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穆王时,恰在贺州,首战便立了功。”贺泉一板一眼地回答,“如今已是个游击副指,穆王说,福泉已死了。”

容常曦突然想起那时候容景谦逼自己喝毒酒选宫女服时,也是这么说的——康显公主一定会在今天死去。

知道贺泉和容景谦不是有意欺骗,有被战争拖住了,容常曦态度放缓了一些:“原来是这样,那你这次回来……”

贺泉道:“穆王要我带你离开京城。”

容常曦一呆:“离开京城?去哪里?”

“先去找他。”贺泉道,“或者您想去哪里都行。总之,先逃过和亲。”

容常曦只觉得好笑:“我是康显公主,我能去哪里?我只能在皇宫中,或是嫁人了以后光明正大地离宫,容景谦的意思……他要我从此隐姓埋名,换个身份?再说了,我跑了,父皇怎么办,和亲之事怎么办?难道你真要皇姐替我去?!”

贺泉道:“大公主……已是出家人,不要还俗,便不必和亲。”

“福泉!”容常曦几乎是怒吼了,“你虽然没受宫刑,但和太监简直也差不了多少!皇姐那样喜欢你,为你伤心欲绝,为你出家,你到底在怕什么?!”

偷梁

贺泉一时间没有说话, 容常曦发完火,又突然沮丧下来:“不对, 我忘记了,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公主的……你对大皇姐,想必也是毫无感情……”

贺泉仍旧没有说话, 但借着一点点细微的月光, 容常曦看见福泉轻轻摇了摇头。

容常曦愣了一会儿,道:“你也是喜欢皇姐的?那你可以带她走, 我去告诉皇姐你还活着,皇姐一定会欣喜若狂的!你已经不是福泉了, 皇姐一定也愿意和你去任何地方……”

贺泉生硬地打断她:“殿下, 仗还未打完。何况, 我此番回京,有任务在身,要将你先带走……”

容常曦简直要气昏了:“我说了我不会走!”

“穆王说, 您一定不想去和亲。”

“那也不代表我要跟你走,到时候我成什么了?还去他那儿, 当什么,烧火女奴?”容常曦指着窗户,“给你两个选择, 一,现在就去找皇姐,带她走!二,现在就滚回蓝山口。”

贺泉沉默片刻, 如同来时一般沉默地从窗口翻身走了,容常曦嘴角抽搐,想不通这宫中守卫怎么松懈到如此地步……

***

翌日,容常曦一醒来就打算立刻告诉容常凝福泉的事情,谁料刚梳妆好,就传来通报,说三皇子来了。

容景思在全年十月便搬离皇宫,但也暂时还在京城之内,皇帝对他的喜爱,群臣皆知,而容景思自己更是表现优异,只是二十一岁了都还没有正王妃,只有几个侧妃,颇让人诟病。

但皇帝在容景昊死后,将姚筱音赐婚给他,大家也是知道的,毕竟前后事件尴尬,他们想推迟一些成婚,也很能让人理解。

容景思前段日子外出办事,看着也是风尘仆仆,一办完事就来了昭阳宫,自从容景兴死后,容景思和容常曦的关系便有些不如从前,或许是因为姚筱音,或许是因为容常曦确实不再像以前一般信任容景思,也可能是因为容景思越发忙碌,搬离宫中,他们能见面的次数甚少……

但此时骤然再见容景兴,容常曦还是差一点没忍住就要往他身上扑,哭诉自己有多么不想和亲。

容景思显然也已知晓她要和亲的事情,他在容常曦身边坐下,道:“常曦,你瘦了许多。”

这一句话,容常曦便眼眶泛红,她忍着眼泪,低头道:“哦。”

容景思轻轻叹了口气,道:“常曦想去宫外玩一玩吗?”

