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筱音一脸惊讶:“这是何意?”

容常曦冷哼一声,懒得与她打机锋。只道:“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装傻。”

姚筱音看起来还想要说什么,好在随着一声哨响,宣告击鞠赛要开始了——但这开始的,并非是正式的击鞠赛,乃是热身的娱乐小赛。

场中立起了一根约两人高的柱子,那柱子顶端有个以足金打造的球,球中又镂空,雕出了一朵金丝昙花,据说工艺极其惊人。

场中参赛的男子不按队伍分,每个人彼此都是对手,要以击鞠赛的那个小球想办法将金花球打下来,再送给场上自己认为最为美丽的女子——最初倒不是这样,只是二十年前,老将姜帆之子,也就是如今的兵部主事姜箜,他夺了金花球后送给了场上一位大家小姐,说这位小姐比金花球中的花更美,后来姜箜娶了此女,至今十分恩爱,传为一段假话,便有了这样的规矩。

皇帝笑道:“瞧你们都跃跃欲试的,怎的,若能拿下金花球,已想好要赠予谁了?”

场上男子皆是一副不敢多言,但心有所想的模样,容常曦眯着眼睛看了看,容景谦面无表情,显然对这金花球和场上女眷毫无想法,而他身边的华君远微笑着,估计也不打算争这金花球,而再过去一些,容景昊满脸兴奋,时不时地回头朝这边姚筱音的方向看——毫无疑问,姚筱音的忽然出现让他激动非常,他想必是要费力地去争这金花球了。

容常曦忍住骂人的冲动,再往旁边看,却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容常曦一愣,发现是姜听渊,他居然一直看着容常曦,见容常曦也看向自己,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凭良心说,虽然前世姜听渊缠着容常曦让她十分不满,也曾因自己与他要有婚约而哭天抢地甚至要害容景谦却差点害到自己,但是姜听渊此人确实长得不错,大约是因为他父亲自小就将他丢去了军营,故而肤色略黑,但一丝土气也无,笑起来那双微微下垂的眼睛和雪白的牙齿,像是什么西域来的大型犬,容常曦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世她没有举办十五岁的生日宴,自也没有被姜听渊死缠烂打的过去,她与姜听渊最多只在之前的翰林宴之类的大小宴上见过几次,容常曦都忽略了他,且后来她去西灵山待了三年,更加与姜听渊完全不熟。

可为何……

她还没想明白,姜听渊便已兴冲冲地道:“启禀圣上,若微臣能夺得金花球,想赠予康显殿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就连皇帝也惊讶地挑了挑眉:“哦?为何?”

周围的目光纷纷投向容常曦,容常曦面无表情,不见任何喜悦,冷酷的好似一尊冰雕。

她是最受宠爱的康显公主,生的也好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向她示好的男子从来不在少数,只是她从未放在眼里,姜听渊也不过是手段过于直接,让人惊讶,但除此之外,她从未有任何心动指出。

姜听渊回首看了她一眼,见她完全无动于衷,倒也不失望,只道:“二十年前,家父夺得金花球赠予家母,我是他们所生,自不能丢父上的脸。至于为何赠予康显殿下,自是因为,从来金花球都要赠予全场最美之人。”

这下都不用皇帝多问了,皇帝大约也没想到姜听渊能直白到就差仰天大吼康显殿下好美,我要娶她,颇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头,容景昊又似不服输一般,也说自己要拿到金花球,但要送给谁,等拿到金花球再说。

皇帝点点头,摆了摆手,场上所有人都立刻翻身上马,每个人的马匹也都各有特色,譬如华君远是匹白马,容景谦是一匹黑色的马,那马毛发极长,油光水亮的,而姜听渊则是一匹红马。

判长拿起竹哨狠狠一吹,皇帝将手中的鞠朝着空中远远一抛,所有男子便都骑着马开始追逐那枚白色的小球,姜听渊的马显是好马,冲在最前头,姜听渊两脚踏在马镫上,竟直接站了起来,手中藤杖一勾,接住了那球,他很快又坐回去,球落地,他推着球不断前进,旁边容景祺却一个侧身,和另一个人夹击,将那球从他藤杖下给勾走了。

姜听渊只好策马去追,容景祺果然与容景昊关系不错,他抢到球后,假装失误,容景昊果断地将球给勾走,扬起藤杖狠狠一击,那球朝着金花球的方向飞起,容常曦蹙眉,却是凭空一根藤杖生出,将那球挡了回去。

