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大声嚎了一嗓子“老太爷您好走啊”,众人俱是一愣,随后想起裴老太爷对自己的恩惠,都哭了起来。

送葬的队伍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很快又动了起来。

爆竹声好像更响了。

郁棠觉得这一嗓子不像是无意的。

她在送葬的人群里寻找哭灵的人,却一无所获。

郁棠又踮着脚找父亲的身影。

人群拥挤,一眼望去全是人头。

父亲也不知道在哪里忙着?

郁棠叹气。

和马太太母女分手,回到家中,已过正午。

郁棠全身都是汗,内里的小衣都贴在身上了。

她好好地洗了个澡,重新换了轻薄的杭绸褙子,用了午膳,一觉睡到了夕阳西下。

郁文也回来了,在厅堂里一面用着膳食一面和陈氏絮叨着裴家的事:“大总管也算忠烈的人了,为了大老爷,全家的性命都压了上去。哎,可惜了。”

郁棠听着心头一跳,快步走了进去,道:“阿爹,您在说什么呢?”

陈氏正坐在丈夫身边帮着丈夫打扇,闻言道:“小孩子家,大人说话就听着。不该管的事不要管。让你绣的帕子你绣得怎么样了?不是说过两天秀娘要来家里做客的吗?你许了人家冰、甜瓜,都置办好了没有?”

郁棠笑嘻嘻地过去给郁文捏着肩膀,道:“姆妈,我这不是来求阿爹的吗?我手里只有二两银子的体己钱了,买了冰和甜瓜就没零花了!”

“让你平时大手大脚的。”陈氏责怪道,但还是吩咐陈婆子,“去我屋里绞几两银子给阿棠。”

“姆妈最好了!”郁棠冲上去给陈氏捏肩。

陈氏啼笑皆非,把女儿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了下来,道,“不准再皮。给你爹捏肩去。你爹这几天在裴家帮忙,辛苦了。”

“好嘞!”郁棠又去给郁文捏肩,并道,“阿爹,我对您好吧?”

郁文看着眼前的妻女,眼睛笑成了一道弯,道:“好,好,好!我们家阿棠最好了!”

“那好!”郁棠朝郁文伸手,“那您也资助我点银子呗!免得我在朋友面前丢脸。”

“郁棠!”陈氏嗔怒。

郁文忙安抚妻子:“别生气,别生气。杨御医和王御医都说了,你不能生气。”然后又训了郁棠,“你要是敢再这样,小心我再把你禁足,罚你写一千个大字。”

郁棠原本是想彩衣娱亲的,结果弄巧成拙了,也很是后悔,忙去哄了母亲。

郁文喊着陈氏的闺名:“秀妍,你看,阿棠脸都吓白了。你就不要生气了!何况我们只有阿棠这一个孩子,以后家业都是她的,我们现在给她和以后给她也没有什么差别。你说是不是?”

陈氏无奈地叹气,又吩咐陈婆子:“拿一小锭雪花银给她。”说完,白了丈夫一眼,道:“你这下满意了!”

“满意,满意!”郁文笑眯眯地道,朝着郁棠使眼色,“你看你姆妈,待你多好啊。我前几天看中了一盒湖笔,要二两银子,你姆妈都没舍得给我买,你一要就是十两银子。”

“多谢姆妈!”郁棠笑呵呵地跟母亲道谢。

陈氏无奈地摇头。

郁棠问起父亲裴家的事来:“阿爹,您刚才是在说裴家大总管的事?他怎么样了?”

郁文则是怕陈氏揪着这几两银子不放,遂顺着女儿转移了话题,道:“正是在说他。他回去之后就自缢了!”说到这里,他神色一黯,继续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因为这件事,三老爷把长房一家都拘在了汀兰水榭,谁也不许见。大太太娘家的嫂子和侄儿这不是还没走吗?当场就闹了起来。”

陈氏也是此时才听说,“哎呀”一声,道:“裴三老爷这也太,太……”

她一时找不到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裴三老爷干的事。

郁文也摇头,道:“大家也都这么说。我看着裴家要起风波了,就借口惦记着你的病早点回来了。汤秀才几个还都呆在裴府呢。”

郁棠想到裴大太太和杨夫人的对话,直皱眉,觉得父母说的都不对,道:“这怎么能怪裴家三老爷呢?身为大总管,事事应该以裴府为先。今天是老太爷出殡的日子,他居然自缢了,他这是要干什么呢?我要是裴家三老爷,还给他收什么殓啊,直接把人送出去才是。”

☆、第十九章 反对

郁文和陈氏都吓了一大跳。

郁棠从前可是从来不关心这些事的,何况说出来的话还这么尖锐。

陈氏忙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死者为大!到了外面,可不能这么说。别人会说你刻薄的。”

