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铜镜边上浑圆精致的包边处有点缝隙。

司承乾摸着盖子一掀,果然从里面掏摸出一卷明黄的丝绢。

他心中一喜,立刻将丝绢拿下来,一个鹞子翻身落地,放在手里打开。

只见里面果然是一份遗诏,遗诏上分明写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德义兼之,涛泽流芳。上顺天命,下和人心。上应天心,下体民意,可于朕大行之后,属其以伦序,入奉宗祧,继承帝位,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钦此!

司承乾大喜,有此诏书在手,名正言顺,他定能继承皇统,百里青那奸贼还有什么花招,都是名不顺,言不正,必定大失人心!

他小心地收好诏书,转向龙床上,刚开口:“父皇……。”

但下一刻,他就哑然住口,那躺在龙床上的宣文帝,两只眼睛早已经没有一丝生气,几只细长的虫子正从他眼球里爬出来,情状异常的恐怖。

司承乾眼里瞬间就满是泪水。

父皇……

年幼记忆中那俊美倜傥的父皇,征战四方,英姿飒爽的父皇,疼爱自己,亲手教导自己读书识字的父皇,却不想竟然去得这般凄惨。

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宣文帝磕了三个头,抬起头的时候,司承乾眼里闪过怨恨冷毅的目光,轻声道:“父皇,孩儿必定不会放过百里青那奸贼,定要拿他项上人头来祭祀您的英魂!”

说话间,他听到外头已经有人声喧哗,西凉茉凉薄冷淡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来人,去看看皇帝陛下可曾醒来!”

然后便有脚步声向着三清殿深处而来。

司承乾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看了那床上已经成为一团腐肉的宣文帝,一咬牙,足尖一点,朝着最近的窗子纵身跃了出去。

不一会,西凉茉便领着太平大长公主一同进了三清殿内,一同来的还有连公公和几个太监。

太平大长公主一进门就闻见了那种奇特的腐败与檀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她不由自主地颦眉,但是三清殿里的一切都整整齐齐,看不出什么异常,所以她的目光也就停留在了那明黄的床帐之上。

西凉茉看了连公公一眼:“连公公,去看看陛下醒了没有。”

连公公微微一笑,和西凉茉对视一眼,看到了主子们已经做的决定,他恭敬地道:“是。”

随即走上前去掀开了床帐:“陛下……。”

床帐掀开的霎那,那种恐怖惊悚的画面一下子让太平大长公主睁大了冰冷的眸子,随后捂住唇尖叫起来:“啊——啊——啊——!”

那尖叫声瞬间划破了云霄。

就算如连公公那样看惯了被处置的嫔妃与宫人们的尖叫的人,没被那床上可怖的景象吓到,反而被太平大长公主的尖叫给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西凉茉揉了揉耳朵,暗自叹息一声,女人的尖叫果然是一项堪媲美佛门狮吼功的无法抵挡的利器啊。

——老子是妞儿们,你们食言鸟的分界线——

三清殿炼丹房

寻常飘满了烟雾、人声嘈杂的炼丹房此刻安安静静,一群真人、法师们都齐齐地跪了一地,只偷偷地拿眼去窥视坐在上首的主子们。

虽然是方外之人,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一样受着皇权的治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兄会如此这般暴毙!”太平大长公主愤怒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道士们,眼底全是森冷的杀意。

周围也站了不少她领进宫的侍卫。

“长公主殿下,这可是喜事,大大的喜事,陛下这是已经尸解升仙去了!”周真人抬起头一脸喜气洋洋地道。

周真人这群炼丹道士的头儿,倒是真有点本事的,只是此刻不管皇帝是为什么暴毙的,若没有一个正经的“好”理由,他们的小命就要呜呼哀哉了。

何况,对皇帝做的那些事,他们可都是有份的。

“尸解?”太平大长公主疑惑地颦眉。

“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练蜕也,躯质之遁变也!”张真人也立刻抬首咬文嚼字地道。

“就是陛下放弃肉身,已经得了大成,升天成仙去了。”西凉茉轻品着茶水,颇为好心地为太平大长公主解惑答疑。

太平大长公主顿时大怒,拍案而起:“你们都胡说些什么,升仙?升仙怎么会留下那样凄惨的情状?”

