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柄被塞在惑手中,迹部脱下外套披在惑身上,然后又接过雨伞,“除了这些,你还打算做什么?”

“看情况。”惑穿上迹部的外套,迹部的手机响起响,惑自然的拿出来,娜娜无助的声音传来,惑冷冷的开口,“没空。”

“喂。”雨声中,迹部没有听到铃声,看着惑接了自己的手机,伸手去抢,拿在手中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啊嗯?娜娜说了什么?”

“不告诉你。”惑接着向前走,迹部站着不动,她又走进了雨中,快走两步,迹部用力的抓着她的手,把她掰过来,“娜娜说了什么?”

“她要见你。”惑顺着迹部的力道身子晃了两下,在迹部以为她又要昏睡过去时,惑蹲下,捂住胸口,张嘴大口的呼吸着。

迹部撑着伞扶起她,看向她一瞬间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你怎么了?心怎么了?”

惑无力的抬头看向迹部,眼中一片虚空,黯然无神,迹部伸手在她面前晃晃,“你到底怎么啦?”

迹部的声音消失在雨中,惑没有回答他,就连迹部也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开过口的错觉。

惑依旧张着嘴呼吸着,面色苍白的几近透明,就像一条绝望的鱼,在地面上用力的呼吸,但怎么也呼吸不到空气。

“告诉你一个秘密。”惑对迹部勾勾手指,迹部侧过头去,听到惑在他耳朵清晰的呼吸声,“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什么?迹部等着惑接着说,可是惑的头靠在迹部的肩膀上,就没有声音了。

“喂,告诉本大爷不要相信什么?”迹部摇着少女的身体,可是少女只是软软的在他手中摇晃一下,依旧没有醒过来。

有什么比秘密只听了一半更叫人郁闷的,迹部脸色发青的背起少女,一只手撑着伞,走在雨中,几步之外,忍足和慈郎正大步的走过来,一片片水花在他们脚下激起。

三人在雨声中以吼来对话,相互交流了几句,迹部背着魅,三人走了一段路,坐上忍足家的车,然后回到魅居住的地方。

迹部的外套敞开,露出里面少女的曲线,三个少年脸一瞬间都红了,忍足清清嗓子转向一边,慈郎拿毯子给她盖上,“NEI,小景,是不是要给她换衣服啊?”

慈郎说着,走向魅的衣柜。

迹部眼角一抽,“啊嗯?没关系,多盖一点,她马上就醒了。”

“可是这样会生病啊。”慈郎拿毛巾擦着魅的头发,忍足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三个男生,一个全身湿透的昏迷少女,少儿不宜的画面出现在忍足脑海中。

忍足手握拳头挡住嘴前,清了清嗓子。

“啊嗯?侑士你在想什么不华丽的场面?”迹部鄙视的看忍足一眼,慈郎纯洁的眼睛看向忍足,忍足顿时觉得自己太龌龊了。

“呵呵,说什么哪,我口干。”忍足说着走出魅的卧室,迹部拿了吹风过来,“用吹风吹吧。”

慈郎接过吹风,迹部站在一边,再次看向魅苍白的脸,想到惑捂着胸口的样子,眼神一暗,这个身体有病了吗?

这样想着,迹部跪坐在床上,伸出手摸向魅的脉搏。

慈郎不解的看向他,“NEI,小景,你在做什么?”

迹部对慈郎摇摇头,一手把脉,一手举在眼前,凝眉看向手腕上的指针。

53次,一分种五十三次,迹部放下举在面前的手表,面色凝重,想想,又把手伸向魅的胸口,慈郎吓了一跳,挡开他的手,“NEI,小景到底在干什么?”

“嘘!”迹部对慈郎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吹风机,慈郎见到迹部的脸色,立刻把吹风机收起来,然后趴在床边看着迹部的动作。

一手压在魅心脏的位置,一只手依旧举在眼前,迹部在心中从一开始数着。

忍足端着水杯走进来看到迹部的动作,呛住了,一口水喷出来,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声。

慈郎和迹部谴责的看向忍足,忍足的脸一下子认真起来,“小景,怎么啦?”

迹部看向手表,重新开始数魅的心跳。

“53次,魅的心跳是53次每分钟。”迹部说道。

忍足摸着下巴说道,“正常的心跳应该是60~100次每分钟,低于60次的话?” ~

“低于60次的话会怎么样?”慈郎紧张的打断忍足的话。

“心跳过缓,不过也不能说明心脏一定有问题,慈郎,你不要太紧张。”忍足说道,走向魅,手伸向魅的脉搏,重复在迹部的动作,又数了一次。

“还是53吗?”慈郎心悬着看向忍足,心里盼着是迹部数错了。

忍足放下手,点点头。“心脏过缓的原因可能是?”

“NEI,侑士,我不想听,你们出去说,可以吗?”慈郎低着头,用毛巾擦着魅的头发,细致的像是在擦一件玻璃制品。

“好。”忍足和迹部互相看了一眼走了出去,顺手把房门带上。

慈郎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伸出手触摸到魅冰冷的脸庞,有些干涩的嘴唇。

头埋在魅的脖子间,看向魅有些发青的脖颈,用力的咬下去。

魅说过好了伤疤忘了痛,她只想着给别人留下伤疤,让别人记住她,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记住别人?

