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质文之所以夫妻不和,与两人之间没有共通之处有很大的关系。他和郁棠合适不合适,得多接触才知道。

他现在就是在试探小丫头到底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关心什么。

只有对症下药了,才能抱得美人归嘛!

他还得拖延时间。

裴宴当然不能说自己忘了,也不能没话找话说,让郁棠这个鬼机灵看出什么破绽来,加之他深谙说话的技巧,回答起郁棠来那叫个理直气壮:“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是觉得胡兴这个人做事不太靠谱——若真如他所说,你们家怎么会去种沙棘?可见我从前还是太相信他了,觉着他是服侍过老太爷的人,我当家的时候又没有跳出来指手画脚,怎么着都应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没想到我居然看走了眼!”

郁棠窘然地笑了笑,心里的小人儿却双手合十,朝着胡兴致了个歉。

在这件事上,是她对不起胡兴。

其实胡兴说的对,是她知道前世的事,有了执念,非得像前世的裴宴那样做沙棘蜜饯赚钱,让胡兴的名誉受了损。

裴宴见郁棠没有顺着自己的意思抱怨胡兴的不是,猜着郁棠应该对胡兴还是挺满意的,不过因为他们没有听胡兴的话,闹得现在骑虎难下罢了。

这就好!

裴宴的嘴角忍不住又翘了翘,随后神色变得更冷淡了,道:“所以我准备让四管事接手胡兴的差事。”

“什么?!”郁棠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裴家只有三个总管,出门在外几乎可以代表裴府行事,就是临安的父母官见到裴府的总管,也会高看几眼,给几分薄面。要是遇到那膝盖软的,能恭恭敬敬地跟他们互称“兄弟”,在一个桌上喝酒。

她……她这是把胡总管给连累了?!

郁棠想到人家胡总管每次都尽心尽责地陪着杨御医来给她姆妈问诊,谦逊地向她阿爹问好……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这不太合适吧?”郁棠忙帮胡兴求情道,“您也说过,胡总管是服侍过老太爷的,老太爷的孝期还没有过,您当家的时候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您的事……您这样,万一招来非议怎么办?”

裴宴骤然间觉得胡兴也有胡兴的好处了。

他故作为难地道:“但胡兴办事,也太没谱了。他总不能占着位置不干活吧?”

就算是要撸了胡兴,也不能是因为她们家的缘故啊!

郁棠急急地道:“要不您等些日子再说?他现在……”胡兴现在正在服侍裴老安人。

她猛地想起前两天徐小姐给她讲的一个话本来。

太后入住慈宁宫,太后身边的大太监也就成了慈宁宫的大总管,虽然没有之前有权柄了,但月例不变,还因为服侍的是太后,倒是更体面了。

她脑子转得飞快,道:“要不,您让胡总管专门服侍老安人?我看老安人那边每天也有很多的事,几位管事平时都忙得团团转呢!”

像这次,老安人突发奇想,决定请了福建的高僧来讲经,七个管事里就有三个在忙这件事,老安人那边有什么事,都是胡总管在安排。

裴宴就皱了皱眉,迟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看这样好了。你家那个山林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们这边也有一点责任。干脆我把胡兴先给你用段时间,他毕竟做了裴家这么多年的管事,江南的大族多多少少都要给他几分面子,我让他先帮你把那个山林的事解决了再说。”

那要是不能解决呢?

郁棠额头冒汗,忙道:“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又不能点石成金,这也太为难他了。”

裴宴不为所动,道:“裴家的总管是那么好当的吗?没有点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他就应该趁早让贤。”

☆、第二百八十一章 茫然

郁棠听着眉头微微蹙了蹙。

裴宴越过胞兄成了裴家的宗主,等闲大户人家是轻易不会发生这种事的,这其中有过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她不得而知,但听裴宴此时的语气,分明是对胡兴不满已久,想趁此机会换了胡兴。

