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有了长孙,万事都好。冲着儿子点了点头,道:“快去看看你媳妇。她可给我们家立了大功了。你以后要待她好点才是。”

郁远连声应了,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他母亲和陈氏,就是给孩子请的乳娘和两个相氏身边的人,不由道:“阿棠呢?通知她了没有?”

“通知了,通知了。”陈氏连连道,“和去给你报信的人是前后脚走的,算算时间,她也应该知道了。”

郁远笑着说了声“那就好”,小心翼翼地接过母亲手中的襁褓看了几眼,觉得这孩子红彤彤的,皱巴巴的,像个猴儿似的,就把孩子重新放到了母亲的怀里,道了声“我去看看孩子他姆妈”,就急匆匆进了内室。

王氏看着直摇头,笑着对陈氏道:“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陈氏抿了嘴笑,道:“阿嫂还不是一样。从前郁远回来的时候您多关心他啊,问吃了喝了没有不说,还会倒杯茶给他,再看您刚才,别说是茶水了,就是眼神都没有多给他一个,一直都望着您这大孙子了。您也就是睡竹席的笑睡地上的了,谁也不比谁好。”

王氏被打趣了也不恼,哈哈哈大笑,继续和陈氏说着自己的大孙子,至于郁远怎么安排他自己的妻子,王氏问都懒得问了。

郁棠到了下午才赶回来。

又带了一车的东西。

除了裴老安人送的,还有裴宴送的。

因为此时郁博和郁文也得了信,一家人围着孩子坐着,笑眯眯地看着孩子,说着话,也没谁注意到这车东西有一张礼单是裴老安人的,有一张是裴宴的。

东西被拿出来先给王氏挑了一遍,送给相氏补身体,然后车夫才把东西送到了郁棠家里。

郁远却是在家里已经呆了大半天了,要赶着回铺子里去,只来得及问郁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佛香的事怎么样了?“郁棠笑道:“没事,裴三老爷派人去看了,比我们靠谱多了。“郁远拍了拍郁棠的肩膀,示意自己知道了,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郁棠抢着抱了会儿孩子,随后去内室和相氏说了会儿话,等她出来的时候,几位长辈正在商量给孩子过“洗三礼”的事。

这样忙了几天,孩子做完了“洗三礼”,郁远的匣子也做好了,他邀了郁棠一起去裴府。

郁棠见他胡子邋遢的,自打她小侄儿出生的那天回来看了一眼就一直呆在铺子里,她不禁道:“有必要这么急吗?”

“怎么能不急?!”郁远满脸的疲倦,可却是满眼的神采,“我现在做父亲了,就更要赚钱了,要不然连孩子读书都供不起,这次能不能借了裴三老爷的东风,就全看这回做的匣子了。”

郁棠觉得要是换做自己,肯定受不了。

她道:“你也太怠慢我阿嫂了。”

谁知道郁远却得意地道:“这也是你阿嫂的意思,她和我一条心,都盼着能做出裴三老爷说的那种匣子。”

郁棠抚额,思忖着难怪老一辈的人都告诉小一辈的,别人家的家务事别掺和,可见是很有道理的。

她拿了郁远带过来的匣子看,有图案的雕的正是裴宴画的莲花和梅花图,没有图案的是素面。有图案的都正如裴宴所说的,虽然雕的只是花卉,却轮廓分明,带着几分剔红漆器特有的繁华之美;素面匣子都光鉴如镜,透着几分古朴大气。

郁棠惊道:“这,这就算成了吗?”

“不知道!”郁远状似谦逊,实则骄傲地道,“要给裴三老爷看过才知道。”

“我觉得能成!”郁棠实际上觉得那几个素面匣子应该可以更亮,莲花和梅花图有些小小的细微之处还是让人看着不太舒服,但她看着大堂兄这样地辛苦,又不好意思打击他,“那我们就先去裴家给三老爷看看,之后你也可以回到家里好好地睡一觉了。”

这次郁远没有反驳。

兄妹两个人捧着匣子,坐上轿子,往裴府去。

☆、第二百零五章 失言

裴府耕园的书房里,裴宴和沈善言相对无言。

半晌,沈善言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说起来,我们两口子还挺像的,都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我连自己家的事都理不清楚,还来劝你。遐光,你就看在你二师兄的面子上,别和我一般计较了吧!”

裴宴的脸色微霁,道:“沈先生能想清楚就好。我不是不想管京城的事——建功立业,谁不想呢?可有些事,不是我想就行的。我既然做了裴家的宗主,自然要对裴氏家族负责,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喜好,把整个家族都拉下水。这一点,您是最清楚的。要不然,当初您也不会选择来临安了。”

沈善言点头,神色有些恍惚,轻声道:“你阿爹……有眼光有谋略也有胆识,从前是我小瞧了他……我一直以为毅公才是你们家最有智慧的,现在看来,最有智慧的却是你阿爹……这也是你们裴家的福气!”

