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彭家想嫁女儿进裴家,抓不住裴宴,就只好选这个裴禅了。

彭大老爷低声对那丫鬟道:“你去跟大少奶奶说,我知道了。让她有什么事自己拿主意,我会跟十一说,让他听大少奶奶的吩咐。”

最好是能制造些事端出来,让彭家有机可乘,和裴家结门亲事。

他这个侄儿媳妇向来聪明伶俐会来事,肯定能知道他的意思的。

那丫鬟恭敬应声是,退了下去。

彭大少奶奶得了彭大老爷的准信,心里踏实多了。

她坐在那里笑着和宋四太太等人寒暄了几句,就见裴宴身边那个叫阿茗的小厮走了进来,向裴老安人禀道:“彭家的十一爷听说这边在办讲经会,紧赶慢赶,终于在今天赶了过来。想进来给您问个安,您看是见还是不见?”

既然是裴宴身边的人来说,那裴宴肯定是觉得裴老安人应该见一见。

裴老安人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请十一爷进来吧!”

阿茗退了下去。

裴老安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上前,雁字排开,把裴家和宋家等人家未出阁的小姐们都拦在了身后。

彭大少奶奶看着暗暗吃惊,却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

裴家不愧是传承了几百年的世家,做起事来滴水不露。

然后彭大少奶奶就听见宋四太太笑着问道:“彭府的十一爷,不会是那位在参加完了秋闱之后在回乡的路上被土匪毁了容的十一爷吧?”

彭大少奶奶眉头皱了起来,正想搭话,谁知道彭二少奶奶赶在她的前头笑道:“您放心,没有传闻中那样厉害。十一爷不过是在右颊留了道疤,过了这么多年,家里的好药材像流水似的用,如今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要不然裴家三老爷也不会让他来见老安人了。”

彭大少奶奶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的妯娌一声“蠢货”。

就算是宋四太太好奇,她也不必自己人说自己人,开口就怕在座的女眷被十一爷给吓着了。

她只好帮彭二少奶奶补救道:“想当年,我们家十一叔差一点就是解元了。裴三老爷是尊重我们家十一叔有学问,这才让十一叔来给老安人问个好的,你啊,可别吓着了几位老祖宗!”说完,还朝彭二少奶奶使了个眼色。

彭二少奶奶觉得彭大少奶奶这话有点往自家脸上贴金。

当年大家都说彭十一会中解元,可秋闱过后,他不过只得了第三名。

彭大少奶奶这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她正想再说什么,彭十一已随着阿茗走了进来。

他虽然脸色苍白,脸上有道非常醒目的紫红色肉瘤,却身姿挺拔,锦衣玉冠,剑眉锋利,带着几分英气,让人看着并不觉得害怕,只会觉得那道肉瘤如明珠蒙尘,生在他脸上太可惜了。

“老安人!”他的声音低沉却醇厚,如陈年的老酒,听了让人难忘。

原本正和坐在她身后的裴五小姐说话的郁棠脸色大变,忘了说话不说,连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其他人都被新进来的人吸引了,倾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只有裴三小姐,立刻发现了郁棠的异样,忙关心地问道,“是不是我们还有什么事没有准备好?”

郁棠在裴三小姐心里是个温和而智慧的人,逢人三分笑,谁说话都搭腔的。而此时郁棠不仅没有理会她,还随着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大而变得脸色越发地苍白了。

今天的法堂内人特别地多,就算是裴家的仆妇们细心地点了檀香,还是会让人觉得有点气闷。

“郁姐姐不会是中暑了吧?”裴三小姐担心道,上前去扶郁棠。

五小姐也站了起来,准备着要是郁棠情形不对,就立刻差人去喊大夫。

谁知道平时待人温柔守礼的郁棠不仅没有搭理她们,还非常失礼地“啪”地一下打落了五小姐伸过来的手,猛地站了起来,上前两步走到了拦在她们前面的丫鬟身后,踮了脚朝外望。

恶心的紫红色肉瘤、锋利如刀的剑眉,还有看过来似笑非笑却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居然是他!

那个在苦庵寺里对她意图不轨不成杀了她的人!

前世,她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苦庵寺她落脚的厢房?不知道他为何对她痛下杀手?

她一直以为,他是李端雇来的帮闲。

可刚才她们说什么来着?

他是彭家的十一爷。

是个差点中了解元的人。

是个有功名,还能成为裴宴座上宾的世家子弟!

为什么?

被连捅几刀的痛苦,临死前慢慢冰冷麻木的四肢,还有血流在地上的腥味,那些自她重生之后就被她死死地压在心底,准备再不提起的过往,就这样突然重新从她心里被撕开,让她必须面对,还让她瑟瑟发抖地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被裴宴这样看重?裴宴和他是什么关系?前世,她的死和裴宴有没有关系?

