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般言语憋在胸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犹记得雍山崖底我对景溯说:“别碰这个花,它可不好惹,沾上了花粉刚开始没事,十天半个月后花粉风干可是恶臭难忍。”

脑中出现了清晰的八个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萧楼你苦心设计陷害景溯,费尽心机的毁了一切线索,到头来却失算于花儿的恶臭之上,实在是天意弄人。

我终于相信是我前世作孽太多,上天用戏耍的方式要我偿还孽帐。

每每我爱上一个人,仇恨就紧跟着以冰冷的面孔残忍的出现在我面前。毁掉我的幸福。

一直以来我都被亦声的忠诚所骗,忘记了他曾经说过他所效忠的人说到底是萧楼。其实真相并不难寻,在无道老人被杀害的时候就已经纹路清晰的摆在我面前了,只是爱情蒙蔽了双眼,我不愿意去相信罢了。于是残酷的命运不甘心,固执的非要撕开血腥的外衣,露出残忍的内里。

号外:拜金女制作过程有点复杂…延期上市,编辑说在俺滚回东京前上,也就是九月中旬之前。抱歉,又让大家等。

第228章:chapter 220

我不知道在大正宫外的白玉台阶上枯坐了多久,只知道萧楼一身明黄龙袍大步向我走来,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热烈情感,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宝贝一般,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眼,

我缓缓站起身来,直直的注视着他,轻声问:“萧楼我问你一件事。”

萧楼在我肃穆的脸色中收起了笑容,停在我面前,“你问。”

我知道这一句话问出去很可能毁了眼前的美好,灭了我心中的温情,将我打入地狱的最深处,自此心死如灰。但我抵不住真相的诱惑,“爹爹是不是你杀的,你会柳叶剑法?”

萧楼愣住,眼底最先掠过一丝惊讶,瞳仁微微一收,“这是什么问题,你胡思乱想什么?”

“萧楼,你曾允诺于我,只要我问你就如实相告,我在等你的回答。”

萧楼似忧似急,甚至难以察觉的带了一丝哀求的意味,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眼神,蓦然便在心头掀起天裂地陷的漩涡,几乎要将呼吸都抽空,却仍强打起精神望着他。

萧楼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色的血管突了起来,抬眼望我,似有什么东西细碎的决裂在眼中,“你既有此问,定是有了把握,又何须我答呢。”

我顿时一震,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子,咬着嘴唇道:“我要你的答案。”

萧楼瞪着我,眼中情感复杂,似有纠缠几世的爱恨情仇一般,咬牙决然道:“是,是我杀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剑鸣,我已经抽了腰间的软剑向他刺去。萧楼毅然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剑尖向他心房而来。霎时间头疼欲裂,眼前浮现另一个场景,一个曾出现在梦中的画面,一声低鸣,赤青的剑锋迎面而来。我眼睁睁的看着重剑向我刺来,看着芒光尽现的剑尖刺向我的心脏。然,剑势一转,那唤作玄铁的重剑改变了方向,没入我的肩头。

待我回过神来,软剑距离萧楼心脏不过半分距离,他却只是怔怔的看着我全然没有闪避的意思,脸上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微笑慨然赴死,薄唇轻启,眼中痴迷一般的唤我:“泫汶。”

泫汶!

我心一颤,只觉得浑身的戾气在这一声轻唤中失了七分,手一偏,刺穿血肉的声音传来,我愣愣的看着软剑没入萧楼的肩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身子一软连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萧楼忽而仰天大笑,笑得癫狂,“天意弄人,果真是轮回两世报应不爽。”

我呆呆的看着疯魔一般的萧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悲伤和绝望腻满了心头,一口血喷了出来,便失去了意识。

六月初九,大吉,新君登基大典如期举行。

据说那场面甚为恢宏,萧楼明黄龙袍出乾元殿,御仗前导,车驾相从,文武百官齐集殿外俯身跪拜。“吾皇万岁。”起呼三声,声音贯彻云霄。

吉钟长鸣,新皇轻车简驾,携百官前往天坛上拜神灵下祭先祖。

新君登基,下诏册东临王妃洛施为皇后。

这是我被囚禁大正宫的第三十二天。

宫门紧闭,门外有大内侍卫轮班守候,除了小花贴身伺候,除了每日都来的萧楼,没有人能走进这宫殿,大黄蜂也不能。

看着铜镜中迅速枯萎的容颜,我只觉得痛苦。小花哭着求我多吃点东西,不要再和圣上闹别扭了。

我笑着告诉她,我们没有闹别扭,只是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日我醒来之后便看到萧楼守在床边,一脸疲惫和落寞,他仍穿着染血的龙袍,肩上的伤口被草草包扎。

