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心里想得明白,但想到会再次踏足苦庵寺,心情难免会很不自在。

五小姐看在眼里,以为她为香火钱的事犯愁,还特意很委婉地告诉她:“主要是祖母和几位叔祖母去捐香火钱啦,我们就是意思意思,每个人随意丢几个银锞子就行了。祖母说,这是为了让我们不要忘记与人为善。”还怕郁棠一时手里拿不出来,道,“我去年跟着去了一次,结果只有我丢的是升官发财的银锞子,二姐姐她们丢的都是万事如意,我还被她们笑了一回。这次我学聪明了,事先和二姐姐她们商量好了,我们丢的香火钱都由家里的管事统一做成万事如意的模样,每个人都丢三两银子,谁也不许与众不同。”

郁棠感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这几个小姑娘真是暖人心。

她让双桃去拿了五两银子递给五小姐的丫鬟阿珊,笑道:“那就请五小姐帮我跟府里的管事说一声,帮我兑五两银子的银锞子。万一遇到要赏人的情形,也不至于慌手慌脚的。”

五小姐“哎呀”一声,高声笑道:“我怎么没有想到!我这就去跟二姐姐她们说一声,我们一起都兑五两银子,丢三两银子的香火钱,余下的赏人,谁也不许多赏。”说完,没等郁棠开口,就带着自己的丫鬟跑了。

郁棠忍不住依在门口直笑。

双桃望着五小姐的背影也直笑,道:“小姐,要不要让我给家里带个信,让家里做些点心带到寺里去?我听裴府的小厮说,去苦庵寺要一个时辰的车程,正好让几位小姐尝尝我们的点心好吃不好吃,以后您再进府还可以带些过来做礼盒。”

郁棠觉得这样很好,不仅让人给家里带了信让做点心,还让双桃去订几件粗布的僧袍,准备哪天找机会送给苦庵寺的几位曾经帮过她的师傅和居士。

双桃奇道:“为何不后天一块儿带去苦庵寺?”说完就知道自己失言了,朝着郁棠不好意思地笑。

五小姐怕她为难,连打赏的银锞子都要大家约了一样,她又怎么好出风头似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双桃讪然地下了山。

郁棠想起前世在苦庵寺的时候。

大家冬天最盼望的就是能有件厚棉袄,香火钱什么的,主持总喜欢存着,生怕哪天没有了香火的供应吃不上饭了,从来不给寺里的人添些僧服,有些人的僧服都补了又补,快成百纳衣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把苦庵寺和裴府联系到一起的缘故。

双桃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带了七、八匣子陈氏做的点心不说,还带了陈氏的口讯。说是很想郁棠,问郁棠什么时候回去,回去的时候让人早一点带信给她,她也好给郁棠做些好吃的。

郁棠自然是欢喜的,拉着双桃问了半天家里的情况。

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今年郁博和郁文两家还是一起过年,过年的年货、祭品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章家那边的银子也送了过去……没什么要她操心的了。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心情十分舒畅,准备带去苦庵寺的衣饰不是淡绿就是水蓝,让人看着都觉得明快。

下午,她送了一圈点心,就是顾曦那里也没有落下,但顾曦那里是派了双桃送过去的。

到了晚上,计大娘来给她送兑好的银锞子,并悄声告诉她:“顾小姐的病好了,说要去庙里还愿,正巧老安人们不是要带着几位小姐去苦庵寺吗?顾小姐也要去,老安人答应了。二小姐还特意让人去跟管事说,让把顾小姐安排和她骡车。

郁棠挑了挑眉。

之前双桃去送点心时都没有听说她要去苦庵寺……可这也挺好。免得到时候把她和顾曦安排在了一辆车,她可不想应酬顾曦。

她笑着向计大娘道谢。

计大娘道:“应该是我谢谢小姐才是。没想到小姐居然记得我们家里的人喜欢吃桂花糕,还特意送了我一匣子桂花糕。我这刚刚拿回去,就被小孙孙吃了两块,我家媳妇还让我给郁小姐道谢呢!”

“你小孙孙喜欢就好。”郁棠和计大娘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送了计大娘出门。

双桃雀跃道:“小姐,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是不是就可以找计大娘打听了?”

“小事可以。”郁棠笑道,“大事谁都别问,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就成了。”

双桃就左右看了看,和郁棠耳语:“柳絮告诉我,她看到顾小姐在暖房那边和大太太说了半天的话,大太太还送了顾小姐一盆兰花。”

郁棠愣住,道:“顾小姐这几天不是在屋里养病吗?”

