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怪她。

她爹二十一岁的时候还是个童生。

郁棠嘟了嘟嘴。

陈氏阻止女儿道:“不得无礼!好好走你的路。”

在裴家非议裴家的人,太没有礼貌了。

郁棠只得闭嘴。

陈氏还不放心,道:“你答应过我,不惹是非的。你再好奇,也给我忍着。”

郁棠无奈地点头。

累枝听她们母女话中有话,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陈氏道:“没事,没事。我家的这小丫头,就是好奇心太重。”

累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见到我们家三老爷的人都会很惊讶的。郁大小姐不是第一个。”她说着,朝身后望了一眼,然后小声道,“三老爷多半是去探望杨夫人的。”

“探望杨夫人?”郁棠道,神色有些古怪。

裴三老爷和杨夫人有这么好吗?

“就是我们家大太太娘家嫂嫂。”累枝道,“我们家大太太娘家兄弟在通政司任通政使,正三品呢!”说到这里,累枝朝着四处张望了片刻,见周围没人,露出鄙夷之色,道,“刚才就是杨夫人不舒服,说什么安排的院子不好,让大总管帮着换一间。大总管也是,这点小事还报到了三老爷那里——三老爷因为老太爷的事,这几天吃不好喝不好的,一直都没有合眼,心里正烦着,大总管就撞了上去。你且看着,大总管要吃排头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杨夫人计谋的一部分?

郁棠暗忖着。

陈氏听得胆战心惊,小声道:“也许是大总管也拿杨夫人没办法处理呢?”

“杨夫人不是那样的人!”累枝不以为然地道:“大总管这个人有点倚老卖老的,偏偏三老爷是最不吃这一套的。从前他还有老安人护着,如今老安人因为老太爷的事都病倒了,谁还有功夫去管他啊!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这又是哪一出呢?

陈氏和郁棠都不好评论,陈氏顺着累枝说了几句,到了摆席面的厅堂。

厅堂里热气扑面,密密麻麻地坐了很多人。

郁棠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应该是他们家的乡邻。

或许是离开了灵堂,悲伤也很快逝去,大家说说笑笑的,厅堂里嘈杂又热闹,不像是丧礼,倒像是喜宴。

郁棠想起刚才裴三老爷的样子,又想到前世她接到父母死讯时的悲痛,不由叹了口气。

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有痛彻心肺的悲伤。

累枝把陈氏和郁棠安排在了靠后面的席面上。

那儿比较安静,有穿堂风,比较凉快,席面上坐的也都是临安城一些乡绅家的女眷。其中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和郁棠差不多大小,见到她就笑盈盈地和她打招呼,还要和她坐一块儿。

郁棠想了半天才认出她是城里马秀才家的女儿马秀娘。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们玩得还不错。她出阁的时候,马秀娘已经嫁给了一位姓章的童生,特意托人带了一对足足有五两银子的银手镯给她压箱,还带了口信给她,让她有什么难处可以找她。

只是后来李家手段狠毒,她怕连累了马秀娘,没敢联系她,直到临死前,她都没来得及给她道声谢。

郁棠眼眶湿润,握着马秀娘的手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马秀才娘子对陈氏道:“你看这两丫头,好得像一个人似的,倒显得我们是那划江王母娘娘,也要把她们给分开似的。”

陈氏忍俊不禁。

马秀娘问郁棠:“你去了哪里?我刚刚还在找你?”

郁棠道:“我就在府里啊!你刚才在哪里?我也没看到你。”

马秀娘嘀咕道:“这就奇怪了。”

郁棠转移了话题,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你都在忙些什么呢?”

马秀娘说起了自己的事。

陈氏见郁棠口风严谨,松了口气,和马秀才娘子寒暄起来。

郁棠这边却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还在想裴三老爷的事。

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裴家宗主。

枉她之前还担心他会在这场纷争中站错队,谁知道人家却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主。

前世不仅稳稳占据了宗主的位置,还把裴家那些在外面当官的子弟指使得团团转。

后来裴家又出的两个进士,一个是长房的大少爷,一个是另一支的禅少爷。

长房的大少爷被他压着,不知道另一支的禅少爷是不是被他捧的?

说起来,他之前没有计较她利用裴家的名声,她还欠着他的人情呢。

原以为他是哪支的少爷,她寻个名画古玩之类的送上,也算是道了声谢。可如今他是裴家的三老爷,她就是寻了名画古玩,只怕他也不稀罕。

要不,这件事就当没发生?她就当不知道他的身份算了?