华君远不知何时出现,计算的极好,一抬手就以藤杖的底端挡住了球的攻势,容景昊懊恼地喊了一声,华君远笑了笑,随手将球打飞,容常曦侧头,看了一眼姚筱音,她比容常曦还关注场上局面——毫无疑问,她打扮的这么好看,时隔半年多翩然出现,若是还能得六皇子献上金花球,想必会得意非常,简直是傲然独立了。

容常曦怎么也不想看到她拿到金花球时的得意嘴脸,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场上的球已落在了一个容常曦不认识的人手里,那人也将球击飞,想要去打落金花球。

可球又被另一个人给截了下来,最后兜兜转转,回到了姜听渊手里。

姜听渊兴奋地回头看了一眼容常曦,容常曦眉头又是一跳,忽然想到倘若姜听渊当真抢到了金花球献给自己,只怕父皇对此人万分上心,这一世不会有阿扎布闯居庸关一世,他的爷爷姜帆也不会战死,如今的兵部尚书赵冉亦不会引咎辞官,之后姜箜的升迁之路也不会那么快,理所当然地从侍郎变成了尚书……当然,陈巧涵的父亲陈飞宇,也不会成为后来的兵部侍郎。

但姜箜确实是有能力之人,姜听渊也是自小在兵营长大,姜家迟早会有一番作为,到时候父皇看到姜家满门忠烈,姜听渊又对自己如此喜爱,加上这献金花球的事情……

容常曦光是想想就知道决不能让姜听渊拿到金花球。

随着场上战况激烈起来,周围的女子们也开始纷纷细声细气地喊着场上男子的名讳,熟一些胆子大一些的譬如叶潇曼,便喊着“华君远”,而吴家姐妹则喊着“二殿下”,还有不少女子,包括陈巧涵,都在喊着“七殿下”。

容常曦有意要喊华君远,但又不想因此失了公主身份,何况她若袒露出自己的心思,一定会惹得父皇不快,最重要的是,华君远向来是不在意她的心意的。

眼瞧着姜听渊一路带着球来到金花球左侧,他看准距离与角度,狠狠一挥藤杖,容常曦下意识惊叫道:“容景谦!”

你不是要假惺惺地待本宫好嘛,那就赶紧给本宫把这姓姜的球给拦下来!

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周围的几个女子都被吓了一跳,姜听渊和华君远也看了过来,容景谦却看也没看这边,在脚蹬上一踏,腾空跃起,手中藤杖犹如灵蛇一般挡住了姜听渊的的球,他左脚轻点那根竖着的摆放金花球的柱子,借力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骏马之上,还不等周围的人冲过来,容景谦将刚滚落在地的球一铲,白色的小球立刻飞了起来,容景谦又很快补上一棍,他离金花球很近,中间再无人能阻挡,小球精准地撞上了金花球,那金花球在柱子顶端微微晃了晃,到底是直直坠下,落在了容景谦伸出的手心之中。

容景谦握住那金球,回首看着场上众人,淡淡道:“承让。”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顺利的几乎不像是真的,马场与观看席上都是一片寂静,华君远率先将藤杖往马具上一挂,笑着鼓起掌来,其他人才纷纷回神,大声叫着好。

容常曦的心怦怦直跳,姜听渊和容景昊皆是一脸遗憾,就连旁边的姚筱音也不自觉地怂下了肩膀,显然十分失望。

好险,还好容景谦抢到了那金花球……

皇帝也朗声笑道:“景谦骑术真是大有进益,如何,这金花球,你要送给哪个女子?快去吧。”

容景谦颔首,策马朝着左侧的席位奔来,横竖此事已与自己无关,容常曦闲闲地倚在椅子上,观察着周围女子的神色,叶潇曼脸上并无期待,但看着也颇为高兴,至于陈巧涵还有几个女子,则几乎是恨不得将“把球赠与我吧”刻在脸上了,陈巧涵的脸比之前更红,像个熟透了的果子,迟钝如容常凝都看出来了,凑到容常曦身边轻声道:“陈姑娘似乎对景谦……”

容常曦心道,这大约便是所谓的姻缘天定。

陈巧涵喜欢容景谦,且未来必然会嫁给容景谦,倒也算是个十分幸运的女子了。

容常曦看着陈巧涵,心里头到底有些羡慕,无论是容常凝也好,她自己也好,最终都没能与自己所倾心之人在一起,所以说公主又有什么稀罕的呢……

“皇姐。”容常曦正侧头发着呆,被这一喊回了神,她扭回头,却见容景谦勒马停在了自己面前。

容常曦愣愣地看着他,有些茫然:“啊?”