魅真的就要死了吗?原本以为她只是在骗他,竟然是真的。

在他放弃了她十几年之后,她又擅自闯进了他的世界,留下一道伤疤之后就要离开。

这不公平,在他想要做一个好哥哥的时候,她又要死了。

死亡,一个很遥远的词汇,就这么近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身边的人死去,见到的第一个垂死的人,竟然就是他要保护的人。

唇下的肌肤是冷的,这么用力的咬下去,她还是不会醒吗?

慈郎抬起头看向魅的脸,那张脸上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细微的被定义为疼痛的表情,在慈郎一遍遍的探寻中始终没有出现。

慈郎闭上眼,再次用力的咬下去,嘴巴里有了血的味道,咸咸的充斥在口腔里,就像眼泪的味道。

慈郎再次抬头,魅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魅。”慈郎轻轻的唤道,一颗泪珠滑落砸在魅的嘴唇上。

慈郎坐起来,拿起吹风,慢慢的给魅吹着头发,手中的银丝,带着微弱的光芒,手指穿过,凉凉的,就像一道道小小的水柱。

忍足和迹部相对坐在外边,听着卧室里吹风的声音,随着那嘈杂的嗡嗡声,心又一次落下。

就算是一次次的在心中告诉自己,或许是算错了,或许是杞人忧天,还是无法拦住心里一个邪恶冷酷的声音无情的向他们宣告,里面的那个女生,或许明天就会消失在他们眼前。

迹部指尖发白的捏着手中的杯子,然后看向忍足,“本大爷不会输,就算是和天作战,本大爷也不会输。天上魅,本大爷绝不对让她就这样死去。”

小景,你这么坚定的向天宣战,也是因为内心的不确定吧。

“小景,我相信你。在没有确诊之前,先不要做任何不好的猜想。”忍足说道,然后看向卧室,“慈郎他?”

“就让他逃避吧,本大爷会解决掉所有的问题。”迹部再次握紧手中的杯子。

他已经输了网球,不能再输了魅,不管是诱,还是老天,他都不会输给他们。

慈郎打开门走了出来,无神的在迹部身边坐下,“小景”软软的声音让迹部想到魅第一次到冰帝时,慈郎颤抖无助的奔向他。

不论你以什么方式伤害慈郎,本大爷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过的话依旧能够想起,只是没有想到,魅是以这种方式让慈郎受伤。

迹部握住慈郎的手,“本大爷不会让那个不华丽的家伙有事的。”

坚定的迹部,像信仰一样存在,像神一样引导他的迹部,此刻却无法让他真的安心,慈郎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膝盖,什么都说不出。

第六十章 调 教

第二十七天,周天晚。

魅在晚上醒过来,打开灯,脖子上一阵刺痛,伸出手摸去,手上黏糊糊的,放在鼻子下一闻,是血。

魅打个了颤,走下床,换了衣服出来。

一出门,迹部递给她一个杯子,“喝了吧,预防感冒。”

“谢谢。”魅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下。

“过来吃吧。”迹部走向餐桌,魅跟了过去,“慈郎哥哥和忍足君哪?”

“啊嗯?慈郎和侑士回去了。”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劝动慈郎回去。

迹部看向魅的脖子,伸出手拉开衣领,就看到上面清晰的齿印,紫红色的,还渗着血,迹部立刻想到是谁干的,忍不住脸色一黑,慈郎那家伙到底是关心魅还是讨厌魅?

“啊嗯?本大爷给你上了药再吃。”

魅摸摸脖子,“没事,不是很严重。”

“你知道是谁咬的?”迹部疑惑的问道。

魅喝了一口水,“大概可以猜到。”除了慈郎那个家伙还能哟谁,倒是学的很快啊。

“哼。”迹部哼了一声,拿出药箱,心里不甘的承认魅和慈郎的默契远在他之上。

用力的在齿印上涂上红药水,在魅躲了几次之后,迹部的心理平衡了很多,看着碍眼的齿印,迹部又拿着棉签沾着药水涂满了里面的空白,描画了几下,一朵散发着药水味道的玫瑰出现在魅的脖子上。

魅伸手去摸,又被迹部拉下。

“别碰,吃吧,这可是本大爷家里送来的华丽大餐。”迹部收起药箱洗了手走回位子。

魅歪着头不让药水沾在衣服上,坐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不好奇今天发生了什么吗?”迹部突然抬头问道。

魅看向迹部,“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没什么不好的。”迹部不再看她,刀子在盘中划过,发出尖利的声音,“明天本大爷去学校,你跟着本大爷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

“哎?”魅惊讶的看向迹部,“迹部君,是不是?”

“不是,你听话就好。”

“是。”魅不再问。

迹部看向她吃东西的动作,忍不住觉得自己真傻,什么华丽的大餐,在那个家伙的嘴巴里恐怕和廉价的面包一个味道吧。

“音乐大赛你要演奏什么?”迹部问道,从调查的资料上看,她应该没有专门学过乐器,她该不会是想要在舞台上吹叶子?