简直就是蛇虫鼠蚁侵食的尸体,若非她鼓起勇气命人去触摸了一下那团腐烂的肉一样的皇帝尸身,发现还有暖意,是刚死不久,否则她都以为皇帝陛下已经去世许久!

所有的道士们仿佛一下子被她的话给撩拨的激动起来,纷纷七嘴八舌地道。

“那是陛下遗弃尸身上所缠绕的怨念所至!”

“对,陛下乃征伐者,自然会有冤魂记恨,只是陛下元神乃天上紫微星,元神所在时,乃天地阳气与正气之所在,无有敢犯者,如今陛下元神归位,肉身就会被怨鬼腐蚀!”

“就算不是怨鬼腐蚀,也是陛下元神带走一切精华,留下的都是肉身腐坏不详之物,所以才会有如此之情状!”

“对……。”

这帮子道士们平日里就是些能说会道的,此刻说起这与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来自然都死死咬住皇帝乃是修仙大成,尸解升仙而去。

当时百里青让那几个领头的道士给皇帝身上弄那些东西就是为了不让皇帝死得那么便宜,道士们是不知道皇帝为何那般情状的,只能百里青说是让皇帝修仙的手段,他们自然就信了,也不得不信了。

既然皇帝本来就是要修仙成仙的,那么既然今日已经大成了,自然是喜丧,他们这些道人都是该赏而不该罚才对。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那些道士们各个越说越理直气壮,她脸色气得发青,梭然凌厉地看向西凉茉:“贞敏,你也相信这些混账玩意儿们的胡诌么!”

她心里认定若皇帝陛下不是被百里青弄死的,也是因为不知道吃了这些道士们给的什么东西生生害成了那副可怖的模样。

“为什么不信?陛下修仙多年,是半个散仙,仙家的事岂是咱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知道的,我自然是信了众位道长们的话。”西凉茉微微一笑。

这话说着,她都觉得自己奸诈异常。

太平大长公主无法,她不是不知道如今宫禁之中都是百里青的人,而自己皇兄虽然死的蹊跷,但那些道士们咬死了是皇兄升仙了,她一时半刻也没法子,只能先出宫在从长计议,她咬牙道:“总要请太医与仵作来验尸!”

西凉茉无所谓地挑眉道:“公主殿下自管去请就是了!”

那些太医和道士们能看得出来皇帝是为什么而死,那才是奇了。

太平大长公主见西凉茉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必定是胸有成竹方才能如此荡然,只好道:“行了,本宫先去了。”

说罢她站了起来,就要离开,却被西凉茉伸手拦住了。

“贞敏,你还想作甚?”太平大长公主冷厉地瞪着她。

西凉茉轻叹一声:“公主殿下,如今陛下升仙,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宜都要有人代为处理,皇后娘娘已经是被打入了冷宫,前些日子闹出的那些事情朝野皆知,不废后,只是为了顾全太子爷颜面,她是没有资格搭理陛下身后事的,纵观宫内自然您与韩贵妃才是处理这后事与坐镇宫中最合适的人,否则内忧外患,若是有人想要借机图谋不轨,说不定会酿成大祸。”

太平大长公主一听便觉得这话有道理,随后冷哼一声:“那是自然,皇兄的后事可不能交给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处理。”

说罢她拂袖而去。

西凉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淡淡一笑,随后转身让人遣散了那些道士。

不一会,三清殿里已经空无一人。

连公公走过里,看着西凉茉轻声道:“夫人,那些道士,要不要让他们闭嘴?”

这已经是司礼监的惯例,或者说所有当权者的惯例,对于那些已经没有用的人,就让他们彻底闭嘴。

西凉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淡淡地道:“不必,留着他们反而有些用处,至少证明咱们不心虚。”

“这……。”连公公有些颦眉,随后悠悠道:“夫人不必太慈悲,这接下来腥风血雨的事儿可不会少。”

西凉茉微微一笑:“连公公,您也不必太多虑,这些道士们会比我们想象的嘴要紧,何况以后说不定还大有用处呢。”

连公公一愣,看着西凉茉眼底那诡谲的光,若有所思地道:“您是说……。”

