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一口气,忍了,就像裴三郎说的一辈子就一次。

可总是有忍不了的事,例如…“不好了,不好了…”

一丫头慌乱的跑进来,嬷嬷上去就给她一巴掌,“武亲王大婚,那容你喊这些晦气话。”

丫头极是委屈,“嬷嬷,王妃的礼服不见了。”

什么?我瞪圆了眼,好吧,我承认我是不怎么喜欢那大红色的礼服,可是也不用着不见了吧!这礼服没了,我怎么出嫁?

嬷嬷听完,脸色大变,“怎么会不见呢?我昨晚明明检查过箱子,礼服就在箱子里。”

“奴婢刚才开箱子的时候就发现礼服不见了,箱子只多了一件白色的奇怪衣服。”丫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一听,困意顿时没了,“去把那件白衣拿来我看看。”

“是,王妃。”丫头“跐溜”跑了出去,一会儿就抱着白衣回来。

看着那熟悉的料子,我真的被感动。

衣服是照着嫁衣的样式做的,红玛瑙换成了白珍珠,流苏跟水袖都夹杂着羽毛,缎面的泡纱蓬蓬着,的确有些不伦不类,可是它像一件婚纱,白色的婚纱。

我在嬷嬷讶异的目光下换上白纱,不听众人喊什么“使不得”,固执披上盖头。

迎亲的时间到了,吹打的声音渐进。

“拂弦,我来接你了。”裴三郎的声音响起,“新的嫁衣,你喜欢吗?”

我微微仰头,透过盖头对上他的眼。“你不怕晦气?“

“拂弦,我愿意给你一切你想要的。”裴三郎大声的说,我感动的差点掉眼泪。他抱我出门,声音带着戏谑,“看来效果不错,只是不知明日进宫谢恩的时候,会不会被陛下臭骂一顿。还有你爹、娘,你不知他们的脸现在有多丑,看来我这毛脚女婿以前的讨好都付出流水了。”

我忍不住一笑,“放心,已经嫁给你了,退不了货了。”

“是啊,你已经嫁了,不能反悔了。”他低声道,罢,将我放进轿子,扬嗓一喊,“常拂弦是我娘子了。”

我在轿子里脸一红,这厮就这么脸皮厚。

看热闹的人本被我一身白色吓住了,可被裴三郎一喊都回过神,嬉笑起来,狗娃站在队伍前头,闹着喊:“还没拜堂呢,王爷别太早放心。”

裴三郎一听,提气道,“那就现在拜堂,就在这拜。”

我再忍不住,掀开帘子,狠狠踢了裴三郎一脚,“别耍了,快走,不然我真反悔了。”

他憨笑着,“走走走,听娘子的。”众人发出大笑。

我窘的缩回轿子里,却忍不住掀开帘子看外面,爹爹站在门口摇着头淡笑,娘亲拭着眼泪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风柔柔的吹过,我感觉眼眶一湿,相遇的一幕幕都映在天空。

裴三郎是孤儿,拜天地的时候,陛下带着姨娘来了。我同裴三郎跪下叩头,对拜之时方发现,庞智就站在我的对面。

他笑着,却让我感觉一身悲伤。

我咬着下唇,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如今的我们,已经两清,谁都不欠谁。

裴三郎牵着我进喜房,在喜娘的恭喜声中,喝了交杯酒,吃了生饺子后,门口就已经来了一群公子哥们叫嚣让裴三郎出去喝酒。

“拂弦,等我,我马上回来。”他贴着我耳朵说,说完还故意咬了我的耳垂。

脸一热,抬头看他,却是说:“少喝些。”

裴三郎大笑,“娘子放心,为夫误不了洞房花烛夜。”说完,明显已经料到我会出手,两步跑了出去。

我无奈的摇头,真不知他那些铁面是如何装出来的。以前,我怎么会怕他怕到昏倒?

夜深,裴三郎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被狗娃跟几个小兵抬进来的。

我惊讶的上前,一股浓重的酒味袭人,“狗娃,这是怎么回事?”

