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瑞颜静静地立在门边,怔怔地看着那床上清瘦的身影,心中像是被什么生生地扯着刺疼,静华,她的小白兔,究竟是遭受了怎样的伤害!

才半月未见,他怎么,竟瘦成了这样!

虞静华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呆呆地凝望着手中一双小巧精致的童鞋,那是他满怀着幸福赶制出来的,为的,是迎接他和她的第一个生命,可是,他居然,连这个小小的生命,都没有为她保住!

孩子,此时的你,在哪里?竟然就这般,与他和她擦身而过了吗?

颜,你何时,才能醒来?何时,我才能停止想你?

良久,长长的睫毛颤动着,掉下了一滴眼泪,自嘲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擦干眼泪,爹爹说,月子里,不能流泪。

这眼泪,不能让爹爹看到,何苦,多一个人来忧伤?

“静华……”慕瑞颜一步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眼眶湿热,语气哽咽,“我来了。”孩子,那个失去的孩子,那种极致的悲哀,不可抑制又涌上了心头,这段时间,她失去的,太多太多了!

虞静华身子震了震,闭上了眼,片刻后睁开,冰晶般的眼眸中泛起一层迷离的水雾,竭力用自以为很冷静实则发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轻唤了声,“颜……”

这一声,几乎道尽了所有的委屈。

“静华……”慕瑞颜将他揽在怀里,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良久,沉沉地叹息一声,“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虞静华不语,只埋在她怀中不停地点头,她的痛,不会比他少一分,她的身体,也不会比他好一分,可是如今,却是她在安慰他。

在她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没有什么,比现在拥有她的怀抱更重要。

“孩子,我们还会有的。”慕瑞颜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将眼光转到床边的小几上,那一碗,几乎没有动过的燕窝粥。

“可是,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身子的话,就算是我想要,你可还能帮我生?”她努力地微微一笑,尽量放松了口气。

“我能生的。”虞静华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反应过来,心中蓦地一酸,这样的她,他又怎能再让她担心?

“你看看你,我不在,你都不好好吃东西,”慕瑞颜将他靠在床头,指尖顺着他的眉头一路往上,滑过他的脸颊,“瘦了这么多,是想让我心疼吗?”

“颜……”虞静华垂下了眼帘,咬了咬嘴唇,他不是不想吃,而是,一想到那个与他匆匆错过的小生命,实在是,无法下咽。

“这个孩子,与我们无缘,你养好了身子,她会再来的。”慕瑞颜怜惜地看着虞静华,其实他,已经很努力了。

虞静华迟疑了一会,用力地点点头,好熟悉的馨香,好温暖的怀抱。

“颜,你陪我睡一会吧。”这段日子,他从未好好睡着过,梦里,始终是冯妍狰狞的面容。

“好。”慕瑞颜褪去外裳,坐到床上,将他揽在怀里,触及那明显消瘦的身体,心中又是一酸,“静华,我在这里,好好睡。”

几乎是立时,便听到了虞静华均匀而柔软的呼吸那,那张纯净如玉的脸庞上,终于扬起了一抹久违的几不可见些微笑容。

她的怀抱,好温暖。

第八十八章

自慕瑞颜醒来后,每天皇宫里太皇夫和皇上那里的赏赐便没有间断过,一堆堆大箱小箱的珍贵药材源源不断地往敬王府里送着。

药材确实是给慕瑞颜用了不少,可是宫里那两位,恐怕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珍贵无比的药材,全都被敬亲王拿去做试验品了,说得直白点,那就是被当成玩具处理了……

做什么试验呢?这点,只有敬亲王自己知道了。

每天白日里,慕瑞颜除了去看望虞静华之外,便一个人躲在烟水阁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只有在喝药的时候,才会乖乖的回到风华苑里,在君扬雪的督促和诱哄下喝下那一碗碗苦口无比的中药。

虽说这段身上的伤在渐渐的康复,可是,她心头对冯妍和成王等人的恨,却在一天天的与日俱增着,那两个人的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想要杀那两个人基本上已是不可能,她若是再不快点好起来,估计女皇也得迫于各方压力放人了……最多,也就是将那两家的人削成个平民,还能如何?