他有点知道夫人是要留着道士们做什么了。

他唇角弯起一道赞许的弧度来:“夫人方才让大长公主殿下主持陛下后事与坐镇宫中,真是一步妙棋,太平大长公主殿下威望一向不同,身份特殊,又一向是支持太子爷的,她主持陛下后事,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人非议。”

眼下看着太平大长公主主持后宫,方便陆相爷他们查找陛下暴毙有隐情的证据,对司礼监不利,但是未来出现什么差错把柄,倒是能将陆相他们都拖下了水。

甚至将皇帝陛下的死都推到他们头上也未尝不可。

“而且太平大长公主殿下一向与韩贵妃不合,如今我那姨母正是心猿意马的时候,若是让她彻底投靠了陆相那边,倒是不如让公主殿下去刺激她一番,也好让她有个决断。”西凉茉淡淡地补充完毕。

自打上一次韩贵妃被宣文帝贬斥,又被迫为她倒尿壶了一个月,羞臊得不敢出她自己的寝宫,但是私底下的小动作并不少。

虽然韩贵妃恨毒了西凉茉,但是西凉茉可没打算放过她。

对于西凉茉而言,有用的人就要物尽其用,哪怕是敌人,有机会就一定要榨干对方的最后一滴剩余价值。

韩贵妃和太平大长公主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且她们都睡了同一个男子,碰在一起必然很有趣,

西凉茉唇角弯起凉薄的弧度:“两虎相争必有一番风云,若是这个时候宫里闹出什么事来,让这水来得更浑浊一些,咱们日后行事就更方便了。”

“太子殿下那里……。”连公公想起了什么。

西凉茉淡淡地道:“由他去吧。”

“夫人明鉴。”连公公微笑,恭敬地躬身离开。

……

西凉茉回到千岁府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白蕊早早地站在了书房前等候她,但她只来得及跟西凉茉说了一声:“洛少爷看着情形不错……。”

话音未落,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如鬼魅一般从书房的门里伸出来,一把将正在与白珍交谈的西凉茉给拽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西凉茉刚刚一惊,就感觉自己被按在了临水窗边书桌上,然后自己的裙子一下子就被人掀了起来,有修长的身躯硬生生地挤进她的腿间,胡乱粗鲁地扯烂了她的亵裤,就把身子埋了进去。

如此这般动作不过短短霎那,西凉茉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最柔软的地方陡然被硕大粗热的利刃给刺入,忍不住尖叫起来。题,十六皇子登基

宦妻 第四十四章

“阿九……你发什么疯!”西凉茉闻见压着自己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顿时又羞又恼,毫不客气一把揪住他流水般顺滑的乌发,硬生生地将他在自己颈项上啃咬的头扯了起来,也不去管他会不会被扯疼。

这般没有准备的欢爱,哪里能舒服?

昏暗中百里青被扯得闷哼一声,一口隔着衣衫咬在她被扯下了衣衫而露出的雪嫩肩头上:“痛呢,丫头,你也不晓得温柔一点。”

西凉茉气到笑了,自己身上还疼着呢,他这罪魁祸首倒是喊起疼来了:“你也晓得疼,这般急吼吼的,不晓得的以为你三辈子没碰女人呢,给我起来!”

说罢她狠狠地揪他的头发,顺带拱起脚尖儿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踹下去。

“我不……我不……我就不!”黑暗中百里青死死地压住她的腿儿,身子不停地乱拱乱戳,一点章法也没有的动作让西凉茉头皮都麻了,哆哆嗦嗦地揪住他耳朵咬牙切齿地骂。

“百里青,从我身上滚下去!”

但是这么一凑近,她就闻出来不对了,这身上的味道……

“你喝酒了?”

虽然味道不算特别重,但是那酒味儿很特别,花香里头混着一股子辛辣的味道。

“嗯嗯……。”百里青呢喃一声,捧着她的脸儿就吻了下去,也没甚章法,就是亲,不停的亲亲咬咬她的唇、她的脸儿。

这会子西凉茉品出味道来了,他满嘴的花香酒浓。

西凉茉双手一抬固定住他的脸儿,挑眉问:“你这是喝了沉月醉是不是,喝了多少?”

