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高兴之下,将韩歇连晋几品, 封为正五品翰林院侍读。还大方了一回,赏他白银百两。

  一时之间,韩歇这个平民出身的翰林,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跃成为雍定朝的新贵。

  谢治和韩歇同批中进士,同时进翰林院。现在见到韩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飞黄腾达,自己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谢治心里面不禁有些不舒服。

  他自认为了解韩歇,知道韩歇虽有几分才气,但底子薄弱,文笔和见识都远不如自己。

  可现在突然之间,韩歇却成为了谢治的上司,谢治不免有几分不服气。

  不过让谢治万万没想到的是,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韩歇,竟然主动找上了他,求娶谢治最小的妹妹谢五姑娘。

  谢治听了,下意识地感到生气:“韩歇,你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受到皇上的赏识,就可以高攀谢家了!我们谢家可是定国公府,大齐的开国元勋,曾经出过六位皇后,四世三公…”

  “谢兄,”韩歇浅浅一笑,“你也知道,是曾经?不错,谢家的确曾经辉煌过不假。不过谢兄也要承认,陈郡谢氏虽然清贵,但势力已然大不如前。纵然人脉遍布天下,可谢家本家的男子们,目前受皇上器重的并不多。说白了,就是没有。”

  谢治气愤道:“你!韩歇,你不要太过嚣张了。是,这回你是给皇上出了个好主意,越过了我,可我谢治也不是个草包,将来未必没有超过你的那一天!”

  “谢兄,稍安勿躁嘛。我是诚心求娶令妹,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谢治不屑地说道:“哼,我们谢家的女儿谁人嫁不得,为何你要求娶,我就一定要把妹妹嫁给你?”

  韩歇笑了笑说:“是,谢家的女儿高贵,全都嫁给了世家大族的公子,甚至是嫁入了皇室。只是可惜,有的时候,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啊。”

  “韩歇,你什么意思!”谢治愤怒地瞪着韩歇,“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韩歇气定神闲地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延和年间,定国公将长女许给了当时唯一的嫡出皇子裴清睿,为的就是让谢家再出一位皇后,延续昔日的辉煌。只可惜,裴清睿贪污受贿,蓄养私兵,成了天底下头一号不忠不孝的乱臣贼子。您的长姐,也因为羞愧自尽身亡了。”

  “你…”谢氏长女的遭遇,一直是谢家人的禁忌。十年过去了,从来没有人敢在谢家人面前提起。谢治没想到,这个韩歇竟然猖狂至此!“你不要欺人太甚!”

  韩歇的话却还没有说完:“谢兄的二姐,嫁给了昭信侯府的世子爷,按说也是一桩好姻缘呐。只可惜,您的二姐也福薄,生产的时候去了,只留下了一个可怜的孩子。”

  “二姐去世,只是意外而已,你说这些事情做什么!”谢治已经不想听他再继续说下去了。

  因为他知道,韩歇接下来的话,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意外?可韩某听说,令姐去世当日,昭信侯世子还在天香楼里听戏。令姐去世没多久,就娶了继室…”

  “够了!”谢治忍无可忍,“韩歇,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兄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您的三妹,也就是嘉妃娘娘,倒是福泽深厚。进宫之后不久,就顺利生下了四皇子殿下。只是恕我直言,她的青云之路,已经走到头了。”

  “你胡说!三妹尚且年轻,膝下又育有皇子,怎么可能…”谢治话说到一半,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皇上素来敬重皇后,宋氏又产有两名嫡子,地位稳固。嘉妃娘娘之上,还有两位贵妃,都是皇上潜邸时候的老人儿。一个出身显赫,家族有从龙之功,姑母是对皇上恩重如山的太后,堂兄是备受皇上器重的内阁阁老。同样,膝下也育有皇子。另一个虽然出身不显,但是貌若天仙,素得圣心,又拼着性命,为皇上生下一子一女。谢兄不妨仔细想想看,嘉妃娘娘可有机会,越过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谢治张口就想要反驳,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堂堂定国公之子,竟会被一个平民出身的韩歇牵着鼻子走?!

  不过,谢治能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中进士,自然也不傻。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韩歇,你一个翰林,如此关注后宫之事做什么?”