容常曦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容景思道:“还在新年里呢,宫外十分热闹。”

容常曦心动不已,随即又摇头:“父皇不会准许我离宫的,他指不定怕我跑了呢。”

容景思笑了笑,道:“我这么问你,自是有把握带你离开的。”

容常曦不解地看着容景思。

***

一炷香后,容常曦穿着宫女的衣服,低眉顺眼地跟在容景思身后离了昭阳宫,出了宫门后,又立刻上了容景思的马车,她兴奋地掀开车帘,眼看着皇宫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一阵畅快,露出了这些日子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容。

容常曦回过头,见容景思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心中也不由得暖暖的,道:“三皇兄,你从哪里找来的人,好厉害啊。”

容景思找了个女子来,与容常曦有五六分相似,只要穿上容常曦的衣物和首饰,微微侧着脸,一晃眼几乎一样,有她在,容常曦只管说身体不适睡着了,让她躺在床上便行。

容景思一笑,道:“有她在,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容常曦一愣,觉得这话中隐隐有别的意思,可她还没想清楚,容景思便掀开车帘,道:“往外看。”

容常曦往外看去,他们已驶过朱雀街的第一个路口,进入一条东一街,这街道上两侧陆续有门市出现,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贴着对联,院子里挂着许多腊味,小孩子们手中捏着糖葫芦、糖人,笑的十分无邪,大人们亦是满脸笑意,遇见了相熟之人,便客气地说着吉祥话。

容常曦也不由得跟着微笑起来,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在一个酒楼外停了下来,容景思给容常曦披上了一个大氅,挡住她有点显眼的宫女服,两人直接进了酒楼二楼的一个包间。

这包间颇大,两人进去后,小二很快端上一些显然是提前备好的菜过来,包间后头有一扇窗户,此时正紧紧闭着,待容常曦坐定后,容景思问她现在冷不冷,容常曦摇摇头,容景思便让她将那扇窗户打开。

虽只是在二楼,但这大大的窗户一打开,街巷之景便净收眼底,鳞次栉比的店铺,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往来入织的行人……

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还有马夫让路人推开一些的呵斥声……

宫外的景象,无论看多少次,容常曦亦觉动人,她笑道:“三皇兄是解决了什么大事,心情这样好,今日居然特意带我来外头看风景了?”

容景思起身,立在她身后,道:“常曦喜欢这样的景致吗?就是闹了些。”

容常曦靠在窗边,道:“闹些挺好的呀,哪像宫中,若非设宴,总是冷冷清清的……从前还好,有……那么多人,如今你们都不在宫中了,我无聊的紧呢。”

顿了顿,容常曦又叹了口气:“不过,去了胡达以后,宫中的无聊,和眼前的繁华,想来都是奢求了。”

她倒不是故意要说给容景思听,容常曦十分明白,此事容景思也毫无办法,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容景思沉默片刻,道:“既然喜欢,那就留在京城吧。”

容常曦愣了愣,想要回头去看容景思,容景思却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轻声道:“常曦,我知道你不想去和亲,我也不希望你去,一路艰险不说,到了胡达,更是前途未卜,不如留在京城。”

被他这样按着,容常曦连回头也做不到,她只能傻傻地盯着前方一条街上的一个小贩,那小贩在卖打糕,用一个很大的木锤子一下一下地对着木桩里的米糕狠狠击打着,他身材强装,手臂的肌肉尤为突出,旁边已闹哄哄地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等新鲜的打糕出来。

容常曦盯着木桩被击打着的米糕,道:“三皇兄,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如何能留在京城?”

容景思道:“只要你不是康显公主。”

容常曦这下是彻底愣住了,她茫然地道:“什么意思……”

容景思靠近了一点,像是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一般:“今日你见到的那个与你相似的女子,她会代替你嫁去胡达。”

他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容常曦两旁的窗沿上,将容常曦整个人圈在里头,容常曦这才能回头,却发现容景思离自己实在太近了,偏偏她被限制在一方天地之中,躲也躲不开,但容常曦眼下更在意的是容景思方才所说的话。

她道:“那我怎么办?”

“你可以变成任何你想变成的人。”容景思循循善诱,“留在京城,或者去你一直很向往的江南,都可以。”

容常曦说:“可我没有什么想变成的人,我……我就是康显公主,我也只想当康显公主。”

容景思道:“那你就要嫁去胡达,你当真愿意?”

容常曦沉默了,她越发茫然,只觉得这两种选择似乎都并非是自己想要的。

容景思看着她,道:“常曦,你不必担心你之后要去哪里,有我在,你永远不会吃苦,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容常曦想了一会儿,容景思安静地等她想出结论,容常曦半响道:“那父皇怎么办?我以后还能见到他吗?他会知道这件事吗?你可以悄悄告诉他吗?”

