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盈失笑起来,嗔怪的推着母亲,

“你看看你,这心思都放到小暖和孙子身上了,连我找药方子做什么也记不得了!还找到了没有,银子都不知道挣了多少了!”

“你拿药方子能挣什么银子?”

“嗯,这是云姗的主意,我那间药铺,和云姗合了伙,买下了隔壁那间分茶铺子,现在是一溜五间门面,楼下卖草药,楼上专卖成药,我和云姗又没有祖传的成药方子,跟母亲说,母亲忘了干净,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了!是小恪帮我找了几个方子,到底是太医院出来的,不过几个月,就做出了名声,如今生意好着呢!云姗说,过了年要到两浙路开几家分号!让这银子生银子去!我觉得也是,这银子多了,收着也是白收着。”

程敏盈意气风发的说道,程敏清看着姐姐,笑着责怪道:

“你说母亲,我倒要说你,我让你问云姗管铺子的事,你倒是说了没有?”

“说是说了,云姗最近忙的不行,说是等过了年看看再说。”

程敏盈转头看着程敏清答道,程敏清脸上闪出片失望来,李小暖瞄着两人,微笑着听着,仿佛局外人,程敏清想让古云姗管铺子的事,古云姗早就过来说过,如今卢家暧昧不明,这事一时半会的,可接不得。

王妃上下打量着程敏盈,

“怪不得前些日子跟我要人去南边买木头。”

“君容过了年就十四了,我也没有现成的木头存着,那木头极好的又难寻,可不是要早些准备着。”

程敏盈笑着解释道,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程敏盈,这有了银子,到底底气不一样了。

十一月十六日一大早,跟着头一批进城的人,空秀方丈就进了城,赶到汝南王府见了汝南王,将一件古旧的木雕竹报平安挂件捧着递给汝南王,

“这是大师给小少爷的满月贺礼。”

汝南王忙站起来,双手接过,仔细看了两眼,喜之不尽的拱手谢道:

“能得大师祈福,是我程家的福份,大师身体可好?”

“谢王爷记挂,大师身子很好,大师还捎了句话,说快一年没见少夫人了,若得了空,就过去喝杯茶。”

汝南王连声答应着,空秀方丈又从怀里取了块竹雕平安符,笑着递给汝南王,

“这是小僧给小少爷求的平安符,一点心意,别嫌简陋才好。”

汝南王哈哈笑着,微微躬身接过,连声道着谢,亲自送了空秀出门,看着他上了车,车子出了王府大门,才满脸笑容的转回来,吩咐人叫了程恪进来,将竹报平安挂件和平安符托给他,又掂起那块竹报平安,对着光细细看了一遍,才放回程恪手里,低声说了来历,满意的感叹道:

“这孩子是个有福份的,竹报平安,多好的兆头,回去看看你媳妇身子恢复了没有,若好了,就带着孩子去看看大师去,这挂件,让阿笨贴身戴着,这事,隐着些吧。”

程恪答应着,捧着东西回去清涟院了。

辰末刚过,来贺满月礼的各府女眷就陆续到了汝南王府,程敏盈和程敏清一大早就赶了过来,站在二门里迎着客人,王妃只说李小暖太瘦,担心她是月子没做好,和老太妃商量着,该给李小暖做个双月子,老太妃难得的夸了王妃一句‘到底长进了些’,极是同意,这满月礼上,也就拘着李小暖,不必出来待客,只洗儿时抱着孩子出来一趟就是。

李小暖也乐得清闲,准备好好的再懒上一个月。

满京城都知道汝南王府子嗣上艰难,汝南王夫妇五十多岁才抱上孙子,这份喜庆,自是人人凑趣,各府里人来得极是齐整。

诚王妃前一天就遣了四个管事婆子过来,送了份厚厚的满月礼,含糊着只说犯了太岁,不好出门,满月礼这天,周婉若却跟着靖北王妃一起过府道贺来了。

第三一九章 满月

汤丞相夫人带着两个媳妇早早就赶到了王府,拉着王妃的手,亲热异常的说了半天关于孩子的闲话,严丞相夫人坐在不远处临窗的扶手椅上,晒着太阳,一边和大长公主低声说着话,一边瞄着亲热异常的汤丞相夫人。

