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了两天,容常曦又想到了另一个法子。

她将叶潇曼给喊进了宫中,叶潇曼全然没有要被送去西灵山的不满,欢欢乐乐地行了个礼,:“康显殿下!”

容常曦极为亲切地扶起她,满脸愧疚地道:“县主,都怪本宫,你竟要被送去西灵观那种……呃,颇为荒凉之地。”

“我怎么会怪你!”哪知叶潇曼握住容常曦的手,十分开心地道,“我都知道的!若不是因为殿下你,我就要嫁给二皇子了,我……我才不想嫁人,尤其不想嫁给……唔。我挺愿意去西灵山的,挺好的!”

容常曦:“……”

她摸了摸脖子,迟疑地道:“你这么讨厌我二皇兄呀?”

叶潇曼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似的,捂住嘴巴,摇了摇头:“倒不是讨厌二皇子,只是……只是不想嫁给他。”

容常曦凑近一些,怀疑地道:“那你想嫁给谁?华君远?容景谦?”

叶潇曼的脑袋都要摇成拨浪鼓了:“殿下,我真的只是不想嫁!二皇子……他,他看着有些不好相处,我又是个不愿意受束缚的性子,还有还有,若将来二皇子的封地很远,我还不知能不能回京城呢。”

容常曦道:“其实,我二皇兄他也没那么糟糕,他还是有些优点的——”

话音未落,外边传来通报,说是七殿下求见,容常曦内心嗤笑一声,这容景谦主动来昭阳宫,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也就两次,两次还都是为了叶潇曼,他绝对是心悦叶潇曼,还不肯认……

容常曦摆摆手,让人将容景谦给放了进来,容景谦入内,叶潇曼连忙站起来行礼:“七殿下。”

容景谦颔首,目光却不善地盯着容常曦:“皇姐。”

容常曦今日将叶潇曼叫来,确实有些心虚,被他这样看着,更是不由得往后坐了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容景谦道:“皇姐今日将平良县主喊来,所为何事?”

“我与潇曼皆为女子,我闲着无聊,将她喊来,说一些体己话怎么了?”容常曦虽还是存着一颗要巴结容景谦的心,但被他这样质问,也很是不快,“难不成,本宫喊什么人来,说什么,还都要一一向皇弟你汇报呀?”

容景谦沉着脸不语,容常曦愤愤地与他对视,谁也不肯让谁,这下连叶潇曼都看出来不对劲了,慌张地道:“呃,七殿下,康显殿下确实只是与我说了些女儿家的体己话……”

“想来与二皇兄有关。”容景谦道。

叶潇曼惊讶道:“七殿下怎么知道的?”

容常曦:“……”

她深吸一口气,道:“潇曼,我让人做了些茶点,一会儿很快会送来,你先在我宫内歇着,我与皇弟出去走走。”

叶潇曼猜到他们有话要说,点点头,容常曦起身,擦过容景谦身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容景谦看了一眼满脸懵懂的叶潇曼,转身跟着容常曦往外走去。

容常曦拎着裙子走出昭阳宫,又觉得外头实在很冷,不由得心头火气更大,她猛然回头,容景谦果然默默地跟在后头,神色看起来不似方才那么可怕了,但还是看得出有股怒气,容常曦冷声道:“现在叶姑娘可听不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

容景谦道:“你想让她嫁给二皇兄?”

“呵……”容常曦又给气笑了,“容景谦,你是不是跟陈先生学了什么妖法,开天眼啦?!”

容景谦道:“父皇同我说你旧事重提,还笃定能劝服二皇子。”

容常曦没好气道:“父皇现在与你倒是有很多话要讲啊?”

