隼刹睨着她娇小背影的目光里满是愤怒,随后又变成了若有所思的诡冷。

且说这一头,白珍去给君县的司礼监监察衙门通了信的同时,凤姐儿也正偷偷地寻了借口出门,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不用那么麻烦了!

因为,她要找的人已经早已经站满了整条凤家的街道。

而在凤家君县的落脚院子里,西凉茉还在慢条斯理地和凤家二老爷对坐饮茶,听着这位凤家二老爷不断地在她面前高姿态地吹牛,她还颇有兴致地偶尔配合搭话。

直到,忽然门被人叩响。

凤二老爷今日心情很是不好,他的宝贝大船才出了问题,所以他还想着怎么从眼前这头‘肥羊’身上捞回本来,说到兴头上却忽然被人打断,他顿时横眉竖目地骂道:“本老爷不是说了,和贵客商议要事的时候,不要进来打扰!”

但是敲门声还是固执地响起——叩叩叩!

凤二老爷顿时觉得这不是在千岁王妃面前不给他面子么,他脸色一寒,正打算一个杯子砸过去:“反了!”

却不想,一道银亮的光芒瞬间闪过。

那只杯子一瞬间被直接劈成了两半——是两半,而不是碎片,足可以见对方的武艺之精巧,力度控制之强悍!

不过最终那只杯子还是落在地上摔成了数片,正如同凤二老爷的自尊和脸面!

随着银色刀光出现的是踹开了门出现的一众身着暗绿色银地绣饕餮纹飞鱼服的一干面无表情的如锦衣卫们,手中明晃晃的长刀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让凤二老爷瞬间被那种森冷的光芒刺痛了眼,同时也让他目瞪口呆!

而为首的锦衣卫统领看都没有看凤二老爷,而是径自上前,领着一众锦衣卫齐齐单膝下跪:“参见督卫大人!”

西凉茉今日是一身男装,锦衣卫的人自然是要唤督卫大人的!

西凉茉看着他们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都起来吧,诸位辛苦。”

“是!”众人齐齐起身,而与此同时,一名青衣少年大喇喇地一边走进来,一边道:“督卫大人到这里游山玩水,怎么也不通知属下一声?”

西凉茉看了眼他头上歪斜的帽子,分明泄露了他一路赶路的情形,便笑道:“白起,你倒是个快脚程的,莫不是神行太保附身么?”

她记得白起是让她派去了龙关勘察那边的地形,怎么会几乎比其他的人都快,先找到这里来了。

白起简单一拱手以后,大喇喇地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道:“哪里,属下这不是刚刚打算返京么,结果却不想半路接到咱们的飞鸽传书,说是小小姐你出游了,便赶紧往这里来凑个热闹不是!”

说着他瞥见桌子上的精致琉璃水壶,端起来就往嘴里倒:“呜,渴死了!”

看着自己一壶价值千金的好茶一下子就被白起给喝个精光,那凤二老爷顿时心疼不已,但是如今的处境,却让他再也不敢多话,那些明晃晃的刀子让他心口直打颤。

毕竟锦衣卫看似个独立的监察吏机构,谁不晓得,其实直接受控于司礼监衙门,就是九千岁手上的刀子,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但是……

“呵呵,原来是督卫大人的人也到了,诸位都请到后院大厅坐下歇息,我这就去让人去奉茶。”凤二老爷好歹是见过大世面,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起身镇定自若地看着西凉茉等人笑了笑,然后就往外走。

却不想才走了两步,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已经毫不客气地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面前两名高大的锦衣卫冷冰冰地看着他,那种仿佛在看没有生命的物事的眼神让他瞬间不寒而栗。

西凉茉拿起桌子上仅剩下的一杯好茶,轻品尝了一口,随后似笑非笑地看向凤二老爷:“凤二老爷,这几日承蒙您招待,感激非常,怎么好让你再破费呢,所以,还是请您好好地坐下,咱们也好谈点快活事!”

凤二老爷看着西凉茉那一副温醇笑脸,心头虽然有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强迫自己相信——自己这几日可表现的一点马脚都没有露出来,所以,说不定真的是好事呢?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尤其是西凉茉这尊大佛,向来是信奉抽筋扒皮要彻底的笑面恶神。

看着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的凤家二老爷,西凉茉唇角勾起一丝诡谲的笑容来。

随后,她看向白起,忽然问:“爷呢,爷什么时候到?”

白起掐指一算:“唔,还有最多一日的路程!”

