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好奇他这张狗嘴会吐出什么象牙来,于是按捺下情绪,淡淡道,“你说。好心人。”

后面三个字让他略略困窘了一下,但还是正色道,“莫小姐,请你慎重看待你和白岩之间的事,”他顿了顿,鼓足勇气道,“这顿时间我想清楚了一些旧事,我感到很惊讶,真的,没有比你跟白岩在一起更荒唐的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当头一棒,而且问题是,打我的人还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布施善心的男人,他因为感激我放他一马,要为我揭开那些疑团,但我该不该相信?

一个说谎的人要道出真相,对于听着本身就是个博弈,我开始觉得讽刺。

我嘴角微勾,一声冷哼,“方其,我信你才荒唐。够了,真的够了。”

我扭头要走,而这一次,我不是讨厌方其这个人而想走,我想我只是怕了,真相似乎并不美妙,而我沉溺幸福不久,还舍不得离开幸福这片汪洋。

我宁可淹死在这片海中,假装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但是命运并不像让我蒙住眼睛捂住耳朵。

方其在我身后喃喃自语,言语落寞,“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告诉你,但是我是为你好,莫小姐,你跟莫教授一样,你们父女怎样待我方其,我都记在心里了,你是个好女孩,不值得经历这些,这对你太不公平也太残忍了。他这样对你,我看不下去。”

我全身僵硬,如鲠在喉,背对着方其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先走了,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那么可以通过刘教授,我会打电话告诉他。事到如今,你有知道一切的权利。再见。”

我还是不动,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他走了。

我只觉得满嘴苦涩,像是机器人般僵硬转过身,动了动嘴,喊住了他,“方其,你站住。”

他停了下来,等着我说话,面目依然令人憎恨,却已不是我关注的重点。

我只觉得我的喉咙发出了令自己也陌生的声音,干涩,像是某个破旧的留声机发出的咔咔声。

“别跟刘叔叔说,三天以后的这个时间,A大门口旁边的海鸟咖啡,我在那里等你。”

方其点点头。

而我回过身慢悠悠走开,慢悠悠地走,走啊走,绕着病房毫无方向的走,大脑虚空。

外面的天正蓝,太阳金灿灿,病房有人在笑,有人也许在哭。

我在哭。

我不是傻子,我已经猜到了。

我之所以约方其,我想,我只是在等一个确切的证实。

既然没人想给我答案,让我从迷雾中走出来,那么只有我自己主动一些。

方其说对了,我有权利知道一切,我不能永远被蒙在骨子里做人,做个小女人。

小女人也有苏醒的时候,我只是需要更坚强些。

回头望一眼那间病房,我想像着那个人正在做什么,是在看文件,还是在假寐,或许是,在想我。

就像我想他一般想我。

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我拿出一看,是他的电话。

“喂?”

“人呢?跑哪去了?还不回来?”

“哦,在走廊上看风景呢,快回了。”

“看风景?那你站着,我过来陪你一起看。”

“不用了,你好好躺着,我这就回来了,我发现,比起风景,还是你好看些。”

“哦是吗?那快回来看我,我让你看个够。”

挂了电话,我将视线投向湛蓝的天,微眯眼,我想,我垂死的爱情只剩下三天了,在幻想破灭之前,就让一次看个够吧。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人品爆发。

37

37、36 ...

林白岩终于出院了,老韩让他休息个一两星期,毕竟脑震荡也不是小病,要是不注意点,这头疼脑热的迟早跟着来,一辈子缠着你不眠不休,不管你是大律师还是工作狂,照样折腾。

年关将近,林白岩也不算特忙,手头的大案子交给老韩了,老韩早年的时候太拼命了,等到事务所打出金字招牌了,胃也喝垮了,自从胃大出血以后,他自己也怕了,再说听不了老婆的念叨,大案子能推就推给林白岩,做甩手掌柜已经好几年了,乐得让年轻人冲锋陷阵。