沉月醉是花酒——用花瓣酿的酒,百里青这人做事除了杀人手段血腥之外,其他一律讲究风雅到极点,这沉月醉也是采了各色花瓣并着最烈最好的烧刀子原液,取月圆之夜竹叶上的露水酿制而成,而且只取酒上最美清澈艳丽的那一层装进玉壶里,常常一大缸子酒只能取得最一小壶,再沉在冰泉之中,夏夜凉风习习而来之时,最是适饮。

只是,她从来不曾见他喝过,那冰泉里去已经沉下了足足十几壶沉醉月。

她最不喜酒,上次还是魅七得了两壶百里青做剩下的那一大缸淘汰次品,屁颠儿地跑来送给白蕊,白蕊一品,立刻又献宝似的非缠着她喝一点,她拗不过,试了点,果然这一喝之下,味道极好,分明极烈的烧刀子,喝起来却很甜,香馥之极。

那日她只当是果酒之类的没甚后力的酒,一不留神就和丫头们喝多了几杯,结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等她神智回还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地躺在花房的花丛里,旁边睡着身上衣不蔽体外带满是吻痕的百里青,外头还能听见有下人来来往往的声音,然后她就……往事不堪回首。

那次品尚且有如此威力,何况百里青如今喝的一定是头等的沉月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成了这副模样。

西凉茉认识百里青以来,尚未曾见他醉过。

“嗯……没多少。”百里青咕哝着,又凑上去,但西凉茉膝盖一顶,巧妙地顶着他的腰,让他不能乱来,看他恼火又不得其门而入的样子,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正打算把那借着酒意欺负自己的人给踹下去,却见他忽然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她的肩头,把脸埋进她肩窝,边磨蹭边呢喃:“丫头,丫头,我的好丫头,今儿我高兴呢,阿洛的毒要解了,你不知道我多高兴……当年不是他,疯掉的就是我了……丫头,你让我进去吧,我想要你都想疯了。”

西凉茉一愣,他从未曾用过这般语气与她说话,仿佛带了哀求一般,没了素日里的喜怒不定、阴霾难测,就像一个得到了奢望许久的糖葫芦的穷孩子一般,兴奋地想要与自己的最在乎的人分享他的快乐。

“阿洛当年很照顾你这个弟弟吧。”西凉茉轻叹一声,顺手推开临水的窗,让温柔的月光洒在彼此身上,百里青头冠歪斜,披头散发,精致艳绝的面容被不甚明朗的月光镀上一层玉一般的柔和的光芒,眼神迷迷蒙蒙的,却多了几分惹人心怜、心动的气息,这一刻,他看起来就像是茫然的少年,终于与百里洛像一对儿双胞胎了。

“阿洛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人……不管经历了多少折磨,他都包容着所有人的不堪,我一直笑他蠢,甚至在十哥残忍地逼迫我们去势侍寝,他都愿意原谅十哥,还有在我们身上下毒的翎姐姐,他明明知道翎姐姐永远不会爱上他,只是在利用他而已,只是若非他的蠢,总是冒充我的样子替我去承宠和接受一切的折磨,也许最先受不了疯掉的人是我,如果我不是自私地总是让阿洛去替我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也许阿洛就不会疯掉……。”百里青蹭了蹭西凉茉的手心,眼神空空洞洞,不知是否望穿了遥远的时光,望见了那些不能承受的过往。

西凉茉心怜地拨开他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温柔地道:“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阿洛的错,阿洛是哥哥,他深深爱护着自己的弟弟,这不过是天性。”

“天性,是……天性……。”百里青低低地笑起来,空洞的眼底却渐渐多了戾气:“人人都说双生子是善与恶的两面,阿洛的天性如此最美好善良,我的天性是如此的阴冷卑劣,为什么上天却给他赋予了那么的痛苦,让我从此不再相信这世间还有善,该疯掉的是我这个卑鄙恶心的人才是……!”