郁棠只要一想到青衣男子是她记忆中那个隐藏在裴家身后,像阴影一样笼罩着临安城的裴家三老爷,她就如临深渊,战战兢兢,觉得自己随时会面临着未知的危险。

哎,裴家三老爷的事这么多,但愿他已经忘记了她和她所做的事。

不过,他的神色比她上次见着的时候阴沉了很多,从前他给她的印象是冷漠,疏离。可现在,他给她的印象却是暴戾、浮躁,如一张紧绷的弦,用理智压着心中的不快,却随时都可能因为绷不住而暴发。

是他父亲的死引起的吗?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也伤心,却不是像他这样的。好像把他身上某些让他安静、镇定的东西带走了似的。而她只是感觉到痛苦。

裴家三老爷和裴家老太爷的感情肯定非常的好。

郁棠在心里感慨着,突然发觉马秀娘摇了摇她的手,并道:“我刚才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在想什么呢?”

她立刻回过神来,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别的事。你要跟我说什么,我听着呢!”

马秀娘没有追究,道:“我说再过十天昭明寺有个庙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她不提,郁棠还真忘了这件事。

前世,李家的二公子,也就是李峻,据说就是在昭明寺的庙会上看了她一眼,就放在了心上,要死要活,非她不娶。李家考虑到他不是继承家业的儿子,这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请了媒婆上门提亲。

今生,她再也不想和李家有任何的牵扯了。

“我就不去了。”郁棠道,“我姆妈的身子骨不好你是知道的,我要在家里陪着我姆妈。”

马秀娘点头表示理解,在旁边听了只言片语的陈氏却道:“难得秀娘约了你出去玩,你就去吧!家里有陈婆子呢。”

前世,母亲也是这样劝她出去玩的。

郁棠眼眶微湿,道:“我不想去。天气太热了。我还是呆在家里好了。免得中了暑。”

马秀才娘子听了,训斥马秀娘道:“你看人家阿棠,你也给我在家里呆着,哪里也不许去。”

“娘!”马秀娘如遭雷击,求了半天,马秀才娘子也不答应。

郁棠汗颜,道:“要不,你来我家玩吧!庙会有什么好玩的?热得要死,吃个冰拿到手里都快化了。你来我家,我让我阿爹去给我们买冰,还有井水湃的甜瓜吃。”

马秀娘立刻高兴地应了,兴高采烈地和她说起串门的事来。

☆、第十六章 娘子

郁棠专心致志地听马秀娘说话,有人过来和陈氏打招呼:“你可是稀客!这么热的天,我还以为你不会出门呢,没想到你居然会来祭拜老太爷。”

陈氏和马秀才娘子都站了起来,客气地和来人寒暄:“汤太太,您也来祭拜老太爷啊!”

郁棠抬头,看见一张满是精明算计的妇人面孔。

她目光一寒。

本城汤秀才家的娘子汤太太。

也就是前世受了李家所托,私底下给她传话,她若是答应了李家的婚事,李家愿意借五千两银子给郁家的人。

前世,她把汤太太当恩人,觉得她古道热肠。

后来她见识渐长,这才觉得,这位汤太太能越过她伯母怂恿她一个小姑娘私下答应李家的婚事,分明是心怀叵测、包藏祸心才是。

汤太太和陈氏、马太太回了礼,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神色间带着几分悲伤地道:“可不是!老太爷去了,可是我们临安城里的一件大事!知府家的夫人也来了,这不,我一直陪着她在那边的小院歇息,没有注意到你们也来了。”

陈氏和马太太都不太想和这位汤太太打交道,实在是因为这位汤太太十分喜欢交际应酬、攀高结贵不说,还喜欢吹嘘显摆。

那汤知府因为和汤秀才姓了一个姓,她不知怎地,硬生生让比汤秀才还小两岁的汤知府成了汤秀才同宗的叔父。她更是整天巴结奉承着汤夫人,热情得让汤夫人有时候都受不了。

听到她又在这里显摆,不太喜欢她的陈氏和马太太干巴巴地和她说了几句话,准备将人打发了。

谁知道平日里看见了汤夫人眼里就没有别人的汤太太今天却像吃错了药似的,不仅没有走,还笑盈盈地打量着郁棠和马秀娘,道:“这才几天没见,郁家小娘子和马家小娘子都长成了大姑娘。又漂亮又温顺。要是在大街上撞见了,我肯定不认得。”

陈氏和马太太只得让女儿给汤太太行礼,又谦虚了几句。

汤太太仿佛看不到陈氏和马太太的敷衍,亲热地道:“要不我怎么和汤夫人说,这满城的秀才娘子就你们二位是最最贤良淑德的呢,家里这么标致的小姑娘都不随便让人看一眼。要是我有个这么长脸的闺女,早就带着到处走动了。”

