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妃强笑着接过匣子,打开来,掂出枝翡翠树叶步摇来,冲着李小暖比划着,笑着说道:“这样精致的步摇,也就表小姐这样的风流相貌才配得上,表小姐就拿回去戴着玩吧。”

李小暖心曲膝推辞道:“小暖谢王妃厚爱,只是这步摇,不是小暖能戴的物什,小暖不敢收,谢王妃厚爱。”

李老夫人也笑着接过了话头,“王妃疼爱小暖,这是小暖的福份,可这步摇哪是她一个白衣小丫头能用的东西?别说用,就是拿一拿,都是僭越,这可是杀头的大事,王妃的厚爱,小暖心领了,还请王妃体谅。”

景王妃举着步摇的手呆了片刻,只好又将步摇放回到匣子里,正踌躇着,李老夫人已经带着周夫人和李小暖,曲膝告退着,往门口退去。

严丞相家,正热闹非凡着,古萧兴奋激动的脸色微微泛着红意,陪坐在严丞相下首,双手扶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倾着,谦恭的听着众人围着严丞相谈笑逗趣,严丞相眼角余光扫过古萧,眼里闪过丝满意。

夜色渐深,众宾陆陆续续的告辞而去,严避暑站在大厅门口,一边随意的拱着手,和众人告着别,一边和古萧说着闲话,古萧恭谨的站在严丞相身边,小心的陪他送着客人、说着闲话。

客人渐渐散尽,程恪还不见踪影,古萧为难起来,不知道是告辞好,还是等着程恪好,这些天,他跟着恪表哥出来,都是和他同进同出的,若他告辞了,恪表哥找不到他,岂不是要急坏了?!

正踌躇间,严丞相转过身,笑眯眯的招了招手,“萧儿跟我进来,陪老夫吃点夜宵再走。”

第一三七章 抽薪

古萧急忙笑应着,转身跟着严丞相往内院走去。

正院花厅里,灯火通明,古萧陪着严丞相慢慢吃着夜宵,花厅东边的屏风后,晃动的人影挤来挤去。

古萧陪着严丞相吃了夜宵,又陪着他东扯西说的聊了小半个时辰,小丫头笑嘻嘻的端了杯莲子红枣茶,奉到了严丞相面前,严丞相端起杯子,仔细看了看,哈哈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古萧的肩膀,亲热的说道:

“好好好!今天晚了,老夫就不多留你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往后要常过来,陪老夫喝喝酒、说说话。”

古萧急忙站起来,逼着双手,恭敬的答应着,迟疑了下,笑着问道:“恪表哥是不是……”

“你别等他,先回去吧。”

严丞相笑着送古萧到了花厅门口,看着人引着他沿着抄手游廊出了院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回了花厅。

古萧在严府大门外上了车,车子刚转了弯,迎面过来一辆极其宽大的马车,青平侧着身子坐在车辕上,看到坐在古箭车门踏板处,正头点着晃来晃去打着睡的山水,眼睛亮了起来,急忙跳下车,迎着古萧的车子奔了过去。

青平上前拦住车子,带着满脸笑容,恭敬的问道:“是古家少爷的车子吧?”

古萧听到青平的声音,忙掀起帘子,探出头来,青平拱手见着礼,笑着说道:“我们爷在前面车子里,请古少爷过去说话。”

古萧急忙跳下车,跟着青平,上了周景然的车子。

周景然正闲闲的歪在车里,就着车厢里通亮的琉璃盏,看着本书,见古萧进来,微微直起身子,让着古萧坐到旁边,笑着说道:“刚从严丞相府里出来?”

古萧笑着点头答应着,周景然扔了手里的书,上下打量着古萧,笑眯眯的说道:“严丞相府里的灯会,不是早就散了?怎么你到这会儿才回来?”

“丞相留我吃了夜宵才让我回来的。”

古萧挠了挠头,笑着解释道,周景然惊讶的挑着眉梢,坐直了身子,满眼笑意的看着古肃说道:“丞相留你吃夜宵了?那严丞相吃得可好,心情可好?”

古萧莫名其妙的看着周景然,点了点头说道:“丞相吃得很高兴,吃完了夜宵,又留我说了会儿话,也很高兴。”

周景然轻轻拍着手,笑了起来,“恭喜恭喜!古小弟大喜了。”

古萧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着满脸喜色,拱手恭喜着自己的周景然,周景然看着他,笑了一会儿,才奇怪好问道:“你难道没听说?”