老韩闲赋这几年,也就接过几个案子,这不手上一有高难度案子,又开始热血沸腾手痒痒了,强烈要求林白岩好好养,他不介意他修养外加结婚渡蜜月。

老韩说这话的时候,正来林白岩家探望,我在一旁端茶,结果这老家伙话一出口,我心里一哆嗦,手里滚烫的茶水就撒到手背上,烫得我咬牙切齿的。

我尴尬万分,老韩夹着烟促狭看我,林白岩坐床上,淡然地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老韩走后,我洗碗后收拾了一下,推说自己要洗澡,在林白岩的目送下早早回自己的房间了。

心乱如麻,明天就是跟方其约定的日子,洗完澡吹干头发后,我踱步到窗前,穿过苍茫的夜色眺望天上的月,月亮在天上静谧安静着,可是我在想,月下的人又有几个能有安静的心,脱尘豁然地与它对视。

我就做不到。

我抬头静静地看着,任思绪徜徉在回忆里,而这时,身后出现的一双大手将我紧紧圈在他的怀抱里,前所未有的亲密让我的身体下意识一僵,刚想有所动作时,他手又一紧,几乎是霸道的不让我挣脱开。

“嘘!”他的声音很轻,搔痒人心,温热的气息仿佛就在耳旁,“这么好的月色怎么不邀请我一起欣赏?”

我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淡淡笑道,“好东西我可要自己留着。”

他在我耳边低低一笑,内敛却轻柔,“小气。”

我不自禁得笑了笑,夜晚的窗倒影出我们的脸,窗中的他朝我轻轻的笑,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温暖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心竟有些酸,却终究维持着清淡的笑,与他对视。

猛然间,我眼一花,他已将我扳了过来,我只觉得眼前一暗,他灼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下一秒,我只觉得天昏地暗,想出手推开他,可最后还是在一阵叹息中放弃挣扎。

是最后一次了,我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前所未有的热情起来。

热吻过后,我们额头抵着额头,我看清他眼里的欲望,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不过林白岩赖在我房里不走。

“你该回去了,我要睡…哎哎你干嘛?”

我刚想拉他出去,他却已经反方向把我拽上床,近乎蛮横地圈着我的腰躺了下来,冲我不正经的眨眼,“太晚了,我们早点睡吧。”

我蹭的要坐起来,却又被他压了下去,不能动弹,我急了,“林白岩你做什么?快回你的房间去。”

他悠然地躺下,调整好睡姿,冲我无赖说道,“今晚没吃饱,没力气爬楼梯。”

“那我去你沙发睡。”

“你去哪我也去哪。”

“你无赖你。”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乖睡吧。”

“不行。那我更不能跟你睡一张床。你快放开我。”

“不放。”

“你放不放?”

“就不放。”

“…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跟狗皮膏药似的。”

“哦?你早觉得我像什么?”

“一座大冰山。冷死人了。”

“想见识我融化的样子吗?嗯?我让你看看我火山爆发的样子。”

他一双眼奇亮无比地望着我,凑了上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讪笑道,“为了世界和平,你还是继续做你的冰山吧。”

我感觉到他圈在我腰上的力道重了些,闻了闻我的头发,“你好香。”然后他满足地闭上眼睛,说,“不想我做火山也可以,乖乖不要动让我抱着。”

我真的不动了。

然后他啪的腾手关了灯,“关灯睡觉。”

黑暗中我闭着眼睛,其实全身每个毛孔都是醒着的,我在努力适应这陌生的来自于他体温的温暖。

一切都让我适应不了,可在他看来,却是再自然不过。

“莫愁。”

“嗯?”

“老韩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很有意思。”

我沉默。

“我想结婚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我困了,早点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我厚颜无耻的来了。

那啥你们也知道这文的更新速度已经慢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了,我强烈建议大家完结以后来看,我觉得后面有爱,但是我懒得写,更得慢,不会坑,坑谁我自己先跳进去活埋自个哈。

至于我都在干什么??我想想哈,前段时间在看明朝那些事儿,这两天在看德川家康,过两天嘛找找数据看看论文(我导师特怕我毕不了业,哈哈),哦还有,整天跟老花老九唠嗑,天天扯蛋,哈哈。

新年快乐哈:)

38

38、37 ...

