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瑞颜不语,抬起他的下巴,与其对视,“我自然知道她来了,你和她,什么关系?”

君扬雪微有不自在地动了动,表情中细微的变化虽不明显,却已明显地落入慕瑞颜眼中,胸中顿时有一股莫名的妒忌无处发泄,手中用力一紧,那细嫩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一道不明显的红痕。

“你吃醋?”君扬雪眨了眨眼,将头埋在她怀里,双肩不住地抖动着,笑得得意又张狂,“原来你也会吃醋,我原本,怎么会蠢到以为你是个不会吃醋的人?”

“你再笑!”慕瑞颜有些羞恼地拎了拎他的耳朵,半晌,无奈叹口气,心底有一丝莫名的酸疼,“你若是真心喜欢她,我自会成全你,你要的,我真的怕是给不起。”

君扬雪的笑蓦地停住,一瞬不瞬地看着慕瑞颜,轻声道,“你怎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又怎会不知道你要的什么?”慕瑞颜淡淡反问一句,转移话锋,“那个莫晗玉来南都做什么?”

“她对我起了疑心,或者说,五皇女和她都对我不放心,”君扬雪闲适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像是在说着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慕瑞颜疑惑地凝视着他,不放心?心底有一丝莫名的心虚。

“因为她看到了那块如敬亲王亲临的令牌,”君扬雪悠然一笑,饱含深意地看向她,“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当初你给我那块令牌,便是为了离间我与她们的?”这个女人,从一开始,他早已被她步步算计,包括他的感情,但就算是心如明镜,他还是心甘情愿的一头栽了下去,无怨无悔。

“那个”慕瑞颜不自在地撇开脸,她也没有办法,身在其位,她总要为凤仁考虑,相思楼,是西凌国伸到凤仁腹地的触角,又怎能任其滋长?

“那你又怎么会让她看到?”

君扬雪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半晌,摇摇头,“不是我让她看到的,府里有她的人,在我房里看到的。”他早已明白她给他令牌的意思,那块令牌用意之大,一旦他轻易使用或被有心之人看到,立马便会泄露他与敬亲王的关系,而如其亲临是怎样的关系,怕是他无论如何说也说不清的。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莫晗玉竟会在王府中安插眼线,这府里近千号人,可谓防不胜防。

“这几年来,都是为了姐姐,我才会为她所控,目前我还不能确定她手里还有多少棋子,整个君家,都有可能被她拿来利用,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暗地里帮你,”顿了一顿,又道“可惜的是,有时候做得再多,人家可能还不领情呢。”君扬雪语调极慢,轻浅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笑,让她莫名地觉得心疼。

情不自禁的抱紧他,“我怎会不领情,有些事情不说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曾经和你说过,这个王府虽小,却可以撑起一方风雨,只要你愿意驻足停留。”

君扬雪微叹口气,继续将头埋在她软软的肚子上蹭了蹭,不是他不愿意驻足,只是有些事情,他实在是不愿为她带来麻烦,这朝中的一堆事情,哪件不够她操心的?况且,有些结,还是要他自己去解。

“我那日给你的药,可用了?”良久,怀里的人闷闷的问了一句。

“什么药?”慕瑞颜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与黎玄萱洞房之日给你的。”他的手恨恨地掐了一下她的腰,却发现她的脸色瞬间已变得发白,心止不住的一颤,他似乎,真的不该提她的痛处,“算了,我不问了,反正也过去了。”

“我没用。”沉默半晌,她低低地应了一声。

“那是避孕的催情之药,”君扬雪咬了咬唇,好一会,恨恨的声音从牙缝里钻了出来,“其实有不有孕又如何,反正,我不允许他生下你的孩子。”

慕瑞颜不由轻笑,狐狸的这个样子,她还确实很喜欢,反问一句,“你觉得,我会让他怀上我的孩子吗?”

“你没有用我的药,又怎会?”君扬雪狐疑地看着她,困惑不解。

慕瑞颜脸微微一红,偏过头躲开他的目光,“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那天晚上,他虽然已达极致,可是我却没有,他又怎会有孕?”