古萧茫然的摇着头,周景然啧啧感慨着,耐心的解释起来:

“严丞相只有两个儿子,长子也是两个儿子,次子生了一女一子,整个严府里,两代人,可只有这一位姑娘,是丞相夫妇的掌中珠、心头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加一个孙女中,丞相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孙女!这严家大小姐今年也十七岁了,从去年开始,严丞相就开始遍请这京城的青年才俊上门,陪他吃夜宵了,这严府夜宵里的门道,满京城谁不知道?这是严丞相在挑孙女婿!”

古萧愕然的眨着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周景然轻轻拍着他,满脸羡慕的接着说道:

“真是要好好恭喜恭喜古小弟了!若古小弟做了严丞相家乘龙快婿,以古小弟的人品才华,这前程可就是如花似锦,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古萧恍过神来,忙摇了摇头,还没说出话来,周景然已经兴致盎然的接着往下说去了,“去年里,若不是你跟着随云先生外出游历了整整一年,只怕这夜宵早就吃过了!说不定,亲也结了呢!”

周景然身子往后退了退,眯着眼睛,认真的上下打量着古萧,感叹起来:

“怪不得丞相今天这夜宵吃得这样高兴,看看,古小弟这人品才貌,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连中三元的状元之子,又是随云先生的入门弟子,要清贵有清贵,要富贵有富贵,啧啧!”

古萧脸上红涨起来,急忙摇着头,着急的说道:“周大哥,不是……不能,唉,不行,我……那个……可不行。”

周景然睁大眼睛看着古萧,满脸疑惑的问道:“哪里不行?什么不行?你定过亲了?”

“没有!不是……那个,周大哥,你知道,暖暖,还有暖暖……”

古萧一时不知道如何才能说清楚,周景然长长的“噢”了一声,身子放松着往后靠在靠枕上,点着古萧笑着说道:

“怪不得你恪表哥说你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你和小暖有了婚约了?换了庚帖,下过小定了?”

“那倒没有。”

古萧老老实实的说道,

可是……”

“这就是了,这不过是你的想头。”

“老祖宗也说过的!老祖宗答应过我的!”

古萧急忙重重的解释道,周景然呆了呆,眼睛闪过丝意外,随即伸着懒腰,身子往后靠着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才眯着眼睛看着古萧,慢腾腾的说道:

“你也真是个实诚孩子,你的暖暖,自然应该是你的,就是这样,也不耽误你做了丞相家乘龙快婿不是!这是两回事。”

古萧眨了眨眼睛,一时没能明白过来,周景然叹了口气,坐直身子,耐心的解释道:

“娶妻娶的是什么?是家世,是人品,这联姻,联的可是两家!你想想,当年你父亲,若不是凭着连中三元的状元之身,娶到你母亲,和镇宁侯府、汝南王府做了亲戚,怎么会有了如今京城名门贵族之一的古家?李老夫人把暖暖许给了你,怎么拖到现在也不换了庚帖,下了小定?”

古萧呆呆的看着周景然,周景然伸手拍了拍他,推心置腹般说道:“老夫人是个精明人,凡事想的明白,也想得长远,你这婚姻上,她必定也是寄了重望的,可是这样?”

古萧想了想,点了点头,周景然紧盯着他,语气舒缓的接着说道:

“古家如今只有你这一根独苗,你父亲又是那样冤……唉,你们府上,老夫人和你母亲,必是对你寄了厚望,可是这样?”

古萧忙连连点着头,周景然抚着古萧的后背,叹息着说道:

“可你既没有家族支撑,又没个兄弟照应,所谓独木难支,再不借着婚姻之事连个根深叶茂的妻族,往后,老夫人、你母亲,这厚望,岂不是要落到空处去了?老夫人把小暖许给你,却从不提定亲的事,你想想,是什么道理?”

古萧眼神游疑闪烁着茫然起来,周景然紧紧盯着他,语气诚恳的感慨着,

“你呀,好好体会体会老祖宗这心思!再说,这些天,你跟着你恪表哥四处走动,你看看,哪个不是有所支撑的?”

“恪表哥……会照应我!”

古萧低低的、迟疑的说道,周景然一脸怜悯的看着古萧,轻轻摇了摇头,

“你呀,说你实心,还真没说错你,你恪表哥姓程,你姓什么?姓古!不同宗不同族,不过是姨表之亲,他照顾你,又能照顾到哪里去?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唉,说句不好听的话,俗话说,姨表亲,算不得亲,死了姨母断了亲,话虽粗,说的可是正理,你也要想明白了才行!”

周景然长长的叹着气说道,古萧满眼挣扎的看着周景然,口齿含糊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可是,暖暖,暖暖……”

“暖暖还是你的暖暖,又没人夺了去!你娶了亲,再纳了她就是。”

古萧连连摇着头,“不行,你不知道,暖暖脾气大……”

“你不是说,你的暖暖聪明懂事、是个极明白事理的,是不是?”

