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裴清殊当年下了死令,不许人在宫中议论此事,所以直到婉玉七岁的时候,她才从娴贵妃的贴身宫女银烛那里套出事情的全部真相。

  婉玉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并没有声张出去。

  她不觉得害怕,反而感到了一丝安心——因为她终于明白,大皇姐对她冷淡,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大皇姐自己的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

  这样一来,婉玉就能坦然许多了。

  逢年过节遇到婉晴的时候,婉玉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的情绪。

  她不认为婉晴还会伤害自己,也不认为婉晴还有能力伤害自己。

  这些年来,姐妹之间虽然并不亲热,不过见面的时候她们还是能维持皇室的尊严,向彼此打个招呼。

  四年前,婉晴十八岁的时候,在傅太后的撮合下嫁给了敬宁侯府的嫡次子安杰。

  敬宁侯府是傅太后的外祖家,族中在朝为官的子弟虽不多,不过家境殷实,产业丰厚。婉晴嫁过去之后,日子过得也算是安逸。

  不过她的夫君安杰只是次子,将来无法继承爵位。长相、能力都只能说是中上,和当初裴清殊看中的容炽相比差得不少。

  婉晴不是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年她不因为一时嫉妒,做出那等糊涂事的话,以她大公主的身份,嫁给容炽还是很有希望的。

  只可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可吃。

  想起祖父的教诲,婉晴压下了内心的不安和浮躁,这几年来一直都安安稳稳地跟着安杰过日子。

  去年秋天的时候,婉晴刚刚生了一个儿子。

  生子之后,婉晴就一直留在家中相夫教子,小日子过得还算美满。

  尽管当年在裴清殊的安排之下,婉晴也曾在女子书院读过几年书,不过婉晴内心始终觉得女子不该在外抛头露面。所以在订婚之后,她便不肯再去书院。

  更何况书院还有一个夺走她意中人的陆景云在,婉晴就更不肯去了。

  她和婉玉,现在已经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三年前裴清殊征战大宛的时候,将皇长子裴敬坤留在京中坐镇,带着次子裴敬亭一起出征。

  雍定十九年,战局将定之时,裴清殊把敬亭赶了回去,下诏令其三子裴敬惒前往前线。

  在裴清殊看来,康哥儿虽然听话,胆子却有些小,性子还有些唯唯诺诺。战事初期裴清殊怕自己顾不上他,便带了较为机灵的敬亭同往。现在他已胜券在握,便可以多看顾康哥儿一些了。

  至于敬亭,裴清殊原本没想让他回去的。毕竟战事将定,越是留到最后的人,得到的奖赏和荣耀也就越多。

  可娴贵妃来了好几封信,写的都是自己如何思念儿子。裴清殊想了想,觉得敬亭跟着他出来两年多了,娴贵妃想让他回去,裴清殊也能理解,于是便问敬亭是否愿意先行回京。

  敬亭愣了一下,知道原因之后,便答应回去。

  可是让敬亭意外的是,他回到京中之后,只见到了母亲,却不见妹妹。

  一打听才知道,婉玉竟然跟着敬惒一起,跑到前线去了!

  婉玉当然没那么大的胆子,自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跑到前线去。她去前线,是得到了裴清殊的许可的。

  裴清殊出征这几年来,每个月都能收到来自宫里的家书,婉玉的信总是所有儿女当中最长的。为了防止书信内容泄露,父女二人不会在信中过多讨论战局。不过他们会讨论天下时局,各地大事,以及朝中要闻。

  不管说什么,婉玉总是在信的最后,祈求裴清殊召她到前线去。

  裴清殊思念女儿,也看中婉玉的才华,想过要召婉玉前来,不过终究是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

  现在有敬惒同往,裴清殊多少能安心许多,便终于准许婉玉前往前线。

  婉玉在前线呆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在军营的这段时间里,她不着华服,但也不穿男装。

  和其母娴贵妃不同的是,婉玉的身体十分健康,骑马射箭的功夫皆不下于男子。

  一年之后,随裴清殊班师回朝的婉玉,气质已与从前大不相同。

  见过裴清殊父女如何相处的人许多都在私底下议论,以皇上对二公主的宠爱和欣赏,若她是男子的话,皇上必然将会把皇位传给她。只可惜二公主毕竟是个女子,又马上到了成亲嫁人的年纪,不可能再更进一步了。

  像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测一样,雍定二十年的夏天,裴清殊频繁召见二公主,又召见了许多京城的青年才俊,像是准备替婉玉挑选驸马了。

