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旧执拗地看着他,站着不动。

“我叫你坐下,听到了没有?”

“可是我没有钱…”

“坐下!”

我这个穷光蛋只好坐下,老实说道,“我其实还有点钱,明天旺杰妈妈就给我寄过来了,我会还你的。”

他沉着一张快渗出黑水来的俊脸,说道,“接下来不许说话。”

我只好闭了嘴。

诱人菜香勾出了我一天的饥饿感,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全身乏力,眼冒金星。

起先还顾着礼仪,慢条斯理地吃着嚼着,可肚中饥肠辘辘的感觉排山倒海袭来,我拘谨地夹了些青菜放到白米饭来,见他不理睬我,斗胆就着米饭猛扒起来。

林白岩终于错愕地看了我一眼,之后又是一眼,喝了口汤后开了腔,“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我点点头,继续顾自扒饭,全然不顾自己越来越有饿死鬼的风范。

低头猛吃饭时,一双筷子夹了些牛肉到我碗里,我愣了楞,抬头瞥了眼他,低头继续吃我的饭。

转眼一碗饭底朝天,我抹了抹嘴,意犹未尽,指指自己的空碗,有所图谋的望着他。

他蹙了蹙眉,“什么?”

我又指了指空碗,然后做了个扒饭的动作,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不耐烦,声音高了一度,“用嘴说话!”

我笑嘻嘻,“是你让我闭嘴的嘛…我能再叫一碗饭吗?”

他招来服务员,“这里再来两碗饭。”

我插嘴道,“三碗我也吃得下。”

他瞪了我一眼,我只好噤声。

服务员走后,他严肃问我,“中午吃过饭了吗?”

我摇摇头。

他有些生气,“以后有事情就要说,听到了没有?”

我沉寂了几秒,鼓足勇气却又怯怯道,“那你能再借我一百块钱吗?明天是我爸生日,我想买个大一点的蛋糕。”

作者有话要说:hoho…这个坑我是如此喜爱啊啊啊

不许霸王我嗷嗷嗷嗷嗷,学老九叫嗷嗷…

我们都是嗷嗷待哺的银啊…

老九爱我,我爱老九

4

4、第四 ...

林白岩夹了好几块小排骨到我碗里,淡淡说,“等会去买。”

我感激涕零地望着他,感谢的话呼之欲出,可最后还是堵在喉咙口,只是诺诺地说了最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他不看我,“吃饭吧。”

于是我又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晚饭,林白岩带着我去挑蛋糕,我选了很久,挑中了一个中等尺寸的水果蛋糕,一百不到。

“我爸在家的时候就喜欢摆弄摆弄家里那块地,种些蔬菜水果,一到秋天收获的时候,我们就摘下来,躺在躺椅上边吃水果边看书。”

我看着水果铺就的蛋糕,不知不觉话就出了口,抬头看到林白岩漆黑的眼,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不迭掩饰好悲伤,挠了挠头笑道,“呵呵,很有意思的,下次你可以试试。”

他轻启薄唇,“我家没有菜地。”

然后拎着蛋糕走开了。

虽然碰了一鼻子灰,犹豫了片刻以后我还是叫住了林白岩,“能不能去A大的学思湖?我爸年轻的时候喜欢在那里早读。”

林白岩点点头,我笑了笑,笑容有些泛苦。

那个碧波浩渺,杨柳拂面的地方,是我爸一生幸福的开始,也是在那里,他获得了第二次生命,我对它的感情很复杂,我总觉得八年前我爸将生命中的一些东西沉入了那片湖底,他对生命的渴望,对爱情的信念,都埋葬在那片湖蓝深处,我想,在那个地方怀念我爸,最适合不过。

坐在深冬的小湖边,冷风潇潇,风吹草动,黑蒙蒙的湖面上因为皎洁的月光,闪耀着粼粼的美。

因为风大,我费了好半天才点着蜡烛,林白岩宽大的手默默替我挡着风,我拿着蛋糕,将它放在地上,注视着风中袅袅微弱的烛光,眺望夜空的某个星亮之处。

“爸,还记得这个地方吧,本来应该在家里给你过生日的,可是A市已经没有咱们的家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地方好,爸,这里还是老样子呢,那棵很奇怪的桃树还在,就是更大了些,你要是来了,肯定一眼就能认出它…可是你来不了…”

说着说着,我已经泣不成声,蹲在地上,哭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萧瑟的夜,湖边人影寂寥,只有我和林白岩,我知道他在场,可是此情此景渲染浓重的悲伤,我只觉得澎湃的悲伤难以抑制,决定纵容自己好好哭一回。

我捂着脸任眼泪流下,寂静的周遭有脚步声,林白岩就站在我旁边。

他轻轻拉起我,低低喊我的名字,“莫愁…”

泪水模糊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黑色的眼睛。

我本能退了一步,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含糊冲他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管我,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我没有爸爸了…没有爸爸了…”

说着说着我又滑落蹲下,捂着脸不停哭,而林白岩默默走过来,拉起我,手出乎意料地环住我,让哭泣不止的我靠在他身上。

他揉着我的短发,就像小时候,我爸慈爱地揉揉我的头发,我抬起头,他笑眯眯问我,“想喝牛奶吗?”

