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蕊故作惊讶的看着他,慢慢道:“你竟然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大臣被反将一军,眼白一翻,又晕了过去。

子蕊看着他昏厥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手上的铃铛随着身体的微微抖动而发出一阵轻轻的响声,在这稍显肃静的场合下有一种异样的生气。

言非终于又开口道:“纳贤的规矩确实可以改,但是在未改之前,你已经是犯了国法。如果你能证明你的确是国家栋梁,可以网开一面。”

子蕊问道:“怎么证明?”

“这次纳贤比的是剑术。”

子蕊道:“箭术我会。”

“如果你能赢了我的侍卫,我免你的罪。”言非一挥手,一旁的侍卫已经拔出剑,面对着子蕊。

子蕊似乎明白了什么,蓦地一愣,抬头问:“剑?刀剑的剑?”

言非点头:“刀剑的剑。”

子蕊浑身僵住,半晌,才讪讪道:“我…我以为是弓箭的箭…所以…才来…的…”当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气力已经弱到听不见了。

果然,话音刚落,四周一片死寂。子蕊只觉得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烫,一直到耳根都已经是炽热无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心想如果能出现个地洞该多好,就算是有块布能挡着脸也好。

言非看着擂台上身着水色罗裙的少女,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人群中不知谁先低笑了一声,周围的人受了影响,忍着轻轻笑,后来终于忍不住,非但周围的平民,原本肃穆的官员,也都捂腹笑了起来。

宋安然脸上虽未有任何表情,但是却也已经涨得通红。她真想告诉全天下,这个闯进来闹了半天搞错方向的笨蛋不是她宋安然的妹妹!

万客来客栈的商客仍是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人饮茶饮酒时交换着各自所见的趣闻。这几日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乌雅国第一勇士的奇闻。

“那少女一把拍掉大臣的剑,骂道‘昏庸,你就是那堤坝里的一只蝼蚁,树上的一条活虫’,当场把大臣给活活气晕了。”

说客话一落,周围的人已鼓掌称赞。

“乌雅国君圣明,最后下令,只要那少女能赢得他的侍卫,便能免去责罚。”

“那少女赢了?”旁人追问。

说客摇头,道:“那少女见侍卫拔出宝剑,人立刻傻了,问道‘难道比的不是弓箭?’。”

听客愣了愣神,已笑得东倒西歪。

一听客追问道:“那结果到底如何?乌雅国君惩罚了她没?”

“惩罚当然是不能免的,她犯了国法不说,还当众骂了大臣,但是国君念她年纪尚小,就罚她在宫内的御药房劳作三年,以示惩处。”

一人叹道:“这处罚虽说不算重,但是在宫内待上三年,想必她也得熬得辛苦了。”

众人听了,也都微微摇头叹气。

第三章 御药房的小药娘(一)

宋家宅内,宋夫人正指使着下人整理包裹。宋安然本在一旁喝茶,见她忙里忙外,包裹堆得越来越多,终于忍不住道:“娘,她是进宫受罚,不是去游山玩水。”

宋夫人本已心神不安,听见这话便立刻唠叨:“这还不都怨你,如果你肯带她进宫玩,她又怎么会去参加那个什么纳贤的。唉,平时穿衣都让人伺候,现在倒好,跑去给别人端茶倒水,娘这心…”话还未完,眼眶又已经湿了。

“娘。只是去御药房而已,这已经算是很轻的处罚了。”宋安然安慰她道,“我会在宫里照顾她的。”

管家小跑了过来,道:“夫人,门外的官爷已经在催了。”

“让他们稍等一下。”宋安然转身向管家道,“叫二小姐快点出来,不来就绑了丢出来。”

管家忙应诺,刚准备动身,子蕊的贴身丫鬟小蓉已经跑了出来,气喘着喊道:“二小姐她、她翻墙跑、跑了。”

宋夫人差点惊晕,问道:“蕊儿没受伤吧?”

