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未免也太过自私自利了吧!我们身为大齐的子民,交税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皇上仁慈,已经保留了一定的免税额度给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天奇不甘示弱地说:“可有功名在身的人可以免田税,这是自太祖皇帝起便传下来的规矩!如果削减了这个额度,以后还有谁会来读书呢?”

  魏青松听了,一下子就抓到了他话中的把柄:“李大人,你可真是让魏某大开眼界!难道你从小读书,学习四书五经,不是因为忧国忧民、想为朝廷做事,而是为了少交那几亩地的税钱吗?难道你在朝为官多年,眼睛里还是只有那几亩地吗?”

  魏青松此话一出,堂中立马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李天奇被嘲笑得涨红了脸,怒气冲冲地说道:“本官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皇上不应该轻易改动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罢了!”

  话说到这里,李天奇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他赶紧给自己的手下、站在一旁的刑部侍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帮自己反驳魏青松他们几句。

第41章

  刑部侍郎周炎为人圆滑,他在刑部当差的时候, 向来对李天奇这个尚书唯命是从。

  按说上司有命, 周炎理应站出来帮他才是。

  可瞧这眼下的情形…周炎实在是不想张这个口。

  不过, 周炎又不能完全对李天奇的眼色视而不见。不然等回去之后, 李天奇该在刑部给他穿小鞋了。

  想到这里,周炎只能斟酌着措辞,硬着头皮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李尚书所言也有几分道理。这个规矩已经实行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间做出改变,只怕会让整个大齐都变得动荡不安啊。”

  裴清殊有几分好笑地说道:“哦?你说说看, 怎么个动荡不安法?”

  不知道为什么, 尽管裴清殊的表情镇定又平和, 可周炎只是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就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但他站都站出来了,只能咬着牙继续说下去:“众所周知,大齐的臣民分为士、农、工、商这四个等级, 官绅的地位是最高的。可一旦官绅失去了他们固有的权力, 那么现有的阶层划分就会被打破。到时候官不官,民不民,可不是会使得全国上下动荡不安吗?”

  不得不说,周炎的口才还算不错,许多人都有些被他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给说服了。

  但裴清殊改革之心已定,他是绝对不会被周炎的三言两语绕进去的。

  裴清殊不想自降身份, 和一个侍郎当众辩驳,便看向一旁的陈起。

  按说陈起的品级是四品,并不能站到这么靠前的位置上。不过裴清殊为了议政时方便,给予了内阁阁臣一定的特权,准许他们在上大朝会的时候统一站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

  陈起见了裴清殊的眼色,立马会意。他微一颔首,不假思索地站出来说道:“周大人此言差矣。士、农、工、商是职能区分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官员就是要比百姓高出一等。我想各位大人入朝为官,都是为了效忠朝廷,造福于百姓,而不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为了减免那些田税,才寒窗苦读数十载的吧?”

  陈起此言一出,许多官员都跟着点起了头。

  确实,不管为官多年之后,他们是否已经变得现实,是否变得把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可在当年苦读圣贤书的时候,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初心都是报效国家,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陈起了的话,引发了许多人的思考。

  在众人沉默的时候,裴清殊缓缓开口说道:“陈爱卿所言,正是朕想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无论是官,还是朕这个皇帝,都必须将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中,而不是把一己之私放在首位。”

  他顿了一下,看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李天奇:“李尚书,你只看到太祖皇帝定下了给官绅减免田税的规矩,可你是不是忘了,太祖皇帝同样定下了官员微薄的俸禄制度。同样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当初朕给官员们提俸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出反对意见?还是说,对你有利的新政就可以实行,凡是对你不利的,就坚决不可以实行呢?”

  “这…”李天奇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微臣绝不是这个意思!”

  裴清殊收回视线,目光缓慢却坚定地转向其他人:“当年大齐刚刚建国的时候,人口稀少,荒地极多,可如今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了。现在户部正在进行全国人口调查,最后的结果还没有正式出来,但预计这个数字不会低于五千万。而在建国之初,大齐只有一千多万的人口。由此诸位爱卿应当能看出来,从前官绅免税的土地额度,早已经不适应大齐如今的国情了。”

  “况且,”裴清殊突然话锋一转,“按照过去的俸禄制度,你们中的大部分人,连全家人的温饱都只能勉强解决。你们是哪里来的银子,能够购置那么多土地的呢?”