两人不想和她多说,都只是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郁棠想多了,她总觉得汤太太明面上好像是在打量她和马秀娘,实际上却更关注她。

她不动声色地朝母亲身后躲了躲。

汤太太已笑着拉了靠她而坐的马秀娘的手,问马太太道:“我记得你们家小娘子是去年三月及的笄,定了亲事没有?我们有这么出众的小娘子,可不能就随便许配了人家。”

马秀娘羞得低下了头。

马太太则皱了皱眉。

大庭广众之下,汤太太当着马秀娘的面这么直白说起马秀娘的婚事,是件很失礼的事。

马太太不悦道:“汤太太记错了,三月份及笄的是郁家小娘子,我们家闺女五月及笄。”

“哎呀!瞧我这记性!”汤太太笑着,望向了陈氏母女,道,“郁家小娘子说了亲事没有?要不要我帮着关心关心。你猜,我刚才遇到谁了?裴家大太太娘家的嫂嫂杨夫人。杨夫人这次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带着她娘家的侄儿呢!而且我听人说,杨夫人的夫婿,在通政司任通政使呢!正经的正三品。要不然汤夫人怎么一直在那边陪着呢!”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夫人带谁过来与他们郁棠何干?

想以杨家的权势吊他们郁家的胃口吗?

陈氏微愠,语气生硬地道:“那就不耽搁汤太太应酬了。我们家姑娘留着准备招婿的。”

汤太太愕然。

陈氏瘦弱的身体拦在女儿前面,动也没动一下。

汤太太勉强露出个笑来,道:“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去那边陪杨夫人了。等有空了再去你们家串门。”

“不送了!”陈氏淡淡地道。

汤太太有些悻然地走了。

马太太长吁一口气,毫不掩饰对汤太太的嫌弃,道:“还好她识趣走了。再说两句,我都要忍不住了。”说完,招呼郁棠和马秀娘坐下,并板着脸对她们道,“小姑娘家,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该不闻不问避着走,知道了吗?”

马秀娘委屈地大叫,道:“又不是我想听……”

“大人说话小孩听着。”马太太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不再理会女儿,转身去和陈氏说着话,“你说这个汤太太是怎么想的?汤夫人也好,杨夫人也好,别人家再怎么好那也是别人家,她这么上杆子爬,也没有看见落得个什么好啊!”

好处?!

郁棠一愣。

陈氏应和,和马太太小声议论起汤太太来,马秀娘也拉着郁棠窃窃私语:“我跟你说,已经有人来我们家给我提亲了。不过那家没娘,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我娘还在犹豫,就没对外透露风声。”

议亲?

是这个时候才开始的议亲吗?

是前世那个姓章的童生吗?

郁棠被马秀娘的话吸引,没心神琢磨汤太太的话,好奇地问起了去马秀娘家提亲的人。

马秀娘羞羞答答的又忍不住炫耀地道:“是跟我爹读书的章师兄,人很好,老实本分,从来不和那些人出去喝酒取乐,读书也勤奋。我爹说了,他怎么也能考个秀才。就是这亲事若是说定了,怕是马上就要嫁了。”

郁棠听着心里有些内疚。

前世马秀娘很关心她,她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伤里,并没有怎么关注马秀娘。马秀娘是什么时候和章童生定的亲,什么时候出的阁都不知道,若不是那重五两的银手镯,她恐怕对马秀娘都没什么印象了。

她待马秀娘并没有马秀娘对她纯粹、上心。

“那你要好好的!”郁棠不知道她嫁人之后过得好不好,只能送这寡淡的祝福。

马秀娘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像郁棠这样的祝福于她已经足够了似的。

郁棠握紧了马秀娘的手。

厅堂里开始上菜了。

郁棠想起李夫人。

她前世的公公李意此时在山东日照任知府,李夫人常常自诩自家是官宦世家,寻常人家压根就不放在眼里,那些秀才娘子在她的眼里更是“泥腿子都没有洗干净的穷酸”,平时遇到了她多半都会鼻孔朝天,装做没看见的。这也是为什么虽然都是乡里乡亲的,郁棠却不怕碰着她的缘故。

放眼整个临安府,进士夫人还真没有几个。

汤夫人和李夫人因此常来常往的,关系还不错。

既然杨夫人来了汤夫人会作陪,那想必李夫人也在其中。

汤太太莫名其妙地跑过来和她们寒暄,她不会也莫名其妙地遇到李夫人吧?