宋安然冷笑道:“我们家的墙没被她捅个洞就大吉大利了。”她圆目一瞪,对管家道,“你通知门外的官爷,说本来要去宫里的丫鬟逃跑了,让他们快去抓回来,不用看在我的情面上手下留情。”

管家忙点头,他自然懂得这意思。越是让他们别手下留情,抓捕的人就越会小心,毕竟那是将军的妹妹。

子蕊跑得仓促,非但衣衫未扣好,连发髻也歪歪斜斜,身后追着十几个官兵,倒真像逃亡一般。她想起昨日与宋安然的对话,就气得两眼发直。

宋安然说当场拆穿她是为了她好,免得日后被别人揭发,治罪更严重,现在只是进宫做差事三年,已经是很轻很轻的处罚了。

她如果会乖乖在宫里那个牢笼待三年,除非她的脑袋被门缝夹了被驴子踢了,否则绝对不可能。

她没命的跑着,跑到郊外了,本以为官兵不会追来,只是靠在树上歇了一会,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她哀嚎一声,没来得及揉已有些酸痛的小腿,又继续往树林内跑。

又不知跑出了多少里路,只觉得双脚已累得没有知觉。她钻入灌木丛中,放下心来歇着。或许是太累,感到自己还喘着气,眼皮却已经合上了。

梦中她还是个十岁的孩童,她在纳贤场上看着姐姐站在场中,神色淡定,一箭射出,正中把心。所有围观的人都沸腾了。她高兴得对周围的人说,那个是我姐姐,那个是我姐姐。但是人群突然沉寂,她再回头一看,姐姐的胸口上,已经多了一支箭,仔细一看,正是姐姐刚才射出的那支。

子蕊一惊,从梦中醒来,摸了摸,已是冷汗盖顶。她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周围已经是一片漆黑,竟已经是晚上了。她站起身,有些眩晕,定了定神,才察觉自己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借着月光,勉强看得清路。不过这树林中本来也无路,走过一片片密林,脸上、身上、手上都多了几道伤痕,样子极为狼狈。眼中都已经要出现幻觉,前面生了一堆火,上面架着一只烤野鸡,就快熟了,飘着诱人的香气。

她忙使劲晃了晃脑袋,迫使这幻觉快点消失。但是这幻觉非但不消失,反而晃出一个人影。她又赶紧再使劲摇摇头,定睛一看,心下一凉,坏了,又多晃出一个人来。

“你是什么人?”

那幻影还开口说话了。子蕊昏昏沉沉的想着,突然回过魂,看着那高大的男子。

“我、我被人追杀,迷路了。”她虽然在答话,但是眼睛却在直勾勾盯着那只烤鸡。

那高大的男子还要继续问话,一旁静坐的白衣男子已开口道:“姑娘衣着单薄,离火近一些吧。”

高大男子插话道:“少爷…”

白衣男子抬手让他停下,道:“只是一个小姑娘。”

子蕊饿得没气力反驳他嘴里的小姑娘,再过十三天,就满十五了。只是身形矮小了些,看起来像十三岁的小姑娘罢了。

那白衣男子递给她一块饼,又问道:“没有茶水,只有酒,能喝吗?”

子蕊啃着饼,已没有空答话,点了点头。

待一块饼吞入腹中,才稍觉魂魄归来。抿了一口酒,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烈喉,入嘴后舌尖还能感应到一点点甜味。

“这是什么酒?”

“小米为主,放入几味药材一起浸泡而成。”

子蕊鼓着两腮边嚼咽边说道:“这个酒好喝。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乌雅国可没有这种酒。”

白衣男子淡笑道:“是外地的商客,白日怕遇上劫匪,所以晚上赶路。你吃完后,我们也要动身了。”

她本来想问他们要置办什么货物,宋家的生意遍布四海,要帮忙肯定事半功倍。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在逃亡,有心无力,便没有多问。三人闲聊了一会,将那一只烤野鸡吃完,又喝了些酒,天色仍是黑蒙蒙的。

子蕊隐约能察觉得出他们有重要的事要办,对她隐瞒诸多,但是和这两人萍水相逢,给她一顿饭吃,她已经很感激。她起身道:“我也该走了。”