郁棠头昏脑涨,指头冰冷,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郁姐姐!郁姐姐!”五小姐和三小姐一左一右地把她围了起来。三小姐更是焦急地道,“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等会儿再说,现在我和小五扶着你回去坐下,你可千万别再推我们了。”

几家的人都听说过这位彭十一,他这次来拜见裴老安人原本就让宋小姐、武小姐等人非常地好奇,全都盯着外面的动静。郁棠这么一动,动静不小,自然也被几家的人都看在眼里,正奇怪地盯着她们。武小姐甚至已经开始和顾曦用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仿佛在私语般地道:“这位郁小姐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人教过她,男女七岁不同席。外男再好,也没有急巴巴地去凑热闹的道理。裴家也是倒霉,怎么邀了这样的人来参加讲经会,白白惹得人好笑。太丢人了!”

顾曦还在那里劝道:“武小姐,也许人家郁小姐是有原因的呢?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武小姐冷笑道:“能有什么原因?怕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彭家十一爷的名声,想在彭家十一爷面前露个脸吧?”

毕竟是自家的族叔,彭家两位小姐都瞪向武小姐。

宋六小姐却掩了嘴笑,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宋七小姐估计心里也颇为鄙视郁棠的行为,装着没有听见似的,问身边的丫鬟:“不是说讲经会巳正开始吗?现在离巳正还有多久?”

裴五小姐急得直冒汗。

裴二小姐却觉得郁棠丢了她们家的脸,起身快步朝郁棠走去,低声喝道:“郁小姐,还请你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有什么事,伯祖母自然会喊你的,你暂时不用去伯祖母那里服侍!”

为了裴家的颜面,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快为郁棠的行为找了一个借口。

谁知道郁棠却不领情,像鬼撞墙似的,在原地团团打着转不说,嘴里还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离她最近的裴三小姐和裴五小姐却脸色骤变。

她们两个离得近,听得清楚,郁小姐分明是在不停地重复着要去找她们的三叔父。

两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惶恐。

裴三小姐平时因为让着姐姐才会事事以二小姐马首是瞻,才会万事不管,实则她要比二小姐更果断,更有胆识。

她上前就把郁棠拉在了她的身后,拦住了满脸怒气冲过来的二小姐,道:“郁姐姐中了暑,我这就带她下去看大夫。”说完,也不等二小姐有所表示,一面去强拉郁棠,一面喊自己的贴身婆子:“你快过来帮我把郁小姐扶出去。”

那婆子一直注意着自己服侍的小姐,闻言立刻朝这边跑过来。

只是裴三小姐那一声喊也惊动了外面的人。

裴老安人朝身后望去。

站在裴老安人身后的丫鬟就退到了一旁。

彭十一奉命而来,自然特别关注裴家的几位小姐。

他趁机冷眼望过去,就看见一个美若桃李的女子正面色雪白地望着他。

彭十一自被毁容之后,就特别不喜欢这样的女子。

他目光一寒,眉头轻蹙,正在心里盘算着这是谁,那女子却双眼一闭,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哎哟!”裴老安人立刻站了起来。

几位老安人和太太也循声望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章 发怒

这下法堂东殿的人都发现郁棠出事了。

几位老安人经历的事多,虽然慌张,却也不至于坐立难安;几位太太、少奶奶们则是事不关己,看个热闹。只有坐在裴家几位老安人身后的陈氏,突然看见女儿晕了过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傻了似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动弹。再就是正在服侍几位老安人的二太太,心里咯噔一声,暗自在心里连喊数声“糟糕”。

郁棠是家中的独女,要是郁棠在他们家经办的讲经会上有个三长两短的,郁家这一家人怕是就要散了,而他们裴家办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实在是不好对其他人交待。

二太太立刻就奔了过去。

陈氏这才清醒过来,泪如雨下地喊了一声“我的儿”,紧随着二太太跑了过去。

晕过去的人都特别沉,只有身量还没有长开的五小姐离郁棠最近,扶住了郁棠。等到二太太和陈氏赶过来,接过郁棠的时候,五小姐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但她还牢牢记着三小姐的话,忙对二太太道:“姆妈,郁姐姐好像中了暑!”

陈氏早急得没有了主意,闻言立刻求二太太:“快,快请大夫过来瞧瞧!”