狗娃将裴三郎丢到床上,挠着头,有些抱歉的说,“大嫂,大哥这高兴,就喝多了。”

我哑然,觉得好笑,这人出去的时候还说什么误不了洞房花烛夜,现在好了,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床上裴三郎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大皇子咱们接着喝,我裴三郎谢谢你,谢谢你…”

狗娃干笑,“大嫂,你照顾大哥,我们就走了。大皇子也醉倒了,我还得让人护他回宫。”说完,他便喊着小兵们退了出去。

我让丫头打了热水,先是帮裴三郎擦了脸跟手脚,接着帮他脱了外衫,让他睡得舒服一些。等收拾完,我坐到床边,不免困惑。裴三郎有什么要谢庞智的?应该是庞智谢他才对。

打一个哈欠,抵不过困意,算了,朝堂上的事就留给男人吧!我推推裴三郎的手脚,自己窝进内侧,没多大一会儿,已经迷糊入睡。

可似乎才睡着,就被裴三郎的大手给弄醒。

“裴三郎,你老实睡觉,我困的难受。”我嘟囔着推他,转个身打算接着睡。

“拂弦,你睡你的,不打紧。”他说的倒是好听,手却不安分。身子紧贴着我,呼出的酒气熏得我皱眉。

我气急,翻身坐起,“裴大爷,求您了,这老倒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睡也睡了。我可是寅时就被拉起来上妆的,人都是你的了,等我睡醒了,你在折腾成吗?”

他一笑,伸手捞我入怀,“睡吧,睡吧!瞧你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说完,他又傻笑了几声,“拂弦,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死都不放手…”

我靠到他怀里,嘴角勾起,“没人跟你抢。”

他抱着我的手有紧了紧,轻声说:“拂弦,如果庞智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带你走,你会跟他走吗?”

天啊,这厮还计较这事呢!我使劲的睁睁眼睛,看着他的眼,“你会放手让我走吗?”

裴三郎一下子坐了起来,无比严肃,“不会,拂弦,我不会放你走的。我没那么伟大,那么无私,我做不到无论你在哪里都好,只要你幸福就行。拂弦,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在我身边。”

我笑着闭上眼,嘴里嘟囔一声“霸道。”便转身盖上丝被,裴三郎似乎还在碎碎念着什么,可我终是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结婚,可真是累人,一次就够了。我懒懒的想,甜甜的进入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狂奔…要完结了!

52

52、52 ...

因为裴三郎被封了武亲王,我们新婚后的第二天便是进宫谢恩。

其实按理来说我应该去拜见裴三郎的义父才是,可从回来就没空闲过,又急急忙忙的成婚,“裴三郎,等谢了恩咱们去拜见你义父吧!成婚前都没有去拜见他老人家,成婚后,本应先给他敬杯茶,又因为要进宫给耽搁了,也不知老人家会不会怪咱们没礼数。”

裴三郎神色一闪,连说:“不用,义父他最不喜欢这套礼数什么的,再说他想见咱们就自会来的,你不用特别去拜见。”

“是吗?真的不用去吗?”

“不用,谢完恩,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比拜见义父可重要的多。”他忽的贴近我腻歪歪说道。“咱们是不是要先补上洞房花烛夜啊?”

我脸一红,大力的把他的脸推到一边,“你去跟酒坛子补吧!”

裴三郎撇着头大笑,“拂弦可是跟酒坛子吃醋了?”

我窘,这厮真让人…无语。

闹着闹着就到了皇宫,一进宫门,他倒是收起了玩笑,一本正经的扶我下车。

“臣叩谢陛下恩赐。”

“三郎,你这称呼是不是该改改了,怎么说朕也昭告了天下收你当义子,你是不是也该唤朕一声父皇啊!”陛下啄着笑,让人看得极不舒服。

裴三郎挑挑眉,再次拉我跪下,“儿臣谢过父皇。”

“拂弦呢?”陛下又道。

我深吸一口气,“儿媳叩谢父皇。”

陛下听完,仰头大笑,“拂弦,看来你是跟我们皇甫家有缘分的人,到底还是当了朕的儿媳妇。你让朕问的问题,朕已经问了智儿,现在朕倒是要问问三郎。”

裴三郎疑惑的看我,我垂头不语。

“三郎,朕始终不懂,拂弦并非绝色,亦非出众,你和智儿何必非她不可呢?”