周景然眯着眼睛问道,古萧忙点着头,正要说话,周景然拍拍他,接着说道:

“她既能明白事理就好,那她就该知道,若她一味脾气大,毁了你的前程,连着她,也一样没了前程!女子嫁人,不过是盼个富贵尊荣,丈夫宠幸,这样,日子才能过得好,你若没个前程,纵一辈子让她独宠专房,又能如何?你的暖暖可是个要强的,你想想,她又如何能够心甘?”

古萧困惑着、迟疑着,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周景然眯着眼睛盯着他,微微探过身子,低低的说道:

“你们古家两代单传,族里又一向人丁不旺,往后,只说一木撑两房,娶两个妻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不就两全齐美了?!往后你有了功名,这诰封上头,让你恪表哥帮着求求皇上,也是小事。”

古萧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了起来,连连点着头,挠着头笑了起来,“还是周大哥想的周到,就是不知道……丞相他……”

古萧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周景然暗暗舒了口气,闲闲的往后靠着,笑着说道:

“若是连你这样的都看不中,那严家大小姐从此只好待字闺中了,这满京城,你这样的人品、才学、家世,又是随云先生的入室弟子,哪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了?”

古萧脸上泛着红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昨天的粉啊,赏啊,还收到了大件宝贝,真幸福啊!

抱抱亲亲各位!

一三八 周夫人

周景然眯着眼睛打量着,笑着说道:“这事倒不宜多拖延,免得丞相想得多了,觉得你这诚心不够,那就不好了,就今天晚上吧,回去就托人求亲去,你打算怎么说?”

“得跟老祖宗说……”古萧挠着头说道,

“你自己去跟老祖宗说?这可不妥当。”周景然仿佛不经意的,慢吞吞的说道,“难道你要去和老祖宗说,你这夜宵也吃过了,给人家相看也相看好了,你自己主意也拿定了,就是打发你家老夫人替你上门走一趟,求求亲,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夫人可是个重规矩的,这婚姻之事,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样自己定了亲事再和长辈说,说到哪里也不合规矩!”

周景然语气重了起来,古萧连连点着头,周景然眯着眼睛看着他,接着说道:“你回去先和你母亲偷偷说了,让她和你一道去和老夫人说去,这样才妥当!还有,这提亲的人,身份也得够得上才好,嗯……”

周景然拧眉认真思量了片刻,“我看,就和你母亲说,托到汝南王府去吧,让你姨母出面,这亲事,就能顺顺当当的了。”

“周大哥说的极是,母亲最疼我,纵有不是,也不会责怪我。”

古萧感激的看着周景然说道,周景然目光微闪,垂着眼皮,理了理衣袖,笑着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都是为了你好。”

周景然边说着,边用脚轻轻踢了踢车厢,车子轻轻动了起来,周景然笑着说道:“我送你回去,老夫人和你母亲也该回去了,你也别多耽误了,晚上记着先和你母亲悄悄说了去。”

古萧连连点头答应着。

车子轻轻晃动着,不大会儿,就停在了古府门前,古萧辞了周景然,跳下车,往府里进去了。

青平掀着帘子,周景然看着古萧仿佛带着丝雀跃的背影,悠悠的、失落的叹了口气,示意青平放下帘子,车子缓缓晃动着回去了。

古萧脚步轻快的往院子里走去,进了垂花门,走了几步,渐渐的,步子慢了下来,站在垂花门里,来回转头望着明远堂后头和春渚院,犹豫着抬不起步子来。

这事,是先和暖暖商量商量,还是先去找母亲?

柔和的月光清清冷冷的洒在青石路上,微风摇着花木,轻轻晃动着,一片片浓淡不一的阴影在古萧身上移来晃去,玉色缂丝斗篷上泛起的轻柔光泽,一点点被阴影吞了下去。

古萧呆站在青石路上,望着明远堂后面那片隐隐约约的温暖光亮,心里泛些丝胆怯来,暖暖会不会发脾气?凉风吹过,古萧微微打了个寒噤,暖暖不会发脾气的,暖暖比他更替他着想,暖暖对他那样好,这世间,除了老祖宗和母亲,就数暖暖对他好,不管什么事,暖暖都能替他着想。

