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泽顿了顿,说道:“嗯。”

见他点头,子蕊这才放下心来,又抬头看向走在前头的他们,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让爹爹娶了白霜,住进宋家,那岂不是天天可以陪着娘亲,而且也有人说说话了。可是她又怕这一切都是白霜下的迷魂药,怕她以后进了宋家,又变成另外一人。到时姐姐和自己都不在家,不是苦了娘亲。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第二十九章 医女(一)

回到宫里,麽麽果然给她找了个新的药娘。那药娘也年轻的很,做事手巧,也很听劝教,比起宋祈崖来,实在是好不知多少。

子蕊想不如不要将宋祈崖换回来了,只是又怕他在别人那里吃了亏,惹了事。

晚上麽麽又给她领来一个药童,说是以后六个人当三班差。子蕊听后松了口气,两两当差,以后见言非的次数便少了。虽说带着新宫人开始会苦些,等他们熟悉之后,就轻松了。

麽麽又说道:“送去主上那的药,暂时还是你先看着。”

子蕊点点头,这种事出了差错就要掉脑袋了,说道:“嗯。”

晚上送药去静宁阁,紫灵闪身让她进去,子蕊翻了她个白眼:“这是你的本份。”

“哎哟,我肚子疼…”紫灵捂着小腹,脸竟真的瞬间苍白。

子蕊无法,只好自己进去了。关门的时候瞥了一眼紫灵,就见她若无其事的站着,张望着外面。她摇摇头,不知该说她机灵好,还是说她笨。

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言非抬起头来,看着她慢慢走到一旁将玉碗放下,见自己在看她,视线又下意识的挪开了:“先喝药。”

手中的笔一顿,看着她说道:“去挪张椅子过来。”

子蕊问道:“做什么?”

“坐旁边。”

子蕊眨了眨眼:“坐旁边做什么?”见言非盯着她,收了话,乖乖跑去搬了张椅子,放在一侧。见他又在看折子,便坐了下来。

过了片刻,他又问道:“明天什么时辰当差?”

“最近都是戌时到丑时。”

言非点点头:“嗯。”见她在一旁坐着无事,说道,“下次可以带些书过来看。”

子蕊顿了顿,这是要她以后都这么坐在旁边?见他又别过头去,忍住了没问。她实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见他未喝药,又忍不住说道:“先喝药,快凉了。”她又想到忘记先试药了,便倒在小碗上,喝了一口,苦得很。

言非见她皱眉,说道:“下次让紫灵试药。”

“嗯。”

“以后华容不会再动你。”

子蕊一愣,看着他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

她压下心中的疑问,没有再问。他也没有再开口。

这宽大的屋里,静得只听得到轻微的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子蕊看着他侧脸一会,才收回视线。摸了摸心口,并没有异动的感觉,松了口气。

从言非的侧脸看去,不知是不是不能完全看到他的眼睛,只觉得他平日里的孤傲少了许多,平添了一种清冷的气息,虽不容易亲近,但是至少不会让人觉得离他有千里之远。

或许是太无趣了些,又没人陪她说话,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醒来时,身上正盖着一条毯子,暖和得很。她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看窗外,自语道:“该到丑时了。”

言非见她醒来,说道:“回去吧。”

“嗯。”子蕊起了身,折好毯子,又问他,“你还不睡么?”

“待会。”

子蕊犹豫了下,本想留下来陪他,这本是她自然而然的想法,就算对方只是普通朋友,她也会这么做。但是以两人现在这种关系,似乎太微妙了些,便说道:“那我回去了。”

“嗯。”

她推门出去,就见紫灵站在门口打哈欠,似乎立刻精神了:“我还以为主上会心疼你让你先回去来着,站了两个多时辰,累坏了吧。”