  听到裴清殊这么说,许多大臣都是后背一凉。

  裴清殊登基以来,光是才过去几个月的雍定元年,他就已经惩处了大大小小数十名贪官污吏。

  可见这位新帝对于贪腐问题非常看重,他是不会像过去的太上皇那样好糊弄的。

  严格说起来,如果他们不贪污的话,那些免税的土地额度,他们根本就用不上…

  这件事情说到底,是大臣们不占理的。

  裴清殊的目光在大殿中扫了一圈之后,才缓和了语气说道:“当然,朕知道你们当中的许多人都会把族人的土地挂靠在自己名下。于理,这是以权谋私的行为,应当重罚。但于情,朕能够理解你们为家人考虑的心情。所以朕不仅不予追究,还让人估算出了一个合理的免税额度留给你们。对于一个正常的家族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了。”

  朝臣们的心随着裴清殊的话忽上忽下的,一点都不踏实。

  谁都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少年天子,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对他们来说性命攸关的事情。

  “不过,你们要是想为了谋取利益,将不相干之人的土地挂靠在自己名下免税的话,这就有些贪得无厌了。”裴清殊神色肃穆地看向刑部尚书李天奇:“李尚书,你会这么做吗?”

  李天奇吓得一哆嗦:“不、不会。”

  “那就好。”裴清殊这才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周侍郎,说了这么多,你还觉得朕不应该降低免税额度吗?”

  不等周炎回答,裴清殊便幽幽道:“那朕倒是有些好奇,你家里到底有多少亩土地需要免税了。要不要朕派人,去你府中清点一下呢?”

  周炎听到这话,双腿发软,直接朝裴清殊跪了下去——

  别看裴清殊说得轻描淡写,可这分明是要抄他的家啊!

  周炎打着哆嗦,战战兢兢地对裴清殊说道:“微臣愚钝,方才是微臣想岔了!微臣并无异议!”

  “那就好。”裴清殊微笑着看向其他人:“还有谁有异议吗?”

  人非圣贤,在场之人多多少少都做过一些以权谋私的事情,名下都挂靠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土地。

  面临着裴清殊的“抄家威胁”,还有谁敢再站出来找死?

  如果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清官,也不会觉得裴清殊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恰恰相反,他们还很支持裴清殊的新政,并且为此而感到高兴。

  至此,这件事情终于算是定了下来。

  不过身为皇帝,就是要日理万机。一件事情忙完了,紧接着另一件事又找了上来。

  从去年裴清殊宣布裁军开始,几个月过去,京军三大营终于整顿完毕。

  各地原本由军队耕种的公田,也还出了四成,用于安置流民。

  兵部尚书礼亲王和侍郎容漾来找裴清殊汇报成果的时候,心中颇为得意。

  虽说裁军的过程当中,容漾是往军营里跑的次数最多的人,可礼亲王也不是吃干饭的。这回三大营裁掉了那么多贵族子弟,引发了许多世家大族的不满。

  容漾虽然能干,但他的辈分毕竟不够高。所以这些不满的声音,都是由礼亲王出面解决的。

  裴清殊投桃报李,赏了礼亲王一根千年人参,赐了容漾一把难得的好剑。

  礼亲王见了,不由笑道:“皇上,这剑是好剑,只是臣还从来都没有见过静之使剑呢!这是不是有些…”

  礼亲王很想说“暴殄天物”,但又怕容漾听了不高兴,就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四个字给生生地咽了下去。

  可裴清殊和容漾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裴清殊摇头笑道:“皇叔啊皇叔,话可不能这么说。朕原先也以为静之是文人,不会使剑。可后来有一回在荣国公府比射箭的时候,他可是得了头名呢!”

  礼亲王听了,不由好奇地看向容漾:“哦?我和静之共事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有这种事!”

  容漾十分谦和地说:“都是些陈年旧事了,难为皇上还记得。”

  礼亲王笑道:“原来你还有这本事?真是深藏不露啊容大人。”

  礼亲王这个上司,突然叫容漾“容大人”,分明就是在笑话他。

  容漾无奈地笑了笑:“王爷,不是下官有心隐瞒,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展现武艺罢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下官的骑射早已经生疏了不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不行不行,回去之后,本王非得和你比试一番不可!”