双桃道:“我也不知道。是我下午去给柳絮送点心的时候她告诉我的。”

郁棠苦笑。

没想到柳絮也是个人精。

也许能在裴老安人跟前服侍的,就没有一个傻的吧?

郁棠没有专程去打听顾曦的事,她相信顾曦做事都是有自己的目的,只要她的这些目的不伤害她,不伤害她的家人,她就可以视若无睹。

这天她早早地就睡了,凌晨寅时就起了床,梳洗打扮,没敢喝粥,只吃了些馒头花卷,就去了裴老安人那里。

她以为自己是早的了,没想到顾曦已经到了,她刚和顾曦打了个招呼,二太太带着四小姐、五小姐也到了。大家互相寒喧了几句,去给裴老安人问安。等毅老安人带着二小姐、三小姐过来,众人又上前去给毅老安人问安。等到大家分主次尊卑坐下,郁棠就看见二小姐拉着顾曦嘀咕:“不是让你等我们一起过来的吗?你怎么自己就先过来了?”

顾曦笑道:“我不好打扰你们祖孙天伦之乐,就在这边等你们了。”

二小姐没说什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眼,关心地问:“你真的好了?苦庵寺的路很不好走,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

“好的!”顾曦笑着和她说着话,郁棠却莫名地感觉到她有点憔悴,好像没有睡好似的。

人到齐了,骡车就一辆辆地驶了进来。

两位老安人一辆,二太太在车里服侍;二小姐和三小姐、顾曦一辆,四小姐、五小姐和郁棠正好一辆,加上家里的丫鬟婆子、小厮管事、再有赠送给寺里的米油等物,浩浩荡荡二十几辆车,三十几个护卫,一路下山去了苦庵寺。

苦庵寺在个小山凹里,进去要走一段不过人肩宽的青石板路。

众人换了软轿。

从轿子往下看,轿夫好像随时要踏空似的,坐得郁棠胆战心惊的。

好在是这段路不长,他们很快到了苦庵寺。

苦庵寺门口站着形如枯木的主持,还有两位愁苦着脸的知客。

但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两位知客都簇拥着气宇轩昂,带着七、八个护卫的裴宴站着。

郁棠下轿的时候差点跌倒,顾曦却半点也不好奇地扶着二小姐下了轿。

“三叔父怎么会在这里?”五小姐几个和郁棠一样地惊讶,大家纷纷朝裴老安人望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进寺

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都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裴老安人更是呵呵笑道:“你们三叔父现如今管着家,家里的事他当然都知道啊!”

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都睁大了眼睛,转头瞪向了裴宴。

这其中还包括了郁棠。

裴宴却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郁棠。

说起来,他有些日子没有看见郁棠了。

她穿了他送给她的那件水绿织凤尾团花的缂丝白色貂毛斗篷,毛茸茸的领子衬着她白白净净如初雪般的脸庞,原本就因为黑白分明而显得分外灵动的眸子睁得大大的,仿佛映着他的倒影,更加清亮了。

真是女大十八变。

郁小姐的眉眼慢慢长开了,更漂亮了。

他上前几步,准备和郁棠打个招呼,但转眼就看见顾曦走到了裴老安人的身边,好像要去搀扶老安人似的,他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突然决定先不和郁棠打招呼了,而是向裴老安人行了个揖礼:“母亲一路奔波,身体还受得住吧?”又给毅老安人行礼:“婶婶!”

两位老安人齐齐点头。

裴老安人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听说昨天又发脾气了?有什么事慢慢来,发脾气也没有用,只会让你的心情不好,只能败坏你自己的身体。你阿爹和你阿兄都去了,你……你要是和你二兄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准备让我这老太婆怎么活?”话说到这里,裴老安人没了笑容,眼角也泛起了水光。

“我知道了姆妈。”裴宴低声道,上前搀了裴老安人,道,“我虽从小就很顽劣,可大事上从来没有犯过糊涂,姆妈,你就相信我好了。我和二兄都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裴老安人答着,神色间却露出几分倦容。

顾曦不知道什么时候插到了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的中间,虚扶着裴老安人,和裴宴一左一右的,像对璧人。

毅老安人深深地看了顾曦一眼,顾曦却没有发现,她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裴宴的身上。

沈太太被送下了山,她差人去打听过了,沈太太连夜就被沈先生送回了娘家。

一点也没有顾念夫妻的情份。

说是要把沈太太送回王家的家庙里静修。

这和休妻有什么区别?