子蕊点点头,没有多说,回御药房记录下送药时辰,便回屋里睡觉了。

翌日起来,已是中午,因不太放心在当差的药娘,便去了药间。走到御药房门前时,周莫礼正和其他御医在说些什么,见了她,却冷漠得很,继续跟御医谈论。

子蕊跟他行了礼,虽有疑惑,但见有旁人在,便继续往前走。

之前所带的两个药娘,现在已经能熟巧的做事。见她们做的甚好,便去了麽麽那,依据几人的性子请她编排个当差时辰。麽麽见她想将宋祈崖跟自己编在一个时辰,便说道:“虽说他还是个小少年,但是毕竟也是个男儿身。跟你一起总有些不方便,如今药间也有了两个药童,不如将他们放一起,免得遭人闲话。”

子蕊无法,只好答应,至少在这小小的地方,还是自己所能顾及到的。万一惹恼了掌事麽麽,把他派到别处去,就糟糕了。

宋安然要出征了。

因是从朝上直接带众将领前往边境,因此子蕊只能挤在宫人群中,拼命垫脚往前看。那龙飞大道直接通到宫门,如此长的距离仍是站满了人。她只能听到送行的鼓声和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个子又长得不高,挤了半个时辰,一直到一众将领到了宫门外,她仍是什么都没看到。

等被挤得头晕脑胀时,人群才散开了,不过也早已不见文武百官的踪影。

宫人不得出去,只好满腹遗憾的回来。

她心里默默求着各路神仙,保佑宋安然平平安安。收了心,觉得自己也要上进才可以,便回药间取医书。

到了御药房,周莫礼又在那里,子蕊见旁边无人,便上去问安,于公于私这礼都是需要的。周莫礼却是转过身来,背对着她,也不搭理。

子蕊心里又腾起困惑,上次如此或许是因为有人,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周院使,子蕊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周莫礼说道:“以后你莫再来御药房,你虽聪颖,但是不适合做大夫。过了几年出宫后,你还是找个人家早早嫁了。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免得被人笑话。”

子蕊愣神片刻,见他已要进里屋,忙说道:“是不是子蕊做错了什么?周院使,我并不是一时冲动想要做大夫,也没有半点戏弄的意思。”

“你的确没有,但是你不可做大夫,就算学有所成,也不会是个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周莫礼转身瞥了她一眼,“宋姑娘请回吧。”

子蕊默了半晌,说道:“周院使,子蕊的确不是个学医的人才,但是您这么说,并不能让我死心。即使您不教导我,我也会找别的御医。他们都不愿教我,我也可以自学。但是至少您要告诉我,说我不可的原因是什么。”

周莫礼也顿了片刻,才说道:“你有三不可。一,前几日我问你看了医书多少,你只需说你看了多少便可,有些人领悟得快,一日可看一本,有些人愚钝,一日才看十页。但是你先说的,却是为自己找了借口推脱,你记住,学,是你的事,与外界的人,外界的事没有一点关系。二,读书札记是必须要的,不但是记下自己所不懂的,还有里面的重要的地方,觉得有趣可令你茅塞顿开的地方,都需记录。任凭你天赋如何异于常人,如何过目不忘,但是接触的东西多了,却容易混淆。你能确定自己年老之时仍能像年少时那般清醒睿智么?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总是说要代替林一豆做御医,那你是否问过自己,真的想做大夫吗?你只是为了别人想做而做,那你这颗心,就已经不端正,迟早会走上歧路。”

见她听得发怔,自己也是轻轻叹了一声,负手进了里屋,关上了门。

子蕊怔神许久,前面两条她的确是做错了,可是最后一条呢?她确实是因为豆子才想要做御医,她想要替他完成他没有做的事。难道这也是错的?

她心里有了梗,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言非见她今晚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拿书来,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凝重神色。他问道:“在想些什么?”

子蕊回过神来,见他看着自己,说道:“周院使说我不能做大夫,以后也不欢迎我去御药房找他请教医术。”

言非淡淡道:“我让何提点教你。”

子蕊摇摇头:“虽然何提点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但是我并不是怕找不到人教我。我只是在想周院使的话,他说我为了别人想的才去做大夫,是心术不正,以后会入了歧途。我想不明白,为了朋友和不为了朋友,最后做了御医,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么?”

