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韫玉一怔,看向常炳,昨日祁徽不是将太后废了,送去陆县了吗,为何他还说在铅英殿?

“怎么,娘娘?”常炳询问。

“没什么。”上回祁徽为太后的事情发了脾气,还说什么事情都不像表面,那样的提点她,她也不敢胡乱开口。

祁徽没有告诉常炳,应该是有什么原因吧?

常炳目光闪了闪,他在宫里多少年了,早已经是个人精儿,一眼就看出陈韫玉藏了什么,暗道祁徽对这娘娘,似乎都比他来得信任呢。

可陈韫玉才来宫里多久,他陪在祁徽身边又是多久?当他半个儿子一样的看待,难道不该什么事情都与他说一说吗?

常炳很是失望。

不过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的,微笑着送陈韫玉出去。

端午很快就要到了,又陆陆续续来了三位藩王,一位晋王,一位怀王,一位顺王,后两位都带了王妃,孩子,加起来就有十几个人了。陈韫玉每日招待女眷们,渐渐也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慢慢融洽起来。

正如祁徽说的,只要不是什么糊涂话,糊涂事儿,别的随意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当然,那些女眷原本也捧着她,自然是相处愉快。

到得端午前两日,最后来的是祁舜华与周王祁成穆,两个人先后相差不到一刻钟入得京都。

在宫门外相遇,两个人互相打量一眼。

祁舜华人很活络,见这祁成穆年纪轻轻,二十来许,锦衣华服,当是某位郡王,笑得十分亲切:“见过堂哥,您是一个人来的吗,令尊…”

“家父五年前就去世了,你是哪位?”祁成穆询问,他们藩王之间处得好的,有可能私下会偷偷来往,但多数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过大梁乱了之后,也难说。但这所谓的堂妹,他真不认识。

父亲死了?祁舜华怔了怔,面上露出道歉之色:“小妹问错了,还望堂哥不要介意,小妹叫祁舜华,家父乃太原府的靖王。”

“靖王?”祁成穆目光一闪,“堂叔不曾来吗?”

马上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可见这人不是善茬,祁舜华脑中立时想到了以前父亲说的话。

他们几个藩王之中,除了父亲,便是封地在福州的周王手下有兵马了,当时父亲想过要去见一见周王的,后来听说周王染病,便是作罢。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周王之子祁成穆!

他祖父是皇祖父的长兄,故而这王爵是世袭的,那他也是藩王了,

祁舜华叹口气:“这等合家团聚的好日子,家父原本定不会缺席,奈何前阵子与金国铁骑大战了一回,身负重伤,没奈何,唯有让我代替家父前来。”

祁成穆嘴角扯了扯。

这靖王的事情,他早听说了,在西北独霸一方,这些年不知招募了多少兵马,他是不敢来罢,怕这是皇上设下的鸿门宴。

“是吗,那真的可惜了。”祁成穆语气淡淡。

两个人随引路的小黄门走向文德殿。

一进去,祁舜华就跪拜在地上不起,磕头道:“皇上,父皇原本想负荆请罪,只可惜重伤未愈,不能前来,臣女代父请罪,往皇上开恩。臣女此次入京,随行带了粮饷,以补偿那日与陈将军起的误会!”

前几日,去宣读圣旨的官员回来,便是告知了这一情况,说靖王伤势严重,看起来气若游丝…他是不知道如何个严重法,但一定是装的,而今这郡主与靖王倒是一般无二。

祁徽一时没有说话。

祁舜华自然也是害怕的,但她心里也笃定,祁徽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父亲手下有十万的兵马呢,真的打起来,还不知道谁吃亏。

大梁四面楚歌,祁徽此时定然忙于应付别的叛乱,不过是试探下彼此虚实。

可饶是如此,她后背仍然出了汗,这年轻帝王,可是在一夜之间颠覆了吴家,而这吴家,虽然曹国公忌惮父亲,可父亲也是不敢去动他的,不然也不至于只盘踞太原了。

过得会儿,祁徽挑眉道:“起来罢,靖王戍卫边疆,精忠报国,朕不计较这些,”看向祁成穆,“你也坐吧。”

这周王早前没有动静,但他相请便是来了,可见比起靖王,还是有些收敛的,询问道:“而今福州可安宁?”