二太太看着面如金纸唇如蜡,脸上却没有一滴汗,不像是中暑的样子,又见陈氏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忙低声道:“郁太太,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让郁小姐就这样留在这里。您看这样好不好?我记得法堂后面不远处有个静室,我这就让人去跟寺里的大师傅说一声,借用他们的地方,先把郁小姐安置在那里。至于大夫,先把跟着我们随行的大夫请过来,另外再派个人去城里请个大夫,这样也保险一些。随行的大夫好说,让计大娘去说一声就行了。去城里请大夫,我让身边的婆子去找管事们。齐头并进,不会耽搁郁小姐病情的。您也镇定点。郁小姐等会儿还需要您照顾呢!”

说话间裴老安人也赶了过来。

她二话没说,蹲下来就给郁棠把了把脉。

这哪里是中了暑,分明是受了惊吓。

她心中大怒。

小姑娘们玩些把戏,在这大家族里不算什么,可事情做到这一步,却有些过份了。

裴老安人不动声色地朝着二太太使了个眼色,然后温声安慰陈氏道:“是啊!你放心,小姑娘不会有事的。她那么乖,又是在寺里,菩萨会保佑她的。你且先安心。等大夫来了再看看怎么说。”

陈氏得了裴老安人和二太太的劝慰,终于没有那么惶恐了。

她连声道着谢。

裴老安人则若无其事地对围观的其她人道:“没事,可能熏香点得有点多,小姑娘给闷着了,一时不适应。大夫过来吃几颗仁丹就没事了。”

除了这个,众人也想不到还会有其它的可能,加之裴老安人刚才还给郁棠把脉,众人纷纷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只管吩咐,就是彭十一也非常歉意地道:“不会是被我吓着了吧?我这脸上的疤也太吓人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这里拜访您了。”

裴老安人听着一愣,觉得没准还真有这可能,但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测,觉得郁棠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她不由笑道:“十一郎多虑了,我们家的小姑娘可不是那没有见识的。”

彭十一颇为意外。

裴老安人已笑着对众人道:“我知道大家都担心郁小姐,但大家还是散了吧!郁小姐原本就闷气,你们再这么围着,她就更难受了。”

众人应是,虽然没有各自坐下,也都散开了一些,东殿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武小姐和顾曦站在人群的最外围。但武小姐踮着脚看了郁棠几眼,和顾曦耳语道:“她不会是装的吧?我觉得中暑不是这个样子的。”

顾曦想不通郁棠为何要这样,她疑惑道:“应该不会吧?”

武小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道:“有些人心思可多了,谁知道她打得是什么主意?”

顾曦想问问武小姐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陈大娘已带着两个健壮的婆子抬了顶软轿过来。

二太太和陈氏将郁棠放在了软轿上。

裴宴原本就一直留意着东殿的动静,有点担心郁棠和顾曦闹事,如今那边又是抬轿子,又是叫大夫,其他人没有注意,却瞒不过裴宴。

他神色骤然变得冷峻起来,但没等他招了阿茗等人询问,裴满已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把郁棠晕倒的事告诉了裴宴。

“你说什么?!”裴宴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仿佛有道冷风从他的心底呼啸而过,让他遍体生寒,脸色都好像被冻得有些苍白起来。

他腾地就站了起来,张嘴就想问“郁小姐怎么会晕倒了”,可眼角的余光却把陶清满脸的好奇看了个正着。

裴宴只好强压着把话咽了下去。

他这么一嚷不要紧,郁小姐却要在几大家族甚至是整个江南出名了。

裴宴心里顿时像被猫狠狠地抓了一把似的,一丝丝地抽痛得厉害。

他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郁小姐原本就是个闯祸精,常在河边走的,这次湿了鞋,不是很正常的吗?

他为她担心什么?

脑子是这么想的,可心痛的感觉却抑制不住。

而且郁棠那边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心情去仔细地整理这些情绪,他沉着脸对裴满道:“你跟我来!”

说着,他没有向在座的众人解释一声,抬脚就往法堂的后门去。

坐在正殿的宋四老爷等人被他猝不及防地就这样晾在了法堂,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是派个人跟过去问一声呢?还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在这里等着?

裴满感觉到了裴宴压在心底的勃然大怒,强打起精神跟在他的身后,把郁棠晕倒的事又仔细说了一遍。

裴宴的心情就像六月天快要下雨时的天气,低沉、焦虑、烦躁。

他不满地道:“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满可算是看清楚了,他们家三老爷只要是遇到郁小姐,没事都能整出事来。何况现在郁小姐真的出了事。他们家三老爷那心里不知道有多恼火呢!

他可不想被迁怒。

裴满小心翼翼地道:“要等大夫看过才知道。”

裴宴心烦地道:“那你还不快去请大夫?”

裴满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这个家里的大管事,总管所有的事务,他去请大夫了,那眼前的这一大摊子事谁来管?再说了,他手下有六、七个管事,若干个小管事和小厮,请大夫这种小事都要让他亲自去,那为何要养这么多的下属?