她说这么一番话,见言非未回答,侧头看过去,他已经在看着折子,好似刚才自己所说的,他都未听见般。她心里微微失落,想了想其实这也好,最起码他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

过了片刻,就见他递给她一张纸,说道:“拿去给周院使。”

子蕊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只见是言非让周院使用心教导她的信函,落款处还有他的印章。

言非见她脸皱得越发紧,说道:“你想要什么?”

子蕊没有怪他不听自己说话,他如果稍微细心听她说,便知道她在意的分明不是这个。她看着言非,或许像他这样从小就受万千宠爱高高在上的君王来说,永远也无法懂她内心所想。她说道:“我想自己说服周院使。”

言非收了目光,淡淡道:“嗯。”

丑时出了房门,紫灵便说道:“明晚不用送汤药来了。”见她困惑,又说道,“你忘了明天是十五了?”

子蕊恍然,紫灵又说道:“以往主上初一去华容娘娘那,十五去安贵人那。现在安贵人身子没恢复,因此初一十五都去华容娘娘那。”她又叹道,“可惜华容娘娘肚子不争气,否则生下来的皇子,一定是储君。”察觉到子蕊没有什么异样,忍不住捏了她手臂一把,“你呀,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子蕊没好气的看她一眼:“我是不可能做妃子的,你还是赶紧投靠其他娘娘吧。”

话刚落便听到开门声,言非从里屋走了出来。紫灵一个哆嗦,忙去关门,立在他身后。子蕊略微不安的垂首站在一旁,恭送他回寝宫。也不知刚才的话他听到了没有,最好在两年内不要让他察觉到自己有出宫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擅长写古风文,但是我喜欢这个故事^_^谢谢你们陪我一起看这个故事,守着这里面的人。

第三十章 医女(二)

回房的路上,子蕊脑子里仍在想着周莫礼的话。实在是想不明白,便回到药间,跟当差的两个药娘打了个招呼,便在桃花树下上了两柱香,喃喃道:“豆子,你以前一直说我聪明,可是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世上比我笨的人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她看着那在夜里忽明忽暗的香火,又自语道:“为了达成挚友想做的,难道不对吗?为了你而做,难道不对吗…”她清澈的眸里闪着香火,似乎明白了什么,已是微微一愣。又是苦想一番,人几乎是跳了起来,跑到必经御药房的路口上,等着周莫礼。

她不应该为别人而活,豆子也不会希望她为了自己而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她只想告诉周莫礼,她现在,是想自己成为一个大夫,不为别人,也不是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周莫礼说的没有错,强迫而做的事,总有一天会走上歧途。

而她现在要告诉他的,就是自己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以豆子为导师,但是不以他为终止。她要做的,是超越豆子已做的。

天才微亮,路上已经陆续有人过来,等了不多久,就见周莫礼正慢慢走过来,走近了些,子蕊已经向他问安。他仍是冷傲的模样,没有搭理,也没有回头。

子蕊跟上他的步子,说道:“我想做御医。”

周莫礼仍是未说话,子蕊又说道:“不为了一个人而学,为了天下百姓而学。”

周莫礼顿下步子,冷冷一哼:“天下百姓?你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子蕊已认真的点头道:“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分贵贱,不分贫富,撇开私心,秉着医者仁心。学医不只是为了自己,也不是独独为了一个人。如果当初我懂医,早些发现安贵人气血,或许她腹中的胎儿还会在,那药娘也不会死。那药娘的家人也不会没了女儿。那夭折的胎儿,或许会成为储君,成为未来的君主,但是现在都停止了。因果循环,一条命扰了百条命,波及开来,就是天下苍生。”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连她自己都诧异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篇理论。她刚才还只是想跟他表明自己的确是想学医,现如今却是越说越激动,一气呵成。