第二天早上,我在林白岩的怀中醒来,睁开眼微微抬头,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即使在熟睡中,手还是紧圈住我,我不禁嗤笑,这个男人就是睡梦中也带着股不容人拒绝的气势。

睁大眼抬头偷看身边男人熟睡的俊颜,我不禁扪心问自己,我究竟为了什么才和这个男人亲密如此?

是爱,还是孤独?

而他又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愿意与我这般靠近?

我倾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以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着,“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故事没告诉我呢…那个故事里有我吗?”

他自然没有听见,依旧睡得深沉,我们像恋人一样依偎着,竟让我有种天荒地老的错觉,于是我容许自己沉溺于这片刻的小幸福中。

要不要撕开这脆弱如纸的幸福假象,亲手掏开那层纸,看看背后埋藏的真相?

我想这个问题在那天见到方其时,我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费了点劲挪开林白岩环在我腰上的手,碍手碍脚地赤脚下床,逃难一般地离开了房间,脸竟然微微发烫。

我在厨房熬白粥,因为下午的约会而心神不宁,所以林白岩走进厨房的时候我也未发觉,直到他在我背后搂住我的腰,在我的脸颊上印下一个灼热的早安吻,我才诧异地回过神来。

我身体僵硬,颇不自然地扭头看他,下意识拉开了与他之间的距离,尴尬地问候了声,“早上好。”

“早上好,”林白岩笑容明朗,眼睛里似乎有温暖的东西在跳动,“有人为我做早饭的感觉真好”。

热腾腾的白粥差不多好了,我没有再理他,走到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熟练地敲破,准备煎鸡蛋。

林白岩依然站在我身后不挪步,我们心照不宣地沉默着,而后他慵懒低沉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我昨晚说的…并不是一时冲动。”

热锅上的鸡蛋正哧哧冒热气,我用铲子把蛋翻了个身,这才转身朝他淡笑了一下,“有人说我们俩不可能来着。”

林白岩本平静的眼神倏地出现了一丝波动,眉皱了一下,显出一丝薄怒,“是谁?”

我挑着眉瞪他一眼,“怎么?想找那人打架?”

他依旧一脸深沉地望着我,转而问我,“那么你呢?你怎么想的?”

把煎好的蛋端正放在盘子上,我托腮故作思索了一番,歪着头直视他,半开玩笑地问,“听说做律师的多半都不是好人,我怎么总感觉你是急着拐骗我呢?…是这样吗?林律师。”

我并不直接的回答显然让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点,只是他的目光仍然犀利,想了想点点头,双手拥着我,“对不起,我是急了些,我知道女孩子都喜欢细水长流,那好,我们慢慢来。”

他笑看我,“当我昨晚没说。”

我微低头打量他环住我腰上的手,他敏感察觉到,倏地放开,双手向上举起,笑着连连保证,“细水长流。我懂我懂。”

见他做出这样讨好状,我也跟着笑了笑,端起盘子,突然云淡风轻地问,“你为什么要急?”

见我猛然间甩出这样的问题,身后的男人显然有些震惊,沉默半晌,等我抿着唇若有所思地走向餐桌时,他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因为你太美好了。莫愁。”

我背对着他,难以接受这样令人受宠若惊的回答,我太了解自己,因而不认为自己配得上“美好”一词,我的胆小懦弱常常让我自己都厌烦,而如果恰巧这点成了他占领我心的筹码,我想,这一次他错了。

我转过身去,摇头苦笑,“美好?我受不起。”

林白岩上前一步,眼神真挚,眼中的光束竟让我不自觉收敛嘴边的笑,他望着我说,“莫愁,知道吗?过去的我太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我不懂别人所谓的心动,现在我懂了,原来真有这样一种美好,让人想不心动都难,只想急着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