这道理还是从前三老爷跟他说的呢!

不过这个时候的三老爷像快要爆发了的火焰山似的,他可不想加把火,把火焰山给点着,把自己给烧死了。

他立刻道:“我这就去!”

至于是他亲自去请,还是他派个人去,那就是他的事了。

一个强压着怒火一个敷衍着东家,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法堂后门,正好看见一顶软轿把郁棠抬了出来。

平时活蹦乱跳能把你气得半死的人如今却死气沉沉地……

裴宴愕然,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送郁棠出来的裴老安人却一眼就看见了裴宴。

“你怎么过来了?”裴老安人快步走了过来,因为不知道郁棠到底怎么样了,在外人面前还强撑着,在儿子面前就不由地流露出几分担忧,她连珠炮似的道,“你也知道郁小姐的事了?我怕我们带的大夫只会看些头痛脑热的小病,得赶紧请个厉害的大夫过来才行。要是还不行,就送杭州城。要是现在能联系到杨御医就好了。”

杨御医刚刚来给大太太请过平安脉。

裴宴道:“那就让他再跑一趟。”

裴老安人愁怅地点了点头,道:“你别担心。这里有我看着呢!你二嫂办事如今也很妥当了。你去正殿招待宋家、武家那些人好了。”

裴宴看着因为没有知觉手无力地垂落在软轿旁的郁棠,他心里就不是滋味,很是慌乱。

“没事,不是还有二兄吗?”裴宴的视线像被粘在了郁棠的身上,想撕也撕不下来似的,他道:“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郁小姐毕竟是我请过来的。您还要招待那些当家的太太,二嫂……”大事不行,但看护个病人还是可以的,但他还是不放心。

裴宴嘴角翕翕,想找个理由说服母亲,二太太和陈氏已经发现裴宴也过来了,忙和他打招呼。

二太太还想和裴宴说几句话,陈氏却是生怕耽搁了郁棠的病情,打过招呼了就催着两个婆子快往静室去。二太太为难地看了裴宴一眼。

裴宴却道:“你们快送郁小姐过去吧,我等会儿随着大夫一道过去。”

这样说没有错吧?

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裴老安人和二太太都被他误导了,以为他是准备等临安城的大夫过来了再一道来探望郁棠。

做为东道主,理应如此。

两人都不再说什么。

二太太和陈氏护着郁棠脚步匆匆地往静室去,裴老安人则回去招待那些当家的太太们。

裴宴犹豫着是这时就跟过去,还是等一会绕一圈了再过去,只是他一抬眼,发现了站在法堂东殿门边朝外张望的顾曦和武小姐。

☆、第二百四十一章 迁怒

武小姐穿着件大红色遍地金的褙子,戴着赤金衔珠金凤步摇,光彩照人,灼灼如一朵世间富贵的牡丹花;顾曦穿了件水绿色暗纹折枝花杭绸褙子,戴着莲子米大小的南珠珠花,亭亭玉立,如照水荷花,清雅娴静。

两人并肩而立,如周子衿笔下的仕女图似的春光明媚。

躺在软轿上的郁棠和她们一比,就如同草芥和明珠。

可她们又凭什么这样光鲜亮丽地站在这里呢?

裴宴握了握拳。

指甲掐得掌心刺疼。

让他马上清醒过来却又立刻陷入了更深的烦躁甚至是暴怒。

理智让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应该忍耐,感情却让他觉得在这种时刻都要忍耐,那他所追求的权势名利又有什么用?

一左一右,一冷一热,两种情绪,在他心里撞击,形成风暴。

他面上却不露,看武小姐和顾曦的目光却冰冷无情,深幽薄凉。

武小姐不由朝后退了一步,心中莫名慌得很,迁怒地诋毁起郁棠来。

“你看!”她低声和顾曦耳语,转过身去,如同躲在了顾曦的身后般,“郁小姐要是不这么一晕,裴三老爷怎么可能跑过来?说不定,人家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呢?”

裴宴和郁棠?!

不可能!

顾曦下意识地摇头,声音绷得紧紧的:“应该不会!郁小姐是什么出身?再说了,裴三老爷和郁老爷平辈相交,他们差着辈份呢!”

武小姐好像从诋毁别人的言辞中得到力量,不以为然地道:“那是顾小姐您经历的太少了。郁小姐是出身低,可架不住人长得漂亮。男子,别管他多正人君子,说到底,还是喜欢漂亮的。要不然那些扬州瘦马都送给谁了?隔着辈份又怎么了?又不是一个姓。这样的人家我看得多了。只要能和富贵人家结亲,辈份算什么?礼义廉耻都可以不要了。要不我们走着瞧,那位郁小姐,肯定不会满足仅仅是在裴老安人跟前做个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