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阳和邓学松相谈甚欢,达到了今天见面的目的,心情很好,想着裴宴这边乱七八糟的一堆事,肯定焦头烂额的,自然不会和裴宴计较些什么。

他笑着坐在了裴宴对面,待丫鬟上了茶点,他这才道:“你那边可还顺利?”

当初他们约定,孙皋那边由王七何负责,江南这边却由裴宴负责。

虽然他不知道裴宴这边的进度如何,但殷浩还没有走,说明事情还没有定论,裴宴这边的事就还没有完。

裴宴看着他飒爽的眉眼,突然想起他刚才忘了什么了!

他忘记了让人去查郁棠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和顾昶认识的了……

裴宴顿时觉得顾朝阳像个开屏的孔雀似的,还不分场合,胡乱开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此时是多么地踌躇满志似的。

“我这边有什么不顺利的?”他慢慢地道,肌肉却紧紧地绷了起来,如搭在弦上的箭,随时准备射人似的,而越是这个时候,他就会越表现得风轻云淡,甚至是宽怀豁达——他不想和对手浪费感情,“之前大家都商量好了,按各自的分工行事就行了,就算是不顺利,那也只是暂时的。”

是啊!这件事发展到了这个份上,大家只有竭尽全力地推着往前走了,难道还能后悔、退出不成?!

顾朝阳没有吭声。

裴宴道:“你找我什么事?”

他知道顾朝阳去干什么了,也知道顾朝阳为什么要这么做。瞧顾朝阳的样子,应该是很顺遂,现在来找他,不会是想和邓学松更进一步,约了他和殷浩做陪,请邓学松吃饭吧?

裴宴不太想去。

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也在这件事上出了力的。

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明晃晃地认了和让别人乱猜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谁知道顾昶笑道:“我昨天看见郁秀才家的郁小姐了,听说她们家和你们家挺熟悉的,你能不能找个熟悉郁小姐的婆子,我有些事想打听打听。”

裴宴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眼神都变得锐利冷峻起来:“你打听郁小姐做什么?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你有什么事也可以问我。”

顾昶明显地感觉到了裴宴的排斥,但他以为裴宴是误会他打听内宅之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又因为裴宴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件事的确不太适合问裴宴,想了想,道:“要是你也不太清楚那就算了。等有机会,我去问问裴老安人也是一样的。”

顾昶什么意思?

一会儿急不可待,一会儿又慢条斯理的,他到底要干什么?

裴宴看顾昶的目光中依旧带着几分警惕。

顾昶失笑,觉得自己的确太急切了些。

他转移了话题,和裴宴叙了叙旧,就起身告辞了。

裴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来。

可谁能令他不安呢?

郁棠的面孔猝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裴宴吓了一大跳。

会,会是郁棠吗?

裴宴这才感觉到刚才和顾昶说话的时候他的人一直都紧绷着。

他想起父亲曾经对他的评价。

说他比起他的两个兄长,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他从前还曾因此觉得不高兴。

可后来很多事实却证明,他的确有这样的直觉。

裴宴很是不安。

他在屋里团团转着。

殷浩来见他,见到他的这副样子愕然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刚听说顾朝阳来见过你了?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裴宴不想让殷浩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甚至不愿意让人注意到郁棠,他问殷浩,“你来找我什么事?”

殷浩道:“陶清到了,他在清风客栈落脚,约了我们晚上去清风客栈见面。”

清风客栈是陶家在杭州城开的客栈,可见陶清没准备让别人知道他来了杭州。

裴宴不悦道:“我们两人连袂去那里更打眼吧?他要是真的不想让人知道,就去灵隐寺落脚,我们明天见过王七保后去灵隐寺烧香,还可以借了主持师傅的静室。”

殷浩笑道:“论这些魑魅魍魉我们谁也比不上你。我一直挺好奇的,你说你,也是世家子弟,读圣贤书长大的,可做起这些事来,你就天生比我们脑子灵活……”

裴宴板着脸打断了殷浩的话,道:“到底是今天晚上去见还是明天灵隐寺的见,你赶紧拿个主意。我年幼,听兄长们的!”

“啧啧啧!”殷浩不信,道,“我听你的。我们明天灵隐寺见。”

正好,可以怂恿着郁棠她们提前去灵隐寺。

还是得问清楚她怎么认识顾昶的。

裴宴拔腿就准备去见郁棠,走到门口,突然停住了脚步。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去!