郁棠低了头吃饭,决定避着那些贵门女眷——她不是怕李夫人,她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泼她一脸茶水,却没有合理的解释,让她母亲丢脸。

可有的时候就是你越不想发生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郁棠安安稳稳地在裴家混了一顿素斋,眼看着日头越来越辣,大家睡意浓浓,陈氏和马太太带着女儿准备打道回府,出了厅堂,竟然迎面碰上了汤太太和郁棠前世的婆婆李夫人。

李夫人依旧如前世那样令郁棠厌烦。乌黑的青丝一丝不苟地挽了个圆髻,戴着两朵白绒茶花,穿着件月白色杭绸襦衣,玄色马面裙,板着脸,神色严肃,带着几分傲慢。

远远的,郁棠就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等到汤太太不知道附耳和她说了什么,她看郁棠的目光就更专注了。

这是什么意思?

郁棠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而且因为好看常常被人看,但她还没有那么自大,觉得以李夫人的尖酸刻薄,会因为她长得好看就留意她,甚至是关注她。

她心里隐隐有什么念头闪过,想要抓住,却又倏然消失不见了。

“郁太太、马太太!”汤太太高声地笑着走了过来,道,“这可真是有缘。”说着,她介绍身边的李夫人给陈氏和马太太,“这是城南李府的李夫人,就是和二老爷是同年、在日照当知府的李大人家的夫人。”

陈氏和马太太只得停下脚步,和她们打招呼。

李夫人又看了郁棠好几眼。

郁棠这下能肯定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了。

汤太太也好,李夫人也好,都是冲着她来的。

可她有什么值得她们这样注意的呢?

这个时候李峻还没有见过她!

李夫人优雅地和陈氏、马太太见礼,亲切温柔地和陈氏、马太太说着话:“早就听说过两位的贤名了,因缘巧合,一直没有机会见着。今天倒是有缘能在这里碰到。”

陈氏、马太太连称不敢。

李夫人的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总往郁棠身上看。

郁棠在心里冷笑,任她看。

她皮肤虽然非常的白,光洁细腻一点瑕疵也没有,但面颊却像小孩子,始终带着点肥,身体也是,珠圆玉润的,虽然玲珑却也丰腴,不像如今的很多大家闺秀,伸出手来瘦得能看见骨头。为此李夫人没有少嫌弃她胖,说她也就只剩下肤色能看了。

前世的她,有一段时间很自卑,吃饭都不敢多吃。

直到前世她的大嫂,也就是李端的妻子顾氏羡慕地说她的模样宜生养,她才惊觉李夫人完全是鸡蛋里面挑骨头,觉得是她克死了李峻,讨厌她罢了。

☆、第十七章 林氏

而此时的李夫人,再一次打破了郁棠对她的印象。

她神色依旧带着几分高傲,却谈吐温和,笑容亲切,望着郁棠和马秀娘道:“这是两位的掌上明珠吧!真是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之前汤太太向我提起,我还觉得是汤太太夸大其辞,没想到是我见识浅薄了。”

陈氏和马太太都不是擅长交际应酬的人,之前从未曾和李夫人打过交道,不免有些拘谨,闻言忙谦逊地道着“哪里,哪里”、“夫人过奖了”之类的客气话。

李夫人却一副和陈氏、马太太一见如故的样子,继续夸了郁棠和马秀娘两句,还从衣袖里拿出两块玉佩要给郁棠和马秀娘做见面礼,说什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们两个,小小的心意,请她们不要嫌弃。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李意这几年顺风顺水的,已做到日照知府,李夫人的娘家据说是福建的大商贾,就算是有些娇纵,也情有可原。何况她对她们以礼相待,陈氏和马太太两人顿时觉得李夫人为人还是不错的。遂叮嘱女儿收了见面礼,约了下次有机会登门道谢。

李夫人笑道:“到时候把两位小娘子都带来。我只生了两个儿子,混世魔王一般,一直以来都心心念念想有个女儿,偏偏没有这样的好命。”说完,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氏从前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对李家是真不了解,马太太比陈氏好一点,城中的进士、举人、秀才只有那么几户,有个什么婚丧嫁娶的,总是能碰到。见李夫人恭维她们,也投桃报李地恭维李夫人道:“我们还羡慕夫人有个好儿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呢!我们家那个混账小子要是有令公子一半的争气,我半夜都能笑醒过来。”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李端都是李夫人的骄傲。

马太太正好挠到她的痒痒窝了。

她忍不住面露得意,滔滔不绝地讲起李端来了:“马太太过奖了!那孩子,也就读书没有让我操心……从小就体弱多病,生怕他长不大……到了娶妻的年纪,又是一番头痛……好在是顾家看他是个读书的料子,同意了这门亲事……就盼着他能早日成亲,来年下场的时候能春闱题名……”

如果说这一生最让李夫人志得意满的是儿子李端的举业,那第二桩让她自得的就是帮李端求娶了杭州府顾家二房的嫡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