一向极少在各家走动的敏王妃,也在二门里下了车,程敏盈眼里掠过丝惊讶,急忙迎上去,见着礼,亲自带着她进了里面花厅,大长公主和严丞相夫人看着一身蓝灰色衣裙,脸上带着笑意,整个人明朗得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敏王妃,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信王妃的车辆进到二门时,已经是巳正过后,程敏清刚引着她进了二门,外头回事处管事、管事婆子一路高声禀报着,程贵妃遣人送满月贺礼来了。

王妃急忙接出了花厅,内侍满脸笑容,将高高捧着的匣子托到王妃面前,笑着说道:

“娘娘高兴的很,让小的捎句话,若世子妃身子恢复了,就带着孩子进宫看看娘娘去。”

王妃忙连声答应着,将匣子递给侍立在旁边的程敏盈,从许氏手里接过只鼓鼓的荷包,递给内侍,喜之不尽的答应着:

“烦娘娘惦记着,等恪儿媳妇身子好了,就让她进宫谢恩去!”

内侍接过荷包,长揖道了谢,告辞出去了,婆子引着他到了二门前,内侍顿住脚步,看着婆子,笑着问道:

“平安大管事忙什么呢?我有句话要跟他说。”

婆子急忙引着内侍到了二门外不远的偏厅,平安迎出来,拱手见着礼,笑着打趣道:

“怎么,陶公公嫌我们王妃谢礼薄了?要不要小的再补上一份?”

“少跟我耍贫嘴!赶紧着,跟王爷说一声,皇上有封赏,一会儿就该过来了,赶紧准备着,一会儿别失了礼数去,我先回了,宫里今天事也多。”

平安收了嬉笑,忙正容答应着,让着陶公公就要送他出去,陶公公顿住脚步,往回推着他,

“你看看你,送我做什么?赶紧忙正事去!”

平安站住,拱手和陶公公别过,拎着长衫,急匆匆进外书房找王爷禀报去了。

陶公公离了汝南王府,景王妃孟氏的车子缓缓驶进了王府二门里,婆子急忙奔进去叫了程敏盈出来,景王妃已经下了车,一只手捻着念珠,神情清淡的跟着婆子往花厅走着,程敏盈陪着满脸笑容,忙上前见着礼,

“竟让王妃自己个儿进来了,真是该死!还请王妃恕罪才是。”

“嗯。”

景王妃似是而非的答应了一声,脚步也不停留,继续缓步往里走着,程敏盈皱了皱眉,忙直起身子,急步几步,赶上景王妃,恭敬的让着她,往花厅进去了。

信儿送到清涟院时,传旨的内侍已经到了大门口,平安指挥着开了王府正门,汝南王垂手立在门内,传旨的内侍双手捧着圣旨,满脸笑容的沿着大门正中的台阶,进了汝南王府,冲汝南王微微颌首示意着,跟着前引的管事,一路走到王府正殿前,顿住脚步,回身站定了,笑着说道:

“请汝南王嫡长孙程瑞风出来接旨。”

李小暖抱着阿笨,在正殿转角处下了轿子,到王府恭贺满月的女眷站满了正殿甬道右边,神情各异的等着观礼。

李小暖抱着兴奋的舞着拳头的阿笨,恭谨的走到内侍前,跪在了早就放好的垫子上,内侍满眼笑意的看着活泼泼舞个不停的阿笨,舒展着手臂,展开圣旨,四平八稳的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南王府嫡长孙程瑞风为六品骁骑尉,钦此。”

内侍念完,恭敬的将圣旨卷起,双手递到了李小暖面前,李小暖抱着阿笨,无论如何也没法伸出双手去接这圣旨,单手接,她可不敢,内侍一边笑一边将圣旨塞到了阿笨怀里,低声说道:

“皇上这旨意,是给小程大人的,正该小程大人自己抱着不是。”

阿笨惊讶的看着忤在自己怀里的物什,两只胖手一把揪住,张嘴咬了下去,李小暖忙抬手将阿笨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抱着他磕了头,站起来曲了曲膝,就要退下去,内侍却回身示意着,旁边托着只盖着黄绸托盘的小内侍上前半步,内侍掀起黄绸,拎了件极小的骁骑尉官服上装,展示给李小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

“皇上担心小程大人一时没有合适的官服穿,特意让针线局赶了套出来。”

这一个月大的六品骁骑尉官服上装,拎在内侍手里,仿佛一只大些的手套,李小暖有些闷闷的看着内侍手里的官服,阿笨这样的骁骑尉,要这官服做什么?