白衣男子没有多留,将钱袋递到她手上,道:“路上小心。”

子蕊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么靠近一看,才发现这人长得实在很好看。好看分很多种,这种好看就好像月亮一样,不耀眼,看着非常舒服。等发觉白衣男子脸上已经微微泛红,才发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忙干咳一声,点头道:“你们也是。”

刚说完这话,就听见树丛中有了急促的脚步声,她脸色一变,将钱袋拿在手上,说道:“我走了,有缘再见。”

高大男子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中,摇头道:“那小姑娘来得蹊跷,少爷还是警惕些好。”

白衣男子笑了笑,道:“只是一个小姑娘。”

高大男子道:“还是小心为好,您不能有一点闪失。”

白衣男子点点头,道:“我们也走吧。”

“乌雅国第一勇士见到追兵,左手一挥,一招扫堂腿,将追来的官兵全掀倒在地。虽然年少,但是身手了得,此等勇气,实在令人钦佩。”说客见众人听得入神,却不继续往下说,反而拿起茶杯慢慢饮了一口,急得旁人连声问。

“她到底是逃了没?”

说客见听客问得急了,才悠悠说道:“虽然逃了足足七日,但终究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到底还是被抓了。”

话一出,众人纷纷叹气。

“那她现在如何了?”

“据说被打了二十大板,休养了两日就送入宫内了。现在算来,正好是纳贤会结束后的第十日。”

“枸杞、玉竹、莲子、党参、前锋…”那穿着淡青衣服的药童眉一挑,“你记住了吧。”

子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你当我是神仙吧,全部药材只念了个名字就问我记住没。”

“我可没问你记住没。”药童瞥了她一眼,“你是必须得记住。”

“你…”

子蕊如果不是被打了板子屁股还疼着,她会把这嚣张的药童给宰了。

药童的眉毛挑得极高,闷声闷气道:“你可是受罚来的,不是来享清福。要是你做的不好,挨板子少不了的。”

“哼。”她一边拖出那药柜子,一边记着名字,见他在熬药,问道,“御药房一共有多少人?”

“好几百人。”药童又瞥了她一眼,“熬药的有四个,两班轮值,后天月初,就轮到我们俩当值晚差了。所以明天白昼不用当差,养好精神。”

子蕊瞪了瞪眼:“晚差是什么时辰?”

“子时到巳时。”

药童刚说完,便见她单薄的身子一晃,扶额欲晕:“我身体不好,熬不了夜。”

药童瞥了她一眼,嗤笑道:“这法子每个药娘都会用一次。”他末了又添了一句,“唯一值得夸赞的,就是你比她们装得像那么一些。”

子蕊冷哼了一声,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会他。药童端着药出去了,她继续留在里面认药材。认了半日,肚子也饿了起来,探头往外面看去,已经是午时了。也不知药童跑到哪里去了,竟然没有来喊她去吃午饭,他难道就不怕自己迷路吗。

她无比嫌恶的看了看那些药材,甩着药女腰牌往宫人用膳的地方摸索着去。早上只是随着大队人马快速的看了一圈,隐约记得麽麽说了一个地方是吃饭的。

明明脑中记得的是这条路,但是一路上却没有看到去吃饭的宫人。如果不是对两旁的景致一路都有印象,她真要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刚穿过一个院子,便听见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漫不经心的回过头,就见一群宫女浩浩荡荡急匆匆的往这边奔来,见了子蕊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

子蕊见她们神色严谨,顿觉好玩,也随着她们的脚步往前走。

刚穿过那条鹅软石铺成的路,就闻到了饭香味。子蕊心里顿感宽慰,总算是有吃的。平时在家中一般都是让婢女端到自己房里,不知在王宫是怎么用膳的。见那些宫女齐齐坐下,她瞅了下四周,也忙坐下来。

饭菜陆续上来,虽然说有四种菜色,但是子蕊的食欲却没了,这些菜,她在家里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她心里已经决定不吃了,就见厨娘一声高喊,只见宫女们都端起碗,大口嚼咽。