郁棠不以为然,觉得不能让父母上了那个大总管的当,道:“本来就是那大总管不对嘛!您想想啊,他这么一死,他好了,得了个忠义的名声,可活着的人呢?他们一家的差事算是完了吧?不,不仅是他们一家的,就是和他们家沾亲带故的,恐怕都不能在裴家做事了。还有长房的。虽说三老爷当了宗主,可他是有老太爷遗命的,就算是这其中有什么勾心斗角的地方,成王败寇,不服气再斗,他这么一死,别人会怎么想长房的?这是对老太爷的安排不满呢?还是要和三老爷争这个宗主的位子呢?裴家可不是一个人的裴家,他们可是有三支。长房这么闹,就不怕其他两支笑话吗?还是说,长房已经不顾颜面和体面了,一心一意要把三老爷拉下马?”

郁文和陈氏面面相觑。

这还是他们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闺女吗?

什么时候,女儿有了这样的见识?

郁棠没有自知之明,还问父母:“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我最讨厌像大总管这样的沽名钓誉之辈了——只顾自己身前死后的尊荣,不顾别人的死活。他这么一死,三老爷固然难逃责任,长房也一样被人非议。”

她还在想,这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法子,说不定是二老爷想出来的。

毕竟他才是这件事的得利者。

不过,郁棠并不担心裴三老爷会失败。

前世他可是大赢家。

和前世不同的是,前世她以为裴三老爷过得挺惬意的,今生看来,却也未必。

郁棠叹了口气,问父亲:“您见过裴家二老爷吗?他是个怎样的人?”

她此时有点后悔前世没有好好关注裴家的那些事。

郁文回过神来,道:“我当然见过二老爷。他为人是很不错的,有学识,有修养,性格温和,行事大方,待人处事细致周到,让人如沐春风,是个难得的雅士。”

对二老爷的评价这么高!

郁棠颇为意外。

转念又觉得,她爹这个人看谁都挺好,就是鲁信,卖了幅假画给他,诓了他的银子,他还是选择了原谅鲁信,并不记恨鲁信。

用她爹的话说,就是恨人也是要精力的,与其恨谁,不如去爬个山,买几支湖笔,做件新衣裳,高兴高兴。

想到这些,她就又想起了那幅盖着“春水堂”印章的画。

既然那幅真迹上的印章是对的,那前世落在她手中的那幅画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郁棠想着,下次她爹去见佟掌柜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吵着去一趟,问问佟掌柜有谁家的私章刻的是“春水堂”。

她在那里琢磨着,就听见一直没有吭声的陈氏对她的父亲道:“惠礼,我是觉得阿棠的话很有道理。若是大总管觉得长房受了委屈,要为长房出头,大可等老太爷出了殡再向三老爷讨个公道。”

郁棠惊喜于母亲的醒悟。

郁文则苦笑,道:“到底有什么内幕,我们也不知道,也不好议论。”委婉地让陈氏和郁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郁棠笑眯眯地应了。

陈氏也点着头。

郁博一家过来串门。

郁文草草地扒完了饭,陈氏指使着陈婆子和双桃收拾好碗筷,亲自去沏了茶。

郁棠则去洗了些果子。

两家人坐下来说话。

郁博问郁文大总管的事:“你可知道了?”

“知道了!”郁文把他了解的告诉了兄长,还拿郁棠刚才说的话评判了大总管一番。

郁棠有些诧异。

她没有想到大总管自缢的事传得这么快。

算来算去,大总管也不过死了几个时辰。

但她见父亲心底实际上是赞同自己说词的,还是很高兴,在旁边抿了嘴笑。

郁博和郁文之前一样,觉得大总管是个忠仆,但听郁文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大总管的做法有些不妥了。只是他过来是另有其事的,同弟弟感慨了几句,他道:“阿弟,你知不知道谁接手了大总管的差事?”

郁文向来不关心这些的,他犹豫道:“难道不是三总管?”

“我听说不是。”郁博担忧地道,“听说接手大总管差事的既不是其他两位总管,也不是七位管事之一,而是一个叫裴满的。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你这几天在裴家帮忙,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没有!”郁文愕然,道,“这姓裴,又行仆役之事,肯定不是裴家的子弟。那就是赐的姓。能被赐了姓,肯定是十分出众的世仆了,可裴家和我们乡里乡邻的,这么出众的一个人,就算是没有见过也应该听说过。这个叫裴满的突然就这样冒了出来,还一下子就做到了大总管……”

“我也是这么想。”郁博失望地道,“还以为我是个商贾,和裴家来往不多,没听说过呢!”