  韩歇笑了笑说:“因为今年春天,韩某也要送妹妹入宫。如果舍妹愿意下嫁于我的话,那到时候,韩家和谢家便是亲戚了。理所当然地,舍妹自然会对嘉妃娘娘倾力相助。韩某也会尽自己所能,和谢兄一起飞黄腾达,得到皇上的信任。”

  原先因为出身和学识的缘故,谢治一直有点隐隐地看不起韩歇。

  可是现在,看着韩歇仿佛将一切都算计在内的笑容,谢治突然发现,自己过去,似乎是太过小瞧他了。

  …

  定下乐仪、婉云和婉晴搬入慧曜楼的事情之后,裴清殊让人定了个日子,让三个女孩儿同一天搬过去。

  明日,裴清殊的长女裴婉晴就要正式离开傅太后,搬去慧曜楼了。

  裴清殊怕女儿不情愿,就特意抽出时间,提前来到慈安宫安抚婉晴。

  在裴清殊来到慈安宫之前,小婉晴正趴在傅太后的怀里,和傅太后还有裕贵妃说话。

  她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她们:“皇祖母,裕娘娘,现在父皇都不喜欢婉晴了,等婉晴搬去慧曜楼之后,你们还会记得我吗?”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傅太后和裕贵妃对视一眼,前者颇有几分无奈地笑道:“你父皇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现在宫里人都说,二妹妹命好,将来一定贵不可言。而且她是娴贵妃娘娘的女儿,长得一定特别好看。有了她,父皇怎么还会喜欢我呢?”

  “别瞎说。你二妹妹好,我们晴姐儿也不差。”傅太后忽然觉得,应该让这两个孙女多接触接触。不然姐妹俩都没见过面的话,怎么可能会产生什么姐妹之情呢。

  “就是,”裕贵妃附和道:“而且呀,不仅父皇疼爱你,你还有皇祖母和本宫啊。”

  婉晴歪头看了看裕贵妃,见她神色真诚,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笑了起来:“那以后,裕娘娘要经常去慧曜楼看晴儿哦。”

  裕贵妃笑着答应:“好。”

  婉晴还不放心,伸出了一根短短的小手指:“拉勾。”

  裴清殊进殿的时候,就听她们在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是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皇上!”裕贵妃她们见裴清殊来了,连忙上前行礼。“给皇上请安。”

  裴清殊亲手扶起她,笑了笑说:“宝璋也在啊。”

  裕贵妃甜甜地笑道:“晴姐儿明天就要搬走了,臣妾来送送她。”

  裴清殊含笑点了点头,又上前向太后请安。

  傅太后忙道:“免了吧。皇上来了,怎的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母后身边儿的宫人本是要通传的,只是儿子远远听到你们的说话声,不想麻烦宝璋和晴儿出来请安,就没让下人多嘴。”

  若是知道裴清殊来了的话,裕贵妃和大公主都要赶紧到院子里迎接。为表对皇帝的尊敬,必须闻讯后立马出来,很多时候都顾不上穿外套。

  现在才一月底,天气还很冷,裴清殊不想折腾她们。

  裕贵妃听了,不由感激地看了裴清殊一眼。

  最近裴清殊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极少召幸后妃,或是去妃嫔宫中留宿,裕贵妃心里着实想他想得紧。

  只是裕贵妃知道,裴清殊今日是特地来看女儿的,就没有和小婉晴抢人,很快就告退了。

  裕贵妃临走之前,傅太后见裴清殊带着女儿在一旁聊得开心,没注意到她们这边,便小声对裕贵妃说道:“宝璋,你看皇上多喜欢女儿啊。你是不是也…”

  “哦,宝璋知道了,宝璋一定努力,再为皇上添一位小公主。”

  这话虽说得流利,可裕贵妃说话时的样子,看起来毫不走心。

  “你这孩子,最近老是心神不宁的,在想什么呢?”傅太后用只容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可是娴妃晋位,让你不痛快了?”

  “没什么,以前在王府里的时候就和她平起平坐,我都习惯了。”裕贵妃面无表情地说道:“无事的话,宝璋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第84章

  事实上,傅太后看得没错。裕贵妃最近, 的确是有点心事。

  从慈安宫出来之后, 裕贵妃就听见自己的宫女花宜提醒她说:“娘娘, 刚才宫里有人来报, 说是内阁大学士的夫人容氏,来给您请安了。”

  裕贵妃一听,便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本宫觉着胸口闷,想要走走,就不坐轿子了,从御花园穿过去吧。”

  花宜颇为不安地劝道:“娘娘,傅夫人可还等着呢…”

  容氏是出身于宁国公府的嫡出千金, 又是裴清殊的伴读傅煦的妻子, 身份贵重, 走在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就算是亲戚,花宜也怕裕贵妃会得罪了容氏,坏了和傅煦还有容家的关系。

  “本宫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裕贵妃颇为不悦地说道:“天天这个也要管, 那个也要管, 究竟本宫是贵妃,还是你们是啊?”

