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离怔了半晌，听见旁边的人喝斥她，已伸手阻止，叹道：“我的确负了你。现在我愿做补偿，你跟我走，我会用一世来怜惜你。”
子蕊心中越发难受，因为她分不清，他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可是宋子蕊，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背叛过你一次，你还要再相信他吗？连你性命都可以不顾的男人，真的会喜欢你一世吗？她吸了吸鼻子，强忍了泪，说道：“让我们走，我们一定不会泄漏你们的行踪。”
蓦离面上一顿，说道：“我放你走。”
那几人一听，声音已慌了：“公子，万万不可。”
蓦离未听，继续说道：“我相信你，绝不会背叛我，亦如两年前的你。”他又说道，“但是这个人，必须死。”
“不行。”
“为什么？”
子蕊眼眸已是一低，说道：“他是我夫君。”
蓦离一愣，似没有想到两人竟是这种关系。柳吟风微愣片刻，嘴角又抹上了笑意。
子蕊咬了咬嘴唇，抬头看着他说道：“放我们两个走，你欠我的，该还了。”
蓦离自顾一笑，甚是凄凉，瘦弱的手已从她身上拿开，眼底也是微凉：“是啊，我欠你的。蕊儿，以前的你，从来不会这么说。”他站起身来，说道，“把这个男的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动他。”他又朝子蕊伸手道，“蕊儿，陪我走走。”
第五十章 重逢（二）
如果不是柳吟风在他们手上，子蕊宁可死，也不会这样跟在他身后，手被他握住，在这夏日中，却觉冰凉，心也冷得难受。
蓦离只是带她在后院走了一圈，很小的一处地方，一如当初，两人只能在小而幽静的地方来回走，生怕被人看见。但是此时的心境和那时，却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子蕊眼睛仍是干涩的，她不明白蓦离到底要做什么，他对自己的情义又是什么。
蓦离忽然停下了步子，将她揽入怀中，等她不再挣扎，静了下来，才略带着喑哑的声音说道：“跟我回壑丘国，做我的妃子，从此我不会再负你。”
子蕊说道：“我说过，在你一个人走的时候，那个宋子蕊就已经死了。”
蓦离兀自凄切一笑：“蕊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不会说谎。”他低头盯着她的亮如明月的双眸，逼得她无处可逃，“你仍喜欢我，我看得出。”
子蕊被他这么一逼，也不再躲闪，直盯着他说道：“我是喜欢你，但是已经在努力不去喜欢你。 如果不是你，我最好的朋友也不会送命。我恨你，恨你当初对我假情假意，现在你要利用我做什么，直说就好，不用费那么大的气力再来甜言蜜语。”
蓦离抱着她的手微微一松，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只是如果我不回壑丘国，大权就会落在叔父的手里，他们无德无才，只会毁了父王的心血。我必须回去，不管用什么法子。原谅我，蕊儿。”
子蕊侧脸一边，不肯听他说。蓦离又说道：“侍卫救我走的时候，我是想带你走，他们也答应要连同你一起带走，可是出了城我才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做。蕊儿，我并没有要你死，我并没有。”
子蕊眼眶溢出泪，她要信他吗？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如果他对自己没有一点情义，他今晚根本可以立刻杀了她，也可以杀了柳吟风。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对自己，的确是喜欢的吗。
“我不会信你，不会。”子蕊泪如明珠，滴滴落在衣襟上，哽咽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曾来找过我，你如果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过的吗，我已经不想活了，但是又必须得活下去，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她说着这些话，几乎哭倒在他身上。她心里压抑的委屈，又因蓦离说的真相而崩溃了。她宁愿不知道这些，宁可一辈子恨着他。