郁文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之前建铺子的事不是裴三老爷答应了的吗?如今他是宗主了,就更不可能有什么改变了。”

郁博搔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着这裴满当上大总管了,我怎么也得去道个恭贺,若是能从你这里知道点消息,到时候也能和他多搭几句话。你是不知道,如今生意难做,祖宗传下来的那些花样子也都被烧了,我寻思着,铺子重新建了起来,我们要不要换个其他的买卖。”

郁远欲言又止。

郁棠觉得大堂兄比大伯父做生意更厉害,决定帮一帮大堂兄。她仗着自己还是个小姑娘,父母和伯父母对自己又很是纵容,插嘴道:“大伯父也说生意不好做,若是要转行,不如让大堂兄到外面去多走走看看,大堂兄得了大伯父的真传,肯定能有所收获的。”

郁博见侄女拍他的马屁,呵呵地笑了起来,心情十分地舒畅,大手一挥道:“也行!反正这段时间我要忙着重建商铺的事,就让你大堂兄到杭州府住些日子,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生意的。”

并不觉得郁远能有什么好主意。

郁远是男子,郁博对他管得比较严,他也比较规矩,长辈说话的时候等闲不敢说话的。

他瞪了郁棠一眼,恭顺地应了一声“是”。

郁博、郁文兄弟继续说着闲话,郁远抽空把郁棠揪了出来,威胁她道:“再这样乱说话,我去杭州府的时候就不给你带篦梳、头箍了。我们郁家祖传的漆艺,怎么能随便改弦更张呢?何况各行各业都是有窍门的,不是像你说的那样,随便看看就能入门的。”

郁棠对做生意一窍不通,但她却知道,想做好事,就得先做好人,想做好人,就得有眼光和格局,想有眼光和格局,就得多看多听多走多经事。

“大堂兄,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在捣乱。”她笑嘻嘻和郁远解释道,“就算你不同意大伯父的做法,你也不好反对。与其像你这样不情不愿地跟在大伯父身边做事,还不如出去见识一番——知道那些名扬天下的大店是怎么招待客商的也好啊。”

郁远心中一动。

郁棠道:“大堂兄,我资助你五两银子。”

郁远敲了下郁棠的头,道:“你那点银子,也就能多买几包窝丝糖,还想资助我。”

“大堂兄,你可不能瞧不起人!”

兄妹两个闹成了一团。

等送走了大伯父一家,郁棠开始准备招待马秀娘到家里做客的事。郁文为这件事还特地上街订了冰,叮嘱阿苕等马秀娘到了之后再去店里拿。

马秀娘吃着用冰拌的桂花红糖凉粉,羡慕得两眼冒星星,倚靠在铺了凉席的罗汉榻上,咯吱咯吱地咬着冰,含糊不清地道:“阿棠……好吃……要不,你招了我二弟弟做女婿吧……他今年虽然才九岁,可你从小养着,肯定听话……”

郁棠也好久没有吃过拌着冰的桂花红糖凉粉了。

从前没出阁时是陈氏不让她多吃,怕她凉了肚子,后来嫁到李家,却是因为林氏想折腾她,谁都有,就是不给她吃。

她幸福地舀了一大勺冰塞进了嘴里,“呸”了一声马秀娘,道:“我才不要帮你养弟弟,我家要招女婿,肯定要招个会做生意的女婿,才不要读书人呢!”

“为什么?”马秀娘诧异道,“秀才不用征赋,还受人敬重。”

郁棠不以为意地道:“会读书的人谁愿意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反正我家我爹已经是秀才了,招个会做生意的,让家底再殷实些,以后也好督促子孙读书。”

“嘻嘻嘻!”马秀娘掩了嘴直笑,道,“原来你想让你儿子给你挣诰命啊!”

小姐妹遇到一起肯定会瞎说,可说到马秀娘这个份上,还是让人有点害臊。

“你胡说些什么啊?!”郁棠丢了碗去挠马秀娘的胳肢窝,“我看你才是想等着夫婿给你挣诰命呢!”

马秀娘哎哟哎哟地叫着,从榻上避到了门口。

郁棠的手一顿,朝湘妃竹帘外望去,挑了挑眉。

“怎么了?”马秀娘转过身,也望了过去。

帘子外,陈婆子正领着带了个丫鬟的汤太太往陈氏的正房去。

“她来做什么?”马秀娘站在郁棠的身边,有些讨厌地道,“她这个人,最势利了,没有什么事不会登门的。”

☆、第二十章 求亲

郁棠对汤太太也有戒心,她叫了双桃进来,吩咐她:“你去看看汤太太来做什么?”