他没有说完的话被西凉茉伸出指尖封在了嘴里,她轻声地在他耳边道:“我们都是卑劣的人,可正是因为有阿洛这样真正善良的人在,所以我们才能肯定这世间是有值得守护的美好,不是么,总有人要做卑劣的事情,阿九,你已经很努力了,你受的苦楚并不比阿洛少,你至少让他的手是干净的,没有沾染过卑劣的污糟。”

百里青并没有比百里洛受苦受得少,百里洛疯掉之后的十几年,若不是靠这百里青的曲意奉承,汲汲营营,不断地承受无数的痛楚,爬到如今的位子,拥有足以保护彼此、让天下人仰望恐惧的能力,那么百里洛大约也不复存在了。她忽然才发现,他心中那么多的苦楚与歉疚,只是他从不表现出来,因为他只觉得那是软弱的表现。

如今,宣文帝的死亡宣告了那些痛苦与地狱般的日子终于彻底地成为了过去的不堪记忆,百里洛身上的毒又得以解除,难怪他心情如此的兴奋,彻底地将自己的软弱与愧疚的少年释放出来。

“是么,是么……。”百里青低头迷迷糊糊地眯起狭长阴媚的眸子,不断地轻蹭着西凉茉的手心,像是要汲取她手心的温暖似的。

西凉茉轻声回应:“嗯,是的……。”

顺带张开双臂温柔地环住了他的肩头,让他把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项间。

“啊——啊——啊——。”有仿佛咆哮的受伤的野兽呜咽鸣声在她肩头闷闷地响起。

西凉茉轻叹了一声,轻抚着他的脑后的长发,像安抚着自己受伤的孩子。

再强悍的男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幼年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让他伏在自己的身上,她没有打算去抬起他的脸,就让他深深地抱住自己睡去,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书桌上也睡着了。

月落星沉,天边晓色初绽,天空一片灰白,有早起的鸟儿轻轻地鸣叫着,让西凉茉神智有点模模糊糊的意识,正是要翻个身打算睡去的时候,却觉得胸前忽然一凉,传来湿粘与细微刺痛的感觉,她迷迷糊糊地想要推开那伏在自己身上舔咬的人。

却不想,自己的手却被按住了,随后腿间的细软处传来了沉重的压迫感。

她呜咽一声,梭然睁开了眸子,却见到一双阴魅的眸子正含着恶劣邪魅的笑意睨着自己:“醒了,那为师要开动早点了。”

西凉茉一惊,迷迷糊糊的刺激中,她只能呜咽出声,细碎的泪珠儿从眼角落下,暗自嘟哝,还是昨夜那个醉了酒的百里青更可爱,如今这般清醒的百里青又成了那只恶劣千年老妖啊!

折腾了一早上,百里青抱着双腿都不像是自己的西凉茉去沐浴更衣,将昏昏欲睡的西凉茉放上了床。

西凉茉抬起眼皮看着他把自己白玉似的小腿放在他的腿上,伸手在上面轻抚,不由有气无力地道:“阿九,爷,千岁爷,您且行行好罢,别再折腾了,你再折腾我也是个半身不遂,没感觉。”

昨夜为了抱着他,安慰他,自己躺在书桌上,可腿儿却有大半地悬空在桌子外头,今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压迫得彻底麻痹了,偏他还要用那种‘方式’来给她缓解麻痹感,让她真是——“欲生欲死”,只觉得下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

百里青斜飞的眼角一挑,睨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好没羞臊,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西凉茉唇角一抽,这厮欢好时兴致起的时候,逼着她说了多少羞臊的话,如今倒在这里装起正人君子来了!

她没好气地就要把脚给奋力抽回来,却被百里青一把按住,他颇有些无奈地白了西凉茉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帮你按摩一下子穴道,如今你麻得厉害,路都走不了,推宫活血,会让你舒服一点,也好早点能下地!”

西凉茉狐疑地看着他,很想说,您大爷平日看起来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变态,不能怪别人怀疑你。

但西凉茉何等精乖之人,百里青这人做事一向寻求极致,他能帮她按摩,定是手上功夫一流,她自然是要先享受了美人恩再说罢,便也只奉承地朝他笑眯眯,不说话。

百里青瞅着她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这只小狐狸真是越发狡猾了,让他伺候出瘾头来了。

百里青修长的手指在西凉茉的腿上力道适中地揉按着,西凉茉不一会就感觉腿上麻辣刺痛得厉害,她知道那是血液流淌过血管,末梢神经渐渐恢复了知觉的征兆,便忍耐着,只看向百里青找个话题:“是了,咱们什么时候正式提出让十六皇子登基,如今西狄大军压境,六皇子在的时候勉强还能周旋一二,如今我父亲还没领兵出发,若是咱们新帝不能早立下,朝廷内乱起来,怕是便宜了西狄!”