李小暖重又跪倒磕头谢了恩,抱着阿笨站起来,王妃忙上前,替阿笨接过放着官服的托盘,和李小暖一起退了下去。

汝南王哈哈笑着,上前让着内侍,往正殿喝了杯茶,才送了内侍回去。

也快到洗儿的吉时了,李小暖抱着阿笨,随着王妃,跟众人说着话,往花厅进去了。

众人相互让着重又落了坐,王妃从李小暖手里接过阿笨,也顾不得应酬众人,只爱之不尽的逗弄着孙子,大长公主挑着眉梢,满眼笑意的看着严丞相夫人,严丞相夫人一边笑一边点着王妃。

李小暖曲膝和众人见着礼,汤丞相夫人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心疼的说道:

“怪不得你婆婆心疼,怎么还是这么瘦?不过气色倒还好。”

“妹妹别操那么多心,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正事。”

信王妃站在母亲身边,紧盯着李小暖,慢吞吞的低声说道,汤丞相夫人仿佛呆了下,拉着李小暖的手,往旁边送了送,接着说道:

“这女人生孩子,可是最伤身子不过,好好养个半年一年的,也就好起来呢。”

李小暖笑应着,转过身,给景王妃见着礼,景王妃缓缓捻着手里的念珠,冷漠的看着李小暖见了礼,抬了抬手指,算是回了礼,李小暖也不理会她,挪了半步,给敏王妃见着礼,敏王妃忙上前扶起李小暖,拉着她顺势往旁边挪了半步,笑着说道:

“我今天来,还带着我娘家小妹的一个谢字呢,小妹极爱越锦绣坊的东西,这一个月,越锦绣坊打折扣,可把她高兴坏了,听说我今天来,特意让我带份谢意给世子妃,托世子妃的福,让她随了心意。”

李小暖若有所悟的看着她,笑着推辞道:

“王妃客气了,十二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谁肯委屈了她去,就是绣坊不打折,王妃也必定不肯委屈了十二小姐。”

敏王妃笑意更深,轻轻捏了捏李小暖的手,

“听说世子妃博闻强记,最爱古书善本,我那里倒收着不少好书,就是不知道哪些是世子妃喜欢的。”

“王妃若是不嫌烦,改天我上门叨扰。”

李小暖忙笑着接道,敏王妃满眼笑意的答应着,李小暖微微曲了曲膝,继续和众人见着礼,说着话。

正说话间,花厅门口,婆子高声禀报着,老太妃拎着拐杖,和靖北王妃说着话,精神十足的进了花厅,满屋的人急忙一个跟一个的站起来,说着吉祥话儿,见着礼。

老太妃随意的挥着手,直奔到王妃身边,将拐杖塞到白嬷嬷手里,伸手从王妃怀里抱过阿笨,重重亲了一口,才转头和大长公主等人打着招呼,汤丞相夫人和严丞相夫人忙站起来,恭敬的曲膝见着礼。

信王妃跟在母亲身后,和敏王妃差不多同时见着礼,景王妃迟疑着站起来,拿着念珠,远远曲膝见着礼,老太妃点头还着礼,看着远远曲了曲膝的景王妃,皱了皱眉,冲着景王妃抬了抬下巴,

“你是小景的媳妇?过来我瞧瞧。”

景王妃只好蹭过来,老太妃上下打量着她,盯着她手里的佛珠,皱着眉头直直的责备道:

“小小年纪,拿那东西做什么?真想修佛,就该落了头发,到庙里好好修去!”

景王妃捻着佛珠的手一时僵住了,脸色铁青的看着老太妃,老太妃蹙起了眉头,

“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把它丢了!既是小景的媳妇,就该好好的给小景当好媳妇儿,做好本份!”

满屋子的人安静无比,屏着气息,听着老太妃直直的训斥着呆站着的景王妃,孟国公夫人呆怔了片刻,急步过来,伸手从景王妃手里夺下佛珠,推着她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跪倒在地,推着直挺挺跪着的女儿,哽咽着低声责备道:

“还不赶紧给老祖宗磕头,老祖宗这话都是为了你好!谁肯这么??????说你,听老祖宗的,快磕头,谢老祖宗教导。”

孟氏被母亲推着,僵硬的磕了几个头,李小暖瞄了老太妃一眼,上前扶起景王妃,拉着她退到旁边角落处,用眼神示意着兰初,兰初忙抬手示意着站在围着红绸的台子旁侍候着的婆子,婆子会意,声音喜庆无比的宣布着:

“吉时到!”