  闲话说完之后,君臣几人便又进入了正题。

  裴清殊知道他们前段时间都十分辛苦,不过现在大齐的形势不容乐观,没办法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就必须要继续做下一件事情了。

  当礼亲王和容漾他们听说裴清殊打算在全国范围内裁军的时候,两人一点都不意外。

  先前议事的时候,裴清殊就透露出了这方面的意思。而且他二人在兵部多年,都是有些军事、政治眼光的,对此他们心里早就有数了。

  几人正要就此事展开详谈,只见御前太监小悦子突然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低声在裴清殊身边说了几句话。

  容漾站得不远不近,没有听清楚,只隐隐听到似乎和皇后有关。

第42章

  裕妃让人把那条红珊瑚手串送去魏僖嫔那里的时候,嘉贵嫔正好也在。

  等裕妃的人走了, 魏僖嫔便捏着那串色泽鲜亮的珊瑚红珠子, 抬眸问向嘉贵嫔:“嘉姐姐, 你说咱们真的要凑上去, 和裕妃那个蠢货交好么?”

  嘉贵嫔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口茶后,悠然道:“娴妃倒是不蠢,听说她在潜邸的时候,就一直朝皇后靠拢。像她这样既得宠,又能和正宫皇后交好的妃子,实在是太少见了。可是你说, 她们两个凑在一起, 加上一个一进宫就巴结起娴妃的宜嫔, 还需要咱们两个锦上添花吗?”

  魏僖嫔翻了个白眼,不屑地道:“哼,就是娴妃想让我给她做跟班,我还不乐意呢!瞧她那个矫揉造作、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吧, 我瞧着就恶心, 也就是男人才会喜欢她那样的。”

  嘉贵嫔心里的想法和她差不多少,但即使身边没有旁人在,嘉贵嫔也不会这么直白地骂出来。

  她只是不缓不急地分析道:“其实娴妃也好,裕妃也罢,她们现在能压我们一头,不过是仗着她们潜邸的优势罢了。迟早有一天, 我们的位份一定会超过她们。”

  “那是当然的了!”魏僖嫔十分自信地说:“我父亲可是首辅,姐姐你还是国公府的嫡女,有才有貌,比那个傻了吧唧的裕妃强多了。”

  嘉贵嫔柔声说道:“可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入宫时日尚浅,还需要借助裕妃和傅太后的羽翼,积攒自己的实力。在我们姐妹两个坐上贵妃的位子之前,我们表面上还是要先敬着裕妃几分的。”

  魏僖嫔不大情愿地说道:“好吧,都听姐姐的。”

  魏僖嫔和嘉贵嫔年纪相仿,两人从小就认识,算是一起长大的,相处得一直都不错。

  所以打从一进宫起,她们就是站在同一阵营里的。

  “对了妹妹,听说御花园里的花都开了,明儿个中午咱们一起去园子里逛逛吧?”

  “好啊。”魏僖嫔其实对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后宫里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只要有活动,魏僖嫔就愿意去。

  第二天午后,魏僖嫔如约而至。

  四月正是京城里天气最好的时候,姐妹两个挽着手,一边赏花一边聊天。

  不过没走过久,她们就被人给拦住了。

  坤仪宫的一个小宫女,一脸抱歉地对她们说道:“奴婢见过嘉贵嫔娘娘、僖嫔娘娘。”

  魏僖嫔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哪里来的贱婢,这么不守规矩,敢拦我们的去路?!”

  那小宫女年纪不大,才刚进宫不久,哪里遇到过僖嫔这么凶悍的主儿?

  她心里觉着害怕,但出于职责,不得不继续挡在二人面前:“僖嫔娘娘息怒,奴婢是坤仪宫的宫女。皇后娘娘正在前头逛园子呢,所以这一块不许人进了。”

  在宫里,尤其是御花园中,其实后妃之间偶遇的情况并不常见。一般来说,如果谁要游园,都会提前封了一大块地的入口,以免有外人过来打扰。

  像皇后这样身份尊贵、又临盆在即的产妇,自然更是要格外小心的了。

  魏僖嫔听了,虽然还是有些恼怒,但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嘉贵嫔拉住她说:“好了妹妹,你跟一个小丫头置什么气?前头不让走没关系,正好这儿有个凉亭,我们歇一会儿,喝杯茶。”

  魏僖嫔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两人坐下之后,嘉贵嫔笑着说道:“妹妹还不高兴呢?”

  魏僖嫔委屈地说道:“真是扫兴!前头不让走的话,我们只能原路返回去了!真是的,我们路过,请个安就走也不行吗?非要占着地方,摆什么皇后的谱儿啊…”

  嘉贵嫔看了看周围,提醒道:“好了好了,这里是外面,你小声一点。”

  “我为什么要小声!这里又没有外人!”魏僖嫔气呼呼地说道:“真是的,平日里装的一副那么大度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霸道,还不如人家裕妃娘娘呢,好歹没这么大的架子…”

  魏僖嫔还没抱怨完,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们在说什么呢?”