他跟我说,是爹爹要他杀了自己的,当时的局面如果当面拒绝向景溯称臣,必定失了民心,这是唯一的退路。景溯说得没错,无道老人确实将柳叶剑谱赠与了回雪剑客,萧楼使得柳叶剑法。

我想起病郎中临死前说过,萧楼依旧没有使出杀招。萧楼说的对,只有死人才能见到他的杀招,因为那是不能示人面前的柳叶剑法。

他说,爹爹自愿赴死,只是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回家,降临死士并不认识我,错手将我逼落悬崖。

他又说了很多话,我恍恍惚惚已经记不清楚了,心中唯一清晰的便是,一直以来我都寻错了仇,萧楼才是手上染满我洛家鲜血的仇人,不是景溯,从来都不是。

爱恨悠悠,上天诚心戏耍于我,每每在爱深情浓的时候,将我打入无底深渊。

景溯如是,萧楼亦如是。

第229章:chapter 221

萧楼一连守了我两天,我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过,最后他问我想要他怎么样,一连问了三遍,我哑着嗓子艰难的发声,说了两遍他才听清楚,愤然起身掀翻了桌子砸了殿内一切能砸的东西,然后暴怒着对我说:“我告诉你洛松,你想都不要想,我就是死也不会放手。”

我看着他摔袖离去的身影重复这方才对他说的话,“我要离开你。”

那之后一连两天我滴水未进,虚弱的躺在床上任由小花在一旁端着饭碗哭得花容失色。

然后萧楼就来了,狠狠的捏着我的下巴,将粥送进我的嘴里。他一指小花,恶狠狠的说:“你要是敢吐出来,朕就要了这丫头的命。”

我在小花苍白的脸色中咽下了那口粥。

夜里我总睡不安稳,萧楼似乎也未曾深睡,像是怕一觉睡下醒来就看不到我一般。有时候我醒着听到他低低的重复着同样的语句,那言语之间的悲伤深深的凌迟着我的心,让原本麻木的心针刺般的疼。他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在我被软禁的第四十四天,我见到了洛施。

她曳地的宫装长裙广袖,暗金花纹盘旋其上,流畅缥缈。脸色红润,腹部浑圆,与我形容枯槁对比鲜明。

我虚弱一笑:“他要你来当说客。”

“是我说服他让我来的。”

我哑然:“为什么?”

洛施走到我跟前,施施然的落座,“洛松,我不明白你在别扭什么,想想也是,毕竟洛南声不是我的亲人,我也体会不了你的痛苦。老实说,你愿意这样毁了自己我乐意看到,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这么毁了他。”

我惨然一笑:“我如何毁得了他?”

“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从你伤了他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应该说自登基大典之后他就变了。那天你不在没有看到,南宫先生宣布礼成,将玉玺交给他的时候,他迟迟不接,像被雷电劈到一样呆呆的立在殿上眼中却是风起云涌变化万千。然后他玉玺也不接,径自抛下文武百官施展轻功向皇宫而去。”

我听得兴趣索然,倒也相信了她的来意,懒得和她绕圈子,直接问:“你要如何帮我?”

洛施愣了一下,低头一下一下的摸着肚子,轻若无声的道:“我送你走。”

“好。”

时间选在萧楼早朝的时候,门口守着的侍卫中间有洛施的人,与她派来的宫人里应外合顷刻之间便制服了带刀侍卫。

我换上宫女的衣服,带上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扮作御膳房的宫女,由角门出宫。一路上畅通无阻,洛施的手段虽是有几分了解,却不想她的势力竟然能在萧楼眼皮底下将我送出宫去。

帝都城门外有人接应我,给我了一个包袱和一包银子,说洛施有一句对我说,“只盼天涯各处,自此永不相见。”