上次他没能忍住脾气,问了她这件事,结果把她给得罪了。自己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给她赔了不是,若是又因为这件事惹了她不高兴,他一时也想不出其它赔不是的法子了。为了保险,他还是再忍一忍,等明天到了灵隐寺再说。

裴宴折了回来。

不过,郁棠为什么不派了人去给她父亲送信呢?

她不是那样的人啊!

裴宴又开始纠结这件事。

他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觉得他得请教请教谁才好。

周子衿最喜欢多管闲事,他遇到的事也多,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他去了京城。

顾朝阳,那肯定是不行的!

裴宴轻哼了一声。

这院子里就只剩殷浩了。

但殷浩连自己屋里的那些事都搞不定,就算拿了主意,估计也是个骚主意。

要不……陶清!

他为人敦厚宽和,待自己如同阿弟,最最重要的是,他为人正直,待人真诚,就算是自己闹了笑话,也不会说出去,更不会嘲笑自己了。

裴宴这么一想,心里就像长了草似的,片刻也没办法静下来。

他先是派了人把青沅叫了过来,让她想办法说服郁棠明天去灵隐寺进香,然后换了身衣裳,轻车简从,悄悄地去了清风客栈。

陶清已经歇下,听说裴宴来了,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披了件衣裳趿着鞋子就跑了出来,亲自把裴宴迎到厅堂坐下,屏退了左右服侍的人,一面亲自去给裴宴沏茶,一面问他:“可是有什么变故?”

裴宴坐了下来,看着昏黄灯光下陶清清瘦的面孔,这才惊觉自己荒唐,摸着鼻子,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陶清见他神色间流露出些许的窘然,心里“咯噔”一声,想着以陶安的资历角逐江西巡抚的确是有点勉强,除了需要张家帮着周旋,估计还得请黎家、沈家和江华帮忙,而出主意捧了陶安上位的是殷浩和裴宴,看裴宴这样子,难道是计划还没有开始就出了什么岔子?

但他素来沉稳,又经历过大风大浪,知道有些事情是要看机缘的,虽说有些失望,却并没有太多的执念。何况这也是裴宴给他们陶家的人情,他就更不能让裴宴为难了。

他给裴宴倒了茶之后,还顺手端了盒点心出来摆在桌子上,道:“这是广州那边过来的点心,我专门让人给清风客栈准备的。来这里住过的客人很多都冲着这点心成了回头客,你尝尝,看看合不合胃口。”

裴宴就想到了郁棠家好像总是做了点心送给别人,她们家肯定很喜欢做点心,他道:“那您给我带点回去,我……给身边的人尝尝。”

陶清就怕他和自己客气,闻言欣然吩咐贴身的小厮去包点心,并道:“你和阿安向来私交甚好,你又比阿安小好几岁,我把你当家中的小兄弟似的。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兄弟间,不用那么客气,也不用有那么多的顾忌!”

裴宴望着陶清沉静的眸子,嘴里发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陶清也不催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他续茶。

裴宴连喝了三杯茶,觉得自己就算是这样拖延下去也只会熬时间,干脆眼一闭,把郁棠的事告诉了陶清。不过,他到底还有点警觉心,没有把他准备把宋家踢出去的事告诉陶清,只是说介绍了一笔大生意给郁家。

陶清张大了嘴巴,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小心翼翼地问裴宴:“老安人知道郁小姐吗?”

“知道啊!”裴宴不解地道,把郁棠如何得裴家人喜欢的事告诉了陶清。

陶清松了口气。

望着一脸懵懂无知的裴宴,他决定装聋作哑。

因为这件事就算是需要挑明,也不应该由他挑明。

何况郁小姐出身寒微,裴宴是否愿意不顾世俗的眼光娶郁小姐,也是件让人无法预料的事。

他笑道:“我听你说的,郁小姐不像是消了气的样子。会不会郁小姐根本没有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灵隐

裴宴如遭雷击。

半晌才磕磕巴巴地道:“不,不会吧?”

陶清就和他细细地分析:“你说你无意间冲撞了郁小姐,你和郁小姐不欢而散。按道理,郁小姐若是原谅你了,肯定会对你心无芥蒂,你照顾她家的生意,她无论如何也应该向你道声谢,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裴宴眼巴巴地望着陶清。

陶清继续道:“郁小姐若是没有原谅你,她肯定是对你敬而远之,你说什么、做什么,她肯定都当没有看见似的……”

郁棠现在对他就像视而不见!

裴宴惊愕。

陶清知道他这是想清楚了,索性又道:“我们再回过头来说说你。你做事向来磊落豪爽,以直报怨,以德报直,怎么在郁小姐这件事上却如此地糊涂呢?好好的一件事,你偏偏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一股脑儿地甩到郁小姐的面前,郁小姐又不是你庶吉士馆的同僚,也不是你朝堂上的同僚,她不熟悉你们的作派,又怎么会知道你真实的意图是什么呢?”