  听到这个声音,魏僖嫔心里不由咯噔一声,下意识地看向嘉贵嫔。

  “给皇后娘娘请安。”嘉贵嫔连忙拉着魏僖嫔站了起来。

  皇后扶着腰,挺着肚子,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们两个:“起来吧。”

  她刚刚离得远,没听清魏僖嫔具体在说什么,只知道她似乎提到了裕妃。

  皇后原本只是听说嘉贵嫔和僖嫔也来了这边,顺便和她们说两句话而已,说完了就要走,没想到嘉贵嫔还真的认真地和她说了起来:“启禀皇后娘娘,我们是在说裕妃娘娘刚送给我们的手串儿呢。”

  嘉贵嫔说着,抬起了手臂,轻轻拉开衣袖,露出一段白皙的皓腕来:“您瞧瞧,好看吗?”

  皇后敷衍地笑了笑说:“好看,很适合你。”

  魏僖嫔像是想要表现自己的小孩子一样,不服输地抬起了手腕:“皇后娘娘您看,我也有一串儿呢。裕妃娘娘可真大方,没少送东西给我们。”

  嘉贵嫔和魏僖嫔两个一唱一和似的说道:“是啊,裕妃娘娘不仅慷慨大方,还将后宫管理得很好呢。”嘉贵嫔说着,瞄了眼皇后高高隆起的肚子,笑眯眯地说:“多亏了有裕妃娘娘,皇后娘娘才能安心养胎的啊。”

  这两个人当着皇后的面,一个劲地夸裕妃,在皇后听来颇有些刺耳,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皇后还是勉强地笑了笑说:“是啊,本宫真是该好好地感谢裕妃。”

  嘉贵嫔有几分惊慌,又有几分自责地说道:“皇后娘娘,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妾身说错了什么,惹皇后娘娘不开心了?”

  “没有的事儿。本宫就是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逛吧。”

  皇后说着就要走,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魏僖嫔手上的手串突然散了,珠子掉落了一地。

  宋皇后刚转过身迈出一步,正好不小心踩中了一个珠子,身体的重心立马失衡。

  所有人都吓得呆住了,好在琥珀反应快,立马将自己的身子垫在皇后身下,这才叫皇后勉强没有直接摔在地上,但她多少还是受了些惊吓。

  皇后的预产期就在四月,眼看着就是这几天了。这么关键的时候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所有人都十分紧张。

  一时间喊人的喊人,传轿的传轿,最后好不容易才把皇后给抬回了坤仪宫。

  由于琥珀抢先皇后一步摔在了青石板上,又接了皇后那么一下,难免受了些伤,已经不能下地了。

  皇后身边的另一个大宫女玲珑赶紧站了出来,除了传太医之外,她还在第一时间内让人通知了皇帝和太后。

  裴清殊听说皇后受了惊吓,这就要生了,也没心思再讨论裁军的事情了。

  他交待下去,让兵部回去自己研究,拟一套方案出来给他之后,裴清殊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坤仪宫。

  裴清殊本以为皇后这是第二胎了,怀孕的时候又安心养胎,没太操心后宫的事情,理应平平安安地顺产才对。

  却没想到,风平浪静了这么长时间之后,都临生了,却突然闹出这么个事儿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裴清殊知道皇后定然不想让他进产房看到她五官扭曲的样子,便只是刚去的时候隔着屏风和皇后说了两句话。

  见皇后根本顾不上搭理他,裴清殊就没有再添乱,等在外面没有进去。

  裴清殊和宋皇后的长子冬哥儿正月里就满了三周岁,现在已经懂事了。

  见坤仪宫里的宫人忙作一团,他就来到裴清殊身边,一本正经地问他:“父皇,是不是母后要生弟弟了?”

  裴清殊点点头,一把将冬哥儿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嗯,现在外头正乱着呢。你乖乖地呆在父皇身边,不要乱跑。”

  冬哥儿打从出生起就一直跟着皇后,不免有些依赖母亲。

  不过他很听裴清殊的话,听裴清殊这么说,他就乖乖地点了点头,一直形影不离地跟在裴清殊身边。

  皇后晌午时就进了产房,到傍晚还没生下来,裴清殊没心思用晚点,就让人喂着儿子吃了一点,自己却是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宋氏头一回生孩子的时候,裴清殊虽然也为她担心,但是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担心。

  裴清殊想了想,或许是因为,随着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他才越发意识到皇后这个发妻对他来说有多特别吧。

  成亲几年,裴清殊早已经习惯了宋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