“回皇上,谈不上安宁,不说匪徒遍地,就是边界的安越国也是蠢蠢欲动,故而臣不敢在京都久留,生怕一不留神,福州便沦陷了。”

呵,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祁徽道:“难得相聚,不要提这些扫兴的话了,等朕晚上予你们接风,成王,顺王等早已经在东五所住下了,长途跋涉,你们先行去歇息下。”

他吩咐长春引路。

两个人站起来告辞。

祁舜华偷偷擦一擦额头上的汗,与祁成穆道:“堂哥,没想到皇上如此宽宏大量呢,我原本以为必定会受重罚!”

“怎么会,没听皇上说令尊精忠报国吗?”祁成穆不咸不淡。

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容易相处,祁舜华独身前来,只为替他们靖王府查清楚祁徽的底,若是他真的宽宏大量,不管制父亲就罢了,若不是,父亲的处境恐怕就有点危险了,免不得要打仗。

所以祁舜华很想找个帮手,而最好的帮手,当然就是有兵马的人!

不过祁成穆,她并不认识,也不知他对祁徽是个什么看法,一时倒也不敢多说,万一惹怒了,以后再拉拢就难了。

二人并肩而行,从文德殿旁边的景和门出来,前往乾东五所。

那里以前都是皇子们住的地方,刚刚到,就听到一阵女子的娇笑声,祁舜华抬起头,看见有两个女子站在庭院内。

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穿着绯红色的褙子,秀美圆眼,看起来颇是温和。另一个,却是个小姑娘,个子高挑,穿一件鹅黄色的束腰短襦,下面一条锦边弹墨的长裙,头发松松挽了个髻,插一只白玉簪,浑身没有多余的饰物,越发显得清丽动人,出尘不染。

祁舜华身为女子都不由惊讶,暗道这是哪位藩王家的姑娘?正疑惑时,成王妃笑着道:“你们是才到京都吧,快来拜见皇后娘娘。”

竟然是皇后,祁舜华一怔之下,飞快得朝祁成穆瞄了一眼,只见男人的神色也有些不同,显见同她一样,都被惊艳了。

“见过娘娘,臣女是靖王之女祁舜华。”她连忙行礼请安。

祁成穆也道:“臣祁成穆见过娘娘。”

陈韫玉笑道:“都不必拘束,我并不知你们来,正与成王妃说笑呢…你们才到京都,累了罢?长春,快些带他们去休息下。”

“臣女不累。”祁舜华八面玲珑,“难得见到娘娘,倒是相陪娘娘说一会儿话。”热络得走了过去。

祁成穆微微欠身,擦肩而过。

这祁舜华在家中是像男子一般养得,时常出门,将太原周边走了个遍,又颇会说话,连珠妙语,很快就与那两人说到一处去了。

陈韫玉倒是过得许久才回延福宫。

到得端午那日,要去白河观龙舟,陈韫玉想到去年的事情,心里先乐上了。那时候祁徽还是昏君时,她就在龙辇上瞧见了家人,这回怎么说,这龙辇也肯定能行慢一些罢?

故而早早就起来了,与女眷们用得午膳,就等祁徽带她去白河。

临走时,又非常主动得给男人戴上香囊,不止如此,还多送了一条长命缕,两头用黄玉的珠子扣住,与他寻常的穿戴十分相配。

祁徽抬起头手,看了看,笑意满满,心道真的花了功夫了,低下头便搂着她亲了亲。

陈韫玉笑眯眯:“皇上,妾身招待女眷做得不错罢?”