“啊,这个?”魅放下刀叉思考着,“我也不知道哪,选什么好哪?”

迹部眼角一抽,“啊嗯?你会的很多吗?周一下午就要报上乐器,你竟然不知道选什么?”太不华丽了!

魅有些委屈的看向迹部,原本苍白的有些透明的脸上更显得娇弱,迹部无奈的叹口气,“不急,吃完晚餐,本大爷帮你想。”

“谢谢迹部君。”

多么荒谬不合情理不合逻辑的事,遇到天上魅,迹部都有一种顺理成章的感觉。

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让自己惊讶?

饭后,魅收拾了餐具,就被迹部叫住,“你过来。”

魅在桌子边坐下,迹部拿出一张纸,“写出你会的乐器。”

魅皱着眉头盯着纸看了半天最后,写下叶子。

迹部的嘴角抽搐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错了,天上魅还有更让他更惊讶的事情。

“你不会其他的乐器?你这个不华丽的女人,什么都不会你参加什么大赛?”拍在桌子上的手隐隐在痛,脸上被扯动的肌肉也在突突的疼。

迹部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可是,可是濑户老师?我不能让他失望。”魅咬着手指说,偏向一边的脖子,把那朵玫瑰正对着迹部。

“那你打算在舞台上吹叶子?”迹部问道。

魅不知所措的摇摇头,随之又点点头,小心翼翼的问迹部,“迹部君,可以吹叶子的吧?”

“吹你个头!”迹部差点跳起来,越来越不华丽了,清清嗓子,迹部努力压抑心中的怒气,极力的恢复他华丽的本色。

“迹部君。”魅又小声的叫了一遍。

迹部摸着眼下的泪痣,过了几分钟,“换衣服,跟本大爷走。”

“哎?迹部君,我们要去哪?”看看时间已经八点种了。

“跟本大爷走就好。”迹部命令道,魅走进卧室去换衣服。

白衣翩翩的魅站在身姿挺拔的迹部身边,如果忽略迹部脸上的口罩,倒也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迹部带着魅来到一家琴行,数不清的乐器摆在她的面前,魅情不自禁的一笑,走上前去,手指按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叮咚的声音响起,一个营业小姐走过来,迹部对她摆摆手,营业小姐又走向其他的顾客。

迹部看到魅的动作,勾起嘴角,坐在钢琴前,流畅悦耳的音律倾泻下来,魅和店里的其他人都看向迹部。

迹部弹奏完,看向有些怔忡的魅,“喜欢钢琴吗?”

魅不置可否的咬咬唇,看向其他的乐器,迹部向魅伸出手,魅犹豫了一下,坐在迹部身边,双手放在琴键上,慢慢的压下,迹部惊讶的看着她,从最开始的杂乱无章,慢慢的有了些旋律,最后,在魅重新开始弹的时候,已经是一首完整的《致爱丽丝》——除了弹错几个音。

可以说魅是天才吗?就像雨人一样,精神不正常,但是在某些方面具有惊人的天赋。

“迹部君,这是什么曲子?”魅用手轻轻抚在琴上转头问迹部。

“《致爱丽丝》,喜欢吗?”

“嗯。”魅微笑着点头,一根手指在琴键上跳跃着。

“啊嗯?再去看看其它的吧。”迹部拉着魅站起来,魅回头看了钢琴一眼。

迹部娴熟的拿起小提琴,在魅仰慕的目光中十分得瑟的奏出优美的曲子,然后把小提琴给魅。

耐心的帮魅纠正姿势,迹部环着手臂站在一边,看着魅,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濑户在魅的目光中总是这么的飘飘然了。

魅在迹部期许中,很快掌握了小提琴的要领,可以弹奏出乐曲,进步的速度,可以称之为天才,但是有了钢琴在前,魅的小提琴只能算得上是废柴了。

放下小提琴,魅甩甩手,然后按摩肩膀,迹部垂着眼睛沉思着,“迹部君?”

迹部看向魅,其他的乐器还要试吗?

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用钢琴参加比赛吧。”迹部说道。

“哎?”魅惊喜的叫了一声,然后再次看向那台钢琴,迹部拉住她,“别看了,走吧。”

“嗯。”魅乖乖的跟着迹部走了出去,蒙蒙的雨丝似有若无的飘着,两人走在街上,两把伞不时的碰在一起,“啊嗯?魅之前学过钢琴吗?”

“这个,以前听过月华弹过。”

“月华?”

“嗯,我妹妹。摸到钢琴的时候,总觉得我上辈子就是和钢琴相依为命的哪。”魅说道,雨丝飘进伞里,落在脸上,痒痒的,魅伸手去抹。

迹部看向路边的店铺,回想魅的资料,莲华,月华,中间夹着一个魅,被排除行列的名字。

迹部用伞在魅的伞上撞两下,“迹部君?”魅看向他。

迹部对魅一笑,然后拉着她进了服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