“福气!”裴宴喃喃地道,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

还是阿茗的出现打破了书房的静谧:“三老爷,郁家的少东家和小姐过来拜访您!”

裴宴现在不想见客,可他也知道郁棠和郁远这个时候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弓是他拉的,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请他们进来吧!”裴宴说着,却没有办法立刻收敛心中的悲伤。

倒是沈善言,闻言奇道:“郁家的少东家和小姐?不会是郁惠礼家的侄子和姑娘吧?”

“是!”裴宴觉得心累,一个多的字都不想说。

沈善言见状寻思着他要不要回避一下,阿茗已带着郁远和郁棠走了进来。

兄长高妹妹一个头,都是肤白大眼,秀丽精致的眉眼,一个穿着身靓蓝素面杭绸直裰,一个穿了件水绿色素面杭绸褙子,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沈先生也在这里!”两人给裴宴行过礼之后,又和沈善言打着招呼。

沈善言微微颔首,有点奇怪两人来找裴宴做什么,见裴宴没有要他回避的意思,也就继续坐在那里没有动。

郁远将几个匣子捧给裴宴看。

裴宴原本就不高兴,此时见自己苦口婆心了好一番,郁远拿出来的东西还是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就有点迁怒于郁远,脸色生硬地道:“这些东西做得不行。油漆也就罢了,漆好漆坏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就算你们家想进些好一点的油漆,只怕也找不到门路。可这雕功呢?之前我可是叮嘱了你好几次,可你看你拿过来的物件,不过是比从前强了一篾片而已。要是你们只有这样的水平,肯定是出不了头的。”

郁远一下了脸色煞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郁棠于心不忍。

她明明也看出了这些问题,却没有及时指出来,指望着裴宴能指点郁远一二的。没想到裴宴说话这么尖锐,几句话就让她大堂兄气势全失。

郁棠忙补救般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来说去,还是我们见识太少了。三老爷,不知道您能不能想办法帮我们找个样子过来,让我们看了涨涨眼界。”

裴宴考虑了一会儿,觉得郁棠的话有道理。

不过,御上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但裴宴却恰好有。

他道:“那你们就等一会儿好了,我让人去拿个圆盒,是用来装墨锭的,从前我无意间得到的,先给你们拿回去看看好了。”

裴宴这是要帮郁家做生意?裴宴不是最不耐烦这些庶务的吗?郁家什么时候这么讨裴宴喜欢了?

沈善言有些目瞪口呆。

郁棠颇为意外地看了裴宴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裴宴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郁棠却隐隐觉得裴宴心里非常地不高兴,而且像有股怨气堵在胸口徘徊不去,会让裴宴越来越暴躁似的。

但沈先生在这里,郁棠没有多问,和郁远拿到那个剔红漆的缠枝花小圆盒就要起身告辞。

裴宴望着郁棠眉宇间的担忧,心中闪过一丝踌躇。

郁小姐向来在他这里有优待,不是被他留下来喝杯茶,就是吃个点心什么的,这次她跟着郁远进府,却遇到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给她,就直接赶了她走人。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回去之后会不会多想。

甚至是哭鼻子……

裴宴略一思索,就喊住了往外走的郁棠,道:“我这里还抽空画了几张图样,你先拿回去看看。过几天我再让人送几张过去。”

因为裴宴常常改变主意,郁棠并没有多想,她见裴宴的脸色好像好了一些,也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笑,想着沈善言在场,还曲膝给他行了个福礼,这才上前去接了裴宴在书案上找出来的几张画稿,低头告辞走了。

裴宴见她笑了起来,心中微安,想着小姑娘不笑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愁,笑的时候倒挺好看的,像春天骤放的花朵,颇有些姹紫嫣红的感觉。

难怪当初那个李竣一见她就跟失了魂似的。

不过,现在的李家估计自身难保,日子要开始不好过了。

他暗中有些幸灾乐祸地啧了一声。

又想到郁小姐那小心眼来。

不仅要让李家失去了一门好亲事,还借着他的手把李家给连根拔起,甚至连顾小姐也不放过。

想到这里,裴宴揉了揉太阳穴。

他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他能防范的也都防范了,但愿浴佛节那天郁小姐没有机会惹出什么妖蛾子让他去收拾残局!

裴宴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和沈善言继续说起京中的形势来:“这次都督院派了谁做御史?真的只是单纯地来查高邮河道的帐目吗?”