“常曦……”容景思轻轻叹了口气,“父皇若知道此事,绝不会允许。”

容常曦摇摇头:“不会的,这件事只要能瞒过大部分人,和那个阿扎布就行了。能同胡达结为同盟,又不必让我离开,父皇一定也是很乐意的。我就换个身份,留在宫中——”

“常曦。”容景思打断她,神色似是有些不忍,“父皇不会希望再看到你。”

容常曦愣愣地看着他,容景思轻声道:“你并不是康显公主。”

他说完这句话,容常曦又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要发怒一般去推容景思:“三皇兄,你今日找我出来,是为了拿我寻开心的么?什么不是康显公主,简直莫名其妙!”

容景思拉住她的两只手,道:“常曦!你听我说……前些日子,我找到那个董嫂了。”

容常曦下意识不想要听他说话,可容景思制着她,她只能被迫听容景思将所有的事情一一道来。

那董嫂藏了近二十年,到底还是在前些日子露馅了,说来也巧,她被查到,与容景谦的安排还有些关系,只是容景谦在外打仗,原本要传递给容景谦的消息,就这么被容景思给拦截下。

容景思直接带人去将那董嫂给抓了回来,董嫂被抓了以后,倒也远没有想象中刚烈,很轻易就表示无论大人们想要知道什么,自己都愿意说,只要不伤及她的家人、新出生的小孙子,容景思亲自去见了董嫂,让她将当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算计

董嫂是在珍妃将要生产前的一个月被请入宫的, 她是京城颇有名的产婆,也很疑惑自己为何会被请入宫, 宫中御医无数, 产婆也是时常备着的,但让她去衡玉园的珍妃告诉她, 宫中势力盘根错节, 十分黑暗,她自己都不能保证, 届时来帮她接生的太医与产婆究竟是谁的人。

那珍妃虽是宠妃,性子略有些傲慢, 但待董嫂却是颇为不错, 她偶尔会同董嫂说自己的家乡湖村, 但并不是怀念,而是厌恶,说自己曾经差点被逼着丢进河里嫁给所谓的“河神爷”, 又说自己和亲人逃到明光行宫。

最后她告诉董嫂,接生之时, 董嫂一定要守在旁边,要保护好她的孩子,若实在不行, 可抱着孩子离开,去明光行宫找一个人。

从那时起,珍妃大概就在隐约向董嫂透露出一个信息——她在皇宫中危机重重,能信任的人则远在明光行宫。有时候珍妃会毫无原因的哭泣, 发脾气,董嫂虽然不是她的贴身侍女,大部分时候不必直面这份悲伤与愤怒,但也常觉得可怕又奇怪。

其实到现在,结合容景思在明光行宫所知道的事情,和当年兵部录上的信息,大概能猜到,是因为那时庄飞良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了,虽然珍妃知道的比较晚,但还是彻夜难眠,痛不欲生。

可惜珍妃实在是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一个从宫外来的产婆,如何可能为她保护她的孩子?即便珍妃以高利诱之。

珍妃出生贫苦,便觉得所有事情用钱大约总能摆平,即便她入宫,也是被皇帝护在衡玉园,只知皇后对她,还有她的孩子都有谋害之心,却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做,才能保护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珍妃生产时,董嫂直接被关在了耳房之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再能出去时,已听闻珍妃生下了两条死去的小猫,极其可怖。

董嫂是产婆,知道女子是无论如何不可能生下猫的,何况珍妃养的猫也是这两日生产,但显然宫中大部分人,包括皇上都信了,董嫂在珍妃生产后见过一次珍妃,那时珍妃已远不似曾经那般明艳美丽,她躺在床上,面色如纸,双眼中全是红血丝,口中只知道痴痴地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看起来像是疯了一般。

而周围甚至没有太医和婢女在照顾她。

董嫂也即将要被安排离宫,她安分守己,不问任何事的态度为她自己博得了一线生机,但走之前,看起来像是疯了一般的珍妃,偷偷将一封信和一锭银子塞给了董嫂,告诉她去明光行宫,找一个名为蓉络的女子,蓉络正是庄以蓉入行宫成为宫女后改的名字。

