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锦微微垂着眼帘,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那原本清润悦耳的声音变得艰涩无比,“歆,锦儿,就交给你了,不论如何,她没有错,以后,让她忘了我这个父君罢。”真的不希望,那个小小的婴孩,拥有一个像他这样弑君的爹爹,他只会,成为她的负担……

慕瑞颜缓缓地抬起眼,看着眼前一袭银衣却又陌生无比的人,剔透的眼眸忽而迷离一片,强自眨去了那翻涌的酸涩,良久,轻飘飘地吐出一句:“你去吧,多保重。”身体,摇摇欲坠,她早已,无法再承受这一连串的内外伤患。

“颜!”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熟悉温暖的怀抱,迅速地接住了慕瑞颜和云影倒下的身影。

“扬雪……”慕瑞颜虚弱地唤了一声。

君扬雪看着怀里两张几近毫无血色的面容,心中又惊又急,这个女人,每次在性命关头,总是把他困在府里!

玉锦闭了闭眼,收回已伸在半空中的手,那空落落的感觉如同渗透到了心底深处,这是不是,就是一辈子的错过?

“扬雪……救小影了。”慕瑞颜恍惚一笑,陷入沉沉的黑暗中,好累,真的好累。

“不如我们送敬亲王一程吧?”楚傲容上前一步,看着几乎奄奄一息的慕瑞颜,很好意地问了一句。

“你好自为知吧!”君扬雪冷冷地睨了一眼玉锦,转过身对楚傲容淡然地颌首示意,“多谢殿下,不过,这皇宫外,还不缺送敬亲王回府的马车,就此别过,最好此生不见。”

楚傲容一怔,拧眉不语,这话,她是不是该理解为男人之间的吃醋?

玉锦死死地抿着唇,袖下的双手紧紧握起,生怕,只一个转念,就将她抢回怀里,这个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想陪在她身边,可是,楚傲容!苏家几百口的性命!

洁净的青石宽道边,玉锦一袭银衣,静静地伫立,远远的,看着那辆熟悉的敬王府马车越驶越远,渐渐的,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点,最终,完全不见。

“眉儿?”楚傲容心中微涩,暗叹一声,唤道:“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玉锦冷笑一声,转过身,径直从楚傲容身边走了过去,眼神空茫而悲凉,他知道,今日的她,不过是想再见见他一面,即使她不说出口,他也知道,她希望他自己留下……而他的选择,决定了她是否对他放手……

可是,东堇苏府,那是他的家,那里有生他养他的家人,他又如何能弃之不顾?

“太女殿下请留步!”一个黑衣女子飞奔而至,跪在马车前紧紧地拽住了马缰。

“何人喧哗?”车妇大声地喝斥。

楚傲容掀开车帘一角,眯起眼眸打量了一下来人,冷冷道:“什么事?”

“请太女殿下救我家大人!”女子满面焦急,仓惶地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到楚傲容面前。

楚傲容展开一看,微微皱眉,迟疑半晌,动也未动。

“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车厢的角落里,玉锦冷淡的提醒,眼角,浅浅地扫过那封信笺,黎丹,还想翻身么?“苏家和左家,你只能选一家。”

“此事,本王无能为力。”沉默许久,楚傲容眸光一转,将信递回给女子,扬手对车妇吩咐:“启程。”

“不,殿下!你不能不管我们家大人!我们家君上,可是您的亲舅舅呀!”女子紧紧地攀住车辕,不肯松手。

“难道,殿下不想大人在凤仁帮您筹谋么?这整个天下,难道殿下不想要了?”黑衣女子见楚傲容面前沉静不置一词,不由愤怒地大呼!

楚傲容沉下脸,轻咳一声,放下车帘,吐出两个字,“拖走。”

马车后,两区骏马飞驰而至,一道黑色身影倏地掠过,动作迅速而利落。

瑞雪苑。

将慕瑞颜送到风华苑安顿好,君扬雪便抱着云影回到了瑞雪苑。

即使,她及时给他服下了圣莲丹,那脉息探上去却已是微弱之极,似乎只消一松开手,便会不见。

看着床上几乎已没有半点生气的云影,君扬雪无力地闭了闭眼,这个自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师弟,难道就要这般的离开?这样的伤,那生死关头,必是险要万分吧?

