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镜子粗略的整理了下把头发梳好。那个大惊小怪的丫鬟没有见识的惊叫,“哇,姑娘原来也是个大美人呀。”

我谦虚的笑了笑,“不敢当,和你家小姐这般仪态典雅一比我也就是一村姑。”

丫鬟偷瞟了一眼她家小姐,我一看那姑娘脸色确实不大好看,难不成这样精辟的马屁我都能拍到马腿上?

小姐说:“实不相瞒,正是此事要求助于姑娘。”

“怎么说?”

为难的话向来丫鬟来说的,“这么说吧,其实我家小姐仰慕一个人很久了,可是这个人不识好歹的偏偏喜欢行事豪迈的江湖女子,不喜欢规规矩矩的大家闺秀,这番小姐为了他决定改变自己,带着我准备闯荡下江湖,发现姑娘的气质举止就是我家小姐要学习的那种,所以还请姑娘多多指教。”

嗯,江湖真是那么好闯荡的吗,色魔色狼采花贼遍地都是你们不知道吗?近年来崛起的名动江湖的采花大盗大黄蜂更是采遍花丛从不失手。真是好的不学专挑坏的学,还选上我这样一个高傲的绣娘。

我想了想,决定反正最近总做好人了索性做到底吧,“姑娘,有句话我要说在头里,若是你真的改变了,那你还是你自己吗?天下男人千千万万,姑娘这般可人何愁遇不到良人。何苦执着于一个男人不属于自己的心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几声很清脆的拍手声,一个青衣瘦削的男子倚着门框立在那里,一双小眼睛却极为有神堪比夜间繁星,一脸笑意的望着我们,嗓音很好听,“这位姑娘字字珠玑说的极为在理。”

丫鬟看清了来人,嘟囔了句,“赢爷来的好快。”

第30章:chapter 28

丫鬟看清了来人,嘟囔了句,“赢爷来的好快。”

被唤作赢爷的人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不满的看着丫鬟说:“那是自然,大漠良驹岂是浪得虚名。”又转头对那小姐说:“小姐这番留书出走,少主很担心”

咦,这姑娘来头还不小呢。

小姐垂着眉很悲戚的说:“自打他在沙盗手里救下了我,到今天已经三年有余了,这三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都知道他不要我,可是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赢爷一看也是个诚实的孩子,不忍心把真相告诉那小姐,闷在那里不说话,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不喜欢你。感情这个东西很计较的,是就是的,不是装装倒也可以算是…若是连装都不肯装,怕是只有两个理由,一是对你无利可图,二是他诚实厚道。

我很慈爱的说:“他不喜欢你是那个男人没有这个福分,也许你们二人真的没有缘分,小姐又何须勉强,这世间因因果果自有定数,不要因为只看到他一个人而忽略了身边真正适合自己的人。”这番这么有水平的话自然不是我说得出来的,不过是前些年经常有些痴情少女看不过情关便来求神拜佛求静难师傅解惑,似乎每次静难师傅都是这么说的,听的久了我也就记住了。说完后我还顺道扫了那位赢爷一眼。

这一对上赢爷若有所思的眼神,他看我的眼睛里立马有了点人味。

纯粹的误打误撞,不用感谢我。

小姐拉着我的手很感动的说:“这位姐姐,你说的在理,这世间绝不止他杜进一个男人,景绫一定会记住姐姐的话从头开始的。”

我的手抖了抖,缓缓的按上腰间。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赢爷凌厉的看着我,把手里的剑搁到了桌上。

我笑着从腰上抽出一方手绢递给景绫,“原来姑娘便是闻名天下的景绫郡主,民女不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方才弄脏了郡主的手绢,乡下粗陋之物还请郡主别见怪。”

景绫说:“姐姐别和我这般,眼下这乱世哪里还有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不过一方绢子也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比不上姐姐的一番话发人深省。不知姐姐家在何处景绫诚心结交。”

嗯,我的出身真是有点拿不出手。

赢爷那犀利的小眼睛贼眯眯的忽闪忽闪的,“姑娘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我笑道:“久闻青山赢谋奇谋之名,今日有幸相见不知赢爷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才思敏捷谋略一流,可否猜出民女出身何处?”

