,竟然能笑得出来,我那几拳使了全力,他竟然不疼吗?他的表情不象挨了打,倒像是刚占到什么便宜一样,难道,难道他是个受虐狂,捉弄我就是为了激怒我让我打他?

他伸着手说:“快点呀,把你帕子给我,总得让我擦了鼻血再下山,你再不给,我就擦在你裙子上,让人以为你是……嘿嘿,那你就丢死人了。”

我无奈得掏出帕子给他,他在帕子上倒了水轻轻敷在鼻端:“小月儿,赶快下山吧,天快黑了,天一黑什么狼啊熊啊鬼啊可就全出来了。”

我连忙往山下走,他跟在我身后,走到半山腰时天已黑下来,他不耐得将我拦腰抱起,片刻间到了山下,我心下更琢磨不透,他明明功夫不弱,刚刚我打他他为何不反抗?

他把我放下凑过来说:“小月儿帮我把脸上的血擦干净,要不无法见人。”

我只好帮他擦拭干净把帕子往地上一扔,上马快速往城门中冲去,身后传来清朗的声音:“小月儿,我今天很开心,你呢?”

城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回头时,却不见了他的身影。

月明风细夜偏佳

我没有放纵自己成为闺门怨妇,每日里忙忙碌碌,把对如愿的关心转移了一部分到婆母和小姑如绯身上,婆母因为和母亲亲如姐妹,对我比对如愿尚亲热几分,如绯小我一岁,如愿走后,她就日日跟在我身后,有时侯睡在我房中,她青春活泼,轻易不能出府,自是寂寞,因与我年纪相仿,把当我做了玩伴。她说早就想来找我,可我总是粘着如愿,我不好意思得嘿嘿笑,如果不是如愿出门,那有和她一起玩的心思。

有时候我也偷偷带她出城教她骑马,婆母事后总是嗔怪得看我一眼,倒也不说什么,婆母比母亲对我还要纵容几分,也许她终究觉得让我嫁给如愿,亏欠了母亲和我。

过几日,如愿的姐姐如茵带刚出生的儿子到娘家小住,我日日围着那个小家伙,看他咿咿呀呀一颦一笑,什么如愿崔师兄慕容非离,都没有这个小家伙的非凡魅力,他肉嘟嘟的小身子乌溜溜的黑眼珠,象磁石一样吸引着我,不过我承认我把他当作排遣相思的一个小小玩具。

小家伙的父亲几次来接妻儿,都被我无情得挡了回去,我不顾他无比幽怨的目光,巧舌如簧盛情挽留,不过为了照顾他冷床冷被的不易,我说服婆母让他一起住在卫府,并把小家伙抱到我房中去过夜,他的幽怨又化为感激。

如愿在时,我希望天地间就剩我们两个,如今他不在,只有看着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我才可以暂时忘却对如愿的思念。

那一日正抱着小家伙玩闹时,小容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来说:“小姐,姑爷回来了。”

我放下小家伙,挽起裙子飞快得往门外跑,卫府的下人又看见了少爷离开那日的那个疯了一般的少奶奶,她两手挽着裙子露着绣花鞋一路飞奔,快得惊人。我到了大门外时,如愿就在那儿笑看着我,双眸中的渴望和思念瞬间将我淹没,我当着卫府上下众人的面,扑到如愿怀中挂在他身上眼泪汹涌而出。

不是我不知羞耻,我当时眼中只看见我的如愿,天地间只有他站在那儿笑着,别人根本都不存在。

如愿横抱起我往府中走去,他说他的眼里也只剩了我,忘了别人的存在。

如愿把我放在床上,一声声唤着月儿,我看着他,我的如愿原本苍白的脸上添了红润,我脱下他的衣衫,他的身子不再沁凉而是灼热,我笑着又流下泪来,几个月的分离是值得的,我的如愿健康的回来了。

如愿吻去我脸上的泪水,扬眉而笑:“月儿,想我了吗?