老太妃抱着阿笨站起来,亲自给重孙子主持洗儿礼去了。

第三二零章 凭什么

孟氏脸色煞白、浑身僵直的端坐在椅子上,蝉翼看了李小暖一眼,悄悄示意着小丫头,端了热水、沤壶、帕子等物过来,李小暖挽起袖子,笑着说道:

“我侍候王妃净净面吧。”

孟氏猛的转过头,直直的盯着李小暖,李小暖暗暗叹了口气,退后半步,转身吩咐着玉扣,

“去请孟国公夫人过来。”

玉扣答应着,片刻功夫,引着孟国公夫人急步过来,李小暖稍稍往边上退了半步,靠近孟国公夫人,低声建议道:

“王妃看着象是有些不舒服,要不夫人陪她到旁边暖阁里躺着歇歇可好?我去让人做碗清心汤送过来。”

孟国公夫人眼里含着泪,看着满脸执拗愤然的女儿,苦的嘴里全是黄连味儿,连连点着头,上前拖起孟氏,蝉翼忙奔到前头,将离花厅二十来步的一处门窗严谨的暖阁门推开,飞快的进去看了一圈,出来看着李小暖点了点头,李小暖跟在后头,也不敢伸手去扶孟氏,只紧跟着,将孟国公夫人和孟氏送到了暖阁里,示意小丫头放下热水、沤壶、帕子等物,玉扣又忙忙的送了壶热茶放到桌上的暖窠,金粟放了两只干净杯子在桌上,和众人一起退了出去。

孟国公夫人扶着女儿坐到临窗的榻上,紧挨着她坐了下来,李小暖退了半步,又往后退了半步,笑着说道:

“夫人先陪王妃躺一躺,我过去看看清心汤去。”

孟国公夫人转过头,感激的看了眼李小暖,连声答应着,忙又转回头,又是担忧又是恨恨的看着女儿。

李小暖放重脚步,退出暖阁,关上了门,刚转身走了两步,就听到暖阁暴出阵凄厉的哭声,李小暖顿住脚步,微微侧着头,凝神听着暖阁里含糊断续的厉声反诘,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我让,你也让我让!为什么都是我让?为什么都要我让?她们怎么不让让我?都要我退一步?我要识大体,我要大度,我要体谅,我要替别人想,连他的丫头,都要我识大体,要我体谅,她一个奴婢,凭什么?到底谁体谅谁?凭什么??????”

一迭连声的反问怒斥顿了顿,孟国公夫人的话语只是一片嗡嗡声,李小暖正要离开,孟氏尖利的声音夹着哭声,又响了起来,

“??????不过一死,不过一条命!我不怕他!我不怕!我就这样了,我就是这样!他能把我怎么样?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不过一条白绫!我不怕!死就死了!你说我嫁得尊贵,这是哪里的尊贵?!哪里尊贵?他要我让这个,让那个!你要我让着这个、让着那个,他怎么不让她们让让我?我是正妃,我是主子!为什么不是她们让我?!你怎么不让她们让让我?!凭什么都是我让?我是王妃!是皇家的媳妇!我为什么要让?我为什么要巴结她?我为什么要陪小心?凭什么?凭什么???????”

李小暖轻轻叹了口气,示意玉扣带着人守在台阶下,自己带着蝉翼,径直回去花厅了。

凭什么?是啊,凭什么都是自己处处让着别人,凭什么别人不能让着自己一回,这话,那久远的上一世,她也咆哮过,那有什么用?该让不该让的你都得让,其实也没有什么凭不凭,让不让,你以为你让别人,焉知别人不是正在让着你?越尊贵的人,要包容的东西越多,那皇上,是天下最不能恣意而为的人,那皇家的媳妇,是天下最难当的媳妇,若说恣意,倒是乞丐更爽快些。

李小暖回到花厅,洗儿礼已经结束了,几个婆子一起抬着满满的放着各式添盆礼,已经是只有东西没有水的大木盆,吃力往花厅外抬去。李小暖转到老太妃身边,阿笨兴奋了半晌,已经困倦的呼呼睡着了,李小暖上前接过阿笨,笑着说道:

“让奶娘抱着他到旁边的暖阁里睡吧,他一天比一天重,抱长了胳膊痛。”

