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水柔点点头,她迟疑着出去了,估计她心里把我当作老早就图谋她的坏人了,不过眼下要先对付鸿儿,没想到她在感情上的行径和一般女子并无二致,她不去问崔师兄的心意,而是跑来找情敌的麻烦,这会儿不知为何,又把矛头对准我这个媒婆,看来她骨子里还是女儿心,看来她对崔师兄的心意果真如我所料。

我正偷笑着,鼻端传来熟悉的兰花香气,鸿儿走到我面前,半是命令半是央求:“归月,从十二岁第一眼看见相国,我此生就不准备再放开他。”

我毫不示弱:“可你敢在崔师兄面前承认你是女儿身吗?如果你不敢,崔师兄怎么会喜欢一个男子?”

她的眸光迷茫着挣扎说道:“我不管,他只能是我的。”

我试探说道:“你放弃皇位,与崔师兄做神仙眷侣不是很好吗?”

她傲然一笑:“谁说女子不能做皇帝?唐时武则天改国号大周,一代女帝轰轰烈烈,我乃孤独家的女儿,为何不能做女皇?”

我嘟囔道:“江山是你们家的,你自然可以做女皇,崔师兄顶天立地的男子,绝对不会做你的皇夫,别说他没有喜欢你,就是喜欢他也不会屈尊。”

鸿儿半晌没有作答,我自言自语说道:“我承认你风华绝代,非水柔可比,普天之下也就我的崔师兄能降伏住你,你要不抓住他,将来也没有那个男人敢娶你。”

鸿儿听见我说她比水柔美丽,竟高兴得笑出声来,只是笑容里有些许无奈:“归月,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如何降伏崔光,我们过几日见分晓。”

我盯着她说到:“好,容你半月,半月后一早我就去崔师兄面前为水柔保媒。”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筒子们,长假快乐!

下一章是於夫罗的番外:)

番外四:於夫罗也有无奈

很长时间没有再去学堂那边了,阿提拉已经长大,他完全胜任先生的职责,那个阔大的屋宇估计更显空旷,我一向喜欢宽大的空间,可月亮离开后,总觉得那里分外寂寥。

我从来视女人如无物,那四个女子是我刚做大王时找来的孤儿,她们年幼就是美人坯子,我请来大裕皇宫遣出的老年宫女教她们礼仪,她们十二三岁,我将她们派到大裕最重要的四个州,去最红的妓院做清倌,只有保持清白之身,那些男人才会趋之若鹜。

她们中霜霜最大也最有心计,离别前她跪下说:“如果将来我们不辱使命,又能保持清白,还请大王给个归宿。”

我随口说道:“好,那就做我於夫罗的妃子好了。”

我一直以为女人不过是暖床的工具,我经常带不同的女子深夜去学堂,在黑暗中发泄,我从不记得她们的长相,可那一夜的草原上,我看见一个拼了性命保护自己和同伴的女子,我顺手救下她,破坏规矩又怎样?让她做我的女人没什么不好,她相貌不错而且足够大胆。

桑奴把她也当成我带回的女人,将她洗干净扔在炕上,我本困倦之极,她的馨香却轻易勾起我的欲、望,我将她压在身下,她在睡梦中热情回应着叫着如愿,看来她梦见了自己的心上人。

我本想趁外出时放她离去,可以对骑兵们交待她逃跑了,这时却收到大裕国的密函,崔光在大张旗鼓找她的师妹,还有青州卫如愿也在寻找,我推测她可能就是这两股势力所寻找的花月,我勾唇轻笑,有这样的筹码在手,还愁崔光将来不低头吗?