顾曦不知道裴家是否知晓了这个消息,可沈善言既然这样处罚沈太太,十之八、九都是在给裴家一个交待,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裴府来的。

到时候她这个和沈太太一同来裴家做客的人也没办法再呆在裴家了。

她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能否给裴宴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就在此一举了。

可惜,她对裴宴的了解太少了,想打听一些裴宴的事也没有什么进展,不知道裴宴是怎样的性格,也就不知道他对人的看法,不知道是大大方方地和裴宴打个招呼好,还是装着受害者的样子在裴宴面前落几滴委屈的泪水好。

顾曦垂着眼帘,正犹豫着,裴家的几位小姐已上前来和裴宴打招呼。

虽是侄女,又隔着辈份,但该回避的还是要回避,该寡言的还是要寡言的。

裴宴微微颔首,表情显得有些冷清地道:“两位老安人年纪都大了,你们跟着来寺里玩,不要乱跑,别让两位老安人担心。”

郁棠随着裴家的几位小姐曲膝行礼应是。

裴宴就睃了郁棠一眼,看着好像笑容平和,眉眼淡然的样子,这才放下了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时候高高悬起的心,暗暗地吁了口气。

众人和寺里的主持师傅寒暄了几句,两位老安人就由主持师傅陪着去了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大殿。

路上,裴宴不动声色地放开了裴老安人,走在了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的身后,渐渐地和走在两位老安人身后的郁棠、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走在了一块儿。

二小姐扶着毅老安人,不由回头望了裴宴一眼,面露犹豫之色。

裴宴不动声色,脚步更慢了,挡在了三小姐和四小姐之间。

四小姐不知道是怕和三小姐走散了,还是怕跟裴宴并行,悄悄地看了裴宴一眼,见裴宴好像在打量过道边光秃秃的石榴树,就三步并作两步,骤然越过了裴宴,走到了三小姐的身边,还牵了三小姐的手。

三小姐奇怪地望了她一眼。

她朝着三小姐眨了眨眼睛。

三小姐又飞快地睃了裴宴一眼,见裴宴并没有注意到她们,拉着四小姐就朝前快走了几步,紧随在裴老安人和毅老安人身后,和裴宴拉开了距离。

裴宴看得好笑,眼角的余光却不由地望向郁棠和五小姐。

郁棠和五小姐都没有看他,而是专心致志地在耳语。

他的嘴角微翘,眺望了远处的山林一会儿,没注意到郁棠抬眼快速地看了他一眼。

“真的不会!”郁棠在心里叹息,又看了裴宴一眼,无奈地向五小姐解释,“你三叔父是个面冷心热之人,你是晚辈,而且你自己也说,你五岁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三叔父,你怎么判定你三叔父这个人非常严厉呢?再说了,就算他为人严厉,你若是没有做错事,他为何要处罚你?你不要道听途说了。你三叔父知道了该伤心了。”

五小姐小小地吐了一下舌头,大着胆子看了裴宴一眼,这才低声道:“可万一他要是……”

郁棠觉得旁人都恶化了裴宴。

他明明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因为神色严肃就被人猜测成了坏人。

她心里非常不舒服。

斩钉截铁地就打断了五小姐的话:“不会的!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些在你面前嚼舌根的人?”

五小姐立刻点头如捣蒜,道:“我自然信郁姐姐。”

“那好!”郁棠没有给她多说的机会,立刻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你就照着我说的试试。主动跟你三叔父说话,主动向他问好,有人要是诋毁他,你就立刻跳出来维护他。你且看看,他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嗯嗯嗯!”五小姐继续点头如捣蒜。

郁棠不知道自己越说声音越大,当然更没有看见裴宴嘴角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很快,大家就到了大殿。

主持师傅亲自引领两位老安人和众人上了香。

两位老安人分别丢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郁棠几个小辈各丢了三两的银锞子,包括顾曦在内。

苦庵寺后面有十来亩菜园,还有竹林,每年都能收些冬笋和春笋,虽说没有什么外人的香火,可有了这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足够寺里吃喝一年的了。何况两位老安人还带了些米油过来。

两位知客师傅高高兴兴地和几个居士帮着裴府的小厮们搬东西,主持师傅则把他们请到了厢房喝茶。

郁棠踮脚仔细地看了看,没有看到她大伯母的表姐。

是去休息去了还是在忙别的?