子蕊还在目瞪口呆着,后脑勺已经被人戳了一下,骂道:“快吃,下一批人就要来了。”

她只好随便吃了两口,实在没有办法咽下去,正想问问有没有汤送饭,就听见厨娘又是一声高喊,那些宫女竟是一哄而散,瞬间只剩她一人嘴里还在嚼着。

子蕊见那些厨娘瞪着自己,呵呵干笑了两声,忙跑开了。

第四章 御药房的小药娘(二)

子蕊漫不经心的往回走着,恨不得脚步像乌龟那样,越慢越好,反正回去也得对着那些药材,没有一个说话的人。就算药童发现她没有回去,也对她无可奈何,她可是听麽麽说了,自己跟药童一样都是熬药的宫人,只是他进宫比自己早。

她有恃无恐的往前走着,见前面一行人慢慢走了过来,放眼看去,身子已被人一扯,旁边一个宫女瞪了她一眼,说道:“还不快跪下,你想要主上剥了你的皮不成?”

子蕊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一行即将要过来的人不简单。走在前头的便是乌雅国的国君墨言非,她撇了撇嘴,跪□来,心里却还在嘀咕着,她还没有忘记是谁罚她进宫做苦力三年,整日跟药材打交道。

等待的时间果然比较漫长,她垂着头等了半日也没有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去看,刚抬头就看到他们已走到了前头。

一名官员本来在与其他官员激辩什么,余光瞥见有人在往这边看,顺着目光看去,就看到一个宫女瞪着水灵的眼睛看过来,一丝忌讳也没有,不禁喝了一声:“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听国事!”

子蕊差点没被他的话呛死,见那十几人纷纷侧头看向自己,就算她的脸皮再厚,也禁不起他们这番打量,脸上微微一红,镇定的朝他们行了个大礼,脸几乎要贴到地面上:“奴婢无意冒犯各位大人,只是听到众位大人谈吐不凡,心中仰慕,所以才斗胆抬头。”

一人说道:“你这小宫女倒很会说话,只是规矩便是规矩。大臣途径处宫人退避是规矩,你坏了它,不管是多有理,也是你错在先。”

子蕊一听,忍不住抬头想翻他白眼,抬头一看,顿时觉得眼熟,这人她肯定见过,眉头微皱,才想起他不正是国君。

“放肆!”旁边一人又喝声道,“一个小小的宫人,怎么敢这样与君上直视。你这眼神,分明就是不甘。”

他的话一落,又有人说道:“这小丫头好像在哪里见过…”顿了片刻,恍然道,“她不就是我们乌雅国第一勇士吗?!”

子蕊脸上顿时绯红,谁能给她一把铲子挖个地洞钻进去。

那人刚说完,其他几人也纷纷仔细打量她,随声道:“果真是她,女将军宋安然的胞妹,两人眉目间长得倒也极像,柳大人倒真是好眼力。”

“乌雅国第一勇士的称号是民间调侃而用,柳大人在我们面前说说就好,可别让其他人听见,免得让人真的以为她是。”

子蕊寻着那声音看去,一眼就认出他是那天站在台下指责自己,请求国君惩罚姐姐的人。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瞪了他一眼,便见他胡子一挑,又似要发怒般。

言非看着她,淡淡道:“自己去麽麽那领罚,杖责十板,以儆效尤。”

听到又要挨板子,子蕊脑袋已嗡嗡在叫,她才刚挨完板子没多久,现在坐着都觉得屁股隐约在疼。她总算还知趣,一声也不辩驳,俯身在地朗声道:“谢主上赐罚。”

或许是她俯身的姿势实在是太难看了,尾音也拖得极长,那些大臣看着,已笑了起来。

好不容易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渐远,子蕊才站起身来,掸干净身上的尘灰,撇了撇嘴道:“你一定没挨过打,不然怎么这么轻易就赐人板子。”她瞥了一眼还跪在旁边的宫女,见她簌簌发抖,皱眉道,“他们都走了你还跪着干嘛?”