崔光心思之深沉竟超出我的意料,他趁我不备伤了我,花月既没有袖手旁观,也没有趁机离开,而是细心得照顾着我,她知道我之前的算计,却因为我的伤势下不了重手伤我,她的报复总象小孩子在玩闹,我看着这个心思单纯从无害人之心的女子,坚硬的心柔软下来。

她以为自己是为了离开矜鹏在讨好我,我却知道换做任何一个人受伤躺在她面前,她都会伸出援手,就算这个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她都会先施救再报仇,也许是崔光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才会如此心性。

在她面前,我的身心完全松弛,毫无戒备,我以前即使在睡梦中也会保持警惕,现在却懒散得趴在炕上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我第一次正视一个女子,不只是她皎月般的容貌,还有她恬淡善良的内心。

她的聪慧让我惊喜,她说矜鹏境内会有金矿银矿,她提议矜鹏和大裕互通有无开展边境贸易,我从未想过这些,我只知道大裕国富民强,为了我的臣民能丰衣足食,我只想到掠夺和征战,从未想过对两国都有利的做法,我狂喜之下情难自禁吻住她香软的唇舌。

她抗拒着我,我知道她的心结难解,愿意将我的一切给她哄她开颜,我牵着她的手走在草原上,向我的臣民昭告我的心已给了她。

麦宁的到来提醒我,各个部族的族长会对我的决定提出非议,他们对大裕多年仇怨,定不会允许一个汉人女子做矜鹏的王后,我只能到王宫后的院子里暂避锋芒,那儿是矜鹏的圣地,只有经过大王的许可才能进去,月亮却天真的以为我是和她怄气,在她眼里,圣地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院,她如此天真简单,我不由失笑。

她的父母师兄遭逢劫难,我冒险前往湘州,由于双眸的颜色,我一出现在大裕,随时会受到攻击,危险又如何呢?我只要她放心。她因误解而恨我,仇恨也好,可以缓解她失去父母双亲的痛苦和伤心,我怕她心灰意冷,故意将小容带走,她因牵挂小容就会安分呆在王庭,才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七王子的背影让她想起故人,也让她彻底放下心结,我终于走进月亮的内心,我沉迷在她煦暖恬淡的微笑中,和她一起为麦宁筹备着婚事,那是我今生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她柔情的目光,额头刚微微出汗,就有柔软的手拂过额头,刚觉饥饿就有美味可口的饭菜,入夜抱着她温软馨香的身子,只觉满室都是莹白的月光。

麦宁婚礼上,她看着七王子的目光让我警觉,我开始秘密调查七王子的身份,结果让我无言,七王子身边的仆妇找她密谈,她又失去冷静满怀心思,我试探着问她,她却不肯说,我知道她依然没有下决心留在矜鹏,留在我的身边,我默默等待着她的决定。

送我白狐坎肩的猎户夫妇葬身暴风雪中,我抱着他们的孩子回来,本就心绪烦躁又看到崔光的国书,他怎么会知道月亮在这里?我以为月亮终于做出了决定,一时失控失了冷静,她淡淡说我没有,你信吗?我方清醒过来。第二日我又要离开,她却跑出来从背后抱住我,轻声嘱咐我说等我回来,我欣喜得以为她的心已完全为我敞开。

从来没有如此渴盼回到王庭,因为我的月亮在等我,回来时又看到崔光的国书,这次我知道是月亮,因为冶炼的事边境贸易的事只有我和她知道,原来这才是她的决定,我从不饮酒,这次却只能举起酒杯麻痹心中的苦涩,在半醉中我看见她和她的如愿在王宫门外纠缠。

我只能逃离,她虽善良却执拗,她既已作出决定我无力更改,我不需要大裕的真金白银和粮食,我只想让她站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看着矜鹏慢慢富强,可她却以为这样能帮我,她终究不了解我,她不知道我的骄傲和坚持。

麦宁已察觉到自己的驸马和月亮的纠缠,她乘着我不在王庭,顺势与慕容非离交换国书放走月亮,爽直如麦宁,也比月亮多了几倍的心机。

我赶回来看到阿提拉给我的书信,我悔恨万分,骑马追到城门前,却看见我的臣民在围着大裕国的粮食载歌载舞,他们经历数月的饥荒后终于看到粮食,我作为他们的大王,为了追回月亮,让慕容非离把粮食带走吗?我犹豫间月亮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麦宁站在城楼上嘴角噙着满意的笑。

月亮走后,我更加忙碌,我在忙碌中可以不去想她,也不去想三年之约。慕容非离假意前来游历,告诉阿提拉月亮生了女儿,我冷硬的心再度热起来,我骑着快马去找她,我的女儿眸子和月亮一样的颜色,我将她轻软的小身子抱在臂弯中,怎么也看不够。