换胡兴没什么,这是裴宴的权力,可若是想拿她做借口,她就不喜欢了。

郁棠想到上次两人的不欢而散,觉得难怪别人都怕裴宴,这个人的确是不讨喜。

反正她也不想讨好裴宴,干脆道:“胡总管在裴家当了多年的总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吩咐下去的事他没有做好,您心里不高兴,我也能理解。只是我们家这山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沙棘树眼看着明年就可以挂果,贸贸然地再换种其它的东西,只怕又要耽搁几年。好在是家里也不等着这山林的出息过日子,林子里长的那些杂树还可以卖几捆柴,我看,这山林就留给我自己去折腾好了。胡总管那里,您再给他派个别的差事更好——您刚才也说了,他和江南的一些世家都熟,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事,就这样派到我这里来帮着管山林,太浪费了。”

裴宴听着,暗中为郁棠击掌。

这小丫头,不愧是他看中的,机灵着呢。

怕胡兴的总管被撸了,让人误会与她有关,提前就把自己给摘出来。

他无意让郁棠背黑锅,就想着要不换件其它的什么事?

或者,他换件事说?

郁家还有什么事来着……

裴宴思忖着,继续试探道:“你们家漆器铺子的生意怎么样了?我上次给你画的图样卖得怎么样?”

当初他给出了个好主意,不管是郁博还是郁文,都很是感慨了一番,说裴老太爷有眼光,选了裴宴做宗主。他们家也照着裴宴的意思,连夜赶工,做了好几个剔红漆的花卉匣子。除了献给裴老安人和昭明寺的,其它的,还没有拿出来卖。

郁棠笑道:“说起来这件事还要多谢您,要是没有您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家一时也想不到。只是时间还短,又先紧着昭明寺的讲经会,暂时还没有拿出来售卖。”

这和裴宴猜测的差不多。他道:“那我再给你们家画几个图样好了,别人来了你们家铺子也多个选择,别除了莲花就是梅花,怎么着也要添几种其他的花卉。否则再漂亮的物件,别人也要看厌了。”

郁棠求之不得。

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又欠下了裴宴的人情,以后还得经常和裴宴打交道。

也不知道哪个更让人头痛。

郁棠迟疑了片刻,觉得既不能把裴宴得罪死了,又不能全指望裴宴,不然他们家可能以后就真得靠着裴宴过日子了。

两世为人的郁棠总觉得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她以后的日子如此,她们家的铺子也应该如此。

郁棠笑道:“那我就先谢谢您了,只是您毕竟是有功名的人。我们再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愿意画图样的读书人就行了。若是您有相熟的人愿意做这个的,还请您帮着留留心,我们愿意高价收图样。”

裴宴端到嘴边的茶都忘记喝了。

他这是被拒绝了?!

裴宴望着郁棠。

除了发现她好像比之前更白了些,微微垂下的睫毛好像比他印像中更加浓密些之外,郁棠没有其他任何的异样。

裴宴气得差点把茶盅顿在了茶几上。

要不是怕把原本就已经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郁棠弄得和他离心离德,更加冷淡疏离,他怎么会连吸了几口气,硬生生地把这怒气咽了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收敛住了怒意,这才淡然地道:“我身边怕是没有愿意画图样的读书人,你们家要是觉得我画得不太好,想约画稿,我倒可以从中搭个线,帮你们多多留意。”

话虽如此,但他那扑面而来的怒气以郁棠的机敏怎么会感觉不到。

她觉得自己失策了。

她以为以裴宴的身份地位、见识阅历,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不曾想他还是和很多的文人一样争强好胜,一样的小心眼,见不得别人多看其他人的画作一眼。

难道以后他们家只能用裴宴画的图样?

要是有一天他不给画了呢?

他这么忙,要是没有空画呢?

难道他们郁家还放着生意不做,只能等着不成?

郁棠想了想,道:“原本这话我不应该说的,只是您也不是旁人,告诉您也没什么。之前我向章慧章公子约过图样……”

言下之意,是不可能只用你一个人的图样。

裴宴发现小姑娘心思还挺多的,像个滑手的泥鳅,说起话来既不得罪人,又不让人抓住把柄。

也许这小丫头还真的挺适合做买卖的。

她若是真的有这才能,他也不是容不得人的人,裴家多的是铺子,到时候让她来管就是了。不一定非要在郁家的漆器铺子里熬着,也免得和郁远争饭碗,那样郁远肯定会比现在更喜欢她。

裴宴不由笑道:“原来我在郁小姐眼里,是个容不得人的人啊!”