郁棠想着,接过小沙弥的茶盘,帮着小沙弥分茶。

主持师傅则和两位老安人说着寺里的事:“前几天五房的勇老安人过来了一趟,也赠了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加上其他房头的太太和奶奶,寺里前前后后收了大约一百八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只是去年又来了七位居士在我们寺里长住,我们就领着大家上山挖冬笋,除给各家都送了一些,寺里留了一些之外,还卖了三十几两银子……”

这是在向两位老安人说着寺里发生的事。

郁棠听得不是很仔细。

主持师傅还是那个主持师傅,她的小气是改不了的,寺里的清苦也就改不了了。

但不管怎样,苦庵寺都能给很多走投无路的妇人一个藏身之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她就应该感激这位主持师傅多年如一日的付出。

她脑子里全是裴宴为什么会发脾气?还弄得让老安人觉得他会怒气攻心,对身体有害。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郁棠去寻裴宴的身影。

或许是因为厢房里都是女眷,裴宴刚刚还在这里的,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低声问五小姐:“看到你三叔父了吗?”

“我也没注意,”五小姐听主持师傅说话倒十分用心,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郁棠,“要不在外面院子里?或者是跑到哪间厢房躲了起来了?天气这么冷,谁会傻傻地站在院子里?你让人找找好了!”

郁棠哭笑不得。

再看二小姐几个,也都支着耳朵在听。

郁棠不理解。

在她看来,裴宴比这个什么帐目重要多了。

她不由问五小姐道:“你听这些做什么?你已经开始学着管家了吗?”

“还没有。”五小姐悄声道,“是我姆妈嘱咐我的,说世事通明也是学问,来的时候叮嘱我要仔细听清楚寺里都有些什么开支,以后就算是要供奉家庙,也不能让人随意把我们的善心挥霍了,要做到心里有数。”

郁棠佩服地看了二太太一眼,想着得找个机会去问问裴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喜欢的事。

很快,她就有了一个机会。

用过午膳,两位老安人决定各自歇个午觉,下午再见见在这寺里修行的居士,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寺里给她们每人分别安排了一间午休的厢房。

郁棠让双桃去找阿茗,让阿茗帮她通传一声。

☆、第一百七十六章 竹林

双桃很快就回来了,说一刻钟之后,裴宴就在他们歇息的院子外面等她,让她有什么事可以那个时候再商量。

郁棠半晌没有吭声。

她乍听到裴老安人的话,立刻就跟着乱了阵脚,不仅急着想知道裴宴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还心神不宁,一看有能见裴宴的机会就派了双桃去求见裴宴……却没有仔细想想,她一个若不是重生了的人,心智见识都有限得很,凭什么去帮助裴宴,又有什么资格帮助裴宴。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好像对裴宴的关注有点多。

郁棠只觉得通身的不自在,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他是她的大恩人,前世她能受庇护于苦庵寺,都肯定有裴宴的一份恩情在。她又怎么能对裴宴的事无动于衷呢?

她不过是关心则乱!

对!肯定是这样的。

她关心则乱,有些失了方寸。

再就是,她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经过了这件颇为乌龙的事,她以后肯定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也不会这样冲动了。

郁棠心里乱糟糟的。

双桃却满脸困惑,低声提醒她:“小姐,您看,您要不要换件衣裳?”

她们小姐要是不快点,等会就要失约了。

双桃的话让郁棠回过神来。

她暗暗叹了口气。

去见裴宴的事的确太冲动了些,但事已至此,她就算想反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那就先去见见裴宴好了。

上次他送了她斗篷,她误会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当面给他道歉;还有,她在裴家已经住了大半个月了,最多再呆十几天就要回去了。年底事多,她走的时候裴宴未必在府里,她也未必能有机会和他辞行。这次见了裴宴,正好可以提前跟他道个别。再就是苦庵寺的事,裴家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资助苦庵寺的,她也想问个明白,也不算是没事找事了。

郁棠想着,心神这才完全平静下来,笑着应了双桃一声,重新梳洗了一番,出了门。

她们歇息的院子是苦庵寺最好的院子了,院子里不仅树木葳蕤,而且院子外面有一大片竹林,竹林里还放着几个供人休息的石椅。

郁棠出了门,在门口没有看见裴宴,但她知道,裴宴是个守信用的,说来就一定会来,说什么时候来就一定会什么时候来,就算是有事,也应该会派个人来知会她一声的。

难道是在竹林里等她?

竹林也算是门前。

她想着,不由就朝竹林里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见了披着一身白色斗篷的裴宴,在满眼翠绿的竹林中,身姿玉立,肃肃如树下风,非常醒目。

郁棠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却在距离裴宴越来越近的时候,发现原来裴宴对面还站着个人,披了件淡紫色白狐皮斗篷,梳着坠马髻,长长的赤金步摇晃在她的颊边,肤如雪白。

她脚步一顿。

紧随她身后的双桃差点就撞在了她的身上。

“小……”双桃一句话刚起了个音,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惊恐地望向了郁棠。

郁棠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不是那种狰狞的难看,而是面无表情,双眸却明亮得像团火,一不小心,就会炸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