夜晚的月亮与我热情纠缠,我贪恋着她的馨香,她好像急于摆脱什么证明什么,她依然没放下吗?她不知道她的如愿已离开矜鹏,麦宁常常以泪洗面,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她身上,我没有提起我们的约定,我不想让她陷入危险,她暂时呆在大裕的王宫,麦宁就不能将她奈何,我警告过麦宁不要伤她,可她因爱生恨,已经没有理智。

霜霜被慕容非离逼迫进宫,我是首肯的,顺势在大裕皇宫里安插眼线,何乐而不为?凭霜霜的美貌,定能得到皇帝的宠爱。

霜霜逃回矜鹏的同时,告诉我月亮的消息,她被迫嫁给慕容非离,我的心中掀起巨浪,恼怒瞬间将我淹没,我把霜霜掀翻在地上……

事后她低声抽泣,我转身而走,这是我从未想过的局面,我一直以为月亮会被崔光呵护着,会平静安宁,过她想要的生活,我冲出去号令铁骑,我要去慕容山庄将她抢回来,她只能是我於夫罗的,我不该等待她的决定,我也不该顾忌麦宁,我应该把她牢牢控制在我的身边,不让她离开半步。

麦宁站在我的马前讥笑道:“为了一个女人,你要待矜鹏的铁骑去送死吗?你可知道慕容山庄易守难攻,大裕皇帝都拿他们无奈,我们的兵士根本不懂水战,你要让他们为一个女子葬身异国他乡吗?”

一向训练有素的骑兵队伍中有了轻微的哗动,我的心情黯然,矜鹏铁骑名扬天下,因为我视他们如兄弟,因为我以身作则做他们的表率,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保卫家园保护亲人,他们在严冬酷暑中接受严苛的训练,他们饥荒时跟着挨饿,却从无抱怨,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从不退却。

我第一次带着我的骑兵出发后又撤回来,第一次感到无奈,我在心里说月亮对不起,我一直以为可以给你整个天下,面临取舍时却只能舍弃你,为了摘星让你承受委屈,我却无能为力,原来保护自己的女人并不需要有江山天下,只需要能自由取舍,可我不能,回王宫后我下令称帝,向崔光挑衅。

霜霜怀孕了,安静纯真的弟弟突然如暴发的野兽般,在王宫中看见女子的身影就扑上去摁到在地,我才惊觉他的身体早就是成熟的男子,我质问霜霜有没有勾引他,她哭着否认,一口咬定是弟弟强要了她,她腹中的孩子是弟弟的。

她哭着要寻短见,她的性命对我无关紧要,可弟弟能有子嗣也许是上天垂怜,我问她的条件,她说要做我的皇后,那是我为月亮留着的位子,我知道她并不稀罕,别的女子趋之若鹜,她却弃如敝履,她想要的不是高高在上。被绳索捆绑着的弟弟发出阵阵哀嚎,我点头答应霜霜的要求。

摘星要周岁生日了,我带着霜霜来到大裕,顺便将其余三个女子带回,免得她们因嫉恨霜霜而生出是非,我在慕容山庄外的湖边看见崔光,他担忧而来满意而去,看来月亮和摘星一定是快乐的,也许我无法带给她们的,慕容非离可以,慕容非离的风流江湖闻名,如果不是爱极了月亮,怎么会胁迫她嫁给自己,并将所有姬妾赶走。

我带着她们四个进入慕容山庄,月亮住的院子叫星月轩,月亮恬静柔和得站着,眉眼中带着隐隐的笑意,慕容非离呵护着她。摘星奶声奶气叫慕容非离爸爸,我心中隐有酸意却也放心。我没有阻止霜霜的话,这样月亮才会死心,没想到她依然追问我,我只能冰冷说着违心的话,她的心被刺伤,她抖着身子几乎站立不稳,我的心疼痛着,我伸手想去扶她,慕容非离抢及时出现将她抱走。

时至今日,那四个女子已经成了弟弟湛天宁的性、奴,他经常挣断绳索随喊叫着把她们摁在地上,我只能让她们四个陪着他住在皇宫后的小院子里,那样王庭的其他女子才不会遭殃,我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自嘲得想,最起码我的月亮可以免遭欺辱,否则我会杀了湛天宁。

