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朝廷出兵,应当先举行隆重的遣将礼。不过战情紧急之时,一切礼仪都可以从简。

  裴清殊心中早知将有一战,所以此时已经斋戒数日。

  大军出发的前一天,裴清殊便沐浴更衣,前往奉先殿祭祖,祈求裴家列祖列宗保佑此次出兵大获全胜。

  发兵当日,容漾一身白衣,身披银甲,长发以一玉簪高高盘起,气质高贵,俊美非凡。

  按说在这样仪表堂堂之人面前,任何人都要为之失色。可立于城楼之上的裴清殊,身着帝王朝服,头戴冕旒,庄严华贵,丰神俊逸。岩岩若孤松之独立,令人不敢逼视。

  当着数万大军的面,礼部尚书修鸿嘉亲自执起黑犀牛角轴的明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兵部侍郎容漾,天资高卓,学贯经史,…,予懋乃德,特封辅国大将军,领兵十万,驱除匈奴,威震夷狄。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臣,领旨!”

  容漾形容肃穆,一丝不苟地向裴清殊行了一个大礼。

  容漾的礼还没有行完,便有人端了一个枣红色的漆盘上前。

  红布底下盖着的,正是辅国大将军敕印。

  容漾直起身后,跪着从裴清殊手中接过了敕印,再行三拜九叩大礼之后,将敕印转交给随军出征的文职官员。

  “爱卿平身。”裴清殊说着,向一旁抬起了手,立马便有人将盛着琼浆的酒杯奉上。“这杯酒,朕祝你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容漾连忙起身接过另一个酒杯,微微垂首道:“谢皇上!臣定竭尽全力,定不负皇上厚望。”

  裴清殊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一旁侍从低声提醒吉时已到之后,容漾便又向裴清殊郑重一礼,随后步下城楼,翻身上马。

  随后,身侧士兵将军旗高高举起,一个大大的“齐”字,瞬时振奋了所有人的心。

  目送大军出发之后,裴清殊便登上銮驾,重回宫中。

  现在,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

  韩歇,或者说是呼韩邪逃出京城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到北夏,而是前去投奔了他的兄长,左贤王董木合。

  呼韩邪与左贤王并非同母所出。左贤王的生母,乃是现任单于的大阏氏,也就是正妻。而呼韩邪的生母出身低微,很早就已经去世了。

  呼韩邪能在众多兄弟之中脱颖而出,当上右贤王,全凭他对中原的了解,还有出众的智谋。

  北夏与大齐不同的是,并没有皇太子这一说法。

  左贤王地位尊崇,即为所有人默认的太子,权势远高于呼韩邪这个右贤王。

  董木合的母族,在北夏势力庞大,且董木合的生母大阏氏一直将呼韩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呼韩邪在北夏举步艰难,甚至多次险些殒命。正因如此,他才会想到另辟蹊径,亲自更名改姓,来到大齐,甚至为官。

  他来大齐,为的就是替北夏收集情报、传递消息,从大齐内部寻找击败他们的方法。

  待北夏占领大齐、他立下奇功之后,再对董木合取而代之。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呼韩邪已经筹备多年。

  现在,他自然不会将攻下大齐这么好的机会,拱手让给自己的异母兄长董木合了。

  所以他来到了董木合的军中,以自己在中原多年,对齐国最为了解之故,要求担任匈奴军的副帅。

  但董木合又不傻,坚决不肯同意。

  这回董木合南下中原,一路入关都非常顺利。

  在他看来,齐人羸弱,不堪一击。此次出征攻占大齐,他是势在必得。

  既然如此,他当然不肯同意将这么大的功劳分给这个不讨喜的弟弟一半了。

  然而,让董木合没想到的是,呼韩邪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派人回了北夏,请来了匈奴单于的旨意。

  既然单于都已经开口了,董木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纳了呼韩邪,以及那个从长安逃过来的大齐王爷。

  老实说,董木合打小就对齐人十分厌恶,非常不喜欢有这么个齐人在自己的军队之中。

  可恶的是,这个什么安王爷还经常在附近晃来晃去的,搞得董木合十分烦躁。

  他和那齐人语言不通,只好让人把呼韩邪叫来自己的营帐,问他的话。

  “呼韩邪,你也就算了,你带这么个齐国的王爷来我军中,算是怎么回事?”