裴宴听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朝着陶清拱了拱手,道:“大兄,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我们灵隐寺见。”说着,拔腿就要跑。

陶清一把抓住了裴宴,道:“你既然把我当阿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老实告诉我,阿安的事是不是有了变故?你是知道我的,知足常乐,你不必怕我心里不好受。”

“没有,没有。”裴宴这个时候只想快点赶回去。

他让青沅怂恿着郁棠明天去灵隐寺,若是郁棠还在和他置气,他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怎么办?

事不宜迟。

他得赶紧把和郁棠的误会解开才行。

不然他岂不是白白地抬举了江潮?

裴宴脑子转得飞快,语气急促地道:“阿兄,我们叫你来,也是想问问你们家愿意拿出多少银两来打点?若是你们觉得不值得,有不值得的办法。若是你们觉得值得,有值得的办法,我和殷二哥都不好当你们的家罢了。”

陶清听着陶安的事还有希望,心里顿时升出十分的期待来,他魄力十足地道:“我们陶家肯定是全力配合你们。要知道,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什么难事。怕就怕使了银子也没用处。”

裴宴听懂了。

陶家这是要拿出一切力量来帮陶安争取这个江西巡抚了。

陶清还怕裴宴遇难而退,决定把裴宴也绑在自家的马车上,道:“你们没有把阿安当外人,我也就不和你们见外。江南的事,也算我一份。那二十万两银子,大不了我们陶家全出了。”

财大气粗。

裴宴笑道:“阿兄放心,我心里有数了。你且安心歇着吧,我先走了。”说完,帮陶清关了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等陶清追出来的时候,裴宴早就没影儿了。

陶清摇了摇头,站在初夏的晚风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进屋歇了。

裴宴回到府里已经过了亥时,他很想马上就去见见郁棠,却只能望着夜色兴叹。

第二天一大早,殷浩就过来兴师问罪:“陶家大兄让我们昨天晚上和他碰面,是你说不能太打眼,约了今天灵隐寺见。那你为何昨天晚上一个人跑去见陶家大兄?你给我老实交待,你昨天和陶家大兄都说了些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撇到一边?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合作贵在诚意,你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

裴宴刚派了人去打听郁棠的行踪,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心里正着急,却被殷浩拉着唠叨,他心中不悦,说起话来也就有些急躁:“你怎么那么多话?陶家肯定是愿意我们帮着陶安争个三品大员的,问题是今天我们怎么说服王七保也帮着出面。”

殷浩是相信裴宴人品的,他觉得昨天晚上裴宴去找陶清,肯定是临时有什么要紧的事,来不及叫他,或者是不需要叫他,可他难得捉到裴宴的把柄,忍不住就想逗一逗裴宴。就不依不饶地追问裴宴为什么要独自去见陶清。

裴宴惦记着郁棠会不会如他所愿去灵隐寺,哪有心情和殷浩纠缠,恨不得把殷浩的嘴堵上才好。

两人争锋相对地打着嘴仗,青沅过来了。

裴宴丢下殷浩站在外面院子里和青沅说话。

青沅笑道:“奴婢看了天气,明天可能会下雨。徐小姐和郁小姐就决定今天去灵隐寺了。”

裴宴松了口气,寻思着下午得找个机会和郁棠说上话才行,不然这样误会下去,最后两个人说不定会老死不相往来。

至于郁棠,她坐在镜台前,一面拿着头花在鬓角比划,一面和坐在旁边罗汉床上的徐小姐道:“你怎么知道明天会下雨?”

徐小姐支着肘挑拣着床几上攒盒里的糖食,心不在焉地道:“我身边的婆子会看天气啊!她昨天也提醒过我,说怕下雨来着。我想下雨就下雨,大不了雨游灵隐寺好了。可青沅说怕天气变冷,觉得还是今天去好。何况等会儿裴遐光也会去。我听殷明远说,灵隐寺的主持出家前是个秀才,文采很好,尤其擅长画画,我们借着裴遐光的由头,请主持帮着做法事是小,说不定还能向主持师傅讨几幅画。我们殷明远可喜欢绘画了。”

郁棠算是看出来了,徐小姐就是冲着能借裴宴的名声去的。

活该!