也不知道严家大小姐脾气禀怕好不好,若是……暖暖会有办法的,还有老祖宗……

古萧垂下了头,正月里冰冷的寒意透衣而入,古萧下意识的裹了裹斗篷,严丞相那样可亲……母亲和老祖宗肯定会去相看严家小姐的,若是不好,老祖宗自然有法子推掉,老祖宗喜欢小暖,想让她做孙子媳妇,那老祖宗怎么从来不提定亲的事?老祖宗一定比母亲更盼着他光宗耀祖,还有父亲,父亲到底是怎么死了?那年送灵回乡,半夜那场祭祀……

古萧打了个寒噤,那个晚上,老祖宗的悲伤和愤懑让人害怕,老祖宗那么用力的捏着他的手,古萧只觉得手上仿佛隐隐痛了起来,老祖宗……

古萧心里莫名其妙的泛起层不安来,老祖宗有什么事,从来不和他说,老祖宗的心思,也不和他说,老祖宗喜欢和暖暖说话,暖暖有什么事,也总瞒着他,不象母亲,母亲有什么话都和他说,有什么事都和他商量……

古萧思绪乱乱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越想越远,一阵寒风吹过,古萧只觉得寒意入骨,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忙紧紧裹着斗篷,跺了跺脚,往春渚院方面大步走去。

春渚院里,周夫人已经歇下了,得了禀报,急忙披衣起来,急急的出了内室,拉过古萧,摸着他冰冷的手,心疼起来,一迭连声的让人倒热茶来,送手炉来,忙着给他揉着、暖着双手。

古萧微笑着,轻轻从周夫人手里抽出手来,接过丫头奉过来的热茶,捧在手里喝了两口,笑着低声说道:“没事,刚看到月亮圆圆的,园子景致极好,就站在园子里看了会儿月亮,走得慢了些,没事,我不冷,没冻着。”

周夫人轻轻舒了口气,心疼的抱怨起来,“你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看月亮也不能冻成这样,让人拿个手炉给你再看也不迟啊……”

“知道了,母亲,我有事跟你说。”

古萧放下杯子,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周夫人连连点着头,挥手斥退了丫头婆子,古萧往前挪了挪,低低的说了陪严丞相吃夜宵的事,又吞吞吐吐的说了周景然的意思。

周夫人仔细听着,脸上渐渐泛起潮红,眼睛亮得几乎要放出光来,古萧抬头看着母亲,迟疑着说道:“刚在园子里,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老祖宗是个什么意思……”

“老祖宗能有什么意思,老祖宗自然是盼着你好,老祖宗若是知道这样的好事,自然是盼着你好,这结亲,结的可是两家。”

周夫人打断了古萧的话,凌乱的急急的说道,古萧呆了呆,迟疑着,也跟着点了点头,周夫人站起来,搓着手在屋急急的转了几圈,猛然站住,看着古萧,重重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坏了事去!这样的好亲,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了,这亲事!关着你的前程!”

周夫人顿住话头,直直的盯着古萧,飞快的思量起来,仔细想了一会儿,周夫人咬着嘴唇,拿定了主意,看着古萧低声吩咐道:“今晚上,你就在我这院子里歇着,哪儿也别去了!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和老祖宗说这事去!”

古萧迟疑的看着周夫人,“何必打扰了母亲,我回去歇着就是。”

“不!你今晚就在我这院子里歇着,哪儿也不能去!这事,你可跟别人说过?”

周夫人正语气坚定的说着,突然想了什么,立即转口问道。古萧摇了摇头,“还没有,周大哥把我送到大门口,我下了车,就到母亲这里来了。”

周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也顾不得再和古萧多说,叫了丫头婆子进来,吩咐她们侍候着古萧沐浴洗漱,到东厢暖阁里歇着去。

看着丫头婆子侍候着古萧出了门,周夫人在屋子里连转了几圈,打定了主意,招手叫了兰若过来吩咐道:“你去后头,把周嬷嬷叫进来,只说我睡不着,找她进来说说闲话,不管谁问,只这么说,多的话一句不能多说!”

兰若急忙答应着,提着灯笼出了门,往后头叫人去了。

周夫人焦急万分的盼来了周嬷嬷,屏退了众人,拉着周嬷嬷退到内室,低低的交待道:“你找个缘由,不拘什么,赶紧出府出,这会儿立即就出府,去汝南王府找王妃,就说我说的,请她明天一早务必到严家给萧儿提亲去!”

周嬷嬷吓了一跳,满脸愕然的看着周夫人,周夫人也不耐烦跟她多解释,只接着交待道:“严家只有一位小姐,也不怕错,你只记着!今天夜里,天亮前,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王妃,一定要让王妃明天天一亮就上门提亲去,千万不能耽误了!若是这信儿耽误,这事儿耽误了,你也不要再来见我!”