  比起暴躁的董木合,呼韩邪十分淡定地说道:“我不是都已经和王兄解释过了吗?这个安王爷是齐国皇帝的四哥,两人从小亲密无间,他知道齐国的许多秘密。这些年来,他向大夏输送了不少情报。此次父王派兵南伐,多少也有他的功劳吧。”

  董木合大掌一挥,神情愤懑地说道:“这些本王都不在乎!本王只知道,他已经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已经再没有任何用处了!这么一个废人,我们为什么还要留着他,还好吃好喝地供着,耗费我大夏的军粮?”

  呼韩邪露出一副不赞同的表情来:“王兄,怎么说人家也是为了我们做了不少事情的,现在全家老小还都捏在裴清殊的手中。您现在把他杀了,岂不是应了汉人的那句‘过河拆桥’?”

  董木合上前一步,一双铜铃般大小的虎眼,紧紧瞪着呼韩邪道:“本王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河啊桥啊的!本王只知道,你呼韩邪从小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你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留着一个废人的!告诉本王,他到底还有什么用处?”

  呼韩邪看着气急败坏的董木合,缓缓地笑了:“王兄,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你想想看,这个安王爷从小生在齐国皇宫,又在齐国官场沉浸多年,肯定知道不少对咱们有用的消息。过去他人在齐国,定然会有所保留,不会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据实相告。现在他人都已经在我大夏的营中了,还有什么不想说、不能说的?为了活命,他会把他所知道的,所有有价值的消息都告诉我们。这些情报,可是千金难求的啊。”

  董木合听了,还是将信将疑地看着呼韩邪:“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第118章

  “当然了。”呼韩邪微微笑道。

  董木合向来最讨厌呼韩邪这种似笑非笑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只毒蝎一般, 满肚子的坏水儿。

  偏生他父王不知怎的, 还很吃呼韩邪的这一套, 对他非常宠信。

  就在这时, 一个大胆的念头忽然从董木合脑中冒了出来。

  虽说现在呼韩邪是匈奴大军的副帅,可毕竟他才是主帅。

  若是他故意将呼韩邪派出危险的地方送命的话…到时候呼韩邪兵败身死,可就怨不得他了。

  想到这里,董木合的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便没有再和呼韩邪纠结那个大齐王爷之事。

  …

  呼韩邪从主账中走出的时候,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他径直来到老四的帐中,把刚才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裴钦墨。

  “这个蠢货, 心里有疑惑也不会自己去查, 竟然什么都要问我。这样的人, 也配做我大夏未来的单于?”呼韩邪不屑地笑了一声,道:“你也看到了,董木合气量狭小,将来定然是容不下你的。不如我们早早把他除掉, 也好免了你我的后顾之忧。”

  裴钦墨微抿薄唇, 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呼韩邪见他郁郁寡欢的样子,便安慰他说:“本王知道,你是因为一家老小都还在长安,所以担心他们的安危。你就放心吧,待本王攻破长安城,一定把他们全都救出来。”

  裴钦墨勉强地道了声谢。

  “怎么, 你还有心事?”不待裴钦墨回答,呼韩邪便恍然大悟般,指着老四笑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左姑娘吧。你放心,本王已经派人接她过来与你团聚了。”

  “什么?!”裴钦墨秉持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原则,脸上向来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在听到呼韩邪这句话之后,他请不自己地失态了,“你让人把逍儿带来了?”

  “是啊,虽说现下南方还算太平,不过大夏打到那边去,占领整个齐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刀剑无眼嘛,我怕左氏一个弱女子在外头受人欺负,便让人将她接了过来,早早与你团聚,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裴钦墨双拳紧握,颇有几分不敢置信地说道:“怎么会…”

  呼韩邪了然地笑道:“哦,对了,本王的人去湖广的时候,发现左氏几个月前竟然离开了老家,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本王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在临安找到她的呢。等左姑娘来了,你可要好好说说她。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够到处乱跑呢?”

  裴钦墨竭力控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佯作镇定地说道:“本王记住了。如此,便多谢右贤王了。”

  呼韩邪站起身,笑着拍了拍老四的肩,转过身走了。

  待他走后,裴钦墨收回视线,看向摊在自己面前的一堆图纸,却是一点继续的心思都没有了。

  裴钦墨没想到他的人都已经在北夏的军营里了,韩歇还是留了一手,这样不信任他。

  现在他让人把左氏“接”了过来,名为保护,实际上分明就是在拿左逍逼他彻底服从北夏!