“嗯,不错。”

“那…”她心想,他不是说有赏赐吗,她送了香囊跟长命缕,应该换他了啊,礼尚往来。

结果祁徽没有听到一样,携着她的手去坐龙辇:“不早了,得走了。”

陈韫玉失望,但也没奈何,暗道可能是去龙辇上再给的,顿时又有一点点的期盼。

然而,没想到的是,非但没有赏赐,这龙辇还跟去年不同,去年那龙辇十分招风,只有一个顶,四面围着雕花的檀木栏,这回却是围得严严实实的,坐在上面,一点看不到外面。

那外面自然也一点看不到里面了!

这样,她怎么见到家人吗?

陈韫玉气得想哭,她一年都没有见到父亲母亲了,还有弟弟,本来想趁着这机会见一见的。

她越想越伤心,整个人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祁徽看在眼里,问道:“作甚,跟朕出来游玩不高兴吗?”

“高兴。”她道。

可这脸如此愁苦,怎么看都不像高兴啊,祁徽将她搂到怀里来:“猜猜朕的赏赐是什么?”

陈韫玉没有心情:“皇上随便给点什么,妾身都高兴。”

敷衍的这样明显的,也是少有,祁徽忍不住笑,诱惑她:“猜呀。”

想死,她都要哭了,还猜,陈韫玉勉强道:“是不是什么簪子?”

“这么寻常,是朕会送的吗?”

“那是玉器吗?”

祁徽摇头。

她使劲想了想:“是小狗儿吗?”

“不是!”想到这个,祁徽还是有点不悦。

陈韫玉咬唇:“妾身实在不知。”

“是人。”

“啊?”陈韫玉吃惊,“人?妾身身边宫人够多了啊。”

祁徽屈指给她弹了个栗子:“是你家人,等你观舟时,朕已经吩咐下去,请他们一同前来,”捏捏她脸颊,“坐在你身边,可好?”

陈韫玉闻言狂喜,只觉心里瞬时开出了花来,她能那么近看到家人了呢,那么近,应该能说话了罢?不不,一定能拉到母亲的手了!她都不知说什么好,半响急声道:“妾身多谢皇上,这恩情,妾身一定…”

祁徽伸出手指抵在她唇上:“早说过,光说没用。”

陈韫玉这会儿一点不犹豫的贴上来,搂住脖子便是亲了上去。

龙辇出得城门,急行而前,将两个黏在一起的人儿颠得分开来,祁徽摸摸唇:“不太够。”

她已经很用力亲了,还不够?

陈韫玉想一想,磨蹭了下,爬到他腿上:“那,那只能…”她去拉自己腰带。

衣襟微微松开来,露出一角春光,祁徽瞄得一眼,差点没忍住这种诱惑,只是,这是在龙辇上啊!

她是有多感激,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他喉结滚动了下,脸颊生出薄红,一把按住她的手:“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陈韫玉:你说够了的哦。

祁徽:现在够,晚上就不够了。

陈韫玉: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只有现在有这机会。

祁徽天人交战!

第34章

陈韫玉有点惊讶,没想到祁徽突然又满足了, 登时便收拢了一下裙衫。

“皇上, 妾身可谢过了哦。”

听到这句话, 祁徽晓得自己肯定要后悔,难得美味主动献上来, 怎么也该好好欺负下, 吃她个干净, 奈何龙辇周围都是藩王,护卫,也不知中途会否有突发之事, 到底没能下得了口。

不过就这样放过, 又不甘心。

将她搂到怀里, 手滑入衣中, 他在耳边低声道:“等晚上, 再谢朕。”

被他手指逗弄,陈韫玉浑身微颤, 红着脸道:“可皇上刚才不是说够了吗?”