既然知道了西凉茉在君县的消息,那么百里青自然是会全速过来的。

西凉茉点点头,心中嘀咕,唔,也不知道那个怪老头他解决没有,不会又把她弄晕了扔掉吧!

正如白起所预估的,甚至更早,天光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一道修长阴霾的身影带着夜晚的露水气息静静地站在西凉茉的床边,静静地在黑暗里看了她片刻。

那道人影便优雅地坐了下来,开始脱靴、脱披风和身上华丽繁复的外衣。

西凉茉就感觉到有熟悉的冰凉宽阔的胸膛悄无声息地压在她的背后,然后如同大野兽圈着自己的小雌兽一般将她圈入自己的胸膛里,。

西凉茉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还是非常习惯地转过身子,面对着他,然后伸出爪子默默地摸摸他的脸,摸到他的唇后,闭着眼抬头在他薄唇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入他的怀里——睡觉!

唔,还是自己家的千年老妖比枕头抱起舒服。

百里青低头蹭蹭她的发丝,阴魅的眸子里闪过幽冷却温柔的光芒,也闭上了眼。

而门外,黑暗中,有长刀滴血,黑暗中有无数人人头落地,血腥味悄然飘散开。

锦衣卫们习惯地开始悄无声息的屠戮,用鲜血平复他们主人的怒火。

..

怒海妖澜 第三十章 凤家之主(上一章扔错卷了)

第二日一早,西凉茉照惯例地没有能按时起床——九千岁觉得自己的心灵因为她的无故失踪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所以,需要她好好地安慰自己。

“什么叫无故失踪?”云消雨散后,西凉茉轻喘着,酡红着脸颊,推了一把身上压着的人。

这千年老妖,真是越来越皮子厚了!

百里青懒洋洋地支撑着脸,停住动作,低头用鼻尖在她脸颊上蹭了蹭,轻嗤一声:“难道不是么,你若是乖乖地在宫里陪着我批阅折子,不抛下我和洛儿出去外头鬼混,也不会被老魔物撞上,然后还被人趁机劫走!”

西凉茉被他蹭得痒痒的,忍不住赶紧缩起了身子,轻嗤:“啧,你倒是怪起我来了,谁知道陪着洛儿出去玩儿一趟,就遇到你家的老祖宗!”

那一看估摸着还是个老顽童,却连话都不给她说完,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弄晕扔掉——!

“贼喊抓贼,你若是早些和你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好好地把咱们的事儿说清楚,我又怎么会倒霉被人扔掉,若是遇上些要命不要财的仇家,你看看你可有机会再见我!”

西凉茉说完,没好气地白了百里青一眼!

百里青挑眉,慢条斯理地低头咬了她肩头一口:“那还不是你那娘亲惹得祸事,所以如今是母债女还!”

西凉茉忍不住背后一颤,试图伸手推开他:“你倒是会倒打一耙,好好,都是千岁爷说得在理,行了吧,只以后别说些这么肉麻的话,真真儿受不了!”

百里青低声轻笑,魅眸斜斜地睨着她,似有万千风情如蝶轻落在他的眉梢眼角之间。

“唔,你总是承认了错处就好。”

西凉茉嗤道:“得寸进尺,我还不是为了替你这个做弟弟的安抚洛儿,才相带着他出去走走!”

这千年老妖真是让她无奈,若是嘴上功夫不如她的时候,他就要使用‘床上肢体暴力’,心眼根针尖似的小。

若是嘴上功夫厉害的时候,那种嚣张得让她直恨得牙痒痒的。

“喏,这可是你自己的说的,只是如今,没有哥哥需要你安慰,倒是有个做弟弟的,需要你安慰才是。”百里青瞅着她的小模样,心头痒痒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掠过她光洁雪白的胸口、纤细的腰肢、平坦小腹一路向下。

“谁需要安慰?”西凉茉看着他的手又不规矩,赶紧伸手出来一把抓住他修长的手指。

百里青魅眸幽幽,一手支着脸庞,同时反手握住她的手搁在自己的小腹上,也是一路向下,一本正经地道:“唔,这里。”

西凉茉瞬间感觉碰到大狐狸再次嚣张起来的狐狸根,瞬间红了脸,微红着脸笑骂:“无耻!”