“我以为你死了，探子说当时处死了御药房的一个宫人，我以为是你。”蓦离抱住她，声音也忍不住有了一丝不忍，“对不起，原谅我。”
子蕊哭着，心里越发难受。她那么喜欢的一个人，恨了那么久，现在见了面，却发现自己还喜欢着他。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怪，她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放着的人，到底是谁。
“蕊儿。”
听得蓦离轻唤一声，子蕊的下颚被轻轻捧住，顺着气力抬起，唇已被他吻住了。
那暖意，一如柔软舌尖传递二来的暖。
子蕊紧绷的身子，一直被针刺着的心，似乎也一点一点的软化了。她窝在这男子的怀中，仰头与他缠绵着嘴里的温存。心里的苦涩，也渐渐散去。
蓦离松开她的时候，脸色苍白，捂着心口咳了起来。子蕊见他脸色极差，唤了他一声：“蓦离。”
等他咳声渐停，才一脸疲倦的看着她，说道：“我没事。”
子蕊的手探向他的脉搏，极不平缓，忍不住说道：“你的气息全乱了。”
蓦离顿了片刻，叹了一气，说道：“我回到壑丘国，身体就越发孱弱，后来御医诊断，才知道我体内积攒了毒素。”
子蕊似乎猜到了什么，颤声道：“是做质子的时候被人下的毒吗？”
“嗯。”蓦离点点头，“我不知道他们是通过什么途径下的毒，但解药却也一定是在其中，一旦离开乌雅国，毒素就会发作。”他叹道，“乌雅国的国君，实在是个狠心的角色，从我做质子开始，就已经不打算让我活下去，即使日后不得不放我走，我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他握住她的肩，看着她说道：“我当初和你一起，监视的人一定很多。但是墨言非没有揭穿，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借口杀我。我甚至怀疑，连我逃走，也是他故意的，不然他不会一早就对我下毒。”
子蕊听着，心头有些不舒服。那种奇怪的感觉掠过心头的时候，她也微微诧异了下。仔细想想，好像第一个泛起在心头的，并不是蓦离所中的毒，而是言非的心狠手辣。好像不愿相信言非会做这样的事，他并非这样的人。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我帮你用银针催毒试试。”子蕊看到他消瘦的样子，好像欠了他什么似的。她又说道，“你让我和柳吟风走吧，我们走得太久，会有人来找我们。”
蓦离似乎一惊，说道：“你不跟我走？”
子蕊摇摇头：“如果是两年前，我一定义无反顾跟你走，但是现在，我不能走。”她垂了垂眼眸，又说道，“也不想走。”
话音落下，两人都相对无言。蓦离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想法，两年后再见，她的确变了许多，不但是外貌，还有心智，都比以前更加成熟，少女的稚气已经不见。
蓦离问道：“那个人，真的是你的…夫君？”
“是未婚夫。”子蕊顿了顿，又说道，“即使没有跟他订亲，我也不会跟你走。”
蓦离看着她，对自己嫣然笑着，眼中虽有离伤，但是却没有一丝冲动。只是这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果然还是来迟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会医术吗？”
“我是乌雅国的御医。”
蓦离微怔，淡笑道：“这就好，只是蕊儿，宫内太危险，你如果能离宫，还是离得远些，况且你们的国君，并非是善类。”
子蕊抿着嘴，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做出解释。在她心中，即使言非会对所有人下狠手，她也不会相信他会伤害自己。这种信任，让她也觉得诧异。
蓦离长叹了口气，忍不住又问她最后一遍：“你果真不愿意跟我走吗？”
子蕊摇摇头，抬头看着他，眼眸已经没有了一丝闪躲：“蓦离，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跟你走，因为那时候我喜欢你。但是现在，这颗心里，已经装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我不能跟你走。诚然我还喜欢你，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了。”