老太妃满心不舍的松开阿笨,由着李小暖抱着交给奶娘,抱到隔壁暖阁里睡觉去了。

程敏盈和程敏清姐妹两个让着众人入了座,指挥着众丫头婆子流水般上着菜肴,在花厅里摆开了宴席。

外院里,平安忙得一头一身的汗,从接了皇上旨意后,先是周景然上门道贺,嚷着一定要跟舅舅讨扰杯水酒喝,程恪跟着周景然赶了回来,没多大会儿,国子监祭酒郑大人带着郑季雨也到了王府,跟着起哄,一定要讨杯水酒喝,汝南王高兴的哈哈笑着,一迭连声的吩咐着平安,把他收了十几年的那几坛陈年老窖抬出来,一醉方休。

说话间,敏王带着几个小厮,姗姗而至,程恪刚让着敏王进了正厅,随云先生的车子进了门,在影壁后下了车,连声叫着程恪,熟门熟路的往正厅找去,程恪急忙迎出来,长揖见着礼,

“先生来了,快请进。”

周景然和周景敏也跟着迎出正厅台阶,郑季雨也急忙跟了出来,随云先生上了台阶,拱手和周景然等人见着礼,点着程恪说道:

“你父亲呢?”

汝南王和郑大人笑着迎在正厅门口,随云先生冲郑大人挥着手,

“先等我讨了债,咱们再说话。”

说着,随云先生紧走两步,上前捉住汝南王的手,点着他问道:

“当初你答应我的事,竟忘了不成?我可等了你一个月了,竟半分动静也没有,欠我的债,可是赖不得!”

汝南王哈哈大笑着,

“我是替你着想,你倒抱怨!你真要收了我那孙子做弟子,往后咱们可不能再平辈论交!你可要想好了!”

“那些俗礼,理他做甚!我就说你资质有限,是个愚钝的俗人!你那媳妇儿,可是那位的忘年小友,你这辈份怎么个论法?”

随云先生毫不客气的反诘道,汝南王打了个呵呵,转身吩咐着小厮,

“快去,把我前天刚得的那包明前玉泉茶泡上。”

说着,回身拉着随云先生,

“我这个俗人前儿得了点不俗的茶,你且尝尝,你肯收了我那孙子做弟子,我求还求不来呢,就是孩子还小呢,你要教导,也得耐着性子等上几年。”

“也不用等几年,这孩子从小就跟着明师才好,这起点高了,往后学问才能做的高远,等阿笨能说话了,就把他送到先生那里听教导去。”

程恪跟在后面,笑眯眯的接着说道,周景然挑着眉梢,‘扑’的笑出了声,用折扇捅着程恪,贴到他身边,低低的问道:

“这是小暖说的?会说话就送去,拿先生当蒙师用?还是让先生给她哄孩子呢?”

程恪回身瞄了他一眼,周景敏站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随云先生顿住脚步,回身用扇子敲着程恪的头,

“你懂什么?那做蒙师的,才真正不易!树万丈高楼之根基,你以为容易?”

“不容易不容易,必定不容易。”

程恪连声附和着,上前殷勤的扶着随云先生坐下,接过小厮托过茶奉上,又给郑大人奉了一杯,给汝南王奉了一杯,周景然抬手止住程恪,自己取了茶,笑着正要说话,外面管事禀报着,严相和汤相的车子已经到了大门口,程恪忙拎着长衫急步出去迎着了。

汝南王府门口的车子越停越多,相熟不相熟的各家听了信儿、跟着风儿都来贺六品骁骑尉程瑞风的满月之喜,嚷着要讨杯喜酒喝,平安带着满府的管事,忙得脚不连地的安置着各处,午正一刻,在二门外花厅宴席开始之后一刻钟,前院也摆上了宴席,热热闹闹的吃着汝南王府那些难得的陈年佳酿。

汝南王府直热闹了一整天,第二天一早,程恪和李小暖带着阿笨,上车往福音寺看望唯心大师去了。

李小暖抱着阿笨,蝉翼随侍在车上,几个奶娘和嬷嬷跟着坐在后一辆车上,程恪骑着马跟着出了城,就跳下马,挤到了李小暖车上,李小暖只好打发蝉翼坐到后面一辆车上。

程恪揽着李小暖的肩膀,探头看着呼呼大睡的阿笨,皱起了眉头,

“这臭小子,也太懒了,一天里头,得有十个时辰是睡着的!这也太懒了!”

李小暖失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叹着气解释道:

“阿笨还小啊,一个多月的孩子,这已经算是勤快的了,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也是极正常的,孩子都是在睡觉的时候长身子的,要是睡不好,就长不出个子来。”

程恪试探着探出手指,小心的摸了摸阿笨的脸,李小暖转过身,将阿笨往他怀里递了递,

“你抱一会儿?”

程恪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