他的笑容纯净而明亮,我知道他心里定是卸下了多年的包袱,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我醉在他的笑容里,我的如愿此刻是那么健康轻快无拘无束,他柔声说:“我要给月儿说一些事情,有关我身世的事情。”

我吻吻他的唇摇头:“我不想听,我只想要你,你是那么让我着迷。”

他又笑了,笑得有几分得意和满足:“我着急见到月儿,日夜连续赶路已经很累了,月儿要不要……”

我的舌头滑过他的锁骨:“恩,月儿心甘情愿伺候夫君,月儿最喜欢听夫君愉悦的叫喊。”

如愿的脸上增添几丝红云,他赧然得闭上眼睛:“坏月儿,你总是让我忘乎所以。”

我手指划过他的敏感处抚摩着,他的身子轻颤声音喑哑:“月儿……”

我心疼得吻着他眼角眉梢的疲惫,趴在他身上一寸寸抚摸他的身体,他难耐得开始轻喘,他修长的手指掠过我的肌肤,燃火一般烧红了我的脸颊。

我的舌头扫过他的唇齿,卷住他的舌头,他的双眸迷离,呻吟着回应着我,我没有注意到他一瞬间的惊讶和迟疑。

他在我的手指下濒临暴发,他突然扣住我的腰身,猛然深深进入我,我和他一起舞动直到颤栗的巅峰。

我靠坐在床榻上,如愿躺在我怀中沉沉睡去,我轻轻描画着他的眉眼,怎么也看不够,原来思念一个人是如此感觉,真正是一寸相思一寸灰,。

如愿醒来后枕在我的肚子上:“月儿,关于我的身世……”

我轻抚着他的双肩:“如愿,我在听。”

虽然我已经有大致猜测,但我还是让他说出来,虽然他说的时候会很痛苦,可是深深埋藏在心里从来不说,则会是更大的煎熬。

他就是独孤满的世子独孤清,他当时三岁,他已经随父母家人阖府上下七十二口人一起被押至如碧湖的荒岛,父亲紧抱着他和母亲,依然是和煦坦然的神情,他小小心灵中的恐慌害怕因为父母亲温和的笑容而消失。

有个宦官前来宣旨,皇恩浩荡赐叛贼饮下毒酒,可留全尸,父亲傲然而笑,为在场众人一一斟酒,一一对他们说对不住,最后是太子妃和世子。这时监刑官卫道忠将那个宦官拉至一旁,从宽大的衣袍下拉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宦官摇头,卫道忠说:“我昔日为太子府门客,受太子大恩,今日舍犬子一命为太子保留血脉,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太子府抄家时一半的财宝都被我私藏,尤其是太子酷爱的几幅字画,价值连城,恳请公公发慈悲之心。”

宦官沉吟片刻:“太子为人宽恕仁爱,皇宫内唯一把我当人尊重的就是太子了,也罢,留条血脉也算是积德吧。”

如愿藏在卫道忠的衣袍下,他听见那个小男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卫道忠的手颤抖着紧紧捂住他的眼睛,他听见父亲母亲倒地的声音,父亲倒地前喃喃说到:“此生能和妻儿同死,也算是我独孤满的福气,只愿生生不复生在帝王家。”

卫道忠辞官后回到青州,跟着他到了卫府,小小的他读懂了卫夫人眼中的仇恨和憎恶,他的睡梦中总出现代替他死去那个男孩儿的哭喊声,卫道忠给他请来名师习武并亲授他诗文,只有如茵在短短几日疑惑后很快接受了他,常和他一起玩耍,卫夫人并不阻止,后来又有了如绯,他的童年有这两个女孩儿的陪伴才有了些许笑声。

卫道忠在湘州广植耳目,日日送来皇城内的密报,他让如愿熟读兵书和治国方略,以图再起。那个宦官在大内如鱼得水,卫道忠多次想要灭口却无法得逞,他就是四宦之首冉让。他为防止冉让泄密所以一直对外宣称如愿病弱恐不长命,冉让如今权势滔天,也不再关注这个太子遗孤。

如愿低低得说着,他说完时我的手拂过他的脸,他汹涌的泪水湿透我的手也湿透我的心,我紧紧抱住他:“如愿,我们生个孩子吧,我不要他谋取功名富贵,只要他快乐健康。”

如愿点点头:“不只是我们的孩子,我此生也不再复仇,父亲如今年迈,也慢慢淡泊了些,我会慢慢说服父亲,我要做真正的卫如愿,就让独孤清永远消失吧,”

我笑起来,如愿,他竟然想通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公公并没有一起回来,如愿开始努力,他第二日没呆在书房,而是准备开始熟悉卫府在青州的生意,出门前与我一起去看如茵的小家伙,他也爱极这个小精灵,他走前在我耳边轻声说:“月儿和我的孩子,一定比这个小家伙还要漂亮可爱。”

夜里他回来却满脸不悦,我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用饭沐浴后就闷闷睡去,而且背对着我,他如此反常,难道说有事吗?