以云影的身手,又岂会被伤成这样,这伤,定是为了救她,而能让云影这般的不顾一切甚至失去性命的理由,只有一个,云影,早已情难自禁。

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的师弟,定是为了他,才将那份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半分不露。

“兰影!”君扬雪沉默半晌,唤了一声,“我为师弟疗伤,帮我护住门外,任何人不得进来。”

云影的体质,异于常人,而师门的武功更是怪异,非本门的心法根本无法救人,否则的话,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最不巧的,是他的内力只恢复了一半,要救云影,实在是没有把握……若是不巧,可能两人都同时不保,可是,就算有半点希望,他也要为云影试上一试……

“是。”兰影闪身出现,微微犹豫一下,终是步出了房门,守在外面,公子要做的事,怕是谁也拦不住。

书桌前,君扬雪凝眸半晌,叹息一声,提笔留书,若是真有了什么事,也该给她一个交待,情和义,或许,两难全。

犹豫再三,只留下六个字:此生爱过,不悔。

“啧啧啧……这么年轻,便想寻死?”窗外,响起一个尖细促狭的声音,伴随着的,是一阵怪异的奇香悠悠飘过,君扬雪面色一变,倏地推开窗,大呼一声,“臭老头!”

云影,有救了。

“嘘……”一只圆滚滚地身体蹭地一下从窗外晃进了房内,转溜几圈,在床边停稳,那张圆溜溜的眼珠了滴溜溜地转了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要不是为了我的宝贝影子,我才不来,哼!”

“快救他!”君扬雪懒得和他废话,看着这张十几年没变过的娃娃脸,眼角忍不住抖了抖。

“要救他也行,有一个条件。”老头慢条斯理地咽了咽口水,眼珠一转,自信地扬了扬眉,“你肯定会答应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头还在这讲条件?他这辈子,最郁闷的,便是拜了这么个脾气古怪捉摸不定的的师父!可偏偏,还就是这老头的内功心法,治好了他自胎中带来的弱疾!

“说吧,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君扬雪怒极,一掌扫向老头,手刚抬起,便被抓住。

“小雪,你现在越来越暴躁了,怎么嫁了人还这个样子?”老头一手抓头君扬雪,一手不经意地搭向他的脉,暧昧地眨眨眼,“莫不是,你的火气太盛,没处泄?”

君扬雪脸微微一红,随即眯起眼死死地盯着那个涎着脸的老头,冷哼一声,“说你的条件。”

老头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床上的云影,撑着下巴似乎在琢磨什么,好一会,伸出手指头晃了晃,完全一副要挟的口气,“别让那个王爷知道小影还活着,我要让小影一直留在山里陪我。”

“恬不知耻!”君扬雪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不行!”

“为什么不行?”老头跳了起来,一把扯开云影的衣襟,露出肩上一片雪白的肌肤,气鼓鼓地开口,“你当初说,把小影嫁了,我才放他下山的,哪怕是做个通房的,我也就认了,总不能误了他的终生,毕竟,我答应了他娘,要留下根血脉,可是,你看看,你看看,到现在居然还是个完璧之身!”

那又如何?云影若是回了山里,还不是天天跟着这老毒物练毒?还不知道会练成个什么小妖怪出来!

“总之不行就不行!”君扬雪冷下脸,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好,你不答应我就走。”老头怒了,一跺脚,一个闪身,被君扬雪揪住个正着,当然,那是故意被揪住的。

“死老头,我告诉你,等小影醒了以后,让他自己决定是去是留,你休想替他拿主意!否则的话,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你的山头?”君扬雪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蹦了出来,若不是考虑云影的命在旦昔,他又岂会轻易松口?

“反正,你答应让我带他回山就行。”老头一副阴谋得逞的阴险笑容,“不过,我要看到敬王侧君云影的葬礼。”

“这又是为何?你要我骗她?”君扬雪皱眉,这老头,这又是哪一出?敬王侧君?