沈善言没有吭声,表情明显有些震惊。

裴宴讶然,不知道他怎么了,又问了一遍。

沈善言这才“哦”了一声,回过神来,道:“派谁来还没有定。京中传言是冲着高邮的河道去的,可派出来的却是浙江道的人,一时谁也说不清楚。只能等人到了,看他们是歇在苏州还是杭州了。”

裴宴没有说话。

沈善言有沈善言的路子,他有他的路子。

如果这次司礼监也有人过来,恐怕就不仅仅是个贪墨案的事了。

他没有说话,沈善言却忍不住,他道:“你……怎么一回事?怎么管起郁家那个小小的漆器铺子来?就是郁惠礼,也不过是因为手足之情会在他兄长不在家里的时候去看看……”

裴宴却事事躬亲,做着大掌柜的事。

这不是他认识的裴遐光!

裴宴听了直觉就有点不高兴,道:“漆器铺子也挺有意思的。我最近得了好几件剔红漆的东西,想看看是怎么做的。”

沈善言有些怀疑。

虽说有很多像裴宴这样的世家子弟喜欢一些杂项,以会星象懂舆图会算术为荣,甚至写书立著,可毕竟不是正道,裴宴不像是这种人。

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因为裴宴已道:“要是司礼监有人出京,会派谁出来?”

沈善言的心中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这些细枝末节,忙道:“你听说会有司礼监的人随行?”

裴宴点头,自己都很意外。

说郁家的事就说郁家的事,他为何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沈善言?

他原本是准备用这件事做底牌的!

裴宴的眉头皱了起来。

郁棠和郁远离开了裴府之后,郁棠就一直猜测裴宴为什么不高兴。

她觉得裴宴的情绪肯定与沈善言有关。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沈善言来拜访裴宴了。

沈善言一个避居临安的文人,除了上次沈太太的事,又有什么事能让他和裴宴纠缠不清呢?

郁棠歪着脑袋想了良久。

郁远却捧着手中的小圆盒,就像捧着个聚宝盆似的,脸上一时流露出担忧的表情,一时流露出欣喜的表情,让郁棠担心不已,怀疑郁远会不会太高兴了,一下子疯癫了。

郁棠还试着问郁远:“小侄儿的名字定下来了吗?”

本着贱名好养活的说法,郁远的长子叫了大宝。

听她大伯母的意思,如果再生一个就叫二宝,随后的就叫三宝、四宝……

郁远立刻警觉地回头望着她,道:“二叔父又想到了什么好听的名字吗?”

郁文之前就表示,想让大宝根据他的辈分、生辰、五行之类的,取个名字叫顺义。

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像仆从的名字,但郁文是家里最有学问的,又怕这名字确实对大宝的运道好,就是郁博,也没有立刻反驳。

郁棠相信他阿兄的脑子没问题了。

两人回到铺子里,夏平贵正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听说郁远手里捧着的那个剔红漆的小圆盒是裴宴给他们做样品的,他立刻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摸都不敢摸一下,就着郁远的手打量起这个雕着竹叶的小圆盒来。

郁棠不懂这些,心里又惦记着刚才裴宴的情绪,听夏平贵和郁远嘀咕了半个时辰就有些不耐烦了,她道:“阿兄,要不我先回去了吧?等你们看出点什么来了,我再和你去趟裴府好了。”

郁远见郁棠有些精神不济,心疼她跟着自己奔波,立刻道:“那你先回去吧!好好歇着。要去裴府也是明天的事了。“郁棠就带着双桃走了。

又因为前头铺面上有好几个男子在看漆器,她就和双桃走了后门。

不曾想她和双桃刚刚迈过后门高高的青石门槛,就看见了裴宴的马车。

☆、第二百零六章 随行

郁棠好生奇怪。

她和裴宴刚刚分开,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们家铺子的后门?难道是有什么要紧事找她?

郁棠刚准备上前问问,赶车的赵振已经认出她来,忙回身撩了车帘,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裴宴就撩帘跳下了马车。

“您怎么过来了?”郁棠问。

裴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青色的杭绸直裰,白玉簪子,清俊地如一幅水墨画。

郁棠眨了眨眼睛。

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这么容忍裴宴,一方面是受裴宴恩惠良多,一方面是因为裴宴长得实在是英俊。

她认识的人里面,还没有谁长得比裴宴更英俊的。

裴宴看到她好像有点意外,闻言四处张望了片刻,不答反问:“这是你们家铺子的后门?”

郁棠点头。

裴宴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如意门,道:“裴家银楼的侧门。”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郁棠在心里暗暗啧了两声,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老爷。您既然忙着,那我就先回去了。”

谁知道裴宴想了想却道:“既然碰到了,那我就进铺子里看看好了。”说着,抬脚就往铺子里去,一面走,还一面道:“少东家在铺子里吗?我拿过来的那个装墨锭的盒子是京城最有名的文玩铺子里的东西,不过我没有去看过,也不知道他们家是经常有这个卖还是偶尔有这个卖?我觉得应该差人去打听打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郁棠却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裴家的银楼来,还有空到他们家的铺子里去看看。

她不由道:“银楼那边没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裴宴不以为然地答道,“我准备让佟大掌柜把我们家里的银楼也都管起来。北京那边的铺子接了军饷的生意,我觉得不太妥当,还是家里的老人用起来放心些。”

接了军饷的生意不是很好吗?