双桃应声而去。

郁棠和马秀娘的玩心都淡了不少,两人规规矩矩坐在罗汉榻上吃着冰,说着城里的八卦。而城里的八卦,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裴家的事。

“你听说了没有?”马秀娘低声道,“裴家大少爷的舅母,要带裴家大少爷回京城读书,裴三老爷把裴家的长辈都叫到了祠堂,当着众人的面问裴家大少爷是留在家里守孝还是回外祖父家读书……”

“啊!”郁棠惊讶地道,“裴三老爷这样,裴家大少爷就算是想去外祖父家里读书也不敢啊——他要是去了,就坐实了‘不孝’的名声,他就别想做官了。”

她虽然知道前世裴家大少爷是被裴三老爷压在家里的,但却不知道是用这种方法。

“是啊!”马秀娘道,“我爹说,裴三老爷真狠。还说,我们家以后有什么能不找裴家还是尽量不要找裴家了。”

郁棠呵呵地笑。

马秀娘则叹气:“还有大总管一家,也不知道怎样了?我爹说,自从大总管死了之后,临安城里的人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大总管一家人了。”

郁棠愕然,迟疑道:“应该是被赶出了临安城吧?!”

马秀娘道:“可谁也没有看见大总管一家出城啊!”

言下之意,是指大总管一家都遇了害。

“不会吧!”郁棠道,“大总管家应该人还挺多的!”

“这种事谁说得准。”马秀娘显然不相信裴三老爷,道,“谁做了坏事还会在脑门上写着啊!”

那个人会杀人吗?

郁棠半晌没有说话。

双桃跑了进来:“小姐,小姐,汤太太是来给您说媒的!”

“什么?!”郁棠和马秀娘都站了起来。

郁棠皱眉,马秀娘却兴奋拉着双桃道:“你快说说,汤太太是给谁家来提亲的?”

双桃笑道:“是城南李进士家的二少爷!”

“李竣!”郁棠惊呆了。

马秀娘看着露出狡黠的笑容,指着郁棠道:“阿棠,你给我老实交待,这其中有什么故事,我呢,就给你保守秘密,要不然,我就告诉婶婶去,说你认识城南李府的二少爷……”

“胡说些什么呢?”郁棠心里乱糟糟的,道,“我怎么会认识李竣!”

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前世嫁给了李竣,却从来不曾见过这个人。

说亲的时候,她想着李竣是见过她的,还倾心于她,至少比盲婚哑嫁要好多了。后来她嫁进李家,李竣已经不在世了。

马秀娘却不信,道:“那你怎么知道李府的二少爷叫李竣?”

郁棠心不在焉地敷衍她道:“我之前听人说过。”然后急急地问双桃,“我姆妈怎么说?”

双桃笑道:“太太说家里原是准备招婿的,没想过把您嫁出去。兹事体大,太太得和老爷商量了之后才能答复李家。”

郁棠愣住。

她姆妈怎么会这样答复汤太太?

她道:“汤太太还说了些什么?”

双桃抿了嘴笑,若有所指地道:“汤太太说,李家二少爷曾经无意间遇到过您,非您不娶。李夫人之前也是因为李家二少爷在家里闹腾,所以才请了汤太太来试探太太口气的,后来汤太太给李夫人回了话,李夫人不死心,又亲自试探太太的口气。可李家二少爷知道后,不仅没有打消念头,还在家嚷着要给郁家当上门女婿。谁说也不听。李夫人没有办法了,只好托了汤太太来和太太商量。”

难怪母亲口气有所软化!

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最在乎的就是她的感受,若是她能幸福,招不招婿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关系,大不了让大堂兄郁远一肩挑两房就是了。

可这件事也太蹊跷了。

前世,林氏明明说李竣是在庙会上见到她的,现在怎么又变了说词!

郁棠不由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难道她就跳不出被嫁入李家的命运?!

一时间,郁棠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马秀娘和双桃面面相觑。

郁棠问双桃:“汤太太走了没有?”

双桃道:“刚刚走!”

郁棠心里很急,给马秀娘赔了个不是,撩了帘子就准备去找母亲陈氏。

马秀娘这下子可看出来了,郁棠并不喜欢这门亲事,她忙拉了郁棠,道:“你这边有事,就别管我了。我先回去了。等你这边闲下来,我再来家里串门。”

郁棠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留马秀娘用了晚膳再走。

马秀娘爽利地道:“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了?你若是认我这个姐姐,就什么也不要说,跟婶婶打声招呼,我先回府了。”

郁棠抱了抱马秀娘,道:“姐姐,对不住了,以后我们再聚。”

马秀娘直点头,由郁棠陪着去向陈氏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