宫门外有人报说大裕国慕容非离求见,我连声说快请,他是医好湛天宁唯一的希望,因为我在慕容山庄曾看见康复的小容,他轻笑着进来,手上捧着一件绯色的棉袍,突如其来的绞痛排山倒海般袭向我的心间。

月红娘巧做嫁衣(下)

鸿儿语气虽笃定,手却微微发颤,看来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心里偷笑着送走她,她一直在我面前耍皇帝的威风,现在喜欢上我那天人般完美的崔师兄,日后在我面前还不得去了三分气焰吗?

我得意着回屋时,水柔气呼呼看着我:“因为家父生前总说大裕有了崔相国后,百姓才得享太平我对崔相国只有钦佩和敬仰,无半分男女之情。请郡主不要误会,以为崔相国那般人物,就该惹得天下间女子个个爱慕。”

水柔这样的人儿也有发飙的时候,生气都那般清雅好看,我笑着逗她说:“如果崔师兄爱慕水柔呢?”

她毫不犹豫:“我相信崔相国不是强抢民女之人,我水柔不愿意,他能耐我何?”

我笑道:“崔师兄是不会,可我会,我想让你做我的嫂子,不行吗?”

水柔绷着脸说:“郡主,水柔虽出身贫寒,可也有对未来的期许,我的夫君一定不能出身富贵,富贵多纨绔,而且我绝不做小,我的夫君也不能纳妾,否则宁愿终身不嫁。”

我收起逗她的心,她竟有如此见识,之前对她只是欣赏,如今生了敬佩,我拉住她的手:“我逗你的,我早看出来你和崔师兄之间并无爱慕之情,崔师兄对你也只是单纯的欣赏,初始我想着如果你们能情投意合,最好不过。怕就怕你们有一方生了情意,那样我就害人匪浅。”

水柔浅笑着:“对于你最初利用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温柔的笑容里带些许坏意,我痛快道:“好,只要我能做到。”

她略略有些忸怩:“其实街坊有个张媒婆,与我母亲交好,也一直惦记着我的终身,可我为了在父亲床前侍奉,耽搁了几年。我已经去求过她,几日偷偷去她家与一男子见面,他叫袁熙,家境虽贫寒,为人真诚也温和有礼,我和他彼此中意,他说择日完婚。我知道自己的一些想法不合世人,将来如果在他或者公婆面前受到责难,希望郡主能帮我。”

我自然拍着胸脯答应,就算我将来落魄,认识的这些人非富即贵,总能帮到她的,她诚恳得对我施一礼:“本来水柔以为此生为奴为婢,不承想得遇姐姐,还能象别的女孩儿一样为人、妻为人母,水柔无以为报,高攀叫一声姐姐。”

我上前抱住她:“早就要与你姐妹相称,你却总是坚持,这下好了,我有两个妹妹了,一个叫小容,现在慕容山庄,刚刚成婚不久。”

我提出见见袁熙,她却摇头:“袁熙只是一个穷秀才,我怕惊着他。”

短短几个字却充满回护之意,这个男子何其幸运,但愿他知道珍惜,水柔又提出不要我准备任何嫁妆,我知道她的骄傲,她只想与自己的夫郎过平常日子,不想与这些侯爵高门攀上关系,徒惹麻烦,我看着她浅笑低语不禁羡慕,嫁到青州前,我何尝不是与她一样向往,如愿却背负国仇家恨,后来遇见的男子,於夫罗、非离,个个人中之龙,却非我所望,我宁愿他们中的一个也是袁熙一般的穷秀才,我和他布衣人生平淡度日,这些对我竟成奢望。

崔师兄呢?当年他的愿望与我一样,无非是妻儿田园,如今他站在权力巅峰,可还记得旧时那些简单的心愿?他多年不娶,可是因为鸿儿?我帮水柔一起准备着简单的嫁妆,半月没有再去相国府,我不知道鸿儿会怎样?崔师兄的终身今冬我志在必得。我怕明年起了战事,时局一乱,他再没有闲暇和兴致。我也怕自己的生活再起波折,无暇顾及崔师兄,除了我,我希望还能有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能一直陪在他身边。这样就算我们天涯海角,我也可以放心。