裴三郎拉住我的手,嘴角一挑,“绝色总有老的一天,臣大字不识,也不需要那么出众的女人。拂弦,一切都刚刚好。最好的未必最合适,最合适的未必最好。”

“最好的未必最合适,最合适的未必最好…同样的话…朕真是老了,这天下自是你们年轻一代的。三郎,朕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是可能,朕最希望把天下交给…”

“儿臣谢过父皇,儿臣早就说过,我是个粗人,没那么大的野心。”裴三郎抢白的打断陛下的话,我的心却是一揪。

这话分明是话中有话,同样的话,是谁说的?天下又要交给谁?我咬着下唇,手被裴三郎紧了紧,可是心依旧不安。

“哎,人各有志,朕不强求。拂弦,去给你姨娘叩头吧,她应该在等你们呢!”

“是,父皇。”

出了皇殿,我刚要开口说话,一熟悉到刺骨的声音愉悦的响起,“好久不见了?”

“龙况儿?”裴三郎也是惊讶转身,“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选夫婿的。”龙况儿狡狯的一笑,眼角瞟着我,“本宫还没恭喜你们大婚,不知道现在恭喜算不算晚?”

我干笑,她这声“恭喜”我还真不想听。可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长公主客气了。”

龙况儿一听,嘴角的笑又大了几分。“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她说出这句话,我明显感觉裴三郎一身一怔,接着眯眯眼,“公主要恭喜也恭喜完了,本王跟拂弦还要去给甄淑妃叩头谢恩,恕不奉陪。”

“哈哈哈,本王?看来你这皇族的武亲王当的还挺舒服?”龙况儿大笑起来,“你还真是狠心,丢自己的皇妹在龙族受苦,自己倒是逍遥,我可有说错,皇兄!”

“皇兄?”浑身的血液似乎静止,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喊谁皇兄?”

“拂弦,别信…”裴三郎上前揽我。

我一把撇开,颤抖的上前,“龙况儿,你说你喊谁皇兄?”

“皇嫂,你说我会喊谁呢?”

龙况儿一张嘴,裴三郎怒吼,“你闭嘴,拂弦,你听我说…”

我踉跄几步推开靠近的裴三郎,彻底的慌了神,“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皇兄?你是他皇兄?呵呵…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真相?”

裴三郎是龙况儿的皇兄?这怎么可能,我要疯了,要疯了…我捂住脑袋,感觉像是带了紧箍咒。

腰间一紧,我尖叫一声,开始挣扎。

龙况儿站在一边笑着,似有报复后的喜悦。裴三郎拦腰将我扛在肩上,大吼:“拂弦,安静些,咱们回去再说。”

“我不,我不要跟你这个满嘴谎话的人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大吼回去。

裴三郎心一狠,抽了我的腰带硬是将我捆上,“龙况儿,我以后再跟你算账!”说罢,扛着我就要出宫。

我不断的踢打他,眼泪鼻涕都飞了出来,拐了宫角,朦胧间看见庞智带着几个宫人走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喊出口,“庞智,庞智救我,庞智…”

裴三郎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了,我看见庞智冲我跑了过来,可一瞬间,肩头一痛,眼前一黑…

等我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裴三郎靠在床边已经睡着。我缓缓起身,看着他的脸,有些恍惚。他是龙况儿的皇兄,也就是真正的三皇子。那就是说庞智离开我的时候,他就知道庞智是假的。还有在龙脉的时候,龙况儿说的一家人,根本不是说我,而是说裴三郎。我好可笑,好可悲,连自己嫁的是谁都不知道。

我悄悄的下地,穿上外衫,打开柜子。现在的状况我的脑子根本转不过来,我得离开这里,找一个清净的的地方想清楚。

“拂弦,你要干什么去?”裴三郎的声音冷冷响起,我一惊,手里的包裹丢到地上。

“我,我要回家,我要跟你和离。”

裴三郎眼露凶光,明显被我的话气到了,他上前一步,咬牙切齿道:“拂弦,你已经嫁给我了,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不管,看着他逼近,我顺手拿起柜子上的摆设向他丢去。裴三郎连躲都不躲,任那根雕的摆设砸到头上,我看着血从他额上留下来,不是不心疼后悔,可一想他居然骗了我那么多。又心有不甘,接着从柜子里掏出衣物丢向他,“你滚,你滚,我不要你了,不要你!你是骗子,大骗子。”