心底终于释然,君扬雪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她一动不动,半晌,不怀好意地轻笑一声,“原来你这么能忍。”

能忍么?慕瑞颜无语,恨不能掐住他的脖子,这狐狸,分明是幸灾乐祸!

这种事情,不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她又怎需忍?以黎幼萱那骄傲的脾气,就算明知没有身孕,怕也会主动掩饰,到时候,就看他到底怎么唱戏了。

而她,很是期待呢。

“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慕瑞颜拎了拎怀里这只比猫还温驯的狐狸耳朵,“给皇姐下盅的人,能查出来吗?”

君扬雪身子蓦地一僵,脑袋在她肚子上又拱了拱,伸出一只手将耳朵上的手抓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我会去查的,你这手上是什么味道?我怎么闻着像小石榴的尿尿味?”

“尿尿?”慕瑞颜的声音扬高了八度,不会吧,这小家伙在她身上尿过尿了?不可能啊,将手抽回来闻了闻,疑惑不解,“哪有,你鼻子有问题。”

“好臭!我要去洗澡!”君扬雪揉了揉鼻子,嫌恶地将她的手扔开,起身就跑,“女人,真难闻!我的脸上都被弄得臭死了!”

慕瑞颜很无辜地又闻了闻自己的手,为什么她闻不到?

锦楼。

明媚的阳光下,玉锦一袭蓝衣,隽雅淡然,细长的手指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刷子,正仔细地清除着兰花叶子上的灰尘,忽然间,一声细如蚊呐略带调侃的声音飘过,“她要我去查给她皇姐下盅之人,你说,我该如何和她说呢?”

正在忙碌的手指一顿,玉锦微微抬了抬眼,院门前,君扬雪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笑意,优雅从容地走过,微风盈动间,飘过淡淡的一声轻叹。

寒星般的眸光微动,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莹润的双唇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你若是说了,又能如何?”

身后的木枫,黑衣伫立,身前人的举动,并无半点察觉。

第六十二章

萱云苑。

冬日里的空气已有明显的寒意,波光闪耀的湖水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面,折射出冷艳的光芒。

黎幼萱斜倚在宽大的软榻上,墨黑柔软的长发如瀑布般泻下,一身云纹窄袖的大红正装,冷傲高艳,膝上,盖着一件玄黑色浓密的狐皮毯,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撩拨着手里的茶盏杯盖。

“静华阿,你陪本君出去走走罢。”黎幼萱眼角斜挑,睨了一眼站在下首的虞静华,一丝冷笑溢上唇角。

这么多天,她都没有来看过他一眼,却偏偏有两天都歇在了虞静华那里,他倒是要看看,她还有多少耐心来冷落他。

“是。”虞静华淡淡地回应,心里非常清楚,这两天她的留宿,必定会招来嫉妒,可是,比起她的相陪,这些又算什么?

“你们都回去罢,有静华陪着就行了。”黎幼萱转向君扬雪及其他几人,淡淡吩咐一声,从榻上起身,优雅地抖了抖衣襟,向外走去。君扬雪那里,他已经明里暗里吃了几次亏,不过,反正她也并不怎么宠君扬雪,而且听说那个身子也是活不久之人,索性也懒得和他去周旋,今日里,他还非得再给虞静华些脸色,她多日不进正君的房门,却偏偏在一个侍君那里下塌,这口气,他咽不下。

君扬雪若有所思地瞥向虞静华,微微皱眉,身后的手指,向暗处做了个手势。

“静华,听说昨个晚上王爷在你那歇下了?”黎幼萱伸出莹如白玉的手指,无聊地拨弄着树上的一枝梅花,那幽幽的清香,很像记忆中她身上的味道。

那初夜脸热心跳的记忆,时时浮现在眼前,肚子里,应该有了她的骨肉了罢?只可惜,是个不被重视的生命呢。

可是,那又如何,这个孩子,将会是她的嫡嗣,皇上那里,能不能醒还不一定,说不定,这个孩子便是未来一国之主,到那时,他将会是凤仁国至为尊贵的男子。

荣宠的地位,包括她的心,都将会是他的。

“回殿下,是歇在了紫竹苑。”虞静华有些无奈地应付,今天,不知道他又会有什么花样?罚跪?还是想要动手?难道他不知道,他越是这样,会离她越来越远吗?