“唔,美人如此诱人,不如陪着本座再做点无耻的事情,包你快活呢。”百里青似笑非笑地俯首吻上她的柔软唇瓣。

……

——老子是九爷是无耻总攻的分界线——

等到西凉茉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正当中——正午时分了。

她刚出门就闻到了一股子熟悉的血腥气息,她微微颦眉,看向院子里,院子里到处都已经是锦衣卫行署衙门的人,君县隶属沉香郡的管辖,一夜的功夫,行署衙门的人全部都赶赴了君县。

看着到处都是按照百里青的阿品折腾起来的摆设,西凉茉忍不住心中暗自叹息,果真是个性喜奢靡的家伙,走到哪里都不忘他的行头。

只是……

她眯起眸子,淡淡地道:“白起!”

白起忽然从外头的屋顶上倒吊了身子下来,看着西凉茉笑嘻嘻地道:“哟,小小姐,你醒了?”

西凉茉比了比自己的面前,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身上那种奇异的淡漠却有一种莫名地让人臣服的魅力,白起迟疑了片刻,便轻巧地一个翻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在她面前坐定。

“昨夜,千岁爷来了以后,是不是有些什么事儿发生?”西凉茉看了看回廊,伸手在走廊的红柱子上轻摸了两把,然后伸到自己鼻尖下轻嗅闻了一下。

一股子淡淡的腥味冲鼻而去,她微微眯起眼。

“唔,千岁爷来了,大半夜的,进了您的房间,发生了什么,属下表示真的不知道。”白起目光暧昧地笑笑。

西凉茉抬眼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啧,皮子痒了不是,不说实话,我便不知道么?”

白起顿了顿,也稍正色了点:“唔,您为什么不问问这些锦衣卫的弟兄们呢?”

西凉茉嘲谑地勾了下唇角,目光冷淡地道:“我现在问的是你。”

白起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昨夜凤家上下,一船人,除了寻常下人关在大牢里面,凤姐儿得了专门的关照,被关在自己的屋子里,凤家二老爷,并着他在船上的亲信和家眷,共计四十二口人,全部人头落地,其中凤家二老爷和他的亲信们领的是梳洗之刑!”

“梳洗……。”西凉茉闻言,不由一楞。

所谓梳洗并非指的是女子梳头,而是一种非常残酷的刑罚,行刑者煮了一大锅水,然后用铁刷子醮了滚烫的开水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肉尽骨露,犯人往往经受不住最后的痛苦最终咽气。

她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口气,长久地享受惯了他的温柔体贴,最多不过是他偶尔使些小性子,却忘了,他原来到底是以铁血手段治国治下的九千岁。

“为何半夜里,没有听见任何响动?”西凉茉觉得有些奇怪,她向来不算是蠢笨粗线条的人,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听见外头的响动。

“因为所有的人都被千岁爷下令在行刑之前用了哑药,那位二老爷和他身边的亲信则是一开始被割掉了舌头。”白起道,对于百里青训练出来的那些锦衣卫的雷霆手段,残酷程度,他身为常年与死神恶兽打交道的沙漠之子,都一样会感觉到震撼。

其实百里青只是冷淡而简单的交代了两三句话,就进了西凉茉的房间,随后的一切都是魅部的杀神们在锦衣卫的配合下忠实而一丝不苟地执行了所有的任务,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迟疑,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曾经进行了千百遍一般的熟练利落。

那种面无表情的对人命在自己手上的了结的习惯,让白起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嗯……。”西凉茉看了看自己指尖沾染上些微没有冲洗干净的暗红,若有所思起来。

那种眼神让白起有些不安,轻声道:“我想千岁爷这是为了杀一儆百,否则若是这样的事情再出现,也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西凉茉望着长亭外刚刚吐出绿芽的柳树,轻叹了一声:“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百里青素来就是个锱铢必较的性子,他若是不与人计较的时候,多半是因为他在‘放高利贷’,在最让人想不到的时候,忽然痛下杀手,用最残酷的手段,让对方付出巨大的代价,同时对于这样血腥可怖的人物,退避三舍,。

更何况他是那种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绝对信奉者,虽然他杀的多半都是该杀之人,但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性子,若是放在她上辈子的时候,她想他说不定是个纯纳粹份子。

但是……

“我只是以为我能稍微缓和一些他身上的杀伐血腥之气,我总是希望能替他多承担一些。”西凉茉轻叹着道,她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一直并不认为杀戮是解决事情的手段,有些事情换个相对温和的角度解决也许会更好。

但是她尊重他的行事手段,毕竟这是他一手操控与建立的王国,他早已经组建起一套行之有效的运作模式,她还没自大到以为自己是转生之人就什么都懂得,这是个封建男权社会,有它俗世的法则。