这话的语气太过调侃,放在这样只有他们二人独处的场合中,不免有些轻浮。

郁棠一愣。

裴宴立刻意识到了。

他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正色道:“章公子那边,你继续约他的稿子就是了,我这边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也会帮你留意的。”

他是想找个能和郁棠好好相处的事,画图样的确也不太合适,否则他天天伏案画画,她继续呆在郁家,就算是相处,也不过是能约了一起说上两句话。怎么比得上种树,除了要讨论树种,还要上山去实地查看。

裴宴越想越觉得山林的事比较合适。

他把话题生硬地转到了郁家的那片山林上:“胡兴的事,不会把你卷进来的。但你们家那个山林,也不能不解决。你可有什么好主意吗?”

郁棠不怕和别人针锋相对,却怕别人对她善意温柔。

裴宴这时就对她非常地友善。

郁棠赧然,声音都不禁低了几分,说话也有了从前的几分真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只有等沙棘蜜饯做出来了再说。”

她这是在敷衍裴宴。

再花大力气移栽沙棘树苗是不可能的了,她想回去之后到山林周围看看,看看别人家像他们家这样的山林都种了些什么?可不可以借鉴下。

或者是直接放弃。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做成一件事也要有点运气的。

她说不定就根本没有裴宴上辈子的运气。

裴宴闻言心中大喜。

这可是件好事。

最好他们家的山林这两、三年里什么都种不出来。

但他神态间却半点不显,还假意思考了一会儿,严肃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好了,等我们回了临安,我带着胡兴,亲自去你们家的山林再仔细地瞧瞧,看能不能大家商量出个好办法来。”

她和裴宴在山林里转悠吗?

郁棠愕然,心有点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

裴宴则不动声色地看了屋里的更漏一眼,凭他和朝中那些大员打交道的经验,话说到这里就应该打住了,再继续下去,只会让人觉得疲惫,对话题不感兴趣。

横竖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他当机立断就站了起来,道:“时候不早了,明天你还要给杨三太太和徐小姐帮忙,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告辞了。山林的事,我们这两天也都各自想想,看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我们回临安的路上再说。”

这样,连下次见面说什么都定下来了。

裴宴很满意,没等郁棠起身,就说了一句“你不必送我,我先走了”,抬脚就离开了郁棠住的地方。

郁棠站在那里,心头茫然。

那裴宴到底来做什么的呢?说来说去,说的全是她们家的事,而且还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郁棠大半夜没睡着,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居然眼眶有点发青。忙让青莲给她用粉仔细地掩饰住了,用过了早膳,这才去了杨三太太那里。

一行人去了殷家新买的宅子。

那宅子离裴宴的宅子还挺近的,坐轿子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在郁堂看来三进三出,挺大的了。在徐小姐看来,却只能将就:“唯一的好处是离裴遐光近,以后有什么事,裴家能帮着照应照应。”

郁棠笑了笑,没有吭声,领着从裴府那边借来的仆妇进了正房旁边的抱厦,说起要注意的事项来。

徐小姐见她正襟危坐,神色温和,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不急不缓,漂亮的面孔在光线不足的屋子里白得发光,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样的美丽,禁不住伫足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去了杨三太太那里,对杨三太太笑道:“人家郁小姐比我们想像的厉害多了,坐在那里给那些仆妇训话,寻常人家的当家主母也不如她有气势,关键还不咄咄逼人,裴家的仆妇交给她,肯定不会出错的。”

杨三太太听了大感兴趣,很想过去看看,可惜裴家过来帮忙的佟二掌柜过来了,杨三太太忙将佟二掌柜请了进来,一时间也没空去关注郁棠了。等杨三太太清闲下来的时候,郁棠已经按照昨天商量过的,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同仇

杨三太太忍不住对佟二掌柜赞道:“真是能干!”