赢谋很年轻,脸色偏白,斯斯文文的样子,但那一双眼睛不大却很有神很亮,倒也安心接受了我的赞美,“姑娘熟知江湖事,又孤身一人如此狼狈的赶路,自然不是深闺重院里的大家闺秀,但见姑娘的谈吐话中所带的禅机也绝非江湖草莽所能参透的,恕赢谋无能不知姑娘是何身份。”

第31章:chapter 29

我笑得很有禅机,“相信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到时候自然会如实相告,眼下民女还有要事在身不易耽误,就此告辞。”

景绫再次谢了我,说期待我们下次相逢。

我微微一笑,可刚穿过身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于是立马回过身。

丫鬟问:“姑娘可是还有事吩咐?”

我冲她伸出手,“方才说好的银子可还没给呢。”

丫鬟很不识大体的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看着她家小姐,景绫也是一愣,然后很实在的指了指被我别在腰间的她方才给我的那个铜镜说:“这个镜子姐姐收下便是,我们这次出门没带太多的银子。”

你不说我也已经收下了,你倒是会捡便宜。

景溯为人真是苛刻,一个杜进穷得要抢自己的百姓也就罢了,自己的妹妹没有钱给还得拿东西抵账。

赢谋这个察言观色的小眼睛看出了我的不满,很潇洒的说:“在下愿意出一千两买姑娘腰间的镜子,不知姑娘可否割爱?”

我两眼顿时冒着金花的问:“一千两,你说的是一千两。”

“是。容发钱庄的银票。”说着赢谋还很大方的把银票放到了桌子上。

终于让我见到了一个有钱的主儿。于是我很更加爽快的掏出镜子搁到他手上,“成交。”

赢谋立刻愣在了那里,很不解的看着我。

倒是丫鬟又很不识大体的笑了出来,“我可是头一次见到赢爷栽了呢。”

赢谋哼了一声,“就她?”

我傻傻的一笑,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赢谋,就算我再傻也知道这世间哪会有值一千两的镜子,你不过下套诱我罢了。

景绫,我们会再见的。

我骑着赢谋的大漠良驹一路向南直奔胭脂醉。马自然是偷的,顺手牵马,但赢谋倒是没有吹嘘这马果然是上等货,带着我跑了两天还干劲十足的模样,让它歇歇还不怎么愿意。这样的好马幸亏遇到了我这个伯乐,要不就栽赢谋手里了。

一路奔波,当我站在醉红楼前透过夕阳迷蒙的光辉仰视那方古木招牌的时候,心情萧索。以前的我,无忧无虑一派天真,真真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慈爱的爹爹,倾心相许的小楼哥哥,宠爱我的七叔叔…没有想到不过短短数月,便已一无所有,乱世飘零身不由己,如今栖身胭脂醉实在愧对爹爹,那个姓氏我再也不配拥有。

第32章:chapter 30

我揣着想好的说辞,心惊胆战的走进红姐的屋子。屋子里空无一人,可是伺候的丫鬟明明说红姐在房间里没有出去,于是我推测这屋子里有暗房,一般高人都有暗房。而有暗房就有通风口,通风口的形式有很多种但胭脂醉这种木架构建筑却只有两种类型,所以找到它并不难。关于营造之法我也算是颇有研究,当年只是玩心太重觉得檩条相接就能撑起一栋房屋很好玩,就扮了男装混进了工匠之中,算起来现今太良城的皇帝行宫多少有我的一份力气。

这间暗房探得并不深,距离不远我可以听得清房中二人的对话。一男一女,女的自然是红姐,男的声音很低倒是不易辨认。

红姐惊讶的说:“主公要亲自动手?”

主公?莫非这名男子就是降临的神秘的首领?