我耐心哄劝他,他依然冷淡,我也不再理他自顾睡了,睡到半夜被揉捏醒来,如愿正委屈的看着我:“月儿,也许我太小器了,今日在街市碰上青州刺史的公子,他说几个月前看见你与一位龙章凤姿的公子在茶楼时哭时笑。”

我迷迷糊糊到:“那是崔师兄啊,如愿又吃醋了?”

如愿接着说:“我知道是崔师兄,他那些日子应该从湘州回来,可刺史公子说崔师兄走后,你又和一位风度翩翩唇红齿白的公子一前一后骑马出城去了,天黑关城门前你才独自回来。”

“啊?如愿说的是慕容非离?”

刚刚委屈着的如愿一听这个名字竟难以控制的愤怒,他摇晃着我说:“月儿,你怎么能和慕容非离混在一起?怪不得我初回来那日你的吻不似以前那般青涩,原来是,原来是,月儿,你说实话,那个登徒浪子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一瞬间清醒过来,如愿回来那日我为了让他畅意,不觉间在吻他的时候,如慕容非离那般的挑逗,没想到如愿竟然感觉到了,怎么办?绝对不能让如愿知道,我曾经被那个可恶的慕容非离戏弄的神魂颠倒。

我看着如愿难过得说:“如愿不相信我吗?如果有事我早就告诉你了,那日人家想追上你去你同去,可是又不知你去向何方,结果在街上碰到崔师兄,他就带我去茶楼中安慰我,他走后我独自骑马去城东爬到山顶,对着山下大喊你的名字,喊了半日直道口干舌燥筋疲力尽,那个慕容非离可能是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他一直偷偷在我身后看我的笑话,后来他见我累极了,就借给我点水喝,我出于感激问了问他的名字,他说他叫慕容非离,然后我就下山回城了,后来再也没见过他。他没有把我怎么样啊?我的吻是跟你学的呀。”

如愿感动得抱住我:“月儿那日竟追我去了,为何从未告诉过我?是我太小器了,我是患得患失,月儿不要怪我。”

我偷偷吐了吐舌头,我的如愿就是好骗,不过我今夜又别想好好睡觉了,果然如愿已经偷笑着在解我的中衣。

我在迷醉中看着房中摇曳的红烛,想起纳兰性德与妻子别后重逢的一首词,那可是他难得的喜悦快乐之作,明日我要写给如愿看:

重见星娥碧海查,忍笑却盘鸦。

寻常多少,月明风细,今夜偏佳。

休笼彩笔闲书字,街鼓己三挝。

烟丝欲袅,露光微泫,春在桃花。

山雨欲来风满楼

慕容非离,那个玉颜星眸的翩翩少年,名声是如此的差,想起他逼真的演技,估计没有几个女子能逃过他的魔掌。

有如愿陪在身边,他日趋开朗,我的心情也一直明媚,很快就将他淡忘了。

一日我正在书房中看湘州传来的密信,李雄信已领兵进入湘州,以清君侧为名兵围皇城,以冉让为首的四宦挟持皇帝和太后带领禁军与李雄信对抗。

四宦独守孤城,虽然有皇帝和太后作为筹码,失败是早晚的事。冉让知道如愿的身世,此番朝堂变故会不会祸及如愿,公公和如愿会有怎样的对策。如果崔师兄在就好了,他总能抽丝剥茧将复杂的形势剖析得非常清楚,这时小容跑来说:“小姐,崔公子来了。”

我拍拍她的头笑说:“小容改名喜鹊得了,总是给我带来好消息,而且每次都满头大汗的。”

小容笑骂了声讨厌,我来到前厅,崔师兄正侯着,如愿不在府中,家里没有男子可见外客,我连忙道了怠慢,崔师兄笑说:“小月不用和师兄如此见外,那日慕容非离……”

我摇摇头:“那日没事,崔师兄不用担心。”

崔师兄点点头,他身后闪出一个细瘦清秀的少年,灵动的大眼睛上下打量我:“慕容非离会放过你才怪。”

崔师兄指指身边:“鸿儿乖乖坐着,不要乱说话。”