正如她从靖国公府邸回来的那日所肯定的,靖国公果然选择了所谓‘中立’的立场,并且派出了宁安来通知她。

百里青看着她额头渗出细微的薄汗,知道她不舒服,在找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眼底闪过淡淡怜惜,便也随着她的话悠悠道:“嗯,等着先帝的丧礼最后关陵,供奉牌位入太庙的时候,再宣布吧。”

西凉茉一愣:“这会不会太慢了,陆相他们等得了么?”

百里青嘲谑地勾了下唇角:“就是让他们等不了最好,先发制人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西凉茉似乎有点知道百里青的打算,但还有点犹豫:“咱们还是得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不管是西狄人打进来,还是天朝内乱,都不是好事。”

若是能兵不血刃就能将此事解决了,自然是最好的,毕竟天朝现在真没有内乱的资本,若是四分五裂成了前朝五胡乱华的那一番模样,于谁都不利。

百里青揉按着她的雪白天足,只觉得手上感觉一片柔腻,正如她身上其他地方的细腻肌肤一般,那鬼芙蓉血果真是圣物,几乎让这丫头原本就细腻的肌肤更是雪嫩得仿佛能随时掐出水来,所以今早他一醒来就忍不住把昨夜没完成的事给做完了。

唔,如今这般捏着捏着她的小腿儿,倒是别有一番兴味。

百里青虽然心中已经在起别的绮思,但他素来是习惯了一心多用的,嘴上却依旧对答如流:“我自然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结果,但是若不见点子血,只怕还有些人是不会怕的,这帝王宝座的路上总有血腥白骨无数。”

西凉茉一怔,微微颦眉,她不是不知道他说得在理,如今要考虑的是怎么把皇位更迭的影响减持到最小。

“六皇子,听说快不行了。”西凉茉忽然轻声道。

六皇子重伤之后一路被护送回朝,但是他伤势太重,而且一路颠簸,气血两亏,前两日从鬼军派去接应的者字部医者那里接到最新消息就是这个。

百里青看着她挑眉道:“怎么,你想救他?”

者字部的医者原本都是一等一的顶尖用毒高手和医者,若是他们都觉得没救的人,基本上就已经死定了,只是百里青这里未必没有最后的疗伤手段和药物,但既然是疗伤圣物,必然稀少,西凉茉可没打算为了一个跟他们没有瓜葛的人废掉那些疗伤圣物,上次百里青摘了鬼芙蓉血给她治疗烫伤,她就觉得浪费到心疼。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冷光:“咱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回京养病并且很快就要痊愈了……。”

她凑到百里青的耳边轻声说了她的计划。

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冷光:“咱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六皇子回京养病并且很快就要痊愈了……。”

她凑到百里青的耳边轻声说了她的计划。

百里青一顿,看着她微微勾了下唇角,眼里眸光幽幽:“嗯,许是我该庆幸当初你是在我面前自荐枕席,而不是在太子或者司流风那里自荐枕席,否则若是他们身边有你这么个坏透了的小狐狸,还真是件棘手的事。”

西凉茉水媚的大眼儿一眯:“我能说承蒙千岁爷夸奖么,若是当日我选择与你为敌,说不定迟早会被你扒皮抽筋,不过若非您地位之‘崇高’,我也不能去勾搭您。”

抱佛脚,自然是要抱住最大和最粗的那一个佛脚,当初为了选择一个可以投靠的对象,她也揣摩了他行事风格许久,甚至不惜偷偷地做了下人模样,冒着危险出府蹲在他时常出没的地方观察了他许久,做了周全的计划才敢出手。

“你这个势力的小丫头。”百里青挑着眉冷笑,捏了把她腿间的嫩肉,趁着她脸红的时候,倾下身子凑在她耳边道,吐气如兰地道:“若是你选择与我为敌,等着本座弄死你投靠的主子后,再将你这可恶的丫头抓过来,薄光你的衣衫,锁在六号刑房里,让你遍尝九九八十一式春宫大刑,比如骑木驴什么的……让你在本座身下死去活来,离了本座就活不成,日日思春……。”

“你够了!”西凉茉再听不下去他的那些无耻的话语,直接捂住他的嘴:“你就没个正形,能说点正经话语出来么?”