半月后一大早天未亮,我来到相国府,想赶在崔师兄上朝前知道他的想法,我在相国府自然通行无阻,一路到了崔师兄的卧房外,他这会儿应该醒了,我为他准备好朝服朝冠,端来清粥点心,方隔着屏风喊道:“师兄,该起床了,有些事要与你说,我们边吃边谈。”

屏风后无人应答,崔师兄一向敏锐,以前我喊他他总是马上应答,难道今日睡得太沉了,我提高声音连喊几声,崔师兄应了一声,声音中竟有些慌乱,然后就是从床榻上跳下来的声音,有女子轻软的唔了一声,崔师兄好象被拉住又挣开,披衣从屏风后出来。

一向云淡风轻儒雅无匹的崔师兄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不由失笑,任谁都能看出他一夜贪欢,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嘴唇略有些红肿,脸颊上有几个红印,脖子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於痕,中衣胡乱穿着,显然是因急着见我刚刚穿上。

崔师兄被我笑得脸上一红,他也有害羞的时候,我更加笑不可遏,他竟孩子气的挠挠头,我边笑边说:“看来我打扰了师兄的好事,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师兄床榻冷清一直是我的心病,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说着往外走,师兄叫住我:“小月等等,师兄有话跟你说。”

我回身等着,他却踯躅着说不出口,看我又要发笑,背对着屏风往后一指,我走到近前隔着缝隙往里看,凌乱的床榻上被褥间露出一角明黄,我心下明了,不愧是做皇帝的女子,床榻间下手也是雷厉风行。

师兄换了衣服,我端着饭菜,我们轻手轻脚朝进了书房,我让师兄先吃,喊来管家去宫里告诉赵进,皇上龙体有恙,今日免了早朝。

转身回去时,崔师兄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我坐在他对面笑着,他苦恼得叹口气:“小月不许取笑师兄。”

我笑嘻嘻说道:“不是取笑,我是为师兄高兴,我早就知道皇上是女儿身,我一直在心里叫她鸿儿,师兄既然喜欢她,还是尽快让她怀上孩子,女子做了母亲,那些野心烟消云散,她才会安心跟着你,师兄不会答应做她的皇夫吧?”

崔师兄过来在我额头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尽快怀上孩子,这个主意不错。”

这一刻的崔师兄有些调皮,我冲他眨眨眼:“那之前呢,师兄难道以为自己断袖吗?”

崔师兄如玉一般的脸色又染上浅红假装严厉说到:“小月闭嘴。”

我呵呵笑起来,师兄也笑了,在笑声中他讲了一些往事,他和鸿儿母亲的往事,他和赵婉的往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对鸿儿是因为林洛的缘故,但是莫名其妙对别的女子失了兴趣,直到昨夜......

他三言两语略略带过,我挑眉说道:“虽然我并未亲见,大略能想到昨夜师兄回到卧房准备就寝,发现鸿儿坐在床榻上,她定是当着你的面脱掉衣服,静静站在你面前看着你,心心念念的人儿竟是女儿身,师兄肯定把持不住整夜欢爱。”

师兄的脸又红了,我只觉脑后有冷冰冰要杀人的目光逼视着,回过头时,鸿儿手扶着门框恶狠狠看着我,想来她是皇帝作威作福惯了,如今正满怀羞意,被我如此调侃,自是受不了。崔师兄过去抓住她的手拉她进来笑说:“小月在我面前一向是无所顾忌的,日后你也要让着她。”

我乐得笑出声来,鸿儿蹙了蹙眉,我忙说:“师兄喜欢温柔的女子。”

她的神情柔和下来依然别扭说到:“我就是我,不会为了他就装作温柔。”

她大略和崔师兄一般光景,头发衣衫凌乱,嘴唇红肿着,脖子上点点红痕,那还有半点皇帝的威风,我又要笑时,崔师兄悄悄瞪我一眼,我忍住笑,免得她恼羞成怒。

鸿儿觉察到我的目光,红着脸掩了掩衣襟,往崔师兄身后靠了靠,卯时的更鼓传来,她慌乱说到:“早朝的时候到了,怎么办?”