  裴钦墨的心,一下子便全乱了。

  这些年来他假意配合向文昌,半真半假地向匈奴传递了不少消息,可这些裴清殊都是知道的。

  裴钦墨心里,从未有过一刻真正想过背叛大齐。

  至于左逍,早在他决定假意与匈奴人合作时,便已经彻彻底底地放弃了她。

  因为他知道,这条路无比艰险,他若继续强求,只会平白牵连上她而已。

  只是他却没想到,在他想要拥有的时候,怎么都无法和左逍在一起。在他彻底放弃之后,老天爷却又偏偏要将她送到他的面前。

  哪怕他已经提前让人知会,让左逍逃走,这样都没能摆脱韩歇的魔爪!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

  傅然亦领兵出发之后,裴清殊终于腾出空来,去毓秀宫见了见谢嘉妃。

  在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这些天谢嘉妃都被软禁在毓秀宫之中。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之后,宋皇后已经把事情真相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裴清殊在来毓秀宫之前,便让人通知了皇后。

  宋皇后闻讯后很快赶来,然后把她所了解到的原委都告诉了裴清殊。

  裴清殊高坐于主位之上,听完之后,便问向跪在下方的谢嘉妃:“皇后所言,可否属实?”

  韩歇的身份暴露之后,和他关系密切、先前却不知他身份之人早就吓傻了,招供招的一个比一个快,全都盼着能将功折罪,免受皮肉之苦。

  是以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谢嘉妃就是抵赖也没有用。

  而且宋皇后为人正直,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一点添油加醋。是以谢嘉妃很痛快地便点了头。

  裴清殊却没有立即相信:“你说你只是想与韩家联姻,结成联盟,图谋后位,却并不知韩歇身份?嘉妃,你要朕如何信你?”

  自打四皇子裴敬翊被韩歇掳走之后,谢嘉妃哭得眼睛都疼了,这几日心绪起伏极大,顾不上收拾自己,看起来颇有几分颓废的样子。

  可就在听到裴清殊这话的时候,谢嘉妃突然激动起来,高声说道:“皇上,臣妾是真的不知道那个韩歇是什么右贤王啊!臣妾若是知道的话,早就告诉皇上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

  见裴清殊沉默着不说话,谢嘉妃就知道他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于是赶忙膝行上前,含泪说道:“皇上明鉴,臣妾虽对后位有所图谋,但那不过是出于定国公府嫡女的骄傲而已。臣妾这么爱您,又怎么会做那种对不起您的事情呢?皇上,您一定要相信臣妾啊!”

  “好了,别说了,吵得朕头疼。”

  裴清殊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可是这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瞬间刺痛了谢嘉妃的心。

  一股委屈的感觉,瞬间侵占了她的心头。

  “皇上既然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宁愿一死以证清白!”谢嘉妃说完,便要往墙上撞。

  有这么多宫人在场,自然不可能会让谢嘉妃当场自尽身亡,很快就有人拦住了她。

  不过,她还是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鲜红的血顺着雪白的肌肤流淌下来,颇有几分可怖。

  裴清殊不忍地别过了头,吩咐下人:“传太医。”

  “皇上,您相信臣妾了是吗?臣妾是真的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啊!臣妾虽然嫉恨皇后,可臣妾也是有底线的…”

  谢嘉妃话音未落,门口突然传来一稚童的声音:“母妃?”

  裴清殊闻声后不禁心中一惊,皱眉道:“谁让人带四皇子过来的?来人,快点带四皇子退下!”

  四皇子已经四岁多了,能走能跑。宫人们还没来得及抱住他,他便自己跑入殿中,扑到了谢嘉妃身边。

  “母妃,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血啊?”四皇子惊慌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裴清殊和宋皇后,一脸的迷茫无措。

  裴清殊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小便经历这些,正想亲自把他带下去,却见小敬翊竟端端正正地跪在谢嘉妃的身边,朝他磕了一个头。

  “父皇,是不是母妃惹您生气了?敬翊求求您,求您原谅母妃好不好!”

  这么小的孩子苦苦哀求自己,裴清殊当然会心软。可是谢嘉妃和韩家扯上了关系,甚至弄丢了皇子,必然是要罚的。

  他不能因为女人孩子一哭,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翊儿,你过来。”裴清殊伸出手,对儿子说道。

  敬翊懵懂地看着裴清殊,又看了谢嘉妃一眼,见谢嘉妃微微点头,他才走上前去。

  裴清殊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翊儿,你年纪虽小,但你是皇子,父皇希望你能早早明白是非对错。你母妃做了错事,图谋了不该属于她的位子,不仅企图对你母后不利,还险些将你弄丢,这是必须要罚的。如若不罚,不仅是后宫,整个天下都没了法度。到时候,父皇该如何管好这个国家呢?”