越丢心里越委屈,我扯着衣服开始撕扯。

“拂弦,住手。”裴三郎忽的大叫,我一怔,方发现手里拿的是那件让我在昨日感动的白嫁衣。

我又举起嫁衣要撕,可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最后只能呜咽的大哭起来。

裴三郎夺过嫁衣,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抱住我,“别哭了,你哭的我好心疼。拂弦,是我的不对,可是放弃那个身份的一刻,我就已经是裴三郎,再不是什么皇子了。”

我这时候哪里听得进去,只是呜呜的大哭,恨他骗我,也恨自己总是被骗。脑袋里混乱一片,我想不通,也想不懂。

“拂弦,求你,求你了。”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可他要求我什么呢?原谅他的谎言还是求我别离开。我自顾自的哭,不做任何反应。

他似乎耗尽了耐性,反手将我抱起,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凌空摔倒床上。“拂弦,我不会放你走的。”裴三郎红着眼道,说完,身子已经覆了上来,炙热的唇印在我的唇上。

大手轻而易举的撕了我的外衫,我蹬着腿抗拒,可裴三郎似乎死了心似的硬压住我。

“放开,放开我…”

“不放,死都不放…”

我挣扎不动,随即放弃,身子瘫了一样的一动不动,任他摆弄。

衣衫一件件被撕扯掉,就在我要闭上眼之时,裴三郎泄气似的趴到我的身上,停止他的暴行。

脸上一阵温热,我睁开眼,只见他泪眼模糊,心头一紧,感觉被掐住了喉咙。“裴三郎,你这是强奸?你真的要强奸我吗?”

裴三郎撇过脸,翻身倒在一边。“拂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快成奔奔了…一直在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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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

裴三郎撇过脸,翻身倒在一边。“拂弦,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爱不是欺骗的理由。我转过脸,什么话都没说,静静地流泪。

“拂弦,不管你愿不原谅我,我都不会放你走。你已经嫁给我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想我骗了你,想我跟庞智一样对不对?你要跟我和离,不可能。”

“那你就关我一辈子,看我会不会跑出去。”我倔强的说。

裴三郎忽的笑了,语气里有些泄气,“放心,我会关你一辈子的,这不用你说。”

“裴三郎,你…”我猛地坐起,伸手打他。太过分了,他居然真的要关我一辈子。

“打吧,拂弦,你使劲打吧!只要你能解气,砍我几刀也成。”

我再次撇过头,整个人蜷成一团抽泣。

“拂弦,我跟庞智不同,他骗你,几分私心几分无可奈何。我骗你,根本是因为没有必要说。我从没有想过当那个捞什么子的三皇子,也没有想过回到龙脉,若不是因为你,我压根就不想沾龙脉的边。我的身世,轩龙王是知道,他最清楚我是怎么想的。龙况儿处处刁难与你,又四处寻找三皇子,她钟情于我,可我是她的亲哥哥。他迫不得已只得告诉她实情,可也是跟龙况儿讲明白的,我绝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更不可能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四个大字让身子一颤,不对,天啊!怪不得龙况儿要我答应我若是嫁给裴三郎孩子还随父姓,还得入宗谱,裴三郎是不认祖归宗了,可我们的孩子…完了,完了…“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裴三郎见我莫名其妙的说话,显然一愣,“拂弦,怎么了?”

我转头看他,更是生气,若不是他骗我,我怎么会答应龙况儿。我埋头在膝间,拒绝跟他说话。脑袋乱作一团。

“拂弦,你别拗了行吗?我不管那么多,总之我绝不会放你走,你要是想不通,无法原谅我,我还真就关你一辈子了。”裴三郎说完,负气的躺下,眼睛红红的瞅着我。

我心头一酸,他待我好,我知道。说和离,也完全是气话,可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一下子成了三皇子。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与其说我现在与他置气,倒不如说跟自己置气。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凡的生活,一个平凡的男人,一个平凡的家庭,怎么就那么难呢?

庞智如此,现在裴三郎也如此?

难道,我就不是平凡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