话从心里说出来,似乎也痛快了许多。

周莫礼听完,默了片刻说道:“你说的确实有理,只是学医之人,所想的并不只有这些。不过也罢,来日方长,总会全然了解。”

子蕊并不愚笨,听了这话已是恍然:“周院使…”

周莫礼抬手制止她要说的话,说道:“若让我发现你有不正之心,不管日后你说了多有道理的话,也莫要再来找我。”

子蕊行了个大礼:“子蕊明白。”

回到房里睡了一觉,心中无事,睡得也香甜。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洗漱后去御膳房拿了几个馒头,便回到屋里从箱子里拿出书籍,坐到门前石梯上看了起来。

现在已是初春,有了鸟鸣春啼,四周倒不像冬日那样寂寥冷清。

只是对于现在的子蕊来说,春冬两季,已无分别,在她的世界中,已是暖暖漾开一片,令她沉迷其中,再无外界可扰。

子蕊再送药去静宁阁时,紫灵见她手上夹着一本厚重的书,瞪大了眼问道:“这是什么?”

“医书。”

紫灵恍然道:“难道宫里传闻有个想做御医的宫女就是你?”见她点头,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你呀你呀,真是白瞎了主上这么紧要你。做御医有什么好,况且还是一个姑娘家。”

子蕊笑了笑,没有说话,敲门进去后听见她在背后叹气。

一日未见言非,倒没什么变化。不过只是一日没见,又能有什么变化。子蕊兀自摇了摇头,将碗轻放下,试喝了一口,说道:“先喝药。”

“嗯。”

只是见他应了一声,没看到动静。子蕊知道他不看完一批折子不会喝,便坐到一旁捧着医书看起来。

过了不多久,言非偏过头来,见她看得极认真,偶尔在一个小本上抄写,问道:“医书?”

“嗯。”她又笑了笑道,“我说服了周院使,他愿意教我了。”

言非见她笑的欢颜,淡淡道:“何必费那么大的气力去说服他,给他信函不就好了么?”

子蕊顿了顿,说道:“心甘情愿的教总比强行命令的好。”

言非没有接话,倒是看了她好一会,才又开口道:“如果我强行封你为妃子,你会如何?”见她蓦地把眼睛瞪得极大,目光已冷冷收了回来,不再理会她。

子蕊的心又跳个不停,伴君如伴虎,说的就是现在这种吧。她想静下心来看书,却因受了刚才他的惊吓,没有办法集中思绪。只是两人不说话,又觉得这屋内实在是静得厉害,手脚都无法摆放了般。她终于开口道:“前几天周院使来替你诊断,是哪里不舒服么?”

“只是每月例行的事罢了。”言非忽然停下笔,看着她说道,“你现在学的如何?”

子蕊微微脸红,说道:“九牛一毛…”

言非笑了笑:“不急。”

“嗯。”

子蕊刚点了点头,就见他探身过来,在自己唇上印了一记,身子又立刻僵了。所幸他只是浅吻,没有做其他什么。她刚平复的心,又跳个不停,只是被惊吓到了,才跳的如此之快。她这样想着,低头看医书,没有再去看他。

宋祈崖回到宫里后,见了子蕊仍是冷冷的神色,好像欠了他一百片金叶子。子蕊也懒得去理会他,只要看着他不让他不惹事,自己就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不是看在姐姐的份上,她才不会这么好脾气躲着他。

这日子蕊正往御膳房吃晚饭,路走到一半,就见到华容娘娘漫步过来。一众宫人忙跪地叩安,华容似顿了片刻,没有多做逗留,往别处去了。

子蕊松了口气,起了身,肩头已被人一拍,侧头一看,是紫灵。她往前面瞅了瞅,皱眉道:“你见了华容娘娘,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你才是耗子…”她只是不想惹上是非罢了,无论如何,华容不能惹,如果她小心眼的让自己的父兄欺负姐姐,岂不是又闯祸了。