  四皇子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裴清殊:“父皇,母妃怎么会将我弄丢呢?小姨说,她只是带我出宫去和小姨夫他们玩儿的呀,就玩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了。”

  “傻孩子,”裴清殊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你那个所谓的小姨夫,根本就不是带你出宫去玩,而是以你做人质,想要逃出京去。他的真实身份,是匈奴的右贤王,是父皇的敌人。至于你的小姨,也早就被他给策反了,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可不能再相信他们了,记住了吗?”

  宋皇后颇有几分无奈地笑道:“皇上,翊儿还这么小,您向他解释,他怕是也记不得吧。”

  谁知四皇子却是认真地说道:“父皇,翊儿记得了。以后要是他们再带翊儿出宫的话,翊儿一定不会再去了。”

  “乖孩子。”裴清殊微微弯下身,温和地看着儿子,“你母妃受伤了,需要静养,父皇再送你去皇祖母那里住一段时间可好?”

  敬翊刚要点头,就见谢嘉妃疯了一样地爬了起来,尖声叫道:“不!不行!皇上,翊儿是臣妾的亲生儿子,臣妾一定会照顾好他的,求求您不要让翊儿离开臣妾!”

  裴清殊好像没听到嘉妃的哀求一样,冷静地对皇后说道:“嘉妃言行无度,降为嘉嫔。即日起闭门思过,无诏不得离开毓秀宫半步。四皇子裴敬翊,便暂时交给慈安宫太后抚养吧。”

  宋皇后应道:“是,皇上,臣妾这就去安排。”

第119章

  “不!不行!”谢嘉妃大声哭叫道:“皇上,您可以降臣妾的位份, 禁臣妾的足, 可您不能夺走翊儿!您不能让翊儿离开我啊!!”

  裴清殊起身, 牵着四皇子的手说道:“谢珺, 你心思不正,又犯下此等大错,朕留你一命,没有将你贬为庶人,打入冷宫,全都是看在翊儿的面子上。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翊儿好,你就该知道, 他以后如果再跟着你这个母妃, 定然前途尽毁。还不如跟着太后, 起码不会误了他的前程。”

  “皇上,不要啊…!”

  嘉妃还要再说什么,恰好裴清殊瞥见门口的太医,便开口吩咐道:“来人, 将嘉嫔抬下去, 由太医诊治。给朕看好了,不许让她自戕。”

  裴清殊说完,便牵着儿子的手离开了毓秀宫,亲自将四皇子送到了傅太后那里。

  傅太后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难免唏嘘不已:“原以为谢氏出身大族,定然聪明贤惠, 资质出众。不说为皇上分忧,起码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却没想到…唉。”

  裴清殊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敬翊一眼,道:“母后,这谢氏,儿子已经罚过了,以后关于她的事情,就不要再在宫里提起了吧。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翊儿的生母。她的名声若是不好,于翊儿声名也有损,朕怕回头宫里头有人欺负他。”

  “皇上可真是慈父啊。”傅太后笑了笑,对四皇子伸出手道:“来,翊儿,到皇祖母身边来。”

  去年迁都之前,谢嘉妃先行来到长安操持筹备,四皇子就在慈安宫里寄居了一段时间,祖孙俩的关系还算不错。

  “可怜的孩子,皇祖母可不会让人欺负你。”傅太后慈爱地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话锋一转,看向裴清殊,“不过殊儿啊,这几年母后的年纪也渐渐地大了,恐怕颇有些精力不济。加上先前晴姐儿的事情…”提起晴姐儿,傅太后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母后担心,没有办法替你照顾好这孩子啊。”

  “那母后的意思是?”

  “让翊儿时常来慈安宫走动,母后多照看他一些,自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有晴姐儿的前车之鉴在,母后觉着你最好还是能找一个无子的后妃,全心全意地照顾翊儿才好。当然,这个前提是,你真的已经想好了,不再把翊儿交还给嘉嫔。”

  裴清殊听了,不禁看向儿子,眉头微皱,颇有几分为难。

  “他现在年纪还小,要找养母的话,还多少能够培养出一些感情。若是等过几年,翊儿大了…那可就来不及了。”

  裴清殊知道,傅太后也是一片好心。不过…

  “那母后以为,该让谁来照顾敬翊比较合适呢?”

  “那些低位的美人、贵人,自然是不够格的。而且她们也都还年轻,八成都还想着自己拼一拼,不会尽心抚养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