六月初一。

休养了十多天,慕瑞颜的身体已好了大半,看到窗外洒进的金色薄暖阳光,心头纠结万分,这些日子,虽然强颜欢笑,可心底那股强烈的仇恨已将她逼得几近疯狂,冯妍和黎丹,也到了该和她们了结的时候了。

“静华,今日,我要去天牢。”沉默半晌,慕瑞颜开口道。

天牢?虞静华握笔的手猛地一抖,一滴墨汁迅速的蕴染开,原本画中安静恬淡的紫竹林,突然变得一团墨黑。

“我也要去。”虞静华有些倔强地抬起头直视着她,冯妍,害他孩子的凶手,他一定要看着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牢里潮湿阴冷,你身子还没好,还是别去了,”慕瑞颜起身将桌上的画稿拿到一边,担忧着他的明明伤痛却故作坚强的眉眼,“我会给你,给自己一个交待,相信我,可好?”

“好吧。”虞静华抿了抿唇,虽然不情愿,却也只好点点头。

御书房。

安静空旷的书房内,清冷中透着安详肃穆。

镏金雕龙的紫檀木书案上,慕瑞祺正在奋笔疾书,认真地批阅着奏折,因为敬亲王的身体尚未痊愈,这太皇夫照旧,还是旁敲侧击地让人把户部的折子给送到她这来了。

于是,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欠的债多了,是一定要还的,悄悄在方厅山贻养的好日子,那是如流云般一去不复返了。

皇妹阿皇妹,你快点好起来吧,一边运笔如飞,一边心里叨叨着,有时候她真想,和敬亲王换个位置当当,可是,若真这般算计皇妹,估计她一定会连她的影子都找不着。

“皇姐,你叫我?”慕瑞颜好笑地看着女皇正拿着折子,嘴里嘀咕着的样子,没想到,连批折子,皇姐心里念的还是她。

“皇妹,你来了?”女皇眼睛一亮,光芒灼灼,神情几近狗腿,“来来,坐坐。”这皇妹怎么知道她正在叫她?难道她不自觉中竟将心里想的唤出了声?

“你身子不好,哎,明总管,将朕的参茶拿来给皇妹润润嗓子。” 女皇一边悄悄地打量着慕瑞颜的神色,一边苦大仇深地瞪了眼桌上的那厚厚一叠奏折。

“皇姐,我没事了。”慕瑞颜忍住笑,很好意地回答。

“真的?”女皇接过明总管迅速呈上来的参茶,亲手揭开盖子,递到慕瑞颜的手上。

“可是,我现在没力气批折子哎。”慕瑞颜无力地摊了摊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箭大伤元气,岂是一个月就能恢复的?

女皇脸上扯开的笑意蓦地僵住,干笑一声,“那你进宫来做甚,还不回府里养着?”

“我找冯妍和黎丹算帐。”慕瑞颜挑了挑眉,面色一冷,忍了这些天,已是她的极限了,如果不是怕自己在天牢里晕过去,她早就进宫了。

“这……此事朕正要与你商量。”女皇收起笑意,正色道。“其余众臣朕已处置,只是这黎丹,东堇十皇子呈了书信来,说是黎丹被人陷害……”

“她被人陷害?”慕瑞颜冷笑连连,薄唇勾起一道讥诮的弧度,字字愤恨,“她的宝贝儿子,房里居然可以连到黎府的密室,在那里,冯妍杀死了静华的孩子,这和她黎丹,能逃得了干系吗?”

女皇凤眸闪了闪,一道复杂的光芒闪过,“十皇子信中说,他儿子的肚子里,有你的嫡嗣,请你看在嫡嗣的份上,为黎丹平反。”

“嫡嗣?”慕瑞颜不怒反笑,袖中的双拳已紧紧握起,“黎幼萱自我回府后,一直住在黎府未归,我倒是很想好好地和他算笔帐呢,要为左相平反也可以,让十皇子先放黎幼萱回府,我要好好地照顾照顾多日未见的王君,还有他肚子里的宝贝嫡嗣!”

女皇脸色微微一变,神色蓦地变得庄重而冷肃:“你真的想放过黎丹?”

放过黎丹?那个害她孩子,逼走玉锦的罪魁祸首?那个将黎幼萱送到她面前逼她宠幸的人?

这样的耻辱,又怎么可能不雪?若是这样都放过她,这个世界也实在是太可笑了!

“皇姐认为,臣妹会放过黎丹吗?”慕瑞颜挑眉反问,水眸中闪过寒意迸现,黎丹,哪怕是不择手段,她也不可能放过她!

“此事,你看着办吧……”女皇摇了摇头,黎丹身为东堇驸马,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不过,比起皇妹来说,又算什么呢?这个一直将她护在身后,对皇位半点觊念都没有的妹妹,为她受的苦,太多了。

“还有冯妍。”慕瑞颜淡淡的又补了一句。“冯颖那里,可有动静?”