老头愤慨地把住云影的脉,似乎已是有些心急,紧接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到云影嘴里,“你以为我那么巧刚刚才到?小影他,自一个多月前就给我飞鸽传书,说是要我助她一臂之力,不过是为个女人,竟然肯主动给我写信,你说说,他这是为什么?”

君扬雪轻叹口气,“他喜欢上她,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件事,他至今才知道,是他太粗心?还是云影藏得太深?

“你们师兄弟两人,又怎能同侍一妻?简直是笑话!”老头气得瞪圆了眼睛,语气干脆,“所以,就让那个女人当小影死了吧,这样,对谁都好。”

君扬雪怔住,忽地明白了什么,美眸一眯,寒彻如冰,“你早就一直随着他们对不对?那你为何不早点出手救他?反而任他受伤?万一出了事,你可来得及后悔?”

“哼!”老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又不喜欢他,我总要给他找个机会,可惜了船上那一次,那个女人竟然叫他守着你,不许离开半步!不然的话,救那个女人的,就不是那个死老头的徒弟了!”

“那天你也在?!”君扬雪气得暴跳如雷,揪住老头的衣襟使劲的摇晃,语无伦次,“你看着她受伤,那样凶险,居然不出手相救?你想看着她死!所以小影就回去陪你了是不是!你个变态的老头!你去死!”

老头护住衣服,额角青筋直跳,为了这个女人,这两个徒弟都疯了!连这个一向优雅淡的小雪,都变成这个样子!完了,这两个徒弟,完全走上了当年他的老路!

“她不是没死吗?”老头若有所思地沉默半晌,忽而凌厉地看向君扬雪,严肃地开口:“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必须听我的,否则的话,休怪我不客气!我的儿子,绝不允许走上我的老路!”

“我就是死,也不允许他和你共侍一妻,”老头阴森地眯起眼睛,一字一句,“除非,你离开这个女人!”

“你!你简直强人所难!”君扬雪气中从来,却又无计可施,恨恨地一掌拍向桌面,茶水杯盏,四处飞溅。

“你不是说了要让他留下血脉的吗?”君扬雪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

“是,我是说要让他留下血脉,可我没说过,要让他和那个女人过一辈子,留谁的血脉不是留?和你,还有那个老头的徒弟三人共侍一妻,更是绝无可能!”

“那你当初答应的呢?当初不是答应了让他嫁人?”

“我是答应了让他嫁人,可那时,他不是和那个老头的徒弟共侍一妻!我告诉你,那个敬王那里,若是知道小影还活着,你姐姐可还在我那里,我的手段,你应该很清楚!”老头走到床边,毫不犹豫地抱起云影,只一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若她想要小影回来,三个人之间,她只能选一个!”轻悠的微风中,依稀传来老头冰冷而坚决的声音。

三个选一个?这老头的意思其实很清楚,如果要云影,那就只能要云影一个!还真是个护犊的老毒物!可是对她,叫他如何放手?

这老妖怪,居然拿姐姐威胁他!

“公子,”兰影从门外走进来,看着一地的狼籍和面色阴沉的君扬雪,叹息摇了摇头,“此事,如何是好?”公子和兰影,这感情上的事,怎么就如此的纠结呢?

“如何?”君扬雪低喃一句,他还能如何?爱上她,早已无法改变,而云影,是他情同手足的师弟……玉锦,虽然已经回东堇,可到底,他也是小锦儿的爹爹,还能如何?

老头的脾气,固执倔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真正承认过云影是他的儿子,这一次,却主动的承认了,想来,这件事,老头是不可能让步了。

“去准备一具尸首,易成云影。”君扬雪闭了闭眼,语气平静无波,眸光,凝向窗外的一片绿意盎然,思绪,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说到底,这老头,若真的不给云影留任何余地,又岂会千方百计制造机会让他救她?不过是一片护子之心,只是,该说什么?这老头,到底太不了解她。她的爱,岂会这般轻易?即使是云影死而复生,爱和不爱,她也会分得清清楚楚。

“公子,师尊为何会说怕你和云影步入他的后尘?”兰影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君扬雪若有所思地叹口气,目光幽深而疲惫:“当年,他和玉锦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伯,爱上同一个人,师兄弟同时嫁给了那个女人,原本也相处甚欢,可是自那个女人又娶进几房夫侍之后,事非纷争,挑拨吵闹不断,最终,师兄弟两人对女人彻底失望,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被那些个夫侍给搅得误会重重,最终无可挽回,经历了这么多年后,依旧是势同水火,老死不相往来。”

偏偏的,这一辈,他和云影,玉锦,又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冥冥中,是注定,又何尝不是劫?可是,谁又是谁的劫?