周夫人重重的、严厉的说道,周嬷嬷悄然明白过来,大喜过望,急忙点着头,“夫人放心,奴婢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耽误了夫人的大事,这可关着少爷的前程!关于古家的前程!”

周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交待了两句,周嬷嬷就忙忙的告退出去了。

周夫人站在正屋门口,看着周嬷嬷出了院子,心里一会儿热一会儿凉、心神不定的躺到床上,暗暗念着佛,求着菩萨的保佑。

老祖宗到底姓李,到底护着娘家人,竟然强压着她,要把小暖订给萧儿,不是小暖不好,不是她嫌弃小暖,那样懂事的孩子,她也疼、也喜欢,可这家世,实在是配不得!

这严家小姐,这样的门户,才是门当户对的好良配!

第二天一早,古萧早早起来,周夫人一夜未眠,起的却不早,慢慢的梳洗了,又挑挑拣拣换了几身衣服,倒比平时还略晚了一会儿才出门,带着古萧往明远堂请安去了。

到了明远堂外,周夫人顿住脚步,低声交待着古萧,“这事,倒不急,你可别先开口,只等我说吧。”

古萧忙点头答应着。

两人进了屋,请了安,一起吃了早饭,李小暖告退去了清逸阁,周夫人奉了杯茶给李老夫人,自己也捧着杯茶,慢慢喝了几口,才陪着笑开了口:“母亲,昨儿有件大喜的事,因为晚了,也没敢打扰了您。”

第一三九章 赐婚

周夫人顿住话头,李老夫人挑着眉梢,露出满脸笑容来,转头看着古萧笑道:

“看样子,必是萧儿的喜事了,什么事,说来老祖宗乐哈乐哈!”

周夫人迟疑着看着周围的丫头婆子,李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挥手屏退了众人,周夫人看着人都出去了,才转过头,笑盈盈的说道:

“母亲,昨天萧儿去严丞相家赏灯,倒赏出件大喜事来。”

“萧儿赏灯还能赏出喜事来了?赶紧,说给老祖宗听听。”

李老夫人看着古萧,满眼笑意的说道,古萧微微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只看着周夫人,周夫人放下手里的杯子,接着说道:

“老祖宗也知道,严丞相有颗掌上明珠,从去年里就物色这佳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偏偏就看上了咱们萧儿,这也是咱们古家的福气……”

李老夫人眼神骤然凌利起来,盯着周夫人,上身慢慢挺直起来,冷冷的说道:“我难道没告诉你?萧儿的亲事,已经定了?”

周夫人轻轻打了寒噤,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又急忙挺直着腰背,只不敢和李老夫人对视,微微垂着眼帘说道:

“毕竟庚帖未换,也算不得……定,母亲,小暖不是不好,我不是嫌她不好,只是这家世上……”

“家世?!哼!家世算什么东西!这门亲事,我只怕委屈了小暖!我养了个好儿子,偏这孙子就养出个这样的……来!一个好媳妇,三代好子孙!你就没听说过?我错了一回,可不能再错第二回!”

周夫人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猛的抬头盯着李老夫人,一把拉过古萧,嘴唇抖动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萧儿……萧儿,哪一点不好?”

李老夫人眼睛眯了起来,鄙夷的盯着周夫人,轻轻晒笑着说道:“你那眼睛,能看到什么?”

周夫人身子筛糠般颤抖了起来,古萧急忙上前扶住母亲,转头看着李老夫人,带着哭腔叫道:“老祖宗!”

古萧松开周夫人,扑到榻前,跪倒在地,仰着头,拉着李老夫人的衣袖,满眼哀求的看着李老夫人说道:“老祖宗,是我,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

李老夫人眼角微微抽动着,猛的扬起手,狠狠的打在了古萧脸上,古萧被打得身子歪在了地上,周夫人急急的扑过去,抚着古萧的脸,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眼泪一路扑落下来,李老夫人脸色苍白着,手指点着古萧,恨恨的说道:

“你个混帐东西!没有小暖,能有你今天?!小暖沤心沥血,替你做了多少事!你那眼睛看不到,你那心也蒙上猪油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那个解元是你的本事?你以为先生收你做弟子是因为你?你……”

李老夫人看着畏缩在地上,恐惧而茫然的看着她的古萧,突然力气全消,只觉得浑身无力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的话,他和他的母亲,根本听不懂!

李老夫人哀伤的看着半跪半趴在地上的母子,眼泪如滚瓜般落了下来,古萧推开母亲,往前挪了挪,满眼泪水的看着李老夫人,低声说道:

“老祖宗,您别生气,我听您的,萧儿都听您的,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