他那种人,就得让人算计几次才解恨。

若是从前,郁棠肯定爱惜裴宴的羽毛,可如今,她决定和徐小姐一起,借借裴宴的光。

她想到第二次见面时,裴宴见她借裴家的势力行事时气极的样子。

就得让他再尝一次。

郁棠甚至有些幸灾乐祸,道:“那好!我们今天好好逛逛灵隐寺。我听说永福寺就在灵隐寺的旁边,我们要不要也去永福寺看看!”

“好啊!”徐小姐兴、致、勃、勃地,两人商量好了去灵隐寺的行程,就带着青沅、阿福等人坐着轿子去了灵隐寺。

灵隐寺这边早得了消息,四管事手下的一个小管事赶在她们来之前已经通知了灵隐寺的知客和尚,收拾好了歇息的厢房,正在山脚下等着她们。

两人到了寺门前下了轿,这边知客和尚迎上前来,带着她们走侧门进了寺庙。

在大雄宝殿敬了香,捐了不菲的香油钱后,郁棠和徐小姐在知客和尚的陪同下去了主持师傅的静室。

主持师傅亲自安排了她们的法事,主持法事的则是主持师傅推荐的一位高僧,并谦虚地道:“我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下午还有客人前来拜访,怠慢两位施主了!”

郁棠和徐小姐望着须发全白却对她们恭谦礼待的主持师傅,忙恭敬地还礼,连称“不敢”。

徐小姐甚至纠结着要不要向主持师傅讨几幅画了。

郁棠此时是唯恐裴宴那里不乱,给徐小姐出主意道:“那就请了裴三老爷帮忙。青沅不是说他和主持师傅很熟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吗?”

徐小姐听得精神一振。

两人在灵隐寺用过斋席,叮嘱身边服侍的小沙弥,裴宴要是来了就立刻告诉她们,两人则没心没肺地在厢房里睡了个好觉。

下午醒过来的时候,据说裴宴和殷浩已经到灵隐寺了,没有要主持师傅陪同,不知道在哪里闲逛。

郁棠就和徐小姐商量着得找到裴宴才行。

青沅自告奋勇地去找人。

郁棠和徐小姐等了一柱香的功夫都没有等到裴宴,青沅也一去不返。

两人等得有点心焦,结伴去院子里赏花。

谁知道刚走出厢房,就遇到了顾昶。

“郁小姐,没想到又遇到您了?”他满脸的惊喜。

郁棠也很是意外,笑盈盈地朝着顾昶福了福,道:“没想到您也来了灵隐寺,真是凑巧!”

“是啊!是啊!”顾昶笑着,觉得阳光下的郁棠一双美目黑白分明,清澈得像一泓秋水,比起月光下如玉般的模样另有一番漂亮。

他的笑容在不自觉的时候更盛了几分,道:“郁小姐来灵隐寺做什么?我是杭州人,从小就来灵隐寺上香,考中了进士的那年,还特意来还过愿。郁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

“多谢了!”郁棠客客气气地道,两人寒暄了几句。

被冷落在旁的徐小姐左看看,右看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看着顾昶还在那里没话找话,她重重地咳了两声。

顾昶这才惊觉自己失礼,笑着和徐小姐打了声招呼。

徐小姐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拉着郁棠就走了。

顾昶觉得他好像和郁棠真的挺有缘分的,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再“偶遇”郁棠,徐小姐却拉着郁棠耳语:“顾朝阳多半会娶他恩师孙大人的女儿,我们少理他。”

“我知道啊!”郁棠只是欣赏顾昶能维护顾曦,因而高看他一眼,她闻言笑道,“从前我就听人说过。”

徐小姐没有怀疑,觉得有些事郁棠既然知道就行,她说深了,就是怀疑郁棠的人品了,遂转移了话题,道:“我们也不能就这样硬生生地等着裴遐光啊!要不,我们先去游永福寺?等从永福寺回来了再去见裴遐光?”

☆、第二百六十九章 漏洞

郁棠觉得都可以。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刚刚决定去逛永福寺,迎面就碰到了裴宴和殷浩。

殷浩在外放淮安之前,在翰林院里呆了六年,常去探望殷明远不说,还常去徐府蹭饭。徐小姐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加之徐小姐活泼可爱,他很喜欢,待徐小姐不像弟媳更像妹妹。

徐小姐也很亲近殷浩。

看见殷浩,她立刻欢天喜地迎了上去。

“二哥!”她娇嗔道,“你们跑哪里去了?让我们好一阵等!”

殷浩笑着朝徐小姐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郁棠的身上。

郁棠穿了件水绿色的净面褙子,却嘴唇红润,青丝乌黑,皮肤雪白,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比春日里的花朵还要娇艳。

他不禁道:“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