第八十七章

敬王府,风华苑。

整整昏睡了十天,慕瑞颜才自混沌中悠悠地醒转,眼前,那精致华丽的浅黄幔帐,精美的绣工云纹,是她自己的房间没错,可是,为何身边,没有熟悉的味道?那股浅浅的熟悉无比的药香呢?

迷蒙间,一丝丝错乱的记忆漫入脑海,宫门前,玉锦诀别无奈的眼神,还有那血腥的大殿上,云影躺在她怀里逐渐冰凉的身体!她似乎,曾听到君扬雪惊慌的呼叫声?

“小影子!”慕瑞颜茫然地唤了一声,良久,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小影子,你是不是在陪小石榴?我醒了,我要喝水!”慕瑞颜对着窗外又叫了一句,良久,没有听到那熟悉的清脆的回应……

酸涩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扑簌簌地滑落,小影子,他真的不在了么?

那个总是眨着水汪汪的眼睛,脸蛋像水蜜桃般的小影子,再也看不到了?

那个在镇国军营里,得意洋洋地戏弄着一群将士的少年……

那个,总是在她最寂寞,最危险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如影随形的人……

“我再说一次!不要当我是小孩子!”眼前,那张熟悉的气鼓鼓的面容恍似昨日,那赌气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他又怎会,就这样永远不再出现?

“小影子……”慕瑞颜呆呆地看着窗棂边的那一道白素,这府里,只有侧君以上的主子殡丧,才会挂上……侧君?

泪,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多日的禁锢,终被释放。

“王爷。”

“颜……”

门口,站着犹豫惊慌的青儿,和一脸怜惜伤痛的君扬雪。

君扬雪的心重重一沉,这样的她,他从未见过,云影,对她来说,竟是这般的重要么?也是,师弟与她,这一年来几乎形影未离,风里雨里,一直守在她身边的,是师弟,生死关头,挡在她身前的,也是师弟……而她,本是一个善良重情之人。

“云影他……”君扬雪走上前,坐在床边,接过青儿拧好的帕子,轻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心疼云影,可是这样的她,更让他心疼啊!更何况,云影他……

“不要说了!”慕瑞颜闭上眼,将头埋在君扬雪的怀里,只希望这一刻,他融暖的体温,可以化却她从心底里不断涌现的寒凉,她错了,她错得离谱。

逼宫之时,她完全可以做得更漂亮,可是,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玉锦有一次救皇姐的机会,伤害一次,救命一次,该能抵消了养盅之罪了吧?

可是,她未想到的是,玉锦,确实不负所望地赶来,可是,她赔上的,是自己的影子……

“小影子,我对不起你!”怀里,传来她的低喃声,那双迷离的眼眸中,是浓浓的散不去的哀伤和痛悔,往常温暖的身体,正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颜……不要这样……”君扬雪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抽痛,那痛彻骨髓般的悲伤直揪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疼痛?该怎样,才能再见到她的笑颜?

“扬雪。”良久,怀里传来她暗淡的声音,淡得,如同轻风从水波划过,流过无痕,“小影子的后事,可置办好了?” 现实,终究是要面对的,痛,只能放在心底,她又怎能,让身边的人,陪她一起痛?

“已经在办了。”君扬雪无力地闭了闭眼,将怀里的人扶起,道:“他生前,最爱的人,是你,你可愿,给他一个名分?”

慕瑞颜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眸,待看到君扬雪眼中那抹肯定后,忽而觉得,连呼吸都在抖动,无法抑制的泪水,汹涌而来,身体,像是被剥离了所有力气……

这样的一份情,彻底地击中了她原来平静的心,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她是怎样的,伤害了一个爱着自己的男子!