黎幼萱淡漠地扫了一眼虞静华,眼底嫉色一闪而过,“这就是你今日里来晚了的原因?”

虞静华垂下眼帘,微微皱眉,“回殿下,静华请安来迟,是静华的错,还请殿下责罚。”

“责罚?”黎幼萱冷艳的面容扬起一抹浅笑,“王爷疼爱你本是正常,本君又怎会责罚?好好侍候王爷才是最重要的,”见虞静华神色端敛,又道,“只不过,你要多劝劝王爷,虽然国事重要,也要注意身体,有空的话,还需多到内苑走动走动,寒月那里,她可从来没去过,所谓雨露均沾,这没被宠幸的也就他一个人了,总得帮衬着点,你说可对?”

原来这般,想必冯寒月已经和黎幼萱连成一气了,宠幸冯寒月?这个事情他能做得了她的主吗?所谓的只有寒月没有被宠幸,也就是说黎幼萱并不知道君扬雪未被宠幸之事,而且说明,那一夜,她虽未留在新房,却也已经与黎幼萱圆房。

心头有一丝苦涩蔓延而过,可是,她又未尝不比他痛苦,以她那般的性子,会在第一日宠幸这个正君想必也是为情势所逼罢?这样的男子留在她的身,他心底还真是不愿意,一个根本不懂她的人,不适合也不配留在她身边。

“静华一定会规劝王爷,只是这件事情,怕是静华也作不了王爷的主。”虞静华垂下眼帘,心里已拿定主意,火,要浇油才会越来越旺。

黎幼萱一怔,冷艳的眼眸中一丝怒意闪过,他本来还打算放低姿态来找他倾谈,他居然这般敷衍他?难道这虞静华竟然妄想独宠?这样的话,置他这个正君于何地?看来,似乎给他的惩罚还不够!她就是宠着虞静华又如何,不过是个庶子,和左相嫡子,敬亲王正君来比,简直是天上地下,爹爹说了,有他和母亲撑腰,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啪”的一声,一声脆响,虞静华脚步踉跄后退一步,净白如玉的脸庞顿时肿起五个鲜红的指印,随即不可置信地看向黎幼萱,这个出身左相之家的大家公子,居然会做出这样可笑张狂的动作!原本,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让开,但是,犹豫之间,还是迎了上去,那就让她看清楚他的嘴脸吧!黎幼萱,爱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有抓住,这样强烈的方式,就让她对你彻底绝缘吧!

黎幼萱高扬起下巴,眯起眼眸轻蔑地扫视虞静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侧君,你也只是个侧室,百年以后,与她同枕共眠的,是本君!是我!本君来和你商量,是看得起你!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本君不给面子!”这一掌,他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气,泄尽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怨气,他倒要看看,面对这五个鲜红的指印,她还怎么来无视他!就算是来骂他打他,也比她不理他强!更何况,有肚子里的孩子为屏,她又怎会舍得对他动手?

虞静华深吸一口气,微微扬起头,冰晶般的眼眸有些悲悯地看向那个骄傲气扬的人,跪身行礼,“静华只是实话实说,还请殿下明白,王爷她要宠幸何人,想要疼爱谁,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代她决定,静华不敢,也不会去勉强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同情我?看不起我?”黎幼萱的声音变得尖锐,左手中的一支白梅被揉碎了一地,片片如飞絮般飘落,憔悴支离。

愤恨地看着那虽然面目狼狈却依然隽雅清淡的人,一腔嫉火喷涌而出,反手扬起,一记耳光便要再扬出,却被一道劲风带过,身子一斜,差点摔倒,先是一惊,随即怒哼一声,“谁!”

一个黑色身影飘然落在一边,恭敬地行礼,“参见王君殿下。”

“你是谁?竟敢阻止本君?”黎幼萱厉喝一声,冰冷又含有怒气的话语从薄唇中吐出。

“他是我的侍卫。”一个懒懒的声音渐远及近,君扬雪优雅浅笑缓缓走来,步履间自有一股无可抗御的迫人气势。

这般身手的人是他的侍卫,他真的只是一个商家之子吗?黎幼萱疑惑地皱起了眉,为什么,他总觉得看不透这个男子?一个侧君,竟会有如此的气度?