“冯颖请辞,被朕拦了下来,冯帅这一生,只有冯妍这一个女儿,却没有想到,竟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朕看她,已是万念俱灰,也着实不忍,再对她如何处置。只是将整个冯家削为平民,想必冯妍那里,不论做出任何惩罚,冯帅是不会置词,只是镇国军里,怕是会有些想法,不知皇妹,有何打算?”

“皇姐……”慕瑞颜有些郁闷地开口,“这个也不能罚,那个也不能杀,你就让皇妹咽了这口气?”

“唉,皇妹,朕不是那个意思。”女皇头疼地闭了闭眼,“朕何尝不想惩治她们,只是,身在皇位,有可为,有不可为,朕的意思,是朕这里不好处置,至于你怎么做,你把握好分寸,朕看不到就是了。”

“好吧。”慕瑞颜水眸眯了眯,伸出手,“皇姐,借令牌一用。”谋反之罪,天牢重狱,只有女皇的令牌才能进入。

女皇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小巧的龙形令牌,递到慕瑞颜的手里。

天牢,重狱。

天牢,原本在慕瑞颜的想象中,是阴冷潮湿,森冷血腥之处,可直到守卫带她走到重狱处的门前,她才恍惚地明白过来,凤仁的重狱,其实是关押皇亲贵族及三品以上犯事的朝廷大臣之所,相当于高级客栈,一共十几间屋子,每间都整齐干净,连被褥,都是每日一换,而饭菜,是精致的四菜一汤,除此之外,定时还有滋补食膳。

这,还是坐牢吗?慕瑞颜越想越窝火,这凤仁的朝制,对于这些所谓高官命臣,也太过纵容了些!

“王爷,先去哪一间?”木枫看见慕瑞颜冷冰冰的面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冯妍!”慕瑞颜冷冷地应了声,最先收拾的,自然是那个谋害了她孩子的凶手!

两个在前面领路的狱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这王爷的怒火,可千万别烧到她们身上才好。

一盏幽暗的琉灯在狭小的房间里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因为常年晒不进阳光的原因,空气里混杂着一股腐朽陈旧的味道,房间的角落里,坐着灰衣囚服的兵部侍郎冯妍。

‘咣’的一声,重大的铁锁被打开,待看清走进来的人影,冯妍面色由失望转至绝望惨白,等了这么多天,原本,她以为是母帅来看望她,可结果,等来的,却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

慕瑞颜不动声色地走到茶几边坐下,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桌上的香茗和鲜果,淡淡道:“冯侍郎在这里的待遇好像很不错呢,不过,比起将军府,到底还是差了些,不知可有什么缺少的?本王可派人去置办。”

两名狱卒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为何,在她们听起来,这敬亲王就是话中有话呢?

冯妍咬了咬牙,紧闭起双眼,将头转向一边。

她敬亲王,不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么?

“木枫,见了本王不拜,该如何处置?”,‘砰’的一声,房内唯一一张方桌被慕瑞颜给掀翻在地,杯盏茶水,滚落一地。

冯妍下意识地身子一震,却仍未转过头来。

“回王爷,大不敬,杖责一百。”木枫恭敬而有力地回答,心里抖了一抖,他好像有一年没有看到主子发这么大的火了,这屋子里的冷气冷得他连骨头都觉得发疼,可偏偏,这主子脸上居然还带着笑。

“王爷?哈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想怎样?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少来这一套!” 冯妍笑得刺耳而苍凉,眼眸中似乎能喷出火来,此时,她只希望可以图个痛快,入狱至今,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包括母帅……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慕瑞颜忽而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唉,冯侍郎,本王怎会对你怎样?本王可是答应了高将军,要保你性命的呢。”

她才不会让冯妍轻易的死,死,对冯妍来说,太过仁慈。

“你想怎样?”冯妍死死地瞪着慕瑞颜,身后的手紧紧拽住了床边的几角。

慕瑞颜闲闲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盏盖,她忽然发现,她非常欣赏冯妍这样的表情,这个游戏,该怎么玩好呢?

怪不得,猫吃老鼠前都会很过瘾的玩一玩,更何况这只老鼠伤害了她的宝贝小白兔和小小白兔。

虽然,小小白兔已经寻不回来,可是,她这个人,就是个有仇必报之人,而且,绝对是以一还十!

“冯妍,冯元帅可有来看过你?”气氛沉闷良久,就在冯妍快要憋不住之时,慕瑞颜忽然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闻听此言,冯妍忽然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蹭地跳了起来,那双税利的眸子喷出的火光恨不得将那个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的人给吃到肚子里去!

“想冯帅数十年驻守北地,数次平定战乱,这赫赫的战功,累累的功劳,应该足以保冯侍郎的平安了,不若,就用冯家满门荣耀,来换你一生平安,如何?”