容景谦道:“手。”

容常曦更加茫然,呆呆地将手伸了出去。

容景谦将那金花球放在容常曦手里,瞥一眼一脸呆滞的容常曦,又策马离开,容常曦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发生何事,她低头,阳光照耀下,手中那金花球果然雕工细腻,外圈金球被雕的薄如蝉翼,从繁复的花纹中可窥见里头摇曳盛开的昙花,极其逼真。

盘问

场上又沉寂了片刻, 接着大家便理解地笑了起来,就连皇帝也笑了起来 , 柔妃掩嘴笑道:“看来景谦是暂无意中人, 竟将常曦推出来挡箭了。”

皇帝哈哈大笑:“景谦啊景谦,朕知晓你一向不曾耽于女色, 但也不可矫枉过正。怎么就将那金花球给常曦了呢?”

容景谦道:“回父皇, 儿臣只是按规则行事。”

皇帝有些不解:“哦?规则?”

她身侧的淑妃反倒是第一个明白过来的,她淡淡地笑了笑:“这金花球要送给场中最美的女子, 自然是要给常曦了。”

皇帝恍然,又大笑了几声, 道:“那倒也是!来, 最美的常曦, 你下来,正好要开球了。”

容常曦非常同意自己是在列所有女子中最美的一位,但此话由容景谦说来, 怎么听怎么诡异,偏生她还得下去开球, 下人已将容常曦的一匹暗红色的,性子极为温顺的马给牵了上来,叶潇曼等人也跑了过来, 上马开始准备。

场上的人分为了两列,一青一红,一左一右,容常曦上了马, 在两列人中间,皇帝又笑道:“常曦,你可不能因景谦夸你,便将那球往青队打。”

容常曦瞥了一眼容景谦,他正直视前方,面无表情,看也没看容常曦,容常曦撇撇嘴,朗声道:“父皇放心!柔妃娘娘说的对,景谦呢,平日里见了女子,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今日更是只能找我来当这挡箭牌啦,我心知肚明,绝不会上了他的当!”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却是惹得众人都低笑起来,华君远都不由得垂头轻笑,容常曦心里有些开心,趁着众人不注意,忽然策马,手中藤杖狠狠一挥!

那球扬空飞起——她本是想尽力将球打到华君远那边去的,奈何她的球技实在一般,位置也算的不对,最后球几乎是落到了容景谦面前,容景谦也毫不含糊,立刻勾住了球,场上登时一片混乱,容常曦怕被波及,赶紧策马来到了最外围,下了马,将马交给下人,自己回了座位。

皇帝好笑道:“常曦还说自己不吃这一套,这几乎是将球送到景谦面前去了。”

容景昊也一边挥藤杖一边高声道:“常曦好生偏心!”

“你管好你自己吧!”容景兴挡住了容景昊那边的攻势,没好气地说,“还有心思说这些!”

容常曦自然是不能辩解,只能勉强笑了笑,而后看起了球赛,容常凝在她身边坐着,目光却并未在球场上多停留,反倒是左顾右盼,容常曦看出一点不寻常,低声道:“皇姐,怎么了?”

容常凝回过神,摇了摇头:“嗯?什么?”

见她不想说,容常曦便也不追问,专心去看起了击鞠赛,虽她对击鞠并无兴趣,但毕竟场上的分组十分有趣,容景兴、容景谦、华君远、姜听渊、叶潇曼、陈巧涵在一组,容景祺那组则有容景昊、吴家的公子,吴家两姐妹,其余大部分人容常曦都并不熟悉,只是隐约晓得名字,无法和人脸对上号来。

她自是全心全力支持青队的,周围的人有的喊着青队,有的喊着红队,容常曦随便喊了两嗓子,发现容景祺那队虽然面熟的没几个,但大多是真的很擅长击鞠,看来平常没少练习。

容景祺如此重视这个击鞠赛,想必也是冲着最后父皇给的彩头去的,只是不知道他会要什么?

容常曦看了一眼前方台子上的敬嫔,她的装扮不再似从前繁复,更不见贵气,朴素了许多,人也瘦了好几圈,但看着并不算狼狈,她坐在离皇帝最远的位置,安安静静地看着场上骑着马奔来奔去的容景祺,脸上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

容景祺那队非常拼命,而容景兴这队则相对弱了许多,除了容景兴姜听渊叶潇曼还在努力进球,方才大出风头的容景谦简直跟耗尽了力气一般,在场上优哉游哉的,红队的人几乎能从他身边畅通无阻地经过,华君远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半场结束,红队比青队多赢三球,这差距很有点大,几乎已难以扳平,中场休息时间为半个时辰,御厨房会端上来各种小食,也可在岳秋殿的范围内到处走走,若是实在想休息,还可同宫人说,可在这附近的耳房稍作休憩。