“本君教训奴才,用不着你来管。”言语间,黎幼萱却不肯让出半点气势,冰冷地吐出一句,丝毫不给君扬雪面子。

君扬雪走到黎幼萱面前站定,微微一笑,语调轻缓却透着森森冷意,“那你,再动手试试。”

黎幼萱心里微惊,可天生的优越感却自觉地忽视了可能的危险,一扬手,用足十成力气向虞静华脸上挥去,刚要触到目标却突然觉得手腕一痛,没有看清那个黑衣人是如何动手,整条手臂却已经麻木没有半点知觉。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君动手!”黎幼萱又惊又怒,狠狠地瞪着黑衣人,转身对身后的祥爹爹叫道,“去叫蓝叶过来,再把府中的敬军首领华九唤来!本君今天倒要看看,这府里,到底是谁在当家作主!”

身后的奶爹见状,担忧地看了一眼小主子,犹豫一会,却没敢走开,这会,如果他走开了,也不知道小主子会不会吃亏。

“当家作主?”君扬雪勾唇一笑,面露讥诮,“难道殿下不知道,这敬亲王府当家作主的是谁?这府里,由始至终,只有王爷一人可以当家作主,难道殿下想要越俎代庖?”

黎玄萱瞪大了眼睛,这王府里还有没有他的位置?连一个小小的侧君都敢对他横眉冷对?一跺脚,“祥爹爹,你还不去?”

“兰影,去将华九队长请来,顺便,再请上正君殿下的蓝侍卫。”君扬雪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声,眼角掠过虞静华红肿的脸庞,这个样子,她回来了肯定要心疼了罢?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挪步递到虞静华面前,虞静华沉默着接过,随即向他轻轻地摇头,那眼神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来淌这趟浑水。

君扬雪优雅闲适地挑了挑眉峰,向他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很快的,敬亲军的队长华九和黎幼萱的侍卫蓝叶便先后匆匆赶来,华九一看架势,直后悔为什么不找点借口晚点来,这几个男人,她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蓝叶见到黎玄萱气得发白的脸色,眼神一凛,怨恨的目光扫过君扬雪和虞静华后,对黎玄萱恭敬地行礼,“主子,有何吩咐?”

黎玄萱将眼光指向旁边的黑衣人,道:“就是这个奴才,竟敢对本君动手!”

话音未落,蓝叶的眼底已闪过一丝杀意,身形一晃,迅速向兰影扑去,兰影未甘示弱,转身迎上,一黑一蓝,剑峰点点,挽起细碎的银光,这蓝叶能被选为黎玄萱的贴身侍卫,身手自然非同一般,可是兰影,君扬雪身边的人,更不会简单,两个身手相较之下,竟然不分上下!

黎玄萱冷哼一声,目光转向华九,“华队长,你倒是说说看,王爷不在,这府里是谁作主?”

华九英眉一拧,低首敛目,不卑不亢,“华九只听王爷吩咐,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闻言,黎玄萱一愣,目光凌厉地射向华九,“那你倒是说说看,身为敬军队长,是何职责?”

“守护王府所有内眷,护卫王府安危。”华九言简意赅。

“那如果有奴才竟敢对本君动手呢?”黎幼萱冷冷地问。

华卫怔了一下,随即回答,“以下犯下,当杖毙。”

“很好,”黎幼萱满意地点头,挑衅地看向君扬雪,“你可听到了?”

君扬雪扬扬眉,慢条斯理地眯眼看了看那两个正打斗在一起的身影,反问道,“听到又如何?”

“叫他停下,杖毙!”黎幼萱冷冷吐出一句。

“杖毙?”君扬雪眸光一冷,唇角扬起一抹讽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刚想反驳,却忽然展颜一笑,“既然是殿下的意思,扬雪但听殿下吩咐,”转而向打斗中的两人冷喝一声,“兰影,过来领责!”