  裕贵妃虽然被家里宠得有几分小孩子气,但她对待下人向来宽厚,极少说这样的重话。

  花宜一听,就是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娘娘恕罪, 是奴婢多嘴了。”

  裕贵妃轻哼一声,径自朝御花园走去。

  虽说冬日乃是百花凋零的节日,不过宫廷之中,仍有挺拔的松柏,艳丽的梅花,加上枯枝落叶都经过精心的修剪和洒扫,御花园起看起来倒也不算衰败。

  裕贵妃走了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宜刚刚被她呛了一下,也不敢多言。直到看到前方有不少人,似乎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小声提醒裕贵妃:“娘娘,前面好像是林太后…正在教训宫人。”

  “林太后?”裕贵妃听了,不由好奇地抬起头。

  虽说林太后和傅太后多年以来还算和睦,不过这两人一个是裴清殊的生母,一个是养母,两边顶多维持着表面的和睦,是不可能走得太近的。

  裕贵妃身为傅家的女儿,和林太后也就是逢年过节才会见一次面,两人几乎没有单独说过话。

  不过就算是这样,裕贵妃也知道,林太后生性清冷,不爱与人打交道,向来不理会宫中的庶务。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缘故,竟会在御花园里公然惩罚宫人。

  不管怎么说,既然遇到了,总要上前行礼。

  让宫人通传过后,得到林太后的许可之后,裕贵妃方上前请安。

  “免了吧。”林太后的表情和平时一样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裕贵妃看着被宫人抬过来的长凳和板子,不禁有几分好奇地问:“不知这两个奴才是犯了什么错,竟惹恼了太后娘娘?”

  “这两个奴才多嘴,妄议后妃,本宫不过是按照宫规处置他罢了。”林太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行刑。”

  一般宫人犯了小错,顶多打十个板子就算重的了。可林太后今天没轻罚,眼看着打了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小太监二十板子才算完。

  林太后既然不肯走,裕贵妃也只好陪在一边看着。等到刑罚结束了,那俩太监像条死狗一般地被人拖走之后,林太后才道:“裕妃继续逛园子吧,本宫先回永寿宫了,替我向傅姐姐问好。”

  “是,恭送太后娘娘。”

  送走林太后之后,打听好消息的竹枝,立马上前告诉她说:“娘娘,原来是这两个太监在御花园里嚼舌根,说娴贵妃心机深沉,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在特殊的日子里出生,竟能狠下心来对自己下药…”

  裕贵妃奇怪地说道:“皇后娘娘不是已经严禁在宫中议论此事了吗?他们怎么还敢…”

  “他们说的是二殿下出生的时候,不是这回呢。不过,也没什么差别了。”

  回琼华宫的路上,裕贵妃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之中。

  娴贵妃受宠,受到后宫之人的嫉妒,有人到处说她的坏话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一向不管宫务的林太后,竟然会出手护着娴贵妃。

  虽说钟家和林家是表亲,但从前从来不见林太后有多照拂娴妃。这回,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裕贵妃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人,见到容氏之后,本想像往常一样,和自己的这位嫂嫂倾诉一番。

  可是话到嘴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只能逼着自己强行把这份倾诉欲给压了下去。

  …

  林太后为了维护娴贵妃,惩罚宫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娴贵妃知道之后,自然是要去谢恩的。

  乐仪长公主已经按照皇命,搬去了慧曜楼。此时的永寿宫里,不免显得有几分空旷。

  林太后倒是很喜欢这种静。

  娴贵妃来的时候,林太后正坐在窗边赏雪。

  几乎是娴贵妃一进院子,林太后便瞧见了她。

  冬装厚重,一件浅紫色的梅兰竹菊纹斗篷穿在娴贵妃的身上,却看不出一丝臃肿。

  林太后见了,唇角微微上挑,对一旁的绿袖说道:“难怪殊儿这样喜欢她,的确是个美人。”

  很快,钟氏便在宫人的引领之下进了内殿,向林太后道谢,并且行了大礼。

  林太后垂眼看着她,淡淡地说:“没什么可谢的。林家和钟家是亲戚,我却不曾像傅姐姐对裕贵妃一般,因此而对你多有照拂。你心里不怨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钟氏温声道:“人活在世上,本就应该各凭本事。娘娘帮我,那是情分。娘娘不帮,那也无可指摘。”