他点点头过去坐在凳子上,凳子上有刺般左摇右晃,几次要站起来,都被崔师兄的眼光制止,只好怏怏坐着,清亮的眼眸不停乱转四处观瞧。

我虽然心急也没敢开口问崔师兄,他上次嘱咐过我不要再关心朝堂之事,我答应了他的。崔师兄浅酌几口茶水说道:“小月听到我的话先别着急,师父师母身体无恙,我先去帝都几日,等我返回再绕道过来接你,小月务必要和我回一趟芦州。”

崔师兄看着我疑问的目光:“是这样,师父近年来不知为何失了淡泊,渐渐对出仕生了兴趣,李雄信入主湘州后,急于拉拢天下士人,已经给师父去信,封他为御史大夫,师父颇为心动,我竭力劝说他才推辞不出,可是李雄信不会就此罢休,必会许以更高的官职,小月是师父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看来只有你能说动师父。眼下时局动荡,此时出来为官,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点点头:“崔师兄怎么看眼下的局势,我也好有准备去劝说父亲。”

崔师兄看看眼珠滴溜溜乱转的鸿儿:“我也不瞒小月,这位就是当今天子。”

我掩饰着心中的讶异连忙下拜,鸿儿懒懒得摆手:“算了,算了,既然你是崔先生爱重的师妹,不用拘这些虚礼,你们说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好了。”

崔师兄接着说:“鸿儿竟然在李雄信兵临湘州前一夜从皇宫秘道只身溜出来,远道去芦州找我,如今这种形势,我只能把他送回湘州,国不可一日无主,只不过他一出现,形势即会逆转,李雄信兵马从秘道进入皇宫,四宦定会伏诛。”

四宦伏诛?我心中有些惶急,冉让会不会说出当年的秘密以求活命,崔师兄狐疑的看看我发白的脸色:“小月在忧心什么?为师父忧心吗?”

我咬咬牙,就算崔师兄有所怀疑,只要我坚持不说,他再聪明绝顶也不会想到如愿身上,我笑道:“是啊,为了父亲着想,我倒是希望李雄信失利。”

崔师兄摇头:“李雄信只是忌惮四宦挟持皇上,如果他知道皇上并不在宫中,早就杀进去了,太后后宫干政,随便找一个理由就可以让她退位。李雄信如今正大力拉拢文臣武将,才华如师父,威望如司马如,都在他笼络之列,这大裕国他是势在必得。”

形势如此,不是那个人能扭转的,怎么办?崔师兄带着鸿儿告辞了,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只能豁出去了,只要能为如愿争取时间就好,我大声喊道:“崔师兄,等等……”

崔师兄回头走向我,我看看鸿儿,他竟乖乖得走出很远,我硬着头皮恳求道:“崔师兄,小月求你拖延时日,先维持湘州目前的局面,小月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告诉崔师兄原因。”

崔师兄看看我没有丝毫犹豫:“好,拖延十日,十日后四宦伏诛,我目前只能为小月做到这些。”

他竟不问原因毫无犹豫得答应了我,我流泪看着崔师兄,崔师兄为我抹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小月,你有为难之事尽管告诉我,我希望能帮你摆脱困境。”

可是如愿的身世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太希望保护如愿,后来在动荡中想起往事,我悔恨万分,如果我能对崔师兄坦言相告,也许就是另外一种局势,真正能帮助如愿的,只有崔师兄,我的保护根本于事无补。

入夜后,如愿没有回来,魏妈妈进来告诉我:“少奶奶,老爷有急事让少爷离开青州,少爷让老奴禀报一声。”

有急事离开青州?能有何事?难道公公未雨绸缪让如愿先行藏匿?他难道不顾及卫府阖府上下众人的安危吗?我看向魏妈妈,我目光中的厉色惊得她后退半步,我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问:“魏妈妈不要欺我无知,如愿到底因何事离开青州?去向何方?如果他真的有事远行,他会给我书信,绝不会只让你传话相告。”

魏妈妈定了定神:“老奴一个下人,只是按照少爷吩咐传话,其余的事并不知道,少奶奶逼迫老奴也没有。”

我冷笑道:“魏妈妈真的只是一个下人吗?如愿已经告诉我他真正的身世,魏妈妈想必每日都在监视我的行踪,今日跟着崔师兄来的那个少年就是当朝天子,崔师兄已经答应我拖延十日,我是在为如愿争取时间。”

魏妈妈惊慌道:“你竟然把如愿的身世告诉了崔光?”

我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恳求崔师兄为我争取时间,原因并没有告知他,崔师兄与我亲如兄妹,自会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