崔师兄笑着轻抚一下她的头发:“幸亏我说服自己留在你身边,要不你该有多苦。”

短短一句话鸿儿泪盈于睫,往崔师兄怀中偎了偎,我笑看着两个人,我的师兄做相国雄才大略,做恋人体贴温柔,我悄悄往外走去,卯时一刻的鼓声传来,鸿儿急急往外跑:“我要上朝去。”

我拦住她:“已经派人传话给赵进,皇上龙体有恙,今日免了早朝。鸿儿和师兄难得一日清闲,筹划一下日后,另外就是甜甜蜜蜜的......你们比我聪明,都明白的,对吧?我会嘱咐府中众人,没有吩咐不得打扰。”

我转身走时,鸿儿拉住我的衣袖,她低低说:“归月,谢谢你。”

我一笑坦然受之:“皇上的谢意我受之无愧,我的师兄冷清这么多年,日后就交给鸿儿了。”

她点点头晕生双颊:“归月要多教教我。”

......

我坐在马车上一路笑着,崔师兄和鸿儿未来还有很多事去做,不过总算有了好的开端,两个人都聪明绝顶,还能让彼此不幸福吗?鸿儿让我多教教她,我又能教她什么呢?我全心对待过的两个男人,一个因为误会一个因为使命都离我而去,我的生活如此失败,唯一的安慰和收获就是摘星。

鸿儿会不会很快有孕呢?我想起她曾服用壮阳药物,还要非离回来给她用药调理才好。非离,他在异国可还好吗?摘星夜夜睡前哭喊着要爸爸,於夫罗,即便他医不好湛天宁,你也一定要善待他。

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个冬天是温馨的,崔师兄和鸿儿感情日趋炙热,二人竭力掩饰,在朝堂上也难免目光绞着在一起,宫廷内外传言四起,我相信崔师兄一切自有定夺,怕只怕凤天雍借机发难,我又帮不上忙。只能安静呆在家中,和水柔一针一线准备嫁妆,水柔只要自己的东西,不要我丝毫资助,也不要任何精美贵重的物件,怕惊扰到袁熙一家。

这个冬天又如此漫长,听见院门外马蹄声经过,我就向外望着,却总是没有人归来,摘星经过两个多月提起非离的次数渐渐减少,小孩子就是这样,记住得快忘得也快,只怕几个月后非离回来,摘星会与他生疏很多,他会失落吧。我画下非离的画像挂在房中,让摘星日日看着,我有意提起非离的一些事情,不断提醒着她。

那日正和水柔说笑着,如绯来了,我笑问她怎么能出来,她看了看水柔,水柔忙避出去关上门。她明明一脸苦涩,却不哭反笑:“皇上如今三不五时夜里出宫去相国府上,有一次我路过御书房,里面传出的声音让我脸红心跳,他们竟然......”

我脑子里嗡得一声,这两个人是真情难耐还是有意为之,或者是我对他们太有信心,他们竟如此不避嫌疑,难道不怕招来祸事吗?

我心中着急,脸上依然微笑着:“也许听错了,是不是别的人在御书房中,不一定就是崔相国。”

如绯迟疑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纸:“我初始也不敢相信,虽然皇上常有惊人之举,可崔相国怎么看也不像孟浪之人,后来有一日阳光充足,我就去拿出那些裘衣翻晒,也是巧了,本来这些是宫女该做的事,我闲的发慌,坐在庭院里坐着藤椅看着那些悬挂的衣服,翻晒一个时辰后,我拿小棍子轻轻敲打,那件银色的放在最后,小棍子敲上去声音与别的不同,我偷偷将白绸里子拆一个小口,里面就是这张纸。”

我忐忑着接过来看,上面写的意义大略是:朕弥留之际卧倒在床,虑及此生,唯一的憾事就是没能救出兄长,唯一的错事就是纳了赵婉并封她为后,至于朕的一双儿女,朕早看出此鸿儿非彼鸿儿,朕身边的鸿儿是朕当年丢失的女儿,朕如今要随洛儿和儿子去了,女儿将来得遇佳婿,就把江山传给云若公主的儿子慕容非离。

字迹潦草,后面盖着端正鲜红的玉玺,看来灵帝亡于冬日,临终前又有赵普赵婉在身侧,所以偷偷将此遗旨藏在裘衣中,他对女儿的关爱担忧之情都在这张纸上,鸿儿也特别在意父亲的遗物,大概因为伤心并未细看,如今鸿儿与崔师兄感情明朗,灵帝的遗旨被发现,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吗?只是这继位之人,我的心七上八下,非离呵,他刚刚从心里放弃那高高在上的宝座,怎么能让他再染指这误人的江山?