但是已经没有那么喜欢了。蓦离心里念着这一句，平时毒素发作的时候都能忍受的他，现在却觉得这句话刺得心口刺痛。他蓦地一笑，说道：“你走吧。”
子蕊问道：“你能把那个人也放了吗？”
蓦离思索良久，想要摇头，见了她眼里的期盼，转口说：“他并不是你的夫君，你的发髻，仍是少女模样。我不能让他走，因为我不相信他。”
子蕊眉头紧锁，知道他虽然对自己仍有情义，但是也仅止于此，绝不会给旁人带来一点机会。正想要再试着劝说他，就听见一个声音悠扬传来。
“小泪，没想到你对为夫的爱慕这么深，在下真是颇为感动。”
子蕊愕然的往后面看去，只见柳吟风正完好无损的站在廊道上，笑盈盈的看着两人。蓦离眼眸微微一缩，抿紧了嘴没有说话。
柳吟风缓缓走过来说道：“下次要找人杀我，最好找几个厉害的，带着这些侍卫出来，被人发现，可是会遭殃的。对吧，壑丘国世子，秦蓦离。”
子蕊见了他，又惊又喜，人已经朝他跑去。没想到他说自己文武双全竟然是真的，想到那些侍卫，照这样看来，他的武功也算不错了。蓦离见子蕊毫不犹豫的奔向他，眸中又添了几分悲情。现如今的他，在她眼中，已经连一个普通男子都比不上。她果然还在心底恨着自己。
“小泪。”
听见他叫自己，子蕊应了一声：“嗯。”
柳吟风想了片刻：“如果把他抓回军营，我们可以立刻回皇城领赏。如果放了他，我们很有可能要背负细作的罪名。你想要哪个？”
“放了他。”子蕊对这点倒是没有半点犹豫，他既然可以放自己走，自己也可以让他走，两人或许就真的半点也不相欠了。
柳吟风点点头：“好，那我们走吧。”
蓦离看着他对子蕊一脸宠溺的笑，似乎明白了自己所做的，的确不值得她再继续喜欢自己。看着两人离开，负手长叹了一声。一眼千山，转眼万年。只希望下次不会再见，不然他真的有可能会狠心杀了她。
此时夜色寂寥，因不是郊外，虫鸣声也非常少。子蕊只觉得这次见面后，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这两年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的伤愁，也已消散。如果今天不见到蓦离，她一定还觉得自己仍喜欢着他吧。
当断则断，绝不藕断丝连。
她又想到个问题，跟身旁的人说：“没想到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然那么厉害，一个人撂倒那么多人。”
柳吟风脸上又抹上了笑意：“我只是趁他们不注意撒了迷药而已。”见她瞪大了眼，朗声一笑，“不过我真会武功。”
“…信你就是傻瓜。”
“傻瓜姑娘。”
“…”
第五十一章 重逢（三）
回到将军府，宋安然和连华城都还没有回来，想必是还在军营里巡逻。子蕊沐浴后坐在房里，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在想着一件事情。经过今晚的事，她想和姐姐明说她和言非的事，她不想继续这么搁着了。
如果要等到成亲那天才说，姐姐恐怕会被气死。她下定了决心，准备等姐姐一回来，就立刻跟她说。她又想到了柳吟风，总要先跟他说一下。出门前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睡了没。
忐忑着心缓步走在将军府的廊道上，此时府上已经没有下人走动，四周也静悄悄得很。子蕊一路走到柳吟风居住的院子里，看见里面还有灯火，慢慢走了过去，轻敲木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柳吟风见是她，微愣片刻，又笑了笑：“这么晚了来这里，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子蕊看着他，压着想跟他吵嘴的心情，干咳两声，支吾说：“柳吟风，我们不成亲好不好？”
柳吟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不好。”
“为什么？”子蕊嬉皮笑脸的说道，“不如这样，你退亲，我帮你找一个大美人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柳吟风顿了片刻，摸着下巴，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子蕊起先还以为他是在说笑，看到他已敛去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意，眼眸好似那星火般看着自己，脸上已经微红，这家伙，竟然是认真的。她摇摇头，说：“即使你不退婚，我也还是会嫁给别人。因为，我喜欢的人，要娶我的人，不是个普通人。”