珍妃告诉董嫂,只要将信完好无损地送到,蓉络自然还会给她一大笔钱。

董嫂拿着那信离了宫,并不知道珍妃后来如何了,董嫂送信途中没有忍住,将信中的内容看了。

那信的内容只寥寥几笔,说得知“那人”死时,自己已生无可恋,只是为他的孩子,勉励支撑。如今她对人世再无眷恋,只盼庄以蓉好生活下去,或许有朝一日,可以将自己与“那人”葬在一块。

信的最后,她说自己在意识模糊之间,看那孩子胸口有三瓣莲花一般的红色胎记。

若有一丝可能,自己的孩子没有死去,希望庄以蓉能替她找回这个孩子,虽然她深知,这孩子极有可能已死在皇后手中。

***

容景思说完最后一段,容常曦已彻底呆住,她下意识伸手,隔着有点厚的比甲,抚在自己胸前。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的……不可能……”

容景思叹息道:“我当时听她说了这些,并未将胎记当一回事,只是确定景谦的身世并无问题,当年同庄飞良有染的,是珍妃而非静贵妃,那玉佩也是庄飞良赠予珍妃,又由董嫂辗转到了静贵妃手中。只是静贵妃大约思念兄长,便将这玉佩给了景谦。”

既然容景谦是皇上与静贵妃之子,真正背叛皇上,生下的并非龙种的乃是珍妃,结论便算是有了,容景思便也不再耽误,将之前在明光行宫所查到的事情,和这董嫂一同带入了宫中,皇上起先听着,并没有太大反应,直到听到那三瓣莲花胎记,皇帝先是一愣,似是思索着什么,随即突然大怒,让董嫂退下,急令姚筱音入宫。

容景思完全没明白这事与姚筱音有何关系,但既然皇上急召,也只能让姚筱音立刻入宫,谁料姚筱音入宫后,皇帝并未同姚筱音说一句话,而是让姚筱音在掌乾殿外候着,只将她的贴身嬷嬷郭嬷嬷给喊了进来。

郭嬷嬷忐忑不安地入了掌乾殿,容景思以为,皇帝是知晓了当年珍妃生下猫仔之事是皇后和其下人所为,要追究当年之事,为珍妃平反。

谁知皇帝问的却是,当年皇后生下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的容常曦,生母究竟是何人。

郭嬷嬷连连磕头,说当年珍妃早产,赶上了和皇后同一天生产,皇后本就不欲让十分受宠的珍妃安然无事地生下孩子,早已想好要将珍妃的孩子掐死,换成猫仔或是狸猫,让皇上厌弃她。

彼时皇后生下了一个男婴,尚来不及开心,便发现男婴出生时已没有了气息,太医与产婆奋力相救却也无果,皇后支撑着,令人将那产婆杀了,又让郭嬷嬷去了一趟衡玉园,联系之前就安插的产婆,把珍妃所生的孩子给抱了回来——当时郭嬷嬷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把珍妃一直十分宝贝的玉佩给扯了下来,偷偷自个儿带在了身上。

珍妃生的那名女婴,就这样躲过了原本要被掐死的命运,成为了皇后所生的公主。

这毫无疑问是一招险棋,但皇后实在太害怕了,那时珍妃恩宠正浓,皇上对姚家也有诸多猜忌,姚家老爷子还因病在几个月前去世,姚家摇摇欲坠。

宫中已有六位皇子,她别说嫡子了,连一位公主都没生出来,那时候太后还在世,便说过好几次。

她想,无论如何,先有个公主,惹皇上疼爱,自己再努力怀上龙种,生下太子。

皇后生下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皇上自是有些失望,但见公主可爱,皇后又受尽折磨,便对皇后与公主都万分怜爱。皇后再如何厌弃这个珍妃所出的公主,也只能好好待她,尤其是皇上全心全意地陪着她,去也没去衡玉园,皇后心中更觉得意。

很快珍妃便惨死在衡玉园中,皇后故意说她生的是猫仔,听着极为不利,不如将她的大部分存在抹去,也不可以厚葬。

皇后只是试探,因她觉得,皇上圣明,实质上是不可能相信珍妃生了猫仔的,可皇上却一口答应,珍妃甚至没在紫禁城停灵,便被送去明光行宫外的杜陵草草入葬,连葬礼皇上都没有管,报复心切的皇后还特意让人将那两只猫仔放进陪葬品里,要为珍妃陪葬,哪怕到了黄泉,也要羞辱珍妃,竟与她争宠。