“因为我也向父皇提起牧马场的事情。”容景谦淡淡道,“去青州时,可见沿途全是马场与猎场。”

容常曦有些意外,道:“你既然亲眼目睹,还同父皇提起,你就应该知道,此事有多么严重。是,二皇兄确实不是良人,但与大炆想必,一个叶潇曼——”

“——一国之事,为何要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容景谦冷冷地反问。

容常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说辞与上一世父皇的说辞竟如出一辙。

为了一个国家,牺牲一个女子的幸福,似乎天经地义,谁又会在意那个女子的想法呢。

当初容常曦只觉得这些男人不可理喻,如今却想轻松地又一次将叶潇曼给推出去……

“这不是压在一个女子身上的问题!”容常曦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我、我也是女子,若我是叶潇曼,我如今会同意的。就好像……将来,若是父皇要我去和亲,我、我应当会去的。”

她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也深知眼下只是说的轻松,可到头来,自己很可能还是会想办法临阵逃脱,于是便更加心虚了。

容景谦很怀疑地看着容常曦,但没仔细讨论这个话题,毕竟此时在大炆人的心中,他们有吕将军,有边塞十三镇,有老将若干,怎么可能好好的需要送公主出去和亲。

他只道:“敬贵妃娘娘的爷爷是三朝元老洪太常,父亲如今是礼部尚书,叔叔是大理寺少卿,亲哥哥洪平,乃是贺州的驻军指挥使兼平远大将军,去年年底战死沙场,便由敬贵妃娘娘的亲弟弟洪安给顶上了这个位置,只是当时父皇并未想到安抚洪家的法子。”

容常曦惊讶道:“就因为这个?就把颢然猎场给二皇兄?”

“还有叶潇曼,还有二皇兄即将出宫,洪涛与孟大人更是旧交……”

容常曦听的头痛,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总之就是因为敬贵妃家的人,还有二皇兄之前吃了一些苦头,所以父皇打算犒劳他,顺便安抚他那一派的人!”

容景谦看着容常曦苦恼的样子,道:“看来三皇兄并未答应皇姐的请求。”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的?!不对……我大摇大摆的去,你知道不稀奇。但你总不至于连我求他什么都知道吧?!”

“一猜便知。”容景谦道,“牧马场。”

容常曦咬了咬嘴唇,道:“三皇兄说的也有道理,我想的太过简单,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人归还一个小小的马场就足够。”

容景谦道:“嗯,他归还未必有用,但不归还,必然无用。”

容常曦一跺脚,恼怒道:“合着你是来同我说三皇兄的坏话的啊?!三皇兄有他的考量,我可以体谅!等再过两日,我再去找他谈谈,或许他就改变主意了。”

“不可能。”容景谦斩钉截铁地道,“你可知如今居庸关外最大的猎场与牧马场是谁的?”

“……反正不是三皇兄的!”

“是魏国公的‘苍和猎场’。”

苍和猎场与牧马场,容常曦略有耳闻,却并不知猎场的主人是兰妃的生父,三皇兄的外公,魏国公葛信。

打架

容常曦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摇头道:“不会的,三皇兄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同意……”

结果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不是因为这个, 还能是因为什么?

若三皇子起表率作用, 将自己的小牧马场还回去,那简直就是在打他外公的脸。

容景谦冷眼看着她, 容常曦看他这样子便来气, 道:“即便真是这样,三皇兄也没做错什么, 大家都还未意识到此事的严重。”

“三皇兄不如我吗?”容景谦忽然道。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什么?”

“连我都能想到,父皇与三皇兄, 又怎会想不到。”容景谦道。

这下容常曦还真是无话可说了, 她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道:“可三皇兄向来分得清轻重, 牧马场牵连的是大炆的命脉……”

容景谦不语,容常曦想到这一战要有多少烽火连天,血流成河, 急的几乎要咬破嘴唇,虽然上一世他们在东睦猎场, 最后实质上也并未受太多影响,可她毕竟是个公主,若这桩失败的战事可以提早避免, 她不能置之不理,何况现在有许多事已在悄然改变,她根本不能保证,两年后的阿扎布还会被姜帆和容景谦击退。

万一没有呢?

她不敢去想。

容景谦道:“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容常曦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我就知道你聪明,你快告诉我!”