容常曦记挂着自己的马球服不够好看,一休息就立刻带着尤笑匆匆离开——容常曦在看到姚筱音来了以后,就已让尤笑安排人去昭阳宫取了一套衣服首饰来。

岳秋殿旁有不少可以更换衣服休息的小寝房,容常曦的宫女在门口候着,结果容常曦一看服装便很是无言,那小宫女大约是记得容常曦平日里很爱穿金戴银,将自己打扮的贵气逼人,故而这大夏天看击鞠赛,她竟拿了一套极为繁重的广袖金丝牡丹纹长袍来,首饰也拿的是红玛瑙金冠和金丝牡丹花的长步摇。

尤笑将人骂了一顿,让她回去换一套,两个小宫女唯唯诺诺地应了,容常曦余光忽然瞥见了容景谦,索性道:“尤笑,你同她们一道去吧,免得不知又出什么岔子。”

尤笑点点头,带着两个小宫女离开了,容常曦立刻道:“容景谦!”

容景谦独身一人,正往另一边走,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皇姐。”

容常曦奇道:“禄宽和福泉怎的没跟着你?”

“禄宽在殿内处理事情,”

容常曦快步走到他面前,正要说话,又见不远处时不时有宫女走过,便道:“进去说话。”

她随手指了指旁边一个小茶室,容景谦颔首,跟着她走了进去,这茶室非常简陋,只有一个木制小矮桌,上边摆放着很不怎样的茶具,小桌下则以竹制凉垫铺着,过了凉垫,有一个大屏风,屏风后头粗略一扫便是几个长柜,应是摆放杂物的地方。

说是茶室,倒不如说是杂物间,容常曦瞥了一眼那凉垫,打从心底嫌脏,便不坐下,直接道:“你送我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容景谦也并未坐下,道:“什么?”

“别装傻。”容常曦危险地眯了眯眼,“父皇提倡节俭,你却送我那么多好东西,居心何在?”

容景谦道:“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其实确实是这样,容景谦送来的那些东西,至多只是比较少见,比较新奇,论贵重,是远不及明瑟殿之前那些东西的。

“那也很奇怪啊……”容常曦凑近一点,不解地看着他,想从他这张一如既往毫无波澜的脸上看出一点蛛丝马迹,“你说是我十六岁的礼物,可往年你几乎没送什么东西给我……”

她微微仰着头,越靠越近,容景谦垂眸看着她,淡淡道:“那皇姐可当做是谢礼。”

“谢礼?”容常曦更加疑惑,“什么谢……”

她话还没说完,容景谦忽然朝外看了一眼,对容常曦比了个“嘘”的手势,快步往屏风后走去,还顺手扯了一下容常曦,容常曦迷迷糊糊地跟着往里走,容景谦又拉开一个柜子,里头灰尘很大,放着几个显然年岁已久的茶具,还有几个竹筐,旁边有不小的空位,只是积了厚厚的灰。

容景谦一推容常曦,她便往里靠了过去,容景谦很快自己也跟进来,又迅速地将那柜门给合上。

一合上柜门,里头便几乎黑不见五指,只有一点点光从柜子缝隙里透进来,两人站着挤在柜子里,容常曦感觉自己嘴巴和鼻子里都是灰,愤怒地正要骂他,外头却忽然传来推门声。

容常曦一愣,侧头困惑地看了一眼容景谦,容景谦却并不惊讶,显然,他开始就是遥遥听到了往这里来的脚步声,才带着容常曦进了柜子。

那两人很快又将门给关上,似是走了进来。

容常曦根本不明白,有人来就来嘛,她是公主,容景谦是她皇弟,他们两个共处一室根本没有任何不合礼数的地方,为何要躲进柜子里来?!万一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更加说不清楚!

她还没想通,外头就响起一个女子弱弱的声音:“二殿下……”

容常曦一愣。

容景祺?

来的人是他?!这女子的声音也十分耳熟……

果然,容景祺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脸怎么这么红?别怕,方才我们进来时,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们都不会知道的。”

接着莫名其妙地,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隐约响起一点水声。

容常曦:“……”

她隐隐约约知道这两人肯定是在拥吻,瞬间一张脸涨的通红,简直尴尬的想要咳几声——这里头灰这么大,她本来也就嗓子痒痒的。

好在很快那两人就分开了一点,女子轻喘着气:“二殿下,我们这样是不行的……”

容景祺满不在乎地道:“有何不妥?横竖将来你也是要嫁给我的。”

容常曦傻了片刻,心道难怪这女子声音耳熟,原来是吴丹雪……吴丹雪确实性子比一般女子要稍泼辣一些,但谁能想到能泼辣到这种地步!他们还要再过两三个月才能成亲呢!怎么就……怎么就急不可耐地私相授受了?!