那男人嗯了一声。

红姐说:“主公,虽然这苏名扬不是泛泛之辈,但降临之中高手如云,主公何须亲身犯险呢?“

“苏名扬武功不弱,还有一干家将护卫,这几年要杀他的人不少他防范的很严密。最重要的是这次行动我并不想张扬,所以我一个人就够了。”

一个人?还就够了,我严重怀疑这个主公是借着抬高苏名扬来吹嘘自己的高超本事,好大喜功呀。

红姐看来很关心主公的安危,再接再厉的说服他不要去,“那不如让井去。”

井,我心里一阵激动。

“不行,井暴露的危险太大,还是不让他露面的好。小红,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部署就好,其他的事儿无需操心。”

“是,主公。”

他们大概是谈完了,而我觉得此时退出房间实属不智之举,于是在屋子中间大声说:“红姐,红姐,你在吗?”

果然室内一片沉静。

我便自言自语的说:“怪事,明明说在房间的,人呢?得了,不在更好,我还是先洗个澡吧。”

揣着满腹担心,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认认真真的把方才偷听到的话想了个仔细,手心一阵冰凉。

苏名扬我是知道的,他也算是个很有名很有个性的人物。

苏名扬出身官宦世家耐川苏家,自前朝起苏家世世代代都出帝王左右之谋臣,唯这一代传至苏名扬有别先祖,据说这苏名扬一改他老子的士大夫脾性,认为朝事昏庸奸臣当道,良臣应择木而栖绝不该助纣为虐,于是公开上表声讨李荣以及一帮恶臣不入朝庙。李荣小肚鸡肠的自然不会放过他,明里暗里派了不少人取他项上人头,但苏名扬命好西昌王景溯和东林王箫楼都想拉拢他收为己用,几次三番的出手相救,苏名扬才得以保住小命。但,在这两位当世枭雄之中他至今摇摆不定。传闻苏家有一本谋术之书,详尽的记载了苏家几代人的为臣用计之道之谋,十分珍贵,想要的人自是不再少数,黑道白道官道民道追着他跑的人多了去了,因此苏名扬的日子过的很是坎坷很是动荡。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仍然在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苏名扬绝对不是苏,不过是姓氏一样,不过是都被人追杀,不过是都居无定所朝不保夕,不过都出身显贵,不过都…

我知道就算我赶了过去也没有能力自主公手下救下苏名扬,但至少可以通知他小心提防,同时我也知道如果我不去是一定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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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同学们热情不高呀

第33章:chapter 31

耐川城并不远,我骑着被赢谋吹嘘的大漠良驹一路飞驰晌午时分就到了。苏家也很好找,城里最大的宅子就是了。可是这苏名扬却并不好找,下人们说他出门打猎去了傍晚时分才能回来。真是不知死活,明明知道自己的人头挂在脖子上还一天到晚四处溜达,拿自己当流动活靶子。想想苏也确实是喜欢到处溜达的孩子。

我在苏家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坐了大概一个时辰,顺便把自己未来的家欣赏了个仔细。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我站起来再次敲开了苏家大门。那开门的下人见到还是我已经十分不爽,“姑娘,不是都和你说了吗我家少爷真的去打猎了,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习惯不信你随便找个人问问。”

我愣了一下,然后飞奔上马疾驰而去。

打个猎弄得天下皆知若我是那杀手也会选择密林之中动手而不是苏家大宅。苏,你的智商怎么不见长呀。

密林果然是密林,树枝横生枝叶茂密的,密得遮天盖日的阳光都渗不进来。

步履艰难,我只好放弃了大漠良驹徒步而行,心里焦急走的很快,倒也顾不得树干割破了衣服划伤了皮肤。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耳边隐隐传来兵器打斗的声音,我急迫的往前跑,很傻的忘记了自己不入流的武功去了也是白白送死,突然忘记了自己身负血海深仇尚有使命需要完成,这一刻,我只是全心全意的不要苏死。

当我扒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就看到了那个降临暗室里的银面人也就是降临的主子正举着剑对着地上躺着的男人,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尸体。于是我相信了他真的是武功高强以一敌百的高手,不是妄自吹嘘。

银面人说:“苏名扬,书在哪里?”