“铮”的一声,蓝叶手中长剑被挑落在地,兰影足尖轻点,转身跪在君扬雪身边,目无表情,“兰影领命。”

“啪、啪”的杖责声响起,在瑟瑟的冬风中沉闷却醒耳。

君扬雪默默地数着数,待第二十声响起,一道蓝色身影如闪电般扑了过来,飞扬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稳住身形时,已将两个行刑的侍卫拎过一边,清脆的声音含着一丝森森的怒意,“混账,谁叫你们动手的?”

两个侍卫惶惶然相视,无声地将目光投向黎幼萱。

云影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冷冷地睇向黎幼萱,“殿下,不知为何滥用私刑?”梅兰竹菊四影,早已与他情同兄弟。

“你有什么资格管本君?”黎玄萱眯起眼睛,眼底愤恨之色闪过,就算是她身边的侍卫又如何?

“那本王有没有资格管你?”一道冷洌的女子声音响起,浅黄的身影迈着和缓的步伐走近,那柔美清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黎幼萱身形一颤,咬了咬唇,凝视着那道渐渐走近的身影,躬身行礼,“妾身参见王爷。”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宫里么?

慕瑞颜浅笑着将在场众人一一扫过,目光掠过虞静华红肿的面容时微微一滞,随后转眸睇向黎幼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站定,细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不经意地滑上他脸颊上细嫩的肌肤,眼底冷凝之色闪过,轻柔的声音像是在云端传来,“本王可是好些日子都没空来看望你,我的正君殿下,”

黎幼萱咬了咬唇,冷艳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柔色,她终于,想到他了么。

“把人放了,”慕瑞颜眼角扫过躺在刑椅上没有动弹的兰影,冷冷地瞪了一眼华九,华九收到指示,连忙亲自走到刑凳边,将兰影扶下,这主子,总算是回来了,这兰影既是君侧君的人,又岂是随便能动的?

“扶他去养伤。”君扬雪淡淡地跟了一句,身后,两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闪现,搀起兰影向瑞雪苑方向走去。

“我的正君殿下,从今日起,本王会好好地陪伴你,直到你肚子里的孩子降生。”慕瑞颜水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声音如在云端飘过,触及黎玄萱狂喜的目光,袖中的拳握得紧了紧,扬唇浅浅一笑,“静华是右相最为钟爱的弟弟,你可要帮本王照顾好他,这个样子,若是右相知道了,本王怕是不好交待。”

“妾身知道了。”黎幼萱连忙应了一声,侧过身对旁边的奶爹吩咐,“祥爹爹,派人护送虞侍君回苑,再将本君的伤药拿些给他。”转身间,对虞静华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不论如何,他始终是她的正君,再被宠爱,不过一个庶子,又能如何?

奶爹领命,走过去想要扶起虞静华,却被他侧身避开。

在冰冷的地上跪了大半个时辰,脚早已麻了,一个身形不稳,差点又要摔倒,虞静华皱眉,艰难地站起身,身体上的痛,却及上不她那淡漠的神情,即使知道她有千般理由,心口却还是忍不住那蚀骨的痛意。

“暗卫呢?”慕瑞颜咬牙,竭力忍住想要上前扶住他的冲动,对着暗处冷喝一声,“给本王扶他回房!”此时的她,对静华多一份疼惜,便是为他带去多一分伤害,今日正巧有人来报信,如若她未来得及赶到,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成王那里,左相那里,朝堂之事,她已□不暇,静华,她该怎么办?

两道黑影如急风般闪现,急忙护着虞静华远离是非之地。皇家暗卫,领护卫之责时,如非皇室中人,非性命尤关之时,不可现身。

暗卫?黎幼萱心中一惊,情不自禁倒退一步,她居然派皇家暗卫守着虞静华?这又岂是一般的宠爱可以相比的?

像是知道黎幼萱的疑惑,慕瑞颜淡淡一笑,“右相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弟弟,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王可拿不出个弟弟陪给她。”

君扬雪微微叹息一声,转身离去。看样子,今日里,左相定是对她施了压力了,成王那里,她也要加快动作了罢?这种时候,黎玄萱,就让他再得意一阵子罢,只不过,今日他这般护着虞静华,不知道黎幼萱是否会对他心生恨意?想到这里,忽而自嘲一笑,他君扬雪,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吗?