柳吟风笑了笑：“还有比壑丘国世子更厉害的人？”
“不告诉你，这门亲事，是我欠你的。”子蕊说完，就小跑的走了。难道这就算是了结了？她皱着眉头，自己是不是太不顾及他的感受了。
还没有回到屋里，就听见开大门的声音，隐约有听见人声，她眼一亮，姐姐回来了。她忙跑到前厅，果然是宋安然和连华城。
宋安然见了她，皱眉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子蕊绞着手指，又问她，“连老将军没事了吧？”
连华城说道：“已经没有大碍，今天的事，谢谢宋御医。”
“这是我的本分。”
宋安然见子蕊朝自己使眼色，不知她又有什么花花肠子，便对连华城说道：“我先回屋休息。”
连华城淡笑着点点头：“去吧。”
子蕊听着这柔声细语的，又不禁多看了两人几眼。他们这模样，分明就是有猫腻。不过军营中不许谈情说爱，她也不好当着下人的面打趣两人。
一进屋，宋安然便问她：“什么事？”
“姐。”子蕊已经想好的词，刚到嘴边又咽进肚子里，好一会才大着胆子说，“我碰到蓦离了。”
宋安然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在想这个名字，等一瞬间想起时，刚坐下的身子又立刻站了起来：“你在哪里见到他了？你…”
子蕊见她想问自己见到他的情形，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生怕触到她的伤口，及时打住了。子蕊倒是没有在意，笑了笑说：“姐，你别管我在哪里见到他。总之我们是见了面。而且…已经说的很清楚。当年或许有误会，但是已经不重要了。”她脸上绯红，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姐，见到他，我才明白，我现在喜欢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宋安然松了口气，又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你喜欢的人，该不会…”见子蕊眼眸闪动，她立刻说道，“如果是主上，你也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我不要，也不会。”子蕊睁着明亮的眼看着她，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笑意，“我喜欢言非，我喜欢他。”
宋安然盯着她说道：“所以你可以看着我去死，然后安心的嫁给他？”
子蕊摇摇头：“姐姐，我想说服你。在宫里，我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的。你想再看到两年前的我吗？”
宋安然听得心伤，却也不可能答应她：“不要再任性了。”
子蕊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竭力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喃喃了一句：“我非他不嫁。”
这夜，更加静谧了。
明明是凌晨才快睡着，子蕊却还是很早就起来了。吃早饭时宋安然不跟她说话，连眼神的交流也不给她。柳吟风见两人神色奇怪，只是笑笑不说话。等宋安然出了门，才跟子蕊说：“跟我出去采集民风民俗吧？”
子蕊揉了揉眼，又想着不能再和他走得这么近，拒绝了，一个人回房里捧着书看。
自从上次有敌国细作潜入给连老将军下毒，城内就戒严了。又因壑丘国插手边境的事，更有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感。虽然如此，但是在没有能完全攻城的胜算下，即使敌国联手，也不敢轻易进犯。
因此城内倒也安稳，子蕊有时候会想蓦离出了城没，但是只是随便想想，如果真的抓到了他，自己在将军府，不可能不知道的，所以也十分安心。宋安然依旧是不理她，连华城虽然奇怪，但是这也是她们姐妹两的事，自己总不好插话询问。
柳吟风倒是跟平常一样，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极少在将军府里。子蕊见他也少了，闷着闷着竟然也习惯了。