回忆汹涌而来,我将脸埋在林白岩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夜,就请让我放肆一回。

有点心力交瘁,又有点心安,我在林白岩的车上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车已停下,是被他推醒的。

“醒醒了,我们到了。”

我睡眼朦胧地跟着他下了车,这才发现车停在一幢西式别墅前,我揉揉眼睛,有些傻眼。

林白岩开门走进,见我在门外愣着不动,不耐地皱眉回头看我,“又怎么了?”

我咽了咽口水,环视一圈附近,指着周遭豪华的一切,“这是你家?”

他挑挑浓眉,“有什么不对吗?”

我连忙摇头,眯起眼睛竖起大拇指,“你果然有钱,找你借钱找对了。”

他冷冰冰地睨了我一眼,“以后自己赚。”

“哦。”

我脱了鞋踮着脚小心翼翼进门,东张西望打量简单却不失优雅舒适的客厅,软软的米色沙发,柔和的灯光,地上铺着一大张羊毛地毯,墙上挂着临摹的乡村油画,红色屋顶在高树蔓草的映衬下更显雅致,时光眷顾这样的美丽,将它永远定格在这样恬静的午后。

一切都很舒适,我环视了一周以后发现了唯一一个缺点。

居然没有一盆绿色植物,一根杂草也没有!

林白岩洗了手出来,我问他,“为什么一盆植物也没有?”

他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让我养,它们基本上是死路一条…别愣着,去厨房烧点水。”

“哦。”心头纵有万千疑问,我还是忍了下来,背着包转身作势朝厨房走去。

“莫愁,把包放下来吧。”他在后面喊住我,“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放到我的保险柜里。”

我转过身,而他已睁开有些凌厉的眼看我,我顿了顿,“这是我爸的东西,他毕生的研究成果。”

他已经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们俩俩凝视,也许我们都在试图通过眼睛看透对方。

“你信任我吗?”

“我…”

“你信任我吗?”

“…我们不熟。”

“那你为什么独独跑来找我?”

“我…”

“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想见到他们。”

“既然你独独找我,从今以后,就应该要开始学会信任我不是吗?”

“…”

“莫愁,这个城市很大很危险,假如你不尝试学会信任一两个人,你一个人会过得很辛苦。你明白吗?”

“…”

“记住,即使这个城市的其他地方都充满危险,但是在这所房子里,有你需要的安全感。”

我心有所动,只觉得眼前男人的眼里流泻着陌生的真诚,竟和这客厅里的暖色灯光一样令人心安,我缓缓抬起手,卸下我沉重的包默默递给他,“谢谢你。”

“其实我欠你比较多。”这一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直视着我,漂亮的眉眼令人心悸。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下午坐车把腰给弄伤了,大概待会再写个一千来字,是大概。

啊太冷了,就当我骗点击吧。

啊,这一千字挺悲,but,你们看出jq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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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 ...

我这一晚睡得很沉很沉,沐浴后深陷在柔软的床上,厚厚的被褥暖暖裹着我,即使这个房间这张床如此陌生,但我知道楼上有一个人陪着我,就好像他曾经住在我家的那三晚,我们隔着一道墙浅浅呼吸,这种感觉很让人心安。

我爸总说我这个人缺乏戒备心,行事过于天真,让他在外提心吊胆着,自从高中出了那件事后,他就再也不肯放我一人在家,宁可把我送进深山老林陪着我师父师母当野人,也不愿意我再在学校多呆一刻。

哪怕日后我对陌生人有多提防,但对于楼上的他,我有种生死与共的依托感,临睡前我迷糊想,这世上的陌生人何其之多,而我总要挑一两个信任,即使冒险,但我确确实实要试一下。

如他所说,一个人太辛苦,真的太辛苦。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时候林白岩已坐在餐桌上看早报,牛奶只剩下半杯,而他的对面摆着一份早餐,牛奶面包还有煎蛋,很西式,看来是为我准备。

见我开门出来,他抬头瞥了我一眼,“过来吃早餐吧。”

我有些尴尬,大清早孤男寡女共进早餐的事情太过奇怪,却又再挑不出什么,道了声早安默声吃饭。

我们就这样各吃各的,他眉也不抬,纵使我心里有很多个问题盘旋着,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吃完就站起来,背着我穿上大衣,手指了指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嘱咐道,“抽屉里有一叠现金,小区附近有个沃尔玛,你打车过去,买些日用品回来,这个小区名字叫做润园,出门前记清楚家里的门牌号,门卡也在抽屉里,哦,抽屉还有一部手机,按1就会直接拨到我这里。”

我喝牛奶的手僵在空中,听不大明白,说道,“你不是说你…有麻烦吗?我今天就可以上班的。”

林白岩穿好衣服转过身来,脸有些冷峻,“今天就不用了,有个大案子要开庭,今晚可能回来比较晚了,你的东西我都放保险柜里了,不用担心。”他想了想,“最后…把手机开着。”

这个男人一脸专横,甚至还透着点独裁,我必须说点什么。

“林先…”

林白岩使劲皱了皱眉,我只好换了个称谓,“其实我今天或者明天差不多就能收到汇来的钱,我再打搅一晚就好,我今天出去看看能不能租到房…”

“你住在这里。”林白岩猛地打断我的话,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我刚张了张口,他已经抢在我前头说道,“你才刚来,外面的险恶还没有见识到,买完东西就快点回来吧,会上网吗?”

我点点头。

“那就家里上网好了,顶多在小区里逛逛。”

我实在忍不住,“这样不太好吧,万一你太太…”

“我没有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