但是……

她有些不能确定,若是他仍旧如之前的一模一样,是否意味着也许有一天,他终归会厌倦了这俗世红尘,她永远都记得数年前在洛阳船上的那个时候,他那种生死两空茫的眼神,她在里面只能看到寂静到荒芜的雪原,没有一丝生气。

所以他才需要无数鲜血去温暖他的掌心。

单是,他现在有了她,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以对,却偶尔间发现,魔只是悄然隐藏起了他的嗜血与魔性。

这让她感动又有些忧心,若是她一个不小心离开他一段时间,而他寻找不到她的下落,会不会彻底魔化,伤了他自己。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小小姐,您真是多心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千岁爷的眼中,你始终是最重要的,何况有咱们在,这一次不过是意外罢了。”白起不以为然。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嗯,我只是……。”

她顿了顿,继续耸了下肩膀道:“只是因为沦陷在情爱之中的女子,总是喜欢患得患失罢。”

“啊,对了,凤姐儿呢,我要去看看她?”西凉忽然道,她可不相信百里青真的完全会对凤姐儿不动手,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凤姐确实算是对不起她。

尤其是百里青这种人,他素来喜欢杀人甚过救人。

早年那次对凤姐出手相帮,还是她求来的。

白起迟疑了一会,娃娃脸上还是露出了苦笑:“唉,小小姐,你为什么要那么敏感呢?”

西凉茉眯起眼:“凤姐儿伤得重么?”

若是阿九这个家伙下手太狠,她可不饶他,凤姐儿对她到底还有几分情意的,而且她的性格是个值得结交的,再加上这喏大的凤家可需要人来管理,凤姐儿可是最好的人选。

白起摇摇头,老老实实地道:“还好,只是被吊起来,背上抽了三鞭子!”

这真的算很好了,他还没告诉小小姐,凤家二爷和他随从的人头都被砍下来用罐子装了,再用石灰腌上,给送到凤家的老宅去了。

西凉茉:“……。”

随后,她有些无奈地苦笑,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阿九这个家伙手下留情呢?

确实比起什么砍头、刷洗之类的刑罚,这个三鞭子真的很轻了,但是凤姐儿可是寻常的女儿家,男人受了司礼监的三鞭子都要哭爹喊娘的。

看着西凉茉急匆匆地起身去凤姐房里,白起不禁有点不解,好奇地问:“如果说小小姐只是为了这凤家的钱财的话,直接抄没了不就好了么?”

西凉茉顿住了脚步,淡淡看着白起道:“你说这凤家最值钱的是万贯家财?”

白起点点头,凤家是天下首富,谁不知道。

西凉茉摇摇头,一边走,一边沉吟道:“这凤家最值钱的是他们遍布各国的商号,每一处行商落脚点都是最好的情报搜集点,尤其是秦楼楚馆,茶楼酒肆,这一点和咱们九字诀的人还是很像的,只是咱们到底比不得这百年世家的雄厚实力,何况还有他们高明的经营生意的手腕,各种人才,这才是最值钱的!”

她淡淡地道:“千金散尽还复来,惟独人才,才是创造千金的必不可少的存在,人才散去再难求。”

白起可不是什么行商的料子,他只是摸摸脑门,还是不解:“那更简单了,咱们就去把凤家的人才全部都接手好了。”

西凉茉摇摇头,叹了一声:“你觉得兰瑟斯将军若是被人害了,你们在镜湖边上的那些老一辈和你们这些小一辈能接受司礼监派去的宿卫他们的节制么?”

白起立刻轻蔑地道:“我鬼卫一族听天、听地、听主子,除了蓝瑟斯叔叔和小小姐,我们不会听命受任何人节制!”

西凉茉挑眉:“那不就是了,你凭什么认为凤家会受到我们的控制,杀鸡取蛋,这是没脑子的蠢人才会做的事情!”