“不!你若是敢伤害冯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冯妍不可遏制地惊叫一声,尖厉的声音在空荡的牢狱,久久不绝。

冯家,世袭镇国将军,那满门的荣耀,是母帅这一辈子所守护的东西,她这一条性命,有什么份量去换?

慕瑞颜温文一笑,状似犹豫了一会,挑眉道,“其实,本王倒非常想知道,你是如何的不放过本王呢?”

“慕瑞颜!”冯妍面色铁青,‘呼’的一下朝慕瑞颜扑了过去,“我先杀了你!”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冯妍不可置信地看着只瞬间移动了一下身形的木枫,以及那正怒目冷眸站在她面前的虞静华。

“你怎么来了?”慕瑞颜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这小白兔赶得还真是时候,和木枫配合得简直是天衣无缝,一个点穴道,一个扇耳光,动作如行云流水,无懈可击,之前,她怎么没看出来,他有这么好的身手?

虞静华拢了拢身上的丝绒披风,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慕瑞颜,他原本也打算放弃了,可是……

“先过来坐下吧。”慕瑞颜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伸手将他的披风又系得紧了紧,转眼狠狠地瞪了一眼倚在门边看热闹的君扬雪,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他这两下,这手,以后可得落下病根子了,哪有月子里,还使这么大力的?”

君扬雪无所谓耸耸肩,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我倒觉得,他不来,这辈子会后悔。”

慕瑞颜警告地眯了眯眼睛,“你等着,看我回府怎么收拾你。”

“华儿……”冯妍此时仿佛才反应过来,完全忽视掉刚才的那两个巴掌,反倒是惊喜地看向虞静华,唇边肆意的笑容越来越浓,“你来看我了对不对?你是来送我的对不对?哈哈……死前可以再见到你,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虞静华微微牵动嘴角嗤笑一声,冰晶般的眼眸中汹涌着滔天的仇恨和怒火,“冯妍,你简直是丧心病狂!我来,是要亲眼看着你死!你个畜生!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虞静华越说越激动,瘦弱的身躯紧紧地倚在慕瑞颜的身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坐着,别动。”慕瑞颜扬雪将虞静华按在椅子上,柔声劝道:“静华,你放心,我一定会为我们的孩子报仇,死,对她来说是解脱,这样的人,不配得到解脱。”

“你给我吃的什么?”冯妍睁大双目瞪着慕瑞颜,面色惨白无血,那双眼眸中闪过惧、慌、怨、恨各种复杂的神色。

“不用紧张,这药,不过是让你不能自尽而已,”慕瑞颜扬唇一笑,一脚将冯妍踹在了地上,那双眼睛中潜隐着恐惧和慌乱让她心底溢起一丝快感,她苦苦地休养了十多天,就是为了能够有足够的力气来为报仇,为自己,也是为原来的死于非命的敬亲王,一切,都拜眼前这个小人所赐!

“你放心,每天都会不同的惊喜在等着你。”慕瑞颜冷冷地睇着她,唇边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声音,却是温雅无比,“你的下半辈子,我会好好的照顾,当然,也包括你那个养在启州的侍君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你不是人!慕瑞颜!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冯妍如同疯子般的狂吼,一双眼眸中恨不能滴出血来,那可是冯家唯一的血脉!

虞静华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冯妍,居然已经有了孩子?

君扬雪懒懒地扯了扯唇角,冯妍的侍君么,不是重头戏,他今天可是来观刑的,那个女人,居然准备了一百多种千奇百怪的刑法来‘侍候’冯妍,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的报复心和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当时,看到她勤快地会在窗边写写描描,还以为是什么户部公务,却没想到,竟是各种各样的刑具及用刑的图……而她身边一向淡定的木辰和水仙,同样是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可偏偏的,当时,这个女人只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这些,比起满清十大酷刑,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不过是猫玩玩耗子罢了。”

“可惜啊,我还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伤口,否则的话,岂不是在镇国军面前损了我敬亲王的美名?”虽然,她敬亲王其实没有什么美名……

第八十九章

“来人!”慕瑞颜对门外唤了一声,两名守在门口的狱卒抖抖索索地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人身后,跟着一袭黑衣面色肃冷的木辰。

“木辰,传本王的意思,冯侍郎要求以冯家满门荣耀换取她此生的平安,本王既答应了高将军要保她性命,这一条,本王便代皇上允了,你速去御书房把旨意请来!”

“不!”冯妍刚想发声,却发现嗓子已经吐不出完整的字,只能发出一声尖厉的呻吟声!