我拿过那块布塞在袖口中,笑对如绯说:“这遗旨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也就是破布一块,这烫手山芋我拿着,如绯以后别对任何人提起就是,否则只会招来杀身之祸,皇上如果真的是女儿身,如绯还有脱离宫廷苦海的机会,总强过一辈子被冷落后宫。”

如绯眼睛微微一亮,似是看到希望,又犹豫道:“这遗旨留着是不是对哥哥无益?”

我正色说:“如绯,那是男人之间的事,你千万不要插手,你只要明白心中想要什么就好。”

如绯走后,我本想烧了遗旨,以免对非离不利,转念一想,若是鸿儿不肯退位,这个遗旨也许对崔师兄有利,就密密藏了起来。

冬去春来,水柔成亲嫁为人妇,非离没有归来也没有音讯,我的心一天天凉下来,开始为他担忧,我一直以为他心有七窍,总是他算计别人,绝不会被别人算计,他可是有事吗?

迎春花刚刚开放,月氏国皇帝孤独清以复国为名向大裕宣战,亲自率兵不到月余占领江州,大裕朝堂震动,纷纷指责崔师兄任人唯亲用兵不力,我也疑心难道崔师兄陷于情网,无暇准备吗?

孤独清占领江州后一鼓作气进逼江南,却遭到顽强的抵抗,江南正是凤阳王凤天雍的领地,两军对垒战事绵延三月未分胜负,独孤清竟如此厉害,崔相国也不过尔尔。

那日去崔师兄府中探望,在书房外就听见里面刀剑出鞘的声音,我连忙跑进去看,鸿儿正举剑刺向崔师兄,一剑快似一剑,崔师兄躲避着示意我不要靠近,鸿儿步步进逼着喊道:“你怎么不还手?”

崔师兄不说话只是躲避着,最后被逼在墙角退无可退,索性站住,鸿儿的剑尖直指他的咽喉,我骇得大叫住手,鸿儿本犹豫着,听见我叫喊,手下反而用力往前送了一点,剑尖上渗出血来,我也不敢再出声,鸿儿逼视着崔师兄,崔师兄只是微微笑着,似乎在说你尽管下手,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鸿儿剑尖的血珠滴落在地上,手下一抖,剑掉在地上,我连忙上前去看崔师兄的伤势,崔师兄摇摇头:“小月不用紧张,只是伤了皮肉,抹点金疮药就好。”

我扶崔师兄坐下,找出金疮药为他敷上,怒气冲冲质问鸿儿:“你竟下的去手。你们如今表面君臣实则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吗?你耍皇帝的任性与威风,我怎么能放心把师兄交给你。”

崔师兄笑说:“小月这气势,哪象小姑子,活脱一个恶婆婆。”

鸿儿看着我眼眸中泛出泪光,她带着哭腔喊道:“崔光,你为何指示你的师弟们故意失了江州,如今江南两军对峙,你又让他们做壁上观,你这不是成心让我失了父王交给的江山吗?”