第六十三章

萱云苑。

明亮的精致宫灯下,黎幼萱静坐在床边,眼神中有一丝急切,一丝焦灼,今天,她说过,会一直来陪他,直到孩子降生,那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的大半年里,都可以和她长相厮守,还有,那令人心跳耳热的缠绵……

想到这里,脸上有些微微的红晕,双手不自在地不知道往哪里搁,转身面向旁边的奶爹,“祥爹爹,王爷今日是不是不在府中?”

奶爹眼中闪过了然,慈祥地微笑,“小主子,前面已经派人去问过了,说是在批折子,就来。”

黎玄萱紧张地捏了捏衣角,起身坐到梳妆台边,模糊的铜镜中,倒映出隐约的倾国姿容。

“参见王爷。”整齐恭敬的行礼声从门外传来,黎幼萱连忙站起身,整理扫视一下身上的衣服,垂下头站在门边。

“妾身见过王爷。”柔婉地行礼后,悄悄抬头看向慕瑞颜,今日里,不会再像洞房之夜那般了罢?

“不必多礼,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这些个虚礼,以后就免了。”慕瑞颜淡淡一笑,坐在床边,“今日本王也累了,早些休息罢。”

既然他认为他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她的骨肉,那就让他先高兴一些日子吧,四十五天后,便可探出喜脉,到那时候,不知道他会如何表现?从云端跌至谷底的滋味,便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但愿,他能喜欢呢。

“妾身帮王爷宽衣。”黎幼萱走上前,指尖触及到她的衣带,有微微的颤抖,一丝羞赫爬上脸颊。

慕瑞颜唇角含笑,一把握住他的细嫩的手,眼底冷光闪过,就是这双细嫩的手,居然在她的敬亲王府里肆意凌 辱别人么?真看不出来,这样的一双手,居然会有这样的一个主人。

“不用,本王自己来就好,”柔韧的指尖微一用力,黎幼萱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抬眼间,却依然是她柔若春风的笑脸,她的手劲,竟是这般的大么?

芙蓉帐中,两人相依而卧,那记忆中的馨香,此刻是那般的真实,他咬咬唇,往她的怀里偎去。

温暖柔软的手指,轻轻划过他身上的敏感,一路向下,直至他蓄势待发的昂扬,初尝情 欲,总是那么容易被撩拨。

“王爷,”他低吟一声,情不自禁的吻向她的唇,却在快要触及时,被她突然推开,不由得身子一颤,眼中闪过受伤之色,“王爷,你怎么了?”

“你的肚子里,有孩子,不能伤了孩子。”她微微喘息,眼中有一丝歉疚,“我还是去烟水阁里睡,得空里,便来陪你。”

原来这般,黎幼萱释怀一笑,垂下眼眸,声音轻如蚊呐,“问过奶爹了,说是轻些没有关系。”

慕瑞颜噙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可是我的第一个嫡嗣,一定要小心些,不过是忍几个月,没有关系,还是等过些日子罢,”眼光掠过他眼底的不舍,水眸微微地眯了起来,“本来想陪你睡,又怕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孩子……”

“王爷就放心去烟水阁里歇下罢,妾身没事。”黎幼萱轻轻抚上腹部,这个孩子,至关重要,她的体贴,也让他很窝心。而且,她只是去书房,并没有去别人房里,再要坚持,岂非让她看轻了去?

“那我走了。”慕瑞颜起身,迅速穿好衣服,临行前,蓦地折回身,帮他掖好被角,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目光幽深若有所思,“你是本王的正君,可要真正明白这正君两字才好”。

黎幼萱一凛,心底闪过慌忙,一把抓住她的手,“王爷,妾身一时之错,以后不会了。”那日对虞静华的事情,她终究还是记在心上了。

“我,拭目以待你的表现。”慕瑞颜拍拍他的手,淡淡一笑,起身离去。

黎玄萱怔怔地看着那道清丽的背影,温热的触感还留在额间手背,房间里,她温暖馨香的气息经久不散,心底却觉得空落落的似乎缺少了什么,为什么即使她在眼前,却总觉得如同远山上的云雾般永远触手不及?

紫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