“把东西拿出来。”慕瑞颜偏过头对木枫使了个眼色。

几乎是立马,木枫嫌恶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赫然装着一团蠕动着的物体!

冯妍紧紧地盯着木枫手中的布袋,眸中闪过强烈的恨意和恐惧,眼看着木枫一步步向自己迈进,却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不自觉的,哀求的目光转向虞静华,青竹梅马的他,此时,可否拉她一把?

虞静华眯起眼眸,一抹报复的快感窜上心头,当时,他那般地求了她,她可曾,放过他的孩子?

“颜,那是什么?” 完全忽略冯妍目光中的种种哀求,虞静华扯了扯慕瑞颜的袖角,一脸的兴味与好奇。

“等着看。”慕瑞颜拍拍他的手,“你执意要来,一会看了,可不许说难受。”没想到,小白兔,居然也有这么冷血的时候。

木枫将冯妍拎到床上,皱着眉‘仔细’地为她穿好一件特制的衣服,一边穿一边解释,“冯侍郎,这件衣服,整整赶了六日,才赶了出来,是用极为珍贵的银蚕丝所制,银蚕丝,你应该知道吧?牙齿再锋利也咬不破的哦。” 那件粉银色的长衫,抖动间光华流转,精美绝伦。

冯妍一边恐惧地扭动,一边瑟缩地躲向床里面,待看到那袋子里一只只恶心的灰色的长长的物体,忍不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此时的她,没有半点功力,如同废人……

“这些锦鳗,饿了整整四天,冯妍,你说它们会不会喜欢你呢?”慕瑞颜紧抿着唇,无比欣赏地看着冯妍的姿态,袖下的双拳,已捏得咯咯作响,为何,她并未觉得快意?那心底涌动的,仍是彻骨的恨?

“颜……”君扬雪上前一步,悄悄地握住了她袖内的手。

温热的气息透过指尖缓缓地传递到她的掌心,连带心底,都觉得温暖,狐狸,这段日子,多亏了有他……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荡彻整个重狱,那光泽鲜艳的银蚕丝内,是一团团窜动着的饿极的锦幔,冯妍已经无法再翻动身子,因为身体的前后两面,似乎同时有十几张尖厉阴森的东西正在钻噬着她的血肉,“呜……啊……”嘴里,只能发出一声声不成调的凄惨叫声,那双通红的眼眸中,不知是血水,还是泪水。

虞静华别过了头,将脸埋在了慕瑞颜的怀里。

慕瑞颜闭了闭眼,拉着两人的手走到牢房外,深深地吸了口气,冯妍,这日子,才刚开始!这些锦鳗,是凤仁独有之物,虽然没有牙齿,但头部却有着数根极细的尖刺,刺中带毒,被其刺中后,简直是痛不欲生。

“冯妍,从今日起,本王一定会定时的来照拂你,冯家,已经毁在了你的手里,你可满意了?接下来,本王可能会带你可爱的女儿来见你呢,想必,看到你这样,她会很心疼吧?”牢门外,响起慕瑞颜森若鬼魅的声音,冯妍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悲怆呜咽,眼睛,忽然已看不清任何场景。

“黎丹,应该离这间不远吧?”慕瑞颜淡淡地睇着眼前如筛糖般抖索的两名狱卒,唇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浅笑,她似乎,已经听到了邻近的房间里传来沉闷的敲打击。

“是……是,回王爷,就在前面第二间内。”

“好,今日,本王便不去看她了,冯妍这美妙的声音,就让黎相大人好好享受享受吧。”慕瑞颜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黎丹,接下来,她的日子会很精彩呢。

“木枫,”慕瑞颜转过身,恶劣地扯了扯木枫腰上的佩剑,“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天天来这里,乖乖的好好的玩她,玩的声音要让黎丹听到,越大声越好,不过,别把她玩死了,若是你不小心把她玩死了,你就让你也尝尝这锦鳗的味道。”

木枫身子抖了抖,认真地点点头,他一定会乖乖的好好的玩,锦鳗的滋味,还是留给冯妍吧。

幽暗的牢房里,响起一声铁链的开动声,黎丹猛地窜了起来,一把抓住牢门,不,她实在是受不了这冯妍的惨叫声,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一声声凄叫声,如同一只兴锐的利爪正抓挠着她的心,她不知道,接下来什么时候,这刑便会用到自己的身上!

“黎大人,奉敬亲王之命,从今日起,三日一餐,不供油烛。”狱卒目无表情地拿走了房内唯一一盏油灯。

“不……不要……”黎丹惊惧地扑上前,不,她无法忍受这暗无天日的日子,还有那阴森恐怖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