佟二掌柜与有荣焉。

杨三太太就领着郁棠和徐小姐忙着布置这边的宅子,殷浩则强拉着裴宴去了和顾家见面的酒楼。

不知道顾昶是怎么和家里人说的,来和殷家商定婚事的是顾昶的大伯父,也就是顾家的宗主顾首,顾昶的父亲却没有出面。

顾首看见裴宴眼睛一亮,笑着迎上前去,主动和裴宴打招呼。

上次顾曦和裴彤订亲,是顾宣代表顾家出面的。

他很遗憾地道:“上次听说你去了淮安,我当时还在想,怎么那么不凑巧。还寻思着等九月份了请你过来吃螃蟹赏菊花的,没想到我们两家这么有缘,在朝阳的婚事上见了面,可见我们两家是注定要做姻亲的。”

这话就说得有些谄媚了,顾朝阳听着很是不自在。

好在是因为顾曦的缘故,裴宴和顾首成了平辈,让他不至于太过尴尬。

裴宴对顾家二房很是瞧不起,对一直以来苦苦支撑着顾家的顾首印象还算可以,加上今天顾昶的婚事就会正式定下来了,顾昶以后肯定麻烦多多,他的心情非常地好,也不吝啬自己的温和,笑着和顾首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您身体还好吧?前些日子听我母亲说贵府的大公子染了风寒,现在好些了吗?”

顾首的儿子当然没事,不然裴宴也不会拿这件事说话的。顾首笑道:“他就是不听老人言,衣服脱得太早。”之后就把自己的长子拉出来和裴宴见礼。

他的长子比裴宴还要大十来岁,可见到裴宴却只能称“世叔”,裴宴心情就更好了。

大家坐下来商定顾昶的婚事,裴宴就当自己是个摆设,一言不发不说,还抽空想着郁棠家的那片山林。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改种其它的东西,可若是郁棠坚持,不同意改种,那就只能在沙棘树上下功夫了。

沙棘树……在西北很寻常,在南方特别是临安几乎从来没有过,能不能在这上面下下功夫?再就是那沙棘果有什么特别之处能拿来哄人的,他得找个人问问才行。最好是能入药。到时候做成干果或是蜜饯,应该能想办法卖出去。

裴宴好不容易熬到用完了午膳,想着他们下午要商量具体的定亲事宜,他就不在这里枯等了,想回去看看郁棠在做什么,偏偏被顾首拉着不放:“你又不是旁的什么人,有些事还需要你帮着拿主意呢!”

顾首对自己这位堂弟的结发妻子留下来的一儿一女还是挺照顾的,特别是在顾昶有了出息,顾曦又是个有主意的,他就更愿意搭把手了。

顾昶的父亲不靠谱,他之前和顾昶父亲商量顾昶定亲之事的时候,顾昶的父亲开始还挺高兴的,结果听了顾昶继母的几句话之后,就开始在钱财上斤斤计较了。还说什么他们顾家世代诗书,若是太过注重钱物,怕是到时候会被其他的江南世家瞧不起。顾昶定亲,依照古礼,想办法弄对大雁送就可以了,其它的什么茶酒点心,意思意思,成双成对就行了。

他就差没说只送一对大雁就好。

顾首知道在这件事上是指望不上顾昶父亲的了。可他既不能坏了族里的规矩,在顾昶的婚事上多花银子,也不可能拿出自己的体己银子去补贴顾昶。

想到顾昶成亲时的寒酸样子,再想到顾昶不管到哪里都把自己收拾得光鲜体面,他心里除了难过,还想帮帮顾昶和顾曦。

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裴宴在场做个证,不是顾昶怠慢了亲家,而是顾昶的父亲不要脸面,不愿意替长子花钱,这样等到顾曦出阁的时候,若是嫁妆上不怎么好看,裴宴也能包容一二,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怜惜顾曦,在裴老安人面前替顾曦说几句好话,顾曦在裴家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他考虑得挺长远,也周全,却架不住顾昶觉得丢脸。他道:“大伯父,王七保在杭州城,遐光这些日子有些忙,您别勉强他了。”然后又对裴宴道,“我这边都是小事,你又不是外人,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裴宴见顾昶笑容勉强,就知道接下来的事不怎么好看,他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在殷、顾两家的婚事中起了什么作用,就更不用说坐在这里听殷、顾两家打机锋了。

他毫不客气地起身告辞。

殷浩肯定要留他。

他还是第一次主持家中晚辈的婚事,身边也是第一次没有“姑姑”、“姐姐”们的提点,他生怕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让殷家被人笑话。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裴宴跟过来的缘故。

现在裴宴要走,眼看着顾家留不住人,他立刻站了起来,对顾首道:“您是长辈,我去送送遐光好了。”说完,还丢了个眼神给顾昶,让他把顾首陪好了。

顾昶点头。

殷浩送裴宴出了雅间,刚走两步就道:“你走了,我这边怎么办?”