最让皇后难受的,便是珍妃生时,皇上对珍妃百般喜爱,以至于皇后恨透了珍妃,如今却要养着皇上与珍妃的女儿,她既希望皇上疼爱容常曦,又不愿皇上疼爱容常曦,故而对容常曦的态度亦是时好时坏,性情也越发暴躁。

郭嬷嬷因知道容常曦之事,皇后还差点要了郭嬷嬷的命,后来郭嬷嬷主动提出,自己在这件事上绝对会保证不外泄一个字,还可以将来帮皇后解决容常曦,皇后这才留了郭嬷嬷一命,而郭嬷嬷则在有一回陪皇上皇后去行宫时,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宫女,那宫女如今郭嬷嬷想来应该就是静贵人。

她看见郭嬷嬷佩戴着的半块玉佩,莫名提出要高价买下,郭嬷嬷当时没有深思,直接卖给了她。

皇后唯一所想,便是尽快再次怀上孩子,奈何天不遂人愿,她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反倒是淑妃与四皇子颇受皇上喜爱,皇后嫉妒心起,先是逼迫敬嫔推容景睿入水,在淑妃再次怀孕后,更是崩溃地让已经离宫的郭嬷嬷从宫外给自己弄一些能神不知鬼不觉要淑妃坠胎的药。

郭嬷嬷不敢同外人提此事,便在姚府翻箱倒柜,想到姚老爷子曾有一瓶曼舌花水,便入宫悄悄给了皇后,至于用在何处,她也不知,只知道后来淑妃的孩子果然没有保住。

日子缓缓过了四年,这一年,皇后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皇上则对新入宫的慧嫔恩宠有加,来皇后这里,也只是逗弄容常曦玩玩就离开。皇后再也无法忍受要一直照顾珍妃的女儿容常曦,尤其是皇上显然非常喜欢容常曦。

皇后怎么看,都觉得容常曦与珍妃有几分相似,皇上喜欢她,或许是因为皇上就是喜欢这样明艳夺目的好看,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他也会下意识地偏爱这样的长相,更何况容常曦还是她的嫡女。

皇后一想到珍妃之女成为了皇上的嫡女,保守皇上宠爱,便再也无法忍受,她将郭嬷嬷召入宫,告诉郭嬷嬷,自己会用曼舌花水加在自己的香中,并将容常曦接过来同自己睡一个寝宫,两人很快都会像是得了重病。

如此一来,皇上必然满心焦虑,记挂不已,再也无心去宠爱慧嫔。容常曦才四岁,她很快便会死去,到时候自己既不必再抚养这个别人的孩子,更可以利用容常曦的死和自己的病来博得皇上怜爱,将皇上彻底留在她身边。

之后再停了曼舌花水,让皇上照顾自己,慢慢病好了,或许也会有孩子了。

春蕊

谁料天意弄人, 容常曦的确重病,但皇后这四年来日夜难眠, 心中积虑重重, 加之曼舌花水,使得皇后的病顿时爆发, 积重难返, 最后竟是一命呜呼,反倒是四岁的容常曦被救了回来。

皇后走的太快, 身边也没有一人知道容常曦的身世,皇后因顾忌姚家遭牵连, 更不敢向皇上坦白容常曦的身世, 容常曦便这样受尽了好处, 无忧无虑,千般恩宠万般娇地活到了现在。

郭嬷嬷半点不敢隐瞒,将这些一股脑地交代了, 皇帝不语,直接让人将郭嬷嬷投入大牢, 郭嬷嬷一走,掌乾殿内便只剩下皇帝与容景思,容景思听时已是惊愕难当, 这下更是忐忑不已。

皇帝却缓缓道,他那时如何可能会信珍妃生下猫仔?只是珍妃即便小产,也绝不可能在那个时候生下龙种。

他在明光行宫时,皇后随行, 因担心皇上宠信其他妃嫔,皇后竟将一个十分漂亮的,才入行宫没几天的小宫女送来皇帝寝宫,那宫女被卷在被子里,待皇帝批阅完京城送来的折子时,她竟呼呼大睡了。

皇帝见她有趣可爱,倒是没有碰她,醒来后,那小宫女还以为皇上当真宠幸了自己,看起来竟有几分难过,皇帝觉得好玩,问她为何不高兴反而难过,小宫女说宫门深深,自己舍不得这里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