云影,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深爱而隐忍不泄半点,那是怎样的一份情才能做到?可是她,真的一直当他是朋友、知已……

最怕的,便是欠下情债,可这一世,她终究还是欠了云影。

“这样的他,我又怎会吝啬一个名份?”慕瑞颜缓缓地阖上了眼帘,指间襟上,满是濡湿的泪水。

君扬雪垂下眼帘,紧紧地拥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她,让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或许,此时若是玉锦在,她还不至于这般的伤痛吧?

云影的死,玉锦的远走,如同在她心里的伤口上不停的撒盐,这副虚弱的身体,至今,仍未好转,每日里,若是不是他亲口哺药,还不知道会枯竭成什么样子。

太想,把云影的事告诉她,可是一想到老头那张阴森的娃娃脸,心里,便没了底,到底,该不该和她说?

犹豫再三,君扬雪终是开了口,“颜,有件事,要告诉你。”

慕瑞颜蹭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良久,沙哑沉闷的声音传来,“说吧,什么事。”

君扬雪叹了口握,将怀里的人捞了出来,看到她眼睫毛上晶莹的水滴心里又是一痛,“颜,云影没有死。”

慕瑞颜身子猛地一颤,倏地抬起眼帘,双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必这样安慰我!”扬雪,何苦这般安慰她?那窗上的白素,不是最好的证明么?

“我说的是真的,”君扬雪无奈地叹息,“师父带他回山了,也必定会救活他,只是……”

“师兄弟同侍一妻?”直到全部听完,慕瑞颜还是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毒仙是小影子的爹爹?那小影子的的伤是无碍了,可是毒仙,居然说她如果要云影就不能要扬雪和玉锦?

“可是,我一直,拿小影子当朋友……”想了半天,慕瑞颜憋出一句,有点如释重负,又有些无奈,还有点……心虚,缘之一事,总难强求。

“我知道。”见她脸色好转,君扬雪浅浅一笑,如释重负,“这件事,等云影醒了,看他的意思再说,只是如今,你要依师父的意思,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可好?”

“好吧,”慕瑞颜倦怠靠在君扬雪的怀里,蓦地想起什么,“朝中的事情如何?后宫可有人受伤?左相她们可有定罪?”

君扬雪抬手拭去她还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回答道:“后宫无人受伤,那天太皇夫正好请他们赏荷……朝中逆臣多已经伏法,只有左相和冯妍尚未定罪,毕竟,黎丹是东堇的驸马,皇上也不能轻率,只能将他先禁在天牢里,而冯妍,之前你说要保她一命,所以也押在天牢里。”

“父君他们没事就好。”慕瑞颜松了口气,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云影没事,大家都没事。

“只不过,黎幼萱,一直没有回府,十皇子派人传了信来,说是要让他在家住一阵子。” 君扬雪凝视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黎丹!”慕瑞颜恨恨地眯起眼眸,声音从齿缝里蹦了出来,“竟然设计静华的孩子!冯妍!这一笔帐,我一定会和她好好的算算,还有黎幼萱,他若是回府,便让他来见我!”

紫竹苑。

自从被楚傲容送回府后,虞静华便一直躺在床上静养,形神间,更是日渐消瘦,憔悴不堪。

卢氏站在门边,看着床边那碗几乎没有动过的燕窝粥,沉沉地叹息一声,可是,他也只能远远地站在门边看着他,如今的儿子,如同一个精致透明的瓷娃娃,似乎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唯一能够劝动儿子的人,估计只有敬亲王了,可是王爷,一连十日一直昏迷未醒,每日里,虞静华醒来第一句话,便是“她醒了没有?”

临睡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醒来没有?”

如果不是顾忌这刚刚小产的身子,估计他,早已冲去了风华苑。

“王爷!”看到远远走进苑门的敬亲王,卢氏已激动得泣不成声,老天保佑,王爷没事,那华儿,也就有希望了,天天面对着如同行尸走肉般不言不语的儿子,他已经几近崩溃了。

“王爷的身子可好了?”卢氏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慕瑞颜扯了扯唇角,目光转向东厢房,“静华他,怎样了?”第一时间,应该赶来安慰静华,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一晕就是十日。

“王爷还是去看看吧。”卢氏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