说着,她似笑非笑地瞥了白起一眼。

白起有点茫茫然然,看着西凉茉向前而去的背影,低声嘀咕:“切,斯文人就是斯文人,骂人还不带脏字,何况……。”

他看着西凉茉的背影,心中暗自道,唔,跟自家的小小姐这样的人在一起,真真儿是辛苦呢,她仿佛什么都看得透透的,这样斯文人可比他这个粗人可怕多了。“

西凉茉领着小胜子来到了凤姐儿的房间里,好生安慰了凤姐儿一番。

难得的是凤姐儿并不生气,反而自觉有愧,并且道九千岁已经着人拿了最好的疗伤药物给她治伤了。

西凉茉又好生安慰了一番,亲自为凤姐儿上了药,并且承诺了定会助她协管凤家。

凤姐儿心中极为感激,泪如雨下。

对于凤和的死,她几乎是幸灾乐祸的,到底是为父母报仇了。

等到安慰好凤姐儿,又说了一番要她好好养伤的话,西凉茉方才离开。

刚出门没多久就看见了百里青正坐在亭子里喝茶。

他见西凉茉过来,便微微挑眉:”看你一副小人得志,装着悲天悯人的模样,就知道定是有倒霉人物被你忽悠得被卖了还帮你数钱。“

西凉茉嗤了一声,在他面前坐下,拿起杯子,轻品了一口:”是啊,那个被你弄得半死不活的,现在还躺在房里呢。“

“啧,得了什么好处?”百里青伸手将她一把轻巧地捞宠物一般地捞过来搁在自己腿上。

当着周围一堆锦衣卫侍卫的面,西凉茉有点囧:“……。”

百里青身形继承了北方血统,所以极为高挑,高出了她整整一个头还要多,手长脚长,特别爱俯视她,实际上她已经算是女子里头颇高的了,这具身体和她上辈子168公分的身高差不多,但他经常性的这种动作让她总觉得自己很……呃……小女孩,但实际上虽然外表生理年龄是二十一,但是她其实心理已经是三十多的熟女了哎。

不过……算了。

西凉茉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这种坐在他腿上的时候,是她唯一可以俯视他的时候,也不错。

“唔,凤姐儿说了,让我的国色楼入干股,她替我把国色楼的胭脂给卖到各国和海外去。”西凉茉笑嘻嘻地道。

百里青挑眉:“卖胭脂水粉,这个……?”

西凉茉知道他是觉得这个东西看起来实在太小打小闹,过家家似的,她眯起眼,朝他伸出一个手指摇晃,摇晃:“啧,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天下间最好做的生意是什么人的,那就是孩子和女子,为了孩子,大部分女子可以不顾一切,为了美貌,很多女子也可以不顾一切,知道为什么?”

百里青眸光幽凉地看着她,倒是颇有兴致:“为什么?”

“因为男人对权势的疯狂可以不顾一切,他们想要征服天下,生性好斗,而女子通过征服男人,去征服天下,正如男子手中的武器是名兵利刃,女子的胭脂就是她们的盔甲,水粉香片就是她们的长刀,香气所至的地方,就是男子的坟墓。”西凉茉坐在他的腿上垂眸子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丝妩媚清浅的笑来,恰似一朵优昙在初春的风中逆时节、逆时辰绽放,暗香惑人。

百里青眸色渐渐深沉,精致唇边勾起魅惑的弧度:“哦,那么你唇上的胭脂征服了什么?”

西凉茉似被他纤长的几乎泛着暗蓝光泽的睫羽诱惑,低头慢慢凑近他的脸,唇对着唇,轻道:“我的胭脂征服了天下这最恶、最狠、最残忍、最奸诈的惑国佞臣。”

怒海妖澜 第三十一章

百里青被她唇间香气诱惑得眉目之间魅色渐深,正打算吮上那名目张胆地勾引自己的坏丫头,却不想西凉茉忽然抬起身来用指尖一点他的唇,一本正经地道:“唔,爷,白日宣淫可不是好事,您要注意点子形象,凤姐儿说这里的府库里还有不少异国来的胭脂,我还要去看看可有什么好货色没有,如今这凤府里一个管事的都没有,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儿要处理,多少货物要清点。”

说罢,她便从百里青的膝盖上爬下去,笑了笑,施施然地扬长而去。

百里青看着她的背影,阴魅的眸底闪过一丝幽光,似笑非笑地轻嗤了一声:“这丫头……分明是在怪我呢。”

不过这丫头恼他的方式,他倒是挺喜欢的。

小胜子从亭子外头钻进来,看着百里青轻声道:“千岁爷,白珍已经回到夫人那里了,隼刹可汗的人和隼刹可汗被分开关在了房间里,您看……。”

百里青眉目冷沉了下去,冷冷地道:“什么隼刹可汗,没有本座加盖玉玺的圣旨,他就还是那个沙海里的一个土匪,他既喜欢太岁头上动土,那么就让他知道这随便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个什么下场才是。”

随后他对着小胜子轻声说了点什么,小胜子一愣,随后清秀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冰冷的凶光,对着百里青点点头,立刻一转身朝亭子边等候的几个侍卫一同提着刀子向关着隼刹的房间走去。

百里青则坐在亭子,心情颇为不错地弹起琴来。

铮铮琴声如流水一般地倾泻而出,却带着一种诡谲的杀伐之气,让人颇有些不寒而栗。

西凉茉正让人打开库房的门,大算进去看一看,听见百里青的琴声,便脚步一停。

身后白珍差点撞上她的背影,赶紧停下来,摸摸鼻子:“咦,郡主,你怎么了?”