紫灵笑了笑,又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说道:“下次别剪啦,难看。”说完又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满意的点点头,“比刚见你时好看多了,身子长了些肉,个子也高了些。”

子蕊一路和她往御膳房走,她便说了一路,紫灵倒真是个能说的人。以前她或许会嫌她烦人,但是现在相处久了,倒觉得有人在耳边唠叨,也不错。

平安无事的过了大半个月,子蕊这晚送了汤药到静宁阁,一如既往的放好药便要窝到椅子看书,言非侧头看着她问道:“你这月什么时候出宫?”

子蕊说道:“这两个月都不能出宫。”见他皱眉,本不想说,但他又直盯着自己,只好说道,“你忘了么,你年前禁足我三个月,前几次因为生病出了宫,又得了你允许出宫和姐姐相聚,所以麽麽扣我两个月补之前的。”

言非顿了片刻,说道:“你还记得禁足的事。”

子蕊仔细一想,倒不太记得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被罚了。她只能叹息自己刚进宫隔三差五闯祸,确实分不清是哪件了。

言非见她想得入了神,说道:“后日率大臣去翠蓝谷,你也去。”

子蕊想了想,这名字熟得很,片刻恍然道:“全天下最有名的温泉,常年雾气环绕在谷中,大小泉池数百个,据说可以延年益寿。”

言非见她眼有亮色,似非常愉悦,脸上也有了笑意:“因那是乌雅国独有的温泉,因此并不让百姓随意前往。每逢踏青时节,皇族便会率众大臣前往。你去了之后未必能进温泉中,只是如果你想去,也可以随同。”

子蕊点点头:“我想去。”

“那就去吧。”言非见她笑得开颜,又说道,“今天连老将军来书函了。“

子蕊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他有提到我姐姐么?”

“有,只不过并不是太好的语气罢了。”言非见她又忧心起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见她下意识的挣扎,微微一顿,已过了这么久,仍是这般怕他。

子蕊见言非的笑意也散了,心里又害怕起来,只好静了下来,只盼他不要再有其他什么举动。

两人默了片刻,言非才说道:“连老将军素来看轻女子,认为女子不如男。在气力方面,女子的确是要比男子差些。当年封你姐姐做将军的时候,朝中最反对的,便是他了。现如今你姐姐到了他的营中,想必要苦上一些时日。只是我相信以宋安然的能力,迟早会得到连家的认同。”

子蕊默了默,问道:“封我姐姐做虚名的将军都那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又要她去做个真将军?”

言非抚着她的手,很是柔软,半晌才说道:“如果你姐姐有了战功,又得到连老将军的认同,日后你成了妃子,也不会被其他妃嫔欺负。我总不能时刻都看着你,宠得你多了,你又无势力庞大的娘家,总有一日会遭不测。”

子蕊心里微动,没想到他竟想得这么长远。她一直以为他不是个细心的人,至少对她不是,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为她下了这步棋,为她铺好了路,即使光脚走那路,也不会觉得咯吱人。

不知是看他的眼神变了,还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腰身被他环住,又被他吻住。她又下意识的去推他,却被他环得更紧。

言非放下手来,看了她半晌,才开口道:“你为何怕我?”

子蕊躲开他的直视,每次这么与他对视,总会觉得很不舒服,甚至很害怕。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这种害怕又是从何而来。

言非见她不言语,也不多问,说道:“出去吧。”

她点点头,将书像往常那般放在他的桌上,便出去了。回去的路上她似乎也想明白了些,自己的怕,只不过是怕再遇上像蓦离那样的人。言非或许现在真的是想娶自己做妃子,但是他喜怒无常,好像随时会离开。

自己不喜欢他,倒不是因为心中已有一个人,而是他无法让她安心,仅这一点,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将全部都交给他。

想到这,她已是对着圆月长叹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