容景谦道:“魏国公夫人已去世多年。”

容常曦全然不懂,魏国公夫人去世与牧马场有何关系,容景谦却是转身就要走,他刚一转身,容常曦便明白过来这人是什么意思——他竟要她嫁给魏国公!!!他起码六十多,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

初冬的紫禁城冷风阵阵,刮的容常曦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弯腰,随手拾起一块鹅卵石,对着容景谦狠狠砸过去:“容景谦!!!”

这一声怒吼响彻云霄,连在周围守着的宫人们都纷纷侧目,又很快地低下头去,生怕被牵连进这场终于爆发的战争之中。

容景谦后脑勺仿佛长了眼睛似地微一侧头,那鹅卵石擦着他的发梢飞过,容景谦略有些嘲讽地回头:“皇姐不是说,一切为了大炆吗?”

容常曦被气的胸膛起伏,却不讲话,因为她知道自己永远是说不过容景谦的,容常曦快步走过去,却忘记自己裙摆委地,一脚踩在了上头,整个人直接向前飞扑,容景谦本可以伸手拖住她,但他没有,非但没有,还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容常曦便这样呈大字型,直接以脸着地扑街了,容常曦摔懵了,觉得此生没有这样丢脸过,维持着这个姿势愣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容景谦大约也心生敬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竟没有转身就走,而是重新向前走了两步,像是要扶她起来。

容常曦的手忽然抬起,直接抱住容景谦的小腿,而后狠狠往旁边一扯——容景谦下盘再稳,也没料到容常曦会来这一手,昨夜还下了一场小雨,地湿路滑,容景谦勉强才一只腿站稳没倒,他沉声道:“皇姐!”

气疯了的容常曦完全听不进任何声音,抬起脸,满是灰和泥,额角还撞破了皮,简直像个丑角,但她的手仍然死死地抱着容景谦的小腿,将人往一边狠狠一翻,容景谦总也不能踹她,被这么一弄,也终于没撑住倒了下来,他也索性没用手抵,摔在了容常曦身边,另一边的额角撞在了凸起的石块上,这可不似容常曦的破皮,登时便血流如注。

容常曦见那血顺着容景谦的额角留下来,吓的回过神,手也微微松开一些,容景谦立刻收回脚,站了起来,对着还趴在地上的容常曦冷冷道:“皇姐可满意了?”

这眼神让容常曦想起很多不好的回忆,她内心已有些害怕,嘴上仍逞强道:“满意个屁!容景谦,我……我就不该改主意!你这个人根本就冥顽不灵,死了才好!”

容景谦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转身走了,尤笑跑了过来,扶起容常曦,也被吓了个半死:“殿下,你与七殿下究竟是……”

究竟是几辈子的冤家啊!

容常曦咬着牙关不说话,被扶上了歩辇。

昭阳宫中,叶潇曼吃了茶点,听着外头的风声,和忽然响起的雨声,感受着暖烘烘的地龙,掐了自己好几下才忍住没睡过去,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打算歪头小憩片刻,外头却传来了响动,她起身,却见容常曦一身狼狈,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叶潇曼呆住,正要问发生了何事,容常曦已大步掠过她往寝殿里走,叶潇曼回头,茫然地看着尤笑。

尤笑轻声道:“县主再等等吧。”

叶潇曼点头,重新坐下,果然没多久容常曦便梳洗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了出来,额角也被小心地处理过,上了一些膏药。

容常曦将其他人都遣退了,于叶潇曼对面坐下来,面色僵硬,叶潇曼眨巴着眼睛道:“殿下……?”

容常曦咬着嘴唇看着她,半响,忽然眼睛一闭,嚎了起来:“容景谦这个狗东西!!!”

叶潇曼彻底傻了,她又眨了眨眼睛,道:“啊?什么?七、七殿下?他怎么啦?!殿下你别哭呀,这,这……”

她头一回看见容常曦哭,还哭的如此委屈,痛彻心扉,嘴里还骂着容景谦,叶潇曼不知所措地用衣袖替容常曦擦着眼泪,容常曦嚎了好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抽抽搭搭地说:“叶潇曼,不管你以后嫁给谁,切记,千万别嫁给容景谦!他就是个疯子!是这个天下最讨厌的人,最大的恶人!他比我那个人渣二皇兄还讨人厌!”