就算要私相授受,容景祺在宫外有个那么大的宅子呢,他们想怎么样都行,非得在宫里?!

容常曦只盼着他们赶紧亲,亲完赶紧滚,但大约是容景祺那句话打动了吴丹雪,她轻声喊了一句二殿下,两人又亲在了一起,且这一回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这回不但有水声,还有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容常曦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他们要在这个简陋又老旧,满地是灰的茶室里做什么?!

和解

吴丹雪忽然忽然发出一声极其古怪的娇喘, 容常曦哪里听过这种声音,几乎要昏过去之际, 耳朵忽然覆上略为冰冷的手, 容常曦一愣,侧头去看, 容景谦不知何时举起了手, 分别捂住了她的两只耳朵。

见容常曦看过来,他也看了一眼容常曦, 对她摇了摇头。

他的手很大,也有力气, 整个牢牢地盖住了容常曦的耳朵, 容常曦耳边嗡嗡的, 像是那年溺水一般,什么其他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容常曦也只好闭上眼睛,一直心中默念“本宫什么也听不到”。

只是通常世事都不如她的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两人非但没有收敛, 声音还越来越大,连容景谦的手也再挡不住他们的声音,那些极其诡异的声音就这样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容常曦的耳朵里。

大夏天, 和容景谦一起缩在这满是灰尘的柜子里,她鼻尖都沁出了汗,整个人浑身上下黏黏腻腻的,耳边满是嗡嗡声和恶心的喘息声, 容常曦想,着一定是自己两世以来,度过的最难熬的一个夏日。也不知尤笑怎么还没回来……

在容常曦即将真的要昏过去之际,外头的声音终于渐渐停歇下来,容景谦也松开了手。

容常曦都有点佩服他了,能举着手这么长一段时间。

两人又悉悉索索地穿上衣物,容景祺缠缠绵绵地道:“我不会负你。”

吴丹雪娇滴滴地“嗯”了一声,外头传来宛如暗号的三声敲门声,两人便一道离开了。

容常曦立刻就想推开柜子离开,容景谦却拦住她,容常曦有些着急地掐了掐他的手臂,容景谦也巍然不动。下一刻,门又被人推开了,有人快步走进来,四下翻找,而后是容景祺的声音:“原来在这里……”

容常曦心头狂跳,只觉得容景祺马上就要把柜门给推开了,却听得锒铛声响——应是吴丹雪的什么小饰物遗落在了此处。

这回容景祺走了以后,不用容景谦说什么,容常曦很自觉地没有往外冲,又过了好一会儿,容景谦才把柜门用力一推,容常曦浑身僵硬地站了太久,甫一走出去,便是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坐在地上,扶住柜子才勉强站稳,脚底板一阵阵地发麻。她大口地喘着气,眼神直直地盯着屏风缝隙间透出的凉垫。

那凉垫已不似他们开始进来时满是灰尘,甚至还有点凌乱,容常曦瞪着眼睛看了好半天,忽然嘴一扁,欲哭无泪地道:“本宫的耳朵……本宫的耳朵会烂的……”

容景谦无言地看着她:“今日之事,皇姐需尽快忘记。”

“忘记……这,这哪忘得掉啊!”容常曦想想又要哭了,“容景祺向来不守规矩,可怎么这个吴丹雪也……也这般不知廉耻!才两个月都忍不住吗!”

容景谦张了张嘴,似是有什么想说,又闭上嘴,只往外走了两步,轻轻推开门,朝外看了片刻,道:“赶紧出来吧。”

容常曦点点头,想要往外走,却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柜子又闷又热,她心里又直犯恶心,当下没忍住干呕起来,扶着柜子是半点也动不了。

容景谦回首望着她片刻,到底是走了过来,抬起手。

在他的手落下来以前,容常曦觉得他会一掌狠狠拍上自己的背,让她把胆汁都给吐出来,等自己吐完了,再故作无辜地说“我只是想帮皇姐”,奈何她实在动不了。

而出乎容常曦意料,容景谦的力度很轻,也并不是要猛击她的背,而是轻轻地顺着她的背拍打着,像是想让她早点缓过劲来,那手法虽然有些笨拙,但却堪称温柔。

这下容常曦比被他猛拍一掌反应还大,她剧烈地咳了几声,好容易抑制住要呕的感觉,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流下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