郁棠脑子飞快地转着。

是因为裴家现在已经没有人在朝廷里做官了,所以接这样的生意会碍着别人发财吗?

她是很相信裴宴的判断的,连连点头道:“如果有佟大掌柜掌舵,肯定令人放心。不过,佟大掌柜年纪也不小了,你们裴家应该有好几个银楼吧?他老人家会不会照顾不过来?”

裴宴道:“我让陈其和他一起。他是家里的老人了,有些事由他出面比较好,至于帐目这些要花精力的事,有陈其。”

这样的安排也挺好。

郁棠想着,跟在裴宴的身后进了铺子。

夏平贵和郁远正捧着裴宴那个装墨锭的盒子站在铺子天井的老槐树下说着话,听见动静抬头,两人立刻迎上前来。

“三老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夏平贵恭敬地道。

裴宴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夏平贵忙道:“我刚才和少东家看了又看,觉得我们雕出来的东西还是层次不够分明,所以才会让人看着线条不明晰……”他两眼发光,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感受和发现,看裴宴的目光像看师长似的,不,比看她大伯父的目光还要敬重,能感觉到他急于得到裴宴承认的焦虑。

郁棠觉得牙疼。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会在裴宴面前失去平常心态。

裴宴在听完夏平贵的话之后却对夏平贵非常地赞赏,很直接地对郁远道:“他的雕工虽然一般,可眼光却不错,你就照着他说的做好了。应该就是他说的原因,你们家雕的东西层次都不太分明。”

郁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生怕漏掉了裴宴的哪一句话。

好在裴宴在郁家的铺子没有呆多长的时候就要走了,郁远和郁棠送他,依旧走的是后门。

赵振拿了脚踏凳出来。

裴宴一只脚都踩到了脚踏上,却突然回头对郁棠道:“你们家那个功德箱做得怎样了?我母亲四月初四就会住进昭明寺。到时候令堂也会去参加讲经会吗?要不你和令堂一起提前在昭明寺住下好了。四月初八人肯定很多,能不能上山还是个问题。去的晚了,怕是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顾家的人会提前两天到,他得把郁棠塞到他母亲那里,免得她针对顾曦,又做出什么事来得他来收拾残局——那几天他很忙,他可不想为了这个小丫头片子分心!

郁棠想着前世昭明寺办法会的时候,临安的富贵人家都得提前预订厢房,不然可真会像裴宴说的,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裴家是临安最显赫的家族,跟着他们家的女眷,肯定能订个好地方。

她姆妈身体不好,如果能托裴家的福订个清静的地方,那她姆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啊!”郁棠立刻就答应了,“我在这里先多谢三老爷了。我明天就去府上给老安人磕头谢恩。”

还算小丫头懂事。

裴宴满意地颔首。

觉得这小丫头虽然有时候挺淘气,挺让人操心的,但也有听话的时候。

裴宴打道回府。

郁棠也回了青竹巷。

她和母亲商量着参加浴佛节的事。

陈氏因为身体的缘故,好多年都没有逛过人山人海的香会或是灯市了,听了自然喜出望外,道:“你阿嫂还在坐月子,你大伯母肯定是要在家里照顾你阿嫂的。到时候多半只有我们一家人过去。你明天去给老安人谢恩,记得多带点黄豆糕过去。你上次不是说老安人把黄豆糕留在了屋里,其它的点心都送了些给别人吗?我寻思着老安人应该是喜欢吃黄豆糕。”

郁棠没有在意,由着姆妈安排这一切,而是回屋摆弄起衣饰来。

在大众场合,顾曦通常都打扮得素雅大方,她可不能输给了顾曦才行。

忙到了晚上亥时,她才把要去昭明寺的衣饰选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往裴家去的时候,她还打了好几个哈欠。

裴老安人是早上裴宴来给她请安的时候才知道郁家的女眷会和她一起去昭明寺,她还故作沉吟地道:“会不会不方便?我们家人多,住进去要占大半的院子,二丫头婆家那边也说要和我们一起进寺。”

裴宴压根没有多想,道:“您说的是杨家吗?他的父母和弟妹不都在他父亲的任上吗?能来几个女眷?郁家人更少,我寻思着最多也就是她们母女加两个仆妇,随意也能挤出间厢房来。再不济,就让宋家让地方!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连家门都不会让他们进,他们就知点足吧!“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裴老安人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