叶潇曼更加惊愕,道:“我,我怎么可能会嫁给七殿下呢!殿下,你到底怎么啦?!还有,什么叫人渣二皇兄呀……你、你开始不是还说,他其实没那么坏的么……”

容常曦闻言又大声哭起来:“我对不起你,我骗你了,你去西灵山吧,挺好的,就留在那儿吧,我的这些皇兄皇弟没一个好东西,不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呜呜呜,我和你一起去西灵山算了,我去出家,我出家!他们满意了吧!”

叶潇曼慢慢从开始的震惊与恐慌之中回过神来,看她这个样子几乎有点想笑了,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哄了几句,容常曦也就是心里一肚子委屈罢了,最后她哭累了,叶潇曼轻轻顺着她的背,容常曦靠在她肩膀上,迷迷糊糊地道:“不用你嫁给二皇兄……那肯定是个火坑……我有办法,我总会有办法的……”

说完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叶潇曼小心翼翼地退开一点,让她平躺在软塌上,又轻手轻脚地给她披上毯子,走了出去。

尤笑在外头候着,见状轻声道:“殿下睡了?”

叶潇曼点点头,说要先告退,尤笑又低声道:“七殿下在外头等您。”

叶潇曼一愣,赶紧撑伞往外跑去,果然蒙蒙细雨中容景谦独自一人撑伞而立,叶潇曼道:“七殿下?”

容景谦回头,身上也脏兮兮的,额头还贴了一块白色的纱布,点点头:“县主可愿随我去一趟泽泰殿?”

叶潇曼赶紧点头,现在时间不早了,她赶紧去一趟,看一看四殿下的身子如何,便要赶在宫门关闭前离开,两人撑伞快步往泽泰殿走去,叶潇曼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道:“七殿下,您和康显殿下,不会打了一架吧?”

容景谦摇头,叶潇曼讪笑道:“也对,这怎么可能,是我唐突了。”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方才康显殿下,回来大哭了一顿。”

容景谦侧头看着她,仿佛在思索额头伤了这么一大块的人是自己,怎么容常曦还有脸哭,叶潇曼赶紧道:“殿下看起来很委屈,她还说让我快些去西灵山,千万别嫁给二皇子……哦,还有,她说自己总会有办法的……我没太懂。”

容景谦不语,叶潇曼轻轻转了一下伞,雨滴似跳着胡旋舞轻盈地绕着伞面坠落,她叹气道:“康显殿下乍一看不好接近,性子有些骄纵,但我觉得,其实殿下生性直率,颇为可爱可怜。”

容景谦的眉头蹙起,叶潇曼意识到这两人的矛盾绝非自己可以调解的,只好闭上嘴不再讲话,容景谦更是除了最开始的那句“县主可愿随我去一趟泽泰殿”之外一语不发,两人一路无话地到了泽泰殿,容景谦也没进去,直接转身走了。

***

容景谦和容常曦在昭阳宫外大打出手飞速地在紫禁城内传播开来,此事过于惊世骇俗,且流言难免被添油加醋,容景兴容景昊急匆匆地赶来后,容常曦才从他嘴中得知,此事传到容景兴那边时,已变成容常曦和容景谦在昭阳宫外一言不合,容景谦执剑,容常曦执鞭,容常曦一个银蛇扬鞭,容景谦一个鹞子翻身,游龙回首,一剑划过容常曦的俏脸,而容常曦则浴血奋战,用鞭子将容景谦的鼻子给抽歪了。

容常曦边听边翻白眼,容景兴眼尖地看到她额上那一点伤,当即认定是容景谦打出来的,气的要去找他拼命,容常曦一脚踹中容景兴后腰,让他老实坐下来,说自己确实与容景谦吵了一架,但容景谦并未动手,他现在去找容景谦麻烦毫无意义。

容景兴仍是生气,只说自己判断的没错,容景兴此人阴险诡谲,对容常曦早有杀心,这次是意外摔倒,下回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意外。

容常曦自己都没厘清之后应该要如何对待容景谦,是干脆反目成仇,还是放下身段继续讨好他?