苏显然是受了重伤,虚弱的说:“即便是我死你也别想得到那本书。”

银面人轻笑了一声,“好,我成全你。”

说着手里的剑就刺了下去。

第34章:chapter 32

我大叫一声“不要”,拔出腰间的软剑直刺而出挡开了那一剑。

银面人这一剑明显没有使上几分力道,居然能被我一把软剑弹了回去。

银面人一惊,看着我低低的说:“是你?”

我倒是没有想到银面人记性这么好,降临杀手没有一千少说也有八百了他居然能记得我。而我被他这一看先前的气势丢了大半,怕死的心情很是复杂,低着头说:“主公恕罪,烟洛无心冒犯,只是因为此人才是烟洛挚友,才冒死相救,望主公饶恕。”

这番话说出口我都觉得自己幼稚,我一不自量力的小螳螂出来挡车还要求主公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势必要杀的人,哎,笑笑就行。

银面人果然笑了,很诚实的告诉我,“别说他,今个你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降临对待叛徒的方法很多,但你既然唤我一声主公显然是听到了我与小红的对话,倒也罢了,横竖都是一死我就不为难你了。”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和他说声谢谢顺便交代一下身后事尤其是我收藏的银子和银票,地上的苏挣扎着起来抓住了我的裤脚,哑着嗓子说:“虽然不知姑娘为何出手相救但苏某铭感五内若有来生定当想报,但姑娘定然不是这人的对手还是莫管苏某,独自逃生吧。”

我回过头本想深情的说一句,“苏,能和你同年同月的死在一起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可是一看清地上男子的脸登时愣在那里,眼前这名叫做苏名扬的男子的确和我素不相识。这是一张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脸,他不是苏。我真想顺手给自己几巴掌打昏装死也好,怎么会傻到为了陌生人断送了自己的小小性命,真是…

我说:“你是谁?”

那男子很纳闷的一边吐血一边说:“在下苏名扬,敢问姑娘芳名?”

被你害死了。

我傻笑着望向银面人,挥舞着双手极力的想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能把那一看就是假话的实话实说,“主公,一场误会,一场误会,我认错人了。”

银面人自然不会接受我这样荒唐的解释,提剑而来,招式凌厉杀气腾腾,透过衣服刺伤肌肤,不到七招我就已经抵挡不了。

当他的剑刺穿我的胸膛的时候,我突然笑了,相信我嘴角的笑容一定很美,因为那银面人的剑势一顿生生停住了,我想那是一种毁灭而绝望的美,却也是解脱而安宁的美,死的这样干净这样荒唐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九泉之下无颜面见爹爹和一家老小罢了,只是与苏的三月之约无法履行而已,只是再也见不到我的小楼哥哥而已。嗯,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小楼哥哥。”我最后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没有成为他的妻是我今生的遗憾。

其实,我是很羡慕姐姐的。

这些烂在我心里的话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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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传说中的连更。。。

第35章:chapter 33

倚楼望松,回忆无名。

时光一晃,恍然间似乎又回到了景瑞十七年,那个开辟了天下乱世的恭帝两腿一蹬魂归西天的年份。

那一年我七岁。

雨后初晴,天色如洗,阳光正好,在碧色的长空中淡淡铺泻开来,一迈的金色光芒。

我逆着阳光蹲在地上挖第十二条蚯蚓刚揪住它滑腻腻的半截身子,管家光伯在我身后喊了一声“二小姐”,我手一抖蚯蚓逃跑了。

光伯说前厅来了贵客,爹爹要我过去。

这位贵客自然是爹爹絮絮叨叨了好些日子今个终于来了的三哥,我的三伯伯。算上爹爹在内他们共有七个结拜兄弟,而今只剩下了爹爹,三伯伯和七叔叔,其他的叔伯我自记事起便没有见过,也好奇问过旁人,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其他的几位。