  “你虽年轻,倒是活得明白。”林太后极少夸人,可是像钟氏这般聪慧的女子,着实少见。“不过,有一句话你一定知道。‘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凡事看得太清楚,未必全然是一件好事。你这身子从小就不好,更不应该费神。”

  钟氏不缓不急地说道:“妙珠自小体弱,不知自己寿数几何。正因如此,才想让自己有生之年的每一天,都活得明明白白。因为我,没有时间犯糊涂。”

  林太后难得笑了笑:“你看似柔弱,骨子里倒是很有主见。旁人皆说你以色侍人,依我看倒不尽然。罢了,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再多言。起风了,你回去吧。”

  娴贵妃再行拜礼:“臣妾告退。”

  …

  皇帝朝服十分厚重,穿在身上并不舒服。裴清殊下朝之后,便直接回到乾元殿,更换皇帝常服。

  裴清殊见是福贵这个乾元殿大总管亲自服侍自己更衣,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是你?小德子他们呢?”

  “小德子去御膳房,替皇上选膳了。”福贵在伺候裴清殊之前,就是太上皇宫里的太监。虽说那个时候他并不是太上皇近身伺候的大太监,但他耳濡目染,早就知道该怎么伺候皇帝。所以服侍起裴清殊来,向来十分妥帖。

  和一般的大内总管不同的是,福贵为人忠厚老实,并不算圆滑。平日里若无故,他的脸上是不会带着笑的。

  不过这么多年来,他都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地为裴清殊做事。在裴清殊心里,他还是很有分量的。

  更换完常服之后,因为刚刚下朝,裴清殊不太想立马开始动脑子批阅奏折,就让福贵取了卷他最近正在读的书过来。

  “陛下,这一本您马上就要读完了。可要奴才按照永寿宫太后给您列的书单,寻这些书来?”

  裴清殊小的时候,林氏虽不能常伴他左右,但每年岁末都会送他一张书单。

  不知不觉间,这个习惯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林太后虽为女流,但读书也好,自己写书也罢,故事都不局限于男女情爱。所以她推荐的书,裴清殊一般都还挺喜欢看。就算偶尔有一两本言情的话本,故事情节也都十分精彩,作为闲暇时间放松之用,还是很不错的。

  “去吧。”

  既然提到了林太后,福贵便顺势,将前几日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裴清殊。

  裴清殊抬眸看了福贵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他就说福贵今日怎么又是亲自替他换朝服,又是提书单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福贵是太上皇送给他的人。太上皇对林太后一往情深,自然希望裴清殊和林太后母子和睦。

  今日福贵提起林太后施恩于娴贵妃的事,无外乎是为了提醒裴清殊,是时候该去林太后那里坐坐了。

  除了过年那会儿,林太后他们刚回来的时候之外,裴清殊还没怎么去过永寿宫请安呢。

  傅太后所居的慈安宫,他倒是跑得很勤快。

  裴清殊也知道,这样做不大妥当。就算是为了堵住攸攸众口,他也不能过分忽略了林太后这个生母。

  就像宋池和淮阳大长公主母子不和,宋池还必须委曲求全,不能和她断绝关系一样。就算裴清殊是皇帝,有些事也不能做得太绝。

  所以,当天傍晚,裴清殊就抽空去了一趟永寿宫。

  先是请安,说了两句客套话,再是问乐仪,这几日在慧曜楼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哭着回来。

  最后,话题才绕到那日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

  “母后向来冷情,不爱插手宫中之事。朕记得上回您惩治别人,还是十几年前,儿子被定太妃母子找麻烦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因为定太妃骂裴清殊是个没人要的,当时还是俪妃的林氏,当众甩了定妃一个巴掌。

  想来林氏只有在十分生气的时候,才会亲身参与到后宫纷争当中。

  “你放心,我无意插手后宫之事,和傅姐姐争什么权。”林太后淡淡地说道:“不过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旧事,心里不大舒服,才随手惩治了那两个多嘴的宫人罢了。”

  “旧事”二字,倒是提醒了裴清殊。

  当年林氏因为不愿服侍皇帝,称病去了河北的建福宫静养。谁知被皇帝酒后临幸了一次之后,林氏就怀上了身孕。消息传回宫中之后,宫里谣言四起。众人议论纷纷,说俪妃肚子里怀的不是皇嗣,而是野种。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