那宫女半晌才抬头盯着她,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碰上你真是倒霉,以你这个性子,迟早要死在宫里。以后见了面,你可千万不要说认得我,免得连累了我。”

子蕊哼了一声:“就算你缠着说认识我,我也不会看你半眼。”

那宫女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话说完,便哆嗦着身子走了。子蕊看着湛蓝的天,伸了个懒腰:“这种时候应该在客栈里边喝茶边听书。”她兀自摇摇头,“可惜现在我要做的却是自己乖乖的去领板子。”

她一边叹着气一边往执事麽麽的院子走去。

挨完板子,拖着步子出门,疼得她一路上都在倒吸冷气,嘴里喃喃道:“以后见了活人,一定要绕道走,不然我的屁股肯定熬不到三年后。”

子蕊本来还想在药童面前演一场好戏,那样后天就不用当差了。可刚进御药房,就听到一阵阵哀嚎声。她一拐一拐的走进屋里,就见药童趴在长椅上,听见脚步声,侧转过头,见是她,骂声道:“你这小丫头真会偷懒,一个下午都没见到你人。”

“你不也是,出去送个药人就不见了踪影。”子蕊哼了一声,“还有,你就比我大两岁,别整天当自己是四五十岁的老太监喊我小丫头。”

“你…”药童被她气的不清,刚动了动身,身子又是一抖,疼得他直翻白眼,“你给我认药材去!”

“哼。”子蕊斜乜他一眼,“你中午没回来,是因为得罪了人,也挨了板子?”

药童有气无力的瞥了她一眼,见她一直在揉着后面,瞪大了眼道:“你也挨板子了?”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扑哧笑了起来,这一笑,触了伤口,又变成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幸第二天不用当差,白天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晚上要通宵坐等在御药房里,勉强睡到中午,睡到头痛,才起了身一颠一颠的打水洗漱。梳发的时候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她摇头长叹:“三年。”

兀自嘀咕了一会,出了门在附近走了一圈,百无聊赖。这里除了认识那叫林一豆的药童外,其他人一个都不认识。可是现在日晒三竿,估计他还在睡觉。她伸了个懒腰,远远看到一队巡逻兵卫往这边走来,等他们走近了些,才发现领头的是姐姐。

宋安然刚看到了她,却见她猛地别过身,一点也没有要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她目光微微收回,不动声色的从她身旁经过。

听见脚步声渐远,子蕊才回过身来,拍拍手回屋里拿上腰牌去御膳房吃午饭。

吃完饭回来,就见宋安然负手站在院子前,一身戎服,看得她心里又痒了痒,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见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子蕊,问道:“以后见了主上,不要再放肆,否则下次就不是被打板子了。”

子蕊看了她一眼,气道:“你非得一见面就指责我吗?”

宋安然瞥了瞥她,没有动气,伸手递给她一个白色瓶子:“药粉。”见她不接,将药瓶放到她手上,又放了个香包,“十五了,不要再这么任性,在宫里收敛些性子,只要三年就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了。”

子蕊看着手上那小巧精致的香包,心里微微一动,脸上却僵着:“三年长着呢。”再回过头时,宋安然已经走了。她收好了香包,拿着药瓶子一拐一拐的往屋里走去。等进了屋里,褪去衣物,将药粉撒在伤口上,腰差点没有扭伤。

好不容易上完药,腰已经有些疼了。她趴在床上仔细看着香包,仔细嗅了嗅,好像是檀香。想到姐姐说的话,她差点没跳起来,过了今天,自己就十五岁了。人生这么重要的寿辰,竟然是通宵当差。

“混蛋。”

她骂了一声,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骂谁。檀香的气味隐约飘入鼻中,她懒懒打了个哈欠,手里握着那绣着杨柳石桥的香包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窗外的夕阳照入里屋,子蕊看着这略微泛红的颜色,有一丝的恍惚,刚张嘴要喊娘亲,才发现这被子上的气味根本就不同了。她心里顿感失落,起了身洗了个脸,准备往御药房走去。走了一半的路,好似那挨板子的地方已经不疼了。见四下没人,伸手戳了戳肉,立刻疼得她龇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