我回望帝都城门,人熙嚷嚷,回首半生往事,只是空于一叹。

其实我知道,萧楼若是要找我,我未必藏得了,洛施必然也知道,而我出了萧楼的羽翼之下,孤身一人杀我以绝后患实在是绝好的机会。

所以两日之后在郊外的树林中遇到狙杀的时候我并不觉得惊慌。

只觉得满身疲累,没有力气和命运抗争了。

四名黑衣人动作干净、利落,而且极有效,一看就是有着丰富的暗杀经验。兵刃相见,出手凶猛,如黑风月下罗刹般冷肃的狠劲,刀刃雪亮,刀锋凌厉。

我侧身闪避,腰间软剑出手,身上虽有萧楼半身内力相撑,无奈平时不学无术剑招记得不多,待到用时方觉得不够。寥寥几招很快被杀手看破,平平一刀而来左臂便是一痛。

风云狂肆,无情的杀气弥漫。我心知在劫难逃,此前多次生死一线,却从来没有过现今这种无法言说的不舍的情感。我依旧眷恋人世,但留恋的是什么又说不清楚,答案似乎就梗在喉间,不让我知晓。

刀风凌厉,砭人肌肤,似将这炎炎夏日逼的无处遁形,天空一片阴霾。

迎面刀锋破空而来,我已避无可避。生死刹那,心中的不甘破笼而出,脑中风起云涌瞬间闪过千百个念头,这种情况在景溯和萧楼身上都出现过,而今,换了我,我终于知道了缘由和前世种种纠葛。一切的迷雾都解开了。景溯的执念和萧楼隐忍的固执。

我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名字,泫汶。

电光火石之间,场景似曾相识,我施展小擒拿手,错手抓住了杀手手握钢刀的手,顺势一扳把其送了出去。跃身而起凌空飞掠到树干上。

那四人似有惊诧。仰头望着树上的我。

我衣裙被风掠起,长发在风中飞扬,举止神情都已改变,如浴火凤凰重生一般,红唇轻扬对他们说:“现在滚,我便留你们一命。”

那四人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这娘们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言罢,挥刀而来。

我巧然一笑,随手折下一段树枝,树影婆娑间斜挑劈扫,如飞龙穿云,长蛟出海,在空中掠出完美的弧线。起落之间,树枝挑起鲜血飞溅,待我稳稳的落在地上,身后倒下的是四具尸体。

是的,我已然想起了《罡天正气》。

不待停歇,我纵身上马,扬鞭策马,向着帝都的方向飞驰而去。

两天的路程我换了两匹马一天一夜就已经赶到。

昨夜下过细雨,雨后天光正好,碧空如洗,风晴万里。耀目的太阳破云而出,金光万丈洒照四方,将整个大地笼罩在光明的晨曦之中。金色的阳光照耀着恢宏壮丽的皇城,翠瓦叠金,琉璃碧檐,熠熠生辉。

我从午门入宫,一身平民布衣染有血迹,有带刀侍卫上前拦我。

我眼波微扫,只说四字,“我是洛松。”

侍卫一怔,派一人入内通报。我心中情感汹涌,等待不了,伸手推开侍卫抬步入内。

我一人沿着青石路直奔乾元殿,身后跟着大队神情戒备想拦我又不敢拦的侍卫。

乾元大殿屋宇壮阔,远远望去似与天际相接。台阶甬道流光溢彩,白玉长壁雕龙腾九天纹样置于台阶正中。

逆着烈烈阳光,我遥遥的看到一个明黄龙袍大步自殿内走出。

这一眼,隔了一世,穿了生死,拔了云开。

这一眼,埋了恨,葬了仇,唯有爱。

这一眼,惊了心,动了情,再难忘。

这个男人,为了寻我放弃生命,放弃皇位,甘受轮回,逆天而行,投身凡间。

前世泫汶是为仇恨而生的暗夜妖罗,手上染血,内心狠绝,空有七窍玲珑心却无力承受真情的负重。今生洛松,简单单纯,逐爱半生却屡屡被命运戏耍,我想这便是轮回路上宿命给我的报复。

因因果果,原来有因可循,有果可偿。

转眼间,萧楼已经在我眼前,阳光将金色的光芒投在他年轻的脸上,这不是我记忆中那张桀骜不羁眉目张扬的脸,却是我心底的那个人。是当年为我大闹金殿剑指太史令的当朝太子,也是天机算所书的前尘往事卷中的主人公。

我没有说话,只望着他浅浅的笑。

萧楼仿佛并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语气轻柔生怕惊醒了梦境一般问我:“你…你回来了?”

我扬起嘴角,“前生无疑是我欠了你的,但是今生却是你亏欠我良多,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浞飏。”

大功告成,感谢同学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