这一晃，已经入了秋。边境的秋风比起皇城来，要暖上许多，可能是因为偏南边的关系。
又是初一，她跑到前院，见到管家立刻上前问道：“管家，有没有我的信？”
管家摇摇头：“没有。”
“哦。”子蕊失望的应了一声，自从收到言非的第一封信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他的书信，难道他在气自己不回信给他？可这已经快过了三个月了，他不会记这么久的仇吧，或许是在忙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蓝得让人心里愉悦。便出了门，看看街上有没有人肯去帮忙送信的。
凌霄城现在虽然戒严，但是百姓的生活还是跟平常一样。她吃着街上的小吃，看着安生的人，心情也大好。快到傍晚时，她才想起该回去吃晚饭了，虽然姐姐不理自己了，但是她还是得乖乖的。
她手上拿着两包蜜饯，想要带回去给府里的人，看到街上急匆匆走着十几个侍卫，在街上似乎在搜寻什么，倒也没有太在意。经过一条小巷时，忽然从里面伸出两只手，捂住她的嘴，拖进那巷子里。
子蕊拼命挣扎着，手里的蜜饯撒落一地。挣扎了一番，耳边已传来低吼的声音：“别吵。”
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子蕊恍然，是蓦离的随从。她立刻静了下来，他们竟然还没有离开凌霄城。不过也对，现在城门已关，他们要走的确不容易。可他们抓了自己做什么，难道还惦记着上次她救了连老将军的事？
她几乎是被拖着进了一个院子，走到一个房门，隐约听见里面有声音，似乎是蓦离的。那拽她来的人，盯着她说道：“快救我家公子，如果救不了，你就立刻陪葬。”
守在门外的另一人摇头说道：“她是乌雅国的人，将公子交给她，太危险了。”
子蕊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是蓦离受伤了吗？”她心下一急，要推门进去，立刻被那人拦住。
几人还在僵持着，突然听见里面的吃痛声做大，子蕊忙从几人中挤了过去，刚踏入屋内，就见蓦离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气，发也凌乱不堪。她定了定心，走上前去查看，蓦离睁眼看着她：“蕊儿。”
子蕊到底还是会心疼他，忙说道：“别说话。”她想要去握他的手腕把脉，却立刻被他握在手中，身子也顺着被他紧紧抱住，耳边传来低语。
“他们果然也把你救出来了，我们一起回壑丘国，你做我的妃子，我给你酿小米酒。”
子蕊一怔，现在的他，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么，这些话，是他离开那年要说的吗？他当初过果真是要带自己走的。她凄苦的一笑，伸手抱着他，细声说：“对啊，我在，蓦离，我在。”
话一出口，他果然安静了许多，似乎是抱着她安静的睡着了。子蕊慢慢从他怀里脱身出来，看着他的面庞，叹了口气，替他诊脉时，脉搏已经很乱。是当年做质子时残留下来的毒素吧。
子蕊替他引了毒，虽然不能完全清除，但是至少可以让他的痛楚减轻。她让那几个人将他搬到床上，出到院子里，也没有人看着她，好像很放心她并不会出去告状一样。事实上等他们出来时，她的确没有走。
那几人见到子蕊，相觑一眼，忽然全跪了下来，子蕊惊了惊：“你们这是做什么？”
“姑娘。”一人说道，“我们为之前对姑娘所做的无礼事道歉，恳请姑娘答应我们一个请求。”
子蕊似乎猜到他们要说什么，抿着嘴不说话。
几人又默了片刻，才说道：“请姑娘带我家公子出城。公子身上的病，不能再拖延，如果再不回壑丘国让御医调养，只怕会随时丧命。姑娘与我家公子交情至深，也不愿看着他如此痛苦吧。恳请姑娘！”
子蕊心里也乱得很，她也是军医，自然可以进出城内，要带蓦离出去，也并不困难，只是让他走，对乌雅国一定是不好的。可不让他走，长久待下去，也的确会害他性命。
她心中极乱，极乱。她当然不希望蓦离死，但是要她亲手放他走，万一以后蓦离成了国君，起兵攻打乌雅国怎么办？
“姑娘！”一人忽然猛地在地上叩首，“请您答应！”
其他几人见他叩首，也跟着在地上猛磕。虽然并不是石板，但是地上铺着的沙子，却更疼入肉里。只是七八个响头，就见他们的额上已是血肉模糊，足以见磕的力道有多大。
“姑娘，只要你把公子带出去，我们生死无所谓，求您了。”
子蕊深吸了口气，颤声说：“我答应你们，我带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