随后见西凉茉似在听琴声,便笑嘻嘻地打趣道:“千岁爷真是多才多艺,少见的文武全才的风流人物,弹琴也弹得很好听。”

她这可不是拍马屁,而是百里青确实是仿佛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实在是相当厉害。

西凉茉轻叹一声,唇角微微勾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道:“你听不出来么,这是送葬的冥曲,有时候,太聪明的人和太清醒的人总是活得太累。”

这个时候想必着又有人人头落地了,估摸着是隼刹那边的人吧。

虽然她不赞过于残酷的严刑峻法,但是对于某些不自量力,心怀鬼胎的人,给予震慑还是必要的!

想起隼刹在船上往她心脉里灌输阴狠的内力,分明就是打算断了她的武脉,废了她的武艺。

西凉茉心中冷哼一声,随后转身进了库房。

白珍听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暗自嘀咕,唔,爷和郡主这样的人有时候真的不是她们这些寻常人能明白的。

——老子是哪个妞儿要染指洛儿速来的分界线——

白珍这一头捧着一叠子账簿从库房里出来,一路向西凉茉的房间而去,正打算再出去寻两个账房先生过来一同将手里的账簿理清楚线索。

刚走到中庭的院子,一道蓝色的人影忽然冷不丁地从一边的草丛里冒出来:“白珍!”

白珍心头正盘算事儿,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茬子,顿时吓得她倒退数步,伸手就要把账本全砸那人头上,但是等她看清楚那人那张熟悉的脸之后,已经来不及,她只得赶紧松手,让账本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她自己却因为收势过猛直接朝后跌倒,那人一惊,赶紧手忙脚乱地去一把拉住她。

白珍立刻一头撞在他的怀里,两人瞬间跌倒做一团。

“白起,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啊!”白珍摸着自己装在他头上生疼的下巴,恶狠狠地没好气地怒道。

白起笑嘻嘻地揉揉自己被撞疼的脑门:“哎呀,这不是许久没看见白珍姑姑了嘛,所以看到你一下子老了那么多,相当震惊,于是惊呼出声,哪里想到原来白珍姑姑看起来老了,胆子也变小了许多,竟然如此不经吓呢!”

哪个女孩能忍受别人说自己老,白珍虽然原本跟着西凉茉的时候年纪不大,但如今五年过去,她在宫里也是个女官之位了,小宫女们都要唤她一声姑姑。

原本这就是个尊称,白珍还是颇为享受的,但如今听着从白起嘴里吐出来,怎么听着都不是个味道,让她想起自己的年龄确实在寻常人家都是孩子的娘了。

白珍顿时恼怒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白起:“你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

白起非但没有滚,反而继续一屁股坐在她腿上笑嘻嘻地道:“哎呀,。这就恼羞成怒了么,真真儿小气得很,我这不是说实话嘛!”

白珍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被男人‘坐’过,顿时脸色绯红,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园子被这家伙给轻薄了,顿时又羞又恼,伸手抓了个账本就往白起脑门上拍去:“去死!”

白起灵巧地一偏头,闪过账本,又单手抓住她扔过来的另外一本账本,笑嘻嘻地道:“哎呀,别生气,别生气,再生气老得快,就嫁不出了!”

白珍气得几乎呕血,这个家伙坐在她的小腿上,压得她只能坐着,却不能动弹,只能拿着账本不断地砸他,恶狠狠地道:“关你屁事儿,老娘这辈子就只跟着郡主,只伺候郡主,不嫁人,怎么地!”

白起一把抓着她拿着石头打算扔过来的手腕,叹息了一声:“何必自己为难自己,这样吧,看在咱们都是同僚的份上,我都替你想好了,既然你都老得嫁不出去了,干脆嫁给我得了!”

“嫁你个头……嫁……你说什么?”白珍一愣,瞬间看着白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方才不是听错了吧!

白起垂下眸子,轻咳嗽了一声,娃娃脸上有一种可疑的红晕:“咳咳,我是说,要不,你干脆嫁给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