裴宴看了殷浩一眼。

难怪别人都说殷家的男人除了读书做官什么也不会干。

看来殷浩也是个被殷家“姑奶奶”们给惯坏了的主。

他道:“你不是带了媒婆吗?到时候让媒婆去说去。你只管点头或是摇头,难道你连这个也不会?”

殷浩扬手就要去拍裴宴的头。

裴宴连忙前走几步,避开了殷浩的手掌,不悦地道:“你别仗着你是我世兄就对我不客气,小心我丢下你们家不管。”

“你这是要管的样子吗?”殷浩快步追上裴宴,道,“我不会点头和摇头吗?问题不是什么时候点头,什么时候摇头合适吗?你给我好好说话。你可别忘了,这门亲事可是你推荐的,要是我堂妹嫁得不好,你也别想安生。”

裴宴没有半点愧疚,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再怎么推荐你也不可能动心,你别什么都往我身上推。”

又觉得殷浩这个人真是除了做官和读书,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还在外面养外室,弄出个私生子来,想想他都有点同情殷夫人了。

殷浩拽着他的胳膊不放,道:“你赶紧给我出个主意,要是他们家的聘礼很贵重,我怎么办?要不,你把你的私库打开了,让我挑两件东西。”

他们这些世家故交都知道钱老太爷把自己的私藏都指名道姓地留给了裴宴,对别人来说难求的孤品古董,对他来说只分喜欢或不喜欢。

顾家好歹也是江南四大姓,这几年虽说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一拿出什么古玩字画做聘礼,他们这边怎么也要准备相应的东西做陪嫁给姑奶奶们撑门面。

要说殷家并不比顾家差,可坏就坏在他们家更看重姑奶奶,所以姑奶奶们出阁的时候都会有不菲的陪嫁,家里的好东西七七八八地都散得差不多了,这也是为什么殷家到了殷浩手上时在财物上渐渐有些困难的重要原因。

裴宴对殷家的事知之甚详,见殷浩打他私库的主意,不由阴阳怪气地道:“我说你怎么非要我来不可?原来是等在这里呢!不过,你想多了。顾家不可能送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做聘礼,你根本就不用担心还不起。”

殷浩心中一紧,抓住了裴宴的肩膀,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宴觉得既然顾家不地道,那也怨不得他再给顾昶挖个坑了,谁让他没事的时候招惹他们家的小姑娘呢!

“我家大嫂就盼着我那侄儿早点成亲呢!”他道,“可顾小姐的陪嫁单子据说到现在也没有送过来。”

也就是说,顾家拖着女儿的婚事,想让裴家让步。

殷浩目瞪口呆。

这在他们殷家是不可想象的事。

裴宴看了,觉得殷浩和他们裴家都是受害者,他应该对殷浩更宽和一些。他不由温声道:“你不必担心。你们殷家看中的是顾朝阳又不是他爹,管他爹干什么,你只要和顾家的宗主说好了姑奶奶的陪嫁怎么处置就好。以后有了侄儿,是喜欢出手大方,给买笔墨纸砚和点心糖果的舅舅呢?还是喜欢一毛不拔的祖父呢?”

殷浩一听,心中大定,忍不住再次向裴宴请教:“怎么和顾家约定姑奶奶的陪嫁好?”

裴宴听了想翻白眼,但他想到顾昶,还是耐着性子和殷浩道:“你们家出了阁的姑奶奶们的陪嫁和夫家都有些什么约定?”

殷浩仔细想了想,道:“没有什么约定啊!既然是她们的陪嫁,自然归她们自己处置。”

唉!难怪早些年大家都以能娶殷家的姑娘为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