百里青轻笑,一本正经地道:“我难道说的不是正经话语么?分明是你想歪了去。”

西凉茉无言,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跟这人比无耻,是她想太多了。

宦妻 第四十五章 阳谋

来人飞眉秀目,眸光虽然冰冷,却难掩眉间秀丽之色,身上一袭白色锦袍裹出他修长身段。

他看着陆相微笑道:“相爷何必为难咱们这些下人。”

“芳官,你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太平长公主殿下也在这里?”陆相看着他眯起眼,冷冷地道。

芳官点头道:“正是。”

“那正好,本相爷正好有要事需要请教太平长公主殿下。”陆相瞥了他一眼,并不掩饰他眼中的的轻蔑,迳自越过他向东宫内殿而去。

那内侍一急,立刻看向芳官,希望他能挡住陆相爷,却不想芳官只是跟了上去,只眼看这陆相爷就要闯进寝殿,方才悠悠地道:“相爷,长公主殿下与太子有要事相商,您勿要擅入。”

陆相听着他话音不对,又忽然听着寝殿里有什么重物落地,东西跌倒的声音,不由停住了推门的手,看向芳官片刻,眸光幽冷,忽然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长公主殿下与太子殿下有要事相商,那本相是不是得在外头等上一等?”

芳官点点头,仿佛极为无奈似地点头:“是。”

陆相沉默了片刻,看着芳官冷淡地道:“等便等,你跟本相过来。”

说罢,便转身向寝殿附近的长廊亭子处走去。

芳官不可置否地跟了上去。

陆相进了亭子,顺手打发了送茶进来的下人们,随后坐在了石凳之上。

芳官款步进了亭子,上前优雅地倒了一杯茶送到了陆相爷面前:“相爷请用茶。”

陆相接过了茶,轻品一口,忽然抬头看向芳官:“你到底是谁?”

芳官看向陆相微微一笑:“芳官是公主殿下的宾客,若是直白点,就是公主殿下的娈宠,相爷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娈宠?”陆相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区区娈宠会知道陛下被囚禁而病危的消息?区区娈宠会有你这般倒茶时的贵族做派?”

有些东西是可以后天效仿揣摩的,但是行为举止之间的气度绝对不是可以复制的,芳官可以骗过别人,却骗不了他。

陆相爷说完,忽然阴沉下眼:“你最好实话实说,若是等着本相查出你图谋不轨,休要怪本相不念你通报陛下情形之功,将你发落了!”

芳官眼底闪过一丝异光,随后轻叹了一声:“相爷何必深究,芳官到底是什么出身,连芳官都不想记起,您只需要知道芳官永远会对公主殿下忠心,只要公主殿下一直站在太子殿下身后,那么芳官也会对太子殿下忠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这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本相爷不可能对你的来历不查明。”陆相冷声道,他总觉得这个芳官不简单。

一开始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区区的男宠,但是某日他却将皇帝陛下被百里青囚禁的消息送到他的手上,并附上一张字条——当断不断,必受其害!

陆相拽着这个字条,整颗心仿佛都落进了冰窟窿里,命人千方百计地旁敲侧击,才隐约地证实了芳官的话的真实性有多少。

此后,他握住这字条沉思了三日三夜,熬红了双眼,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放弃自己合府上下几百口人命,再不受百里青制肘。

但是他也留心起了芳官此人,只是观察了此人许久,也只觉得他出身必定不是凡品,却查不出来头。

“本相曾经派人将所有曾经被流放的世家大族都查了一遍,却未曾发现与你有任何关联的人与家族,至于你那出身富家公子只是家道中落被人卖入戏班子的谎言且留给别人去听罢。”陆相目光灼灼地盯着芳官道。

芳官看了陆相片刻,不由轻笑一声:“呵,相爷果真是孔明在世,那么相爷可有了什么答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