  可他们都错了。

  虽说婉玉今年已经十六岁,可她根本就没有心思成亲嫁人。她去见裴清殊,为的都是商议如何治理大宛的事情。

  之所以召见那些青年才俊,是因为父女俩已经达成一致,明年将由婉玉代表大齐前往刚刚改称西域的大宛,治理当地事宜。

  除了那些年轻有为的人才之外,裴清殊也召见了许多年富力强的大臣甚至是老臣,不过这些自然都被那些一心认为裴清殊是在择婿的人给忽略了。

  当雍定二十一年,十七岁的婉玉没有定亲嫁人,而是被封为定国公主,前往西域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裴清殊不想让女儿在出发之前听到什么会对她造成负担的话,所以这件事情除了相关者之外,裴清殊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旁人。

  包括婉玉的生母娴贵妃,也是自己通过各种蛛丝马迹猜测出来,才叫这对父女不得不向她承认的。

  面对父亲,婉玉可以畅所欲言地坦露心中抱负,和他一起畅想未来将如何治理西域。

  可在面对母亲之时,婉玉总是莫名觉得心虚,甚至有一些愧疚。

  她也知道,此去山高水长,必然不能时常回京。娴贵妃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她这一走,母女俩还能不能再见面就很难说了。

  但她还是不得不走。

  娴贵妃知道她主意已定,所以也不强留。只是每每看着婉玉的时候,眼神里都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悲伤。

  婉玉天不怕地不怕,不怕世人非议,不怕前路艰险,但她最怕母亲这样的眼神。

  临行之际,婉玉实在忍不住问道:“母妃,您根本就不想让我走,为什么不拦我?”

  娴贵妃看着女儿,轻声道:“你长大了,母妃留不住你。”

  婉玉听得心里一酸:“您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留不住?”

  “你是我的女儿,我了解你。你打定主意的事情,是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的。哪怕这个人是我,是你的母妃。”娴贵妃说着心酸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头,“母妃知道你打小便与其他女孩子不同,却没想到你竟如此特别。旁的公主对和亲都是有避之而无不及,死活都要留在京城享受一世安宁。你倒好,竟然主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婉玉纠正她说:“母妃,我这不是去和亲,是去治理西域。”

  “那就更难了。”娴贵妃长叹口气,“大宛人生性凶残,又才刚刚被我大齐收复没多久,必然存有许多乱党贼心不死。你去了之后,他们会把所有灭国的怨气都撒到你的身上,母妃真是担心你的安危啊…”

  “母妃,您放心,父皇派了许多人保护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是为了让您放心,我也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绝不让自己出事。”

  像是怕娴贵妃再说什么担忧的话一样,婉玉说完之后,只稍稍喘了口气,便赶忙继续说道:“您也要平平安安的,每个月都要给我写信。我和父皇说好了,往后至少三年回来一次。我回来的时候,您也一定得健健康康的才行。”

  娴贵妃也不想让女儿担心,于是挤出一个笑来,勉强答应。

  三年之约未满之际,雍定二十三年春天,终于从冗杂的政务中暂时抽出身来的裴清殊,决定赴林太后之约,前往江南。

  因为是微服出巡,所以裴清殊没有带上许多人同往。后宫里只有娴贵妃和裕贵妃两位贵妃同行,皇嗣之中伴驾的只有四皇子裴敬翊,还有十岁的四公主裴婉音。

  四公主乃是宓贵嫔杜氏所出。

  杜氏貌美,女儿更是集合了她和裴清殊的优点,生得十分漂亮。

  因为二公主裴婉玉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所以许多人都喜欢将婉玉和婉音相比较。

  不过就像杜若的美和钟氏的美不同一样,她们的女儿也是各有千秋。

  在裴清殊看来,只要是自己的女儿都是好看的。这几年婉玉不在身边,他便让婉宁和婉音常伴身侧。

  不过婉宁今年要准备订婚事宜,裴清殊就没有带她一同下江南。

  和独立的婉玉,黏人的婉宁不同,婉音是个有些娇气、甚至有几分傲气的小姑娘。许是因为这层原因,婉宁一直不大喜欢她。自婉玉走后,这姐妹俩便在慧曜楼里大眼瞪小眼,针尖对麦芒。两人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时不时地就要来乾元殿找裴清殊,告上对方一状。

  现在只有婉音一个在身边,裴清殊倒是耳根清净了不少。

  和姐姐相比,婉音和哥哥们相处得还算不错。裴清殊坐在船舱里,时不时就能听到婉音娇滴滴地叫上一声“四哥”。

  裴清殊特别喜欢听孩子们叫敬翊四哥的声音。这一声声“四哥”,会让他想起许多久违的往事。而经过时间的发酵之后,那些往事已经不会使他悲伤,反而会让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微笑。

  不过婉音今天所说的话,让裴清殊有些笑不出来了。

  “四哥,我没骗你,我今天真的看到了娴贵妃和公孙大人单独在甲板上说话呢!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简直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嘛!”