反目成仇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何况她现在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能对付容景谦,还有,她还没去华景策的弱冠宴呢!可让她在和容景谦几乎彻底闹翻的情况下,再去示好,那她宁愿死了。

遇险

此事传播的极远, 皇帝不免问了几句,容常曦只委委屈屈地说是容景谦对自己出言不逊, 皇帝显然没信——其实容常曦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不可信, 可偏偏她这回说的是真的!

皇帝安慰了她几句,又说这几日会派他出去办事, 免得他在宫中惹容常曦不快, 末了又劝她,说当初从西灵山回来, 是容常曦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要和容景谦和解,要当一个好姐姐, 这才过去几日?容常曦深深地意识到, 自己确实不可能再凭借几句撒娇, 就轻描淡写地让父皇对容景谦有偏见了。

忙的要死的容景思也来抽空关心了一下她,但容常曦想到苍和猎场的事,心中难免有疙瘩, 便装作心情不好,躲在被子里没见他。容景睿也在她去御花园时, 让下人推着车,斟酌地劝她不要同景谦置气,容景谦虽不爱说话, 但本质十分善良……诸如此类的。

容景谦则确实一直不在宫内,容常曦稍微让人打听了一下,只晓得父皇让他出去调查邓亲王事件的后续了,邓亲王虽苟且偷生, 却是狠狠连累了之前的同谋,皇帝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

但如此重要的事,他竟也交给容景谦,说是为了容常曦责罚他,不让他待在宫里,倒不如说是又给了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容常曦总觉得一切都和上一世不同了,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只是心中越发不安。

但也算因祸得福,容常曦和容景谦毫无意外地闹僵的事情因为传播的太远,反倒也吸引了容景祺的注意,他托人十分做作地给容常曦送了一点治跌打损伤的膏药,仿佛在嘲笑容常曦当初没有听自己的,还想着和容景谦携手作战。

容常曦抓住送药的人问了一通,晓得容景祺的新宅已即将修葺完毕,很快便要搬出去,这几日容景祺都在宫外新宅内,她索性让那人给自己带话,说自己准备了一些好东西可以放在他的新宅内,正好她在宫内闷得慌,会带人将送去他的新宅。

容景祺的新宅就坐落在朱雀街与一个向东的长巷的交界处,占地颇广,虽未完全修缮完毕,但外头看起来已颇为气派,容常曦坐着肩舆,身后跟着两队人,抬着两个大箱子,里头放了她精心从明瑟殿挑选的东西——其实也没有那么精心,她真正喜欢的才舍不得送给容景祺呢。

这容景祺颇会享受,里头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颇为奢华,容景祺还沿着整个宅子的回廊挖了个浅浅的沟渠,大概是打算引水做成曲水流觞的感觉,但此时还没有水,

肩舆将她一路往里抬,停在了主屋外,容景祺听见声响走出来,欣喜道:“常曦,你还真来了。”

“那当然。”容常曦笑道,“父皇听说我我来你这儿,才勉强同意让我出宫的呢,且时间有限的很。”

容景祺搓搓手:“这到处都乱糟糟的,连坐也不好坐。”

容常曦道:“我要坐,在昭阳宫里可以一坐一整天,既然都来了,二皇兄陪我到处看看?”

容景祺点头:“自然。”

容景祺在前头走着,一边跟容常曦介绍自己宅子这里是做什么的,那里是做什么的,打算如何修葺,完全是没话找话的行为,但他们两此时正处于充满矛盾,又将要和好的尴尬阶段,何况他们本就不太熟,有话说总好过无话。

东扯西扯了一顿后,容景祺看着容常曦故意贴着白色纱布的额角,道:“伤还没好呢?”

容常曦心说总算进入正题了,她冷哼了一声,道:“被狗咬了,哪能好的这么快。”

容景祺的得意都快忍不住了:“哎,当初我怎么说的来着?”

容常曦心想你说个屁你,但面上还是很伤心地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

“你们这次又是为什么吵起来?”容景祺道,“你们前几日,不是还一同将平良县主弄到西灵山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