“朕只是为了阻止你,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如此胡来?”祁徽挑眉,“万一藩王求见呢?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啊,还真忘了在龙辇上了,她只顾着还恩情,考虑不周, 陈韫玉点点头:“那便晚上罢。”

祁徽差点忍不住笑,将她搂得更紧了。

只觉他的手没有停止的样子,拨动琴弦一般,陈韫玉红着脸道:“既然怕衣衫不整,皇上您也该…”

她裙衫被他弄得松垮垮的,都要完全敞开了。

祁徽不理会。

我行我素的探索。

慢慢的,陈韫玉越来越难受,满脸潮红,有种新奇的感觉涌遍了全身,叫她忍不住轻哼了起来。这声音一出来,自己也吓到了,连忙坐直身子,推开祁徽:“皇上,马上,马上要到白河的。”

“还早着呢,至多走了一里,怎么就到了?”

陈韫玉咬唇,捂着裙子,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就算不到,皇上也不能这样了!”

她觉得自己的脸此时定是绯红一片,万一有人求见,还真是难看。

幸好刚才没有…心里一阵后怕,还是太急切了,没想这么多,她挪到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只是这举动并没能消除此刻身体的感觉,明明他没有亲她脖颈,却觉得哪里在发痒,怎么都不舒服。

祁徽瞄她一眼,没有说话,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他觉得,自己对陈韫玉又有一点了解了,知道如何在自己难受的时候,让她也难受一下,礼尚往来。

龙辇行在官道上,藩王随行,几百的护卫开道,龙扇高竖,绣旗飘扬。在白河等候的百姓,远远看到,齐声高呼万岁。

在后面的陈敏中则非常的失落,本来还以为与今年一样,能同妻子,儿子看一眼陈韫玉呢,谁想到这龙辇不比往前,四处都遮起来了,只有雕花的小窗,拇指般大的孔,能看什么?

也是奇怪,明明皇上身子已有好转,上回见他,龙行虎步,怎么还吹不得风了?陈敏中叹口气,安慰罗氏:“这次就算了,反正我们知道皇上心里有阿玉,宫里又有宋嬷嬷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去年,罗氏一直提心吊胆,但自从宋嬷嬷与桂心去陪女儿了,心里就舒服多了,笑着道:“那就等明年罢,总会见到的。”

陈敏中松了口气,命车夫快一些。

今日陈家包括老夫人都来白河了,等龙辇行去水榭,他们便是在另外一处下车。

水榭那里,都是重臣,深得皇上信赖的,才有这等殊荣陪坐,寻常官员与家眷,都是在水榭的西边观龙舟。

陈家姑奶奶一家子来得颇早,见到他们,陈静梅高扬着手:“母亲,大哥,二哥,都来这里吧,我已经设下桌案,点心都带来了。我们坐在一起看,热闹,也省得你们还手忙脚乱的重新布置。”

“那好啊。”大夫人江氏笑道,“我们省了力气了,就只出些吃食。”

众人一同过去。

陈家大房光一个独子叫陈旭,在洛阳任知府,妻子也是在洛阳找的,成亲之后,多由丈母娘在身边照顾,倒不用江氏操心。

但江氏就有点孤独了,一来就拉着外甥女许琼芝说话:“生得越来越好了,琼芝!你得闲的话,多来家中坐坐,看看你外祖母,旭儿不在家,溶儿又要念书,我们真是冷清呢。”

“我也想来,可母亲说我这年纪,不能再勤出门了。”许琼芝道,“您与祖母正好劝劝母亲。”

“哎呀,我这儿还不能来了?”老夫人不高兴,瞪一眼陈静梅,“阿玉入宫之后,我身边都没个讨喜的姑娘了,你还管着琼芝。不说平时,节日里一定要来,最好能住上几日!”

陈静梅捏着母亲的肩道歉:“晓得了,娘,不过我也是为琼芝着想,她性子不若阿玉乖巧,毛毛糙糙的,我是想让她静静心,往前太纵着了。您说,不多管管如何是好?”

“哪里毛糙了,我看挺好!”说起这事儿,老夫人低声道,“可有合意的人家?姑爷家若不得力,我们这儿也留个心。”

长辈们说话,许琼芝听到一星半点,心头略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