崔师兄呷一口茶缓缓说道:“失去江州方能逼迫凤阳王露出真面目,他不战而退则反心昭然,力敌则可能伤了元气,当初他假装不在意江州以南的封地,上表说土地贫瘠百姓愚昧不如弃之,故意给独孤清留下立国的区域,如今他进退两难实是自食其果,他可能和若云公主有了默契,要合力谋取皇位。”

鸿儿坐下来静静听着,我听到若云公主的名字心惊肉跳,那里都有这个女人鬼魅般的身影,她究竟要做什么?崔师兄接着说道:“独孤清在月氏国受官员百姓拥戴,进入江州后未撤换一名官员,未伤一名百姓,一切依旧制治理,战场上对峙凤阳王,丝毫不见败象,他文治方面有昔年满太子之风,武功又强于满太子,他可堪重任。”

可堪重任四个字从崔师兄口中说出来,鸿儿表情复杂,似欣慰似犹豫似不甘,如愿,原来他并不简单,我一直以为一旦征战,他必输无疑,他太过仁厚,原来是我错了,他只是在我面前才是那个温和纯真的如愿,如愿,随着独孤清认祖立国,卫如愿已经不存在了。

崔师兄又说:“倒是於夫罗沉得住气,他没有借机两下夹攻大裕,而是在等待江南的战果,他知道大裕的兵力未动分毫,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听到於夫罗的名字,我心中翻滚起来,崔师兄看看我:“小月可是担心非离了吗?非离数月没有消息,估计自有他的原因,他心有七窍不会有事。鸿儿,说到非离,他也是可以继承大统之人,他看似不羁,其实胸中自有沟壑。”

我听着崔师兄的话沉吟着,原来他们都和我看到的想到的不一样,如愿、於夫罗、非离,我看到的都只是表面,我可能从未走入过他们的内心,我的心中瞬间蒙了灰失落下来。

鸿儿终于说话了:“江南的战果会如何?”

崔师兄笑笑:“那就看凤阳王的决定,一则他会上表求援,日后他还是凤阳王,二则他战败投降,揭穿皇上身份,随独孤清与大裕交战,如战败他是丧家之犬,如战胜他就是若云公主头一个要弑杀的功臣。凤阳王多年布局,输就输在他没料到独孤清会活着。”

崔师兄看我认真听着疑惑道:“小月以前听见这些就头疼的,今日怎么如此认真?”

我压下心头的思绪,崔师兄怎会知道,这场战争各方都有我关心在意的人,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有事,可是战争总会以胜败结束,又怎会如棋局能和棋呢?我知道今日机会难得,当下鼓起勇气问道:“师兄一向志在田园,如今与鸿儿情投意合,既然独孤清是名正言顺的皇族正统,为何不能禅位于他,这样不是能免去征战和杀戮吗?”

鸿儿笑出声来:“归月看戏文看的多了,天下间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崔师兄看着我:“只有独孤清自己得来的江山,才会天下臣服,鸿儿才会放心给他,他自己才会理直气壮,他经过此番征战,才有足够的胆略对抗将来於夫罗的掠夺。”

我硬着头皮:“大裕和矜鹏开通边境贸易互通有无,矜鹏不是已经解决民生之苦了吗?於夫罗为何还要掠夺还要征战?”

鸿儿看傻瓜般看着我,崔师兄温和笑笑:“小月,人心永不餍足,在上位者最忧心的不是民生疾苦,而是巩固政权开拓疆土。就连师兄也一时放不下权倾天下的相国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后半部分有些枯燥,是崔师兄对于时局的一些分析:)

暗香疑是故人来

那日从崔师兄府中回来,多日未去,也不想再听见任何战事的议论,只是日日陪着摘星,有时香儿带她出门,就写字绣花,时光散淡得象回到芦洲未嫁的岁月,只是心绪无法做到平静无波,总有什么牵扯着。

水柔很少再过来,她怕夫婿知道与我这种所谓富贵人家有任何牵扯,有一日阳光明媚,我按捺不住偷偷去看她,一个简陋整洁的小院子里,水柔正与她的夫婿笑说着什么,她的夫婿温文大方,笑看着她忍不住在她面颊上偷香,水柔且嗔且喜推拒着。

我看着这对小夫妻心中羡慕,不忍打扰他们的清静,回身往家中走去。

回到房中时,摘星被香儿带出去了,来回走了一个时辰,两腿酸麻,我倒在床榻上歇息,衣橱后突然现出一个人影,我吓得起身看时,已经被压倒在床榻上,淡淡的青草香席卷而来,竟然是於夫罗吗?

他俯身热切得看着我,我冷冷说:“怎么?当日将我送给慕容非离,今日又来做什么?”

他看着我:“你恨我了?我是日日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