我到前厅时姐姐站在爹爹的身后,她穿着紫色织锦的衣裙,上面绣的穿花蝴蝶满眼纷飞,长睫深眉,粉红双颊,不大不小已经是个美人了。

爹爹指着一身泥土的我,笑着和三伯说:“这便是我的二女儿,自小让我宠坏了,到现在还是男孩一般的性格,实在不像是个姑娘,让兄长见笑了。”

“哪里,哪里,四弟好福气,一对女儿都出落的这么出众。”

我倒是觉得这个一对他用的很不恰当,不知道是不是存心借着我来贬低姐姐。

三伯长的很威严,双目有神,络腮胡须,一看就是戎马生涯战功卓著的将领。而他身旁那个半大的粉好看的男孩长的完全不像他。

我走过去用刚刚挖过蚯蚓沾满泥巴的手捏了捏那孩子的脸,漂亮男孩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竟然凌厉成锋带出几分锐利的棱角来,还嫌恶的拂去了我的手。

我笑着去拉他的手,转头问爹爹:“爹爹,这个小厮长的好看,让他跟我一起捉蚯蚓吧。”

爹爹和三伯都是一愣,然后爹爹象征性的打了我一巴掌,把我拽到身边,厉声呵斥,“不懂事的丫头,在三伯伯面前怎么能如此无礼。这是你三伯伯的独子,还不快给你小楼哥哥道歉。”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楼哥哥,那个黑眉黑眼,朗目星眉,鼻翼坚挺,薄唇如削的男孩。

三伯伯把他教育的很成功,不过十一岁的孩子就已经风度翩翩谦逊有礼颇有雅士之风,而且还是个文武全才。爹爹、七叔叔、府上所有的人都喜欢他。

反观我爹爹,采用两个极端的方式在我和姐姐身上反反复复的实践着他的教育方法,于是就如同三伯伯和小楼哥哥的样貌不像亲生父子一样,没有人愿意相信我和姐姐是亲生姐妹。

在小楼哥哥赢得了所有人喜欢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他的秘密。

第36章:chapter 34

在小楼哥哥赢得了所有人喜欢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是一个烈日当空的午后,爹爹和三伯伯出去办事不在家,府上的人大半都午睡去了。我精力旺盛用都用不完哪里需要睡觉,恨不得晚上也不用睡觉。可惜蚯蚓晚上也回家睡觉了,打着灯笼都挖不到。

我躺在院子里最大的那座假山上晒太阳,顺便也晒晒昨天刚捉的蚯蚓,晒好了好卖给同济药铺的胡掌柜。爹爹一定想不到,我捉蚯蚓不是年少贪玩而是为了勤劳致富换些碎银子。

假山下传来几声细微的猫叫声打断了我的臆想,侧头看过去,小楼哥哥就站在池塘旁边的空地上,阳光下的他黑发如墨,负手而立,低着头在看地上一只受伤的白色小猫。叫声便是那只身上全是血迹的猫发出的,听那声声惨叫想来是伤的挺重的,叫的我心里也不大好受。

然而,在众人面前德行丰厚的小楼哥哥只是看了一眼那只白猫,然后抬起脚把它踢进了池塘里。白猫厉声叫了一下便没了声音。

世界重归安静。而我由于震惊过大张开的嘴还没有合上,口水流出了一大滴,啪嗒一声落在石头上。

小楼哥哥猛地扬起头望了过来,在正午烈阳炙热的光芒里,我看到了生平见过的最冷的一双眼睛,冷光如锋泛着漠漠寒光,如细刃般利的人心头惊颤,而拥有这样眼神的人仅仅是个十一岁的男孩,是一个众人面前恭行厚德的男孩。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见鬼了。

在这样怕人的眼神里,这朗朗白日立马变成了月黑风高杀人夜,我哆哆嗦嗦的低下了头,小声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大概是在人前装模作样太久了,小楼哥哥也疲惫了,于是他在胆小怕死的我面前彻底的恢复了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