  敬翊有些尴尬道:“许是他们恰好碰到,便打了个招呼吧。四妹妹是不是想太多了?”

  婉音急忙道:“才不是呢!我亲眼看见的,他们两个低声说了好一会儿呢。四哥你说,我要不要去告诉父皇?”

  不等敬翊回答,婉音便道:“要不还是四哥你去说吧?我年纪小,父皇可能不信我。要是你来说,父皇肯定会罚他们的!”

  敬翊为难道:“婉音,这样怕是不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会完结所有番外,大家记得来看哦。不出意外的话会有两章

第174章 番外十

  敬翊拒绝的话刚说了一半, 裴清殊便给一旁的小德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把婉音带到自己的房间去。

  回房的路上,裴清殊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以往他只觉得婉音是小孩子脾气,才会经常和婉宁发生冲突。现在看来, 这孩子竟然会在背后说人的坏话,还是抹黑裴清殊最信任的两个人…

  更可怕的是, 她还不自己来找裴清殊, 而是让敬翊来说, 增加她所谓的“可信度”。

  裴清殊太害怕当年婉晴的悲剧会重演,所以他赶紧让人叫来了婉音,打算及时对这个孩子进行疏导和教育。

  婉音在裴清殊面前, 倒一直是蛮乖巧的样子。行完礼后,她便甜甜地问:“父皇叫音儿来,可是想音儿了?音儿也好想父皇呢!”

  面对婉音的撒娇, 裴清殊却没有笑:“音儿, 你过来,父皇有话要问你。”

  裴清殊对待孩子们,尤其是女儿们向来和蔼, 很少会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婉音见了, 内心不禁有几分忐忑,小心翼翼地问道:“父皇,可是音儿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音儿,父皇问你, 昨天你来给父皇请安的时候,娴贵妃也在。她让人给你拿来的糕点,你为什么不吃?”

  婉音愣了一下,没想到裴清殊会问这个:“没什么呀,就是不饿。那会儿女儿才刚刚用完早点呢。”

  “婉音,朕是你的父亲,是你最亲近的人之一,父皇不希望你对朕有所隐瞒。”裴清殊盯着女儿的眼睛,连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小表情都不放过,“你告诉父皇一句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娴贵妃?”

  不等婉音回答,裴清殊便又继续问道:“是因为婉玉吗?朕知道有人会把你们两个的容貌相比较,不过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在父皇心里,你们都是最美的…”

  “才不是呢!”婉音突然皱起眉,嘟起嘴道:“我,我对二皇姐没什么感觉,我就是不喜欢娴贵妃!”

  “为什么?”裴清殊能理解后宫妃嫔嫉恨娴贵妃,可他不是很能理解,娴贵妃与世无争,对公主们也都很亲切,为什么婉宁那么喜欢她,婉音却对她如此厌恶。

  婉音愤愤道:“就是因为她,母妃才会那么孤单!明明母妃比她更美、更有才华的!为什么父皇宁可花时间陪她,也不肯多陪陪我母妃呢!难道就因为她常年病着,我母妃身体康健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相信以母妃对父皇的爱,她宁可一直病着!”

  提起婉音的生母宓贵嫔杜氏,裴清殊颇有些无言。

  杜若真的爱他吗?

  有的时候,裴清殊会觉得她是爱的。

  她总是深深地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欢和迷恋。

  她甚至愿意为他低头,为他放下身段,在他面前伏低做小。

  但有的时候,裴清殊又会觉得她爱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段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故事。

  裴清殊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杜若想要的风花雪月也好,独宠也罢,都是他给不了,也不想给的。

  和左三不同的是,杜若既然已是他的妃嫔,所以在她哭着求他给她一个孩子的时候,裴清殊答应了。不仅仅是因为心软,也是为了一种解脱。

  在裴清殊看来,他和杜若虽然有些相处不来,但这个人并不坏,甚至还可以说是很优秀,总是能想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新鲜主意。

  如果她有了孩子的话,说不定能把这种能力延续下去。而且杜若也能够分一些心思在孩子身上,而不是天天想着怎么让裴清殊“幡然醒悟”,上演一出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原来是她这种戏码。

  果然,婉音出生之后,杜若的脾性便收敛了不少。

  婉音也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生得十分漂亮。

  现在裴清殊说不上多喜欢杜若,但起码能和她正常相处。

  杜若上一次说让裴清殊感到“被冒犯”的话,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裴清殊刚刚平定了匈奴。好不容易彻底解决了心腹大患,等到班师回朝之后,裴清殊不免多喝了几杯。

  他随手翻了一个人的牌子,来的便是杜若。

  杜若十分细心地照顾完他,将裴清殊扶到床上歇息之后,她并没有爬上龙床,也没有走。

  她只是跪在床边的踏脚上,看着裴清殊的睡颜说了一句话。

  裴清殊当时其实并没有睡着,所以他很清晰地听到她说:“我一直都觉得你缺少帝王的霸气,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击败匈奴。说真的,你看起来太温和了,不像是那种能够叱咤风云的铁血帝王。”

  裴清殊的酒当时就醒了一半,差点没被杜若气得吐血。

  不过他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继续闭目装睡,听杜若继续把话说完。

  “不过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上善若水,厚德载物’。真正的强者不会以压迫弱者来显示自己的权威,而是会像你这样,怜悯天下苍生。”

  杜若颇有几分自嘲地说道:“现在我终于真正认识到了你的好,可是已经太迟了。又或者说,从始至终,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根本无法走进你的心里。因为你的心里装的从来都是天下,而不是某一个女子…哪怕那女子再优秀,再貌美,再独特,也不过是你霸业宏图的点缀罢了。在这一点上,我如此,皇后、娴贵妃等人亦然,所以我不会认为是我输了。”

  “如果还有来世,就算你不是皇帝,我也心甘情愿地跟着你。哪怕你是渔民,是樵夫,只要你要我,我就跟你走。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杜若的这段告白,让裴清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他突然不想睁开眼睛,以一种清醒的姿态面对杜若了。

  于是他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

  裴清殊本以为这些年来,杜若早已看开,女儿应该也不会受到大人们的影响才对,却没想到婉音竟会如此厌恶娴贵妃。也不知是杜若当初在他面前演戏,还是哪些奴才在婉音面前多了嘴。

  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让婉音的这种情绪持续下去。

  于是他认真地告诉婉音,她的母妃很好,很特别,可就像婉音和婉宁相处不来一样,这世上的有些人就是没有办法走得太近。

  但无论他宠爱的妃子是谁,在他的心里,婉音都是他的宝贝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对婉音的爱,并不会因为他不宠爱宓贵嫔的缘故就有所改变。

  道理说完之后,裴清殊又举了两个例子。一个是真的,说的是谢嘉妃当年如何毒害娴贵妃,最后自食恶果的故事。一个是编的,讲的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嫉妒得宠的姨娘,所作出的糊涂事。

  婉音到底年纪还小,听完两个故事之后,从神色上已能看出她内心的动摇。

  “当然,你有不喜欢娴贵妃的权力,但前提得是她真的做了什么伤害你,让你难过的事情。父皇与你母妃的关系,并不是她的错,这一点不能成为你对她失礼,甚至在背后编排她的理由。”

  婉音心虚道:“父皇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裴清殊一本正经地骗起了小孩子:“你是朕的女儿,你心里想了什么,做了什么,父皇全都知道。”

  婉音将信将疑地说道:“真的假的呀?”

  裴清殊没有回答,而是思考起另外一件事来:“其实这几年来,你母妃在朕面前都表现得很平静,没想到她背地里竟还有那样的一面。以她的才华和能力,困在深宫里做一个独守空房的妃子,也的确是可惜了。等回京之后,朕看看能不能为她安排点儿什么事做吧。”

  婉音见裴清殊说得认真,看起来是真心在为她们母女着想的样子,心里不禁一暖。对娴贵妃母女的怨恨,也就自然消散了许多。

  劝解完婉音之后,裴清殊连续喝了三杯茶,才终于解了渴。

  他站了起来,没说自己要去哪儿,小德子便为他引路,去往娴贵妃所在的船舱。

  裴清殊到的时候,娴贵妃那里正在准备用膳。

  见他来了,娴贵妃也不惊讶。

  倒是裴清殊看到桌子上的两